電話剛一響就通了，葛瑤的聲音冒出來，“沈總？”

“大瑤！”

“小艾？”

沈絡道：“你和小艾先聊，我去洗個澡。”

他說得很隨意，葛瑤沈默半秒，應了聲。等聽到推拉門的聲音才又開口問葛艾：“沈叔叔洗澡了？”

“嗯。”葛艾現在很高興，跟葛瑤分享他的一天，“大瑤，沈叔叔今天帶我玩兒了很多好玩的玩具，還帶我去吃蟹黃粥！大瑤，蟹黃粥特別特別好吃，等你回來了我們再一起去吃好不好？”

“好。”

“大瑤，你在那邊辛苦嗎？”

“不辛苦。你今天有沒有聽話？”

“聽話的。沈叔叔還誇我呢！大瑤，沈叔叔真好。”

葛瑤在另一端安靜的沒有話。葛艾這幾年一直跟著她過日子，她沒辦法提供良好的物質保障，也沒有辦法給予他父愛。葛艾沒有跟她問過自己的父親，是他乖巧懂事，她卻不能當做不知道。是她虧欠著葛艾。

“大瑤，你是不是困了？”

“沒有，我在。沈叔叔對你好，你更要聽話，不要鬧騰，知道嗎？晚上早點睡覺，早上早點起來，不要給沈叔叔惹麻煩。”

“嗯！我知道！”

沈絡裹著浴袍出來，手裏拿著幹毛巾擦頭發，正好聽見葛艾這話，“知道什麽？”

“大瑤讓我聽話。”

“告訴你家大瑤，就說你特別聽話！”

“我說了。”

沈絡笑起來，毛巾擱回淋浴間，換了套睡衣，挨著葛艾躺下。他調的是視頻，一挨著葛艾就入了鏡頭，猝不及防地進入葛瑤的視線。葛瑤楞了一下。

才洗完澡的人可以看得出來。沈絡的眼睛都是水亮亮的，頭發半濕不幹，偶爾還滴水，發梢無力的耷拉下來，隔著鏡頭和屏幕都能感覺到他的性感。

葛瑤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

“小艾很聽話，你放心吧。”

“嗯，謝謝沈總。小艾夜裏睡覺有點不太|安穩，麻煩沈總多費心了。”

“不麻煩不麻煩。”

“大瑤你放心吧，我真的很聽話的！”

沈絡笑瞇瞇地擼了把他的頭發。

葛瑤失笑，“好。那你早點睡覺，不要踢被子。”

“嗯！”葛艾重重地點頭。

“你也是，早點休息。這次也是住酒店？自己註意點安全。”

“嗯。”

掛了視頻聊天，沈絡關了燈，留著床頭的小燈。他往被子裏探了探，拍拍葛艾，“睡好了。咱們要睡覺了。”

“嗯。”葛艾平躺著，身體有點緊繃。

“認床嗎？”

葛艾搖頭。

臥室有片刻的安靜。葛艾仰著稚嫩的臉望著沈絡，“沈叔叔，我可以抱著你睡覺嗎？”他奶聲奶氣地說：“大瑤說我是小男子漢，應該一個人睡覺。可是我今晚想抱著沈叔叔睡覺，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沈絡心顫，說不清是心疼多一些還是好笑多一些，他道：“小男子漢也可以抱著我睡覺，這是在保護我。我抱著你，是在保護你。我們互相保護，一起抱在一起。”

“謝謝沈叔叔。”葛艾伸出小短手，窩進沈絡的懷裏。大人的胸膛寬厚又溫暖，還有砰砰心跳，讓他覺得很安心、很快樂，“沈叔叔真帥。”

沈絡失笑，“小艾也很帥！”

葛艾的小腦袋在沈絡懷裏拱了拱，想撒嬌又有點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沈絡生氣了不讓他再抱著。沈絡揉揉他的腦袋，關了床頭燈。

臥室暗下來，月色透過窗簾。

他聽著葛艾均勻的呼吸聲，漸漸陷入沈思。

他有點好奇葛瑤和葛艾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也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家人。葛艾實歲也才五歲半，就已經這麽懂事了，性格也謹慎。縱使笑咧咧的，也會偷偷害怕別人會嫌棄、會煩惱他。葛瑤也不肯輕易接受別人的好，稍微對她好一點，就仿佛讓她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他默嘆，摸摸葛艾的腦袋瓜，將他摟在自己懷裏面，緊緊的。

葛艾的生物鐘固定在六點鐘，他醒的時候沈絡還在熟睡。

空調開著，但他是在溫暖的懷抱中醒來的。他枕著沈叔叔的手臂，沈叔叔的另一只手臂摟著他，有一種他形容不出來的感覺圍繞著自己。他調皮的拿手指戳戳沈叔叔的胸口，熱熱的。他埋頭嗅嗅沈叔叔的衣服，香香的。

這或許就是以前他的同學說的，爸爸的感覺吧。

他不想起床，貪戀沈絡的溫暖。

過了幾分鐘，沈睡的沈絡驚坐起，擡頭一看，才是六點半。他抹了把臉，回頭看呆呆地望著自己的葛艾，頓時樂了，“我吵醒你了？”

葛艾搖頭，自己坐起來，道：“沈叔叔早。”

“早。”沈絡趿著拖鞋，“幾點鐘上學？”

“八點鐘到學校。”

“夠了。起床刷牙洗臉。”他給葛艾拿了衣服來，自己也換掉睡衣，領著葛艾刷牙洗臉。

一大一小站在衛生間，動作出奇的一致。

出了衛生間的門，沈絡呼嚕一把葛艾的小腦袋，梳整齊的發型又亂了。葛艾咯咯發笑，跟沈絡鬧起來。

外頭，天清氣朗。

結束了林鳶一周的學習，葛瑤早早的回了家。

到車站已經一點鐘。

還沒來得及去公司打卡，程澍的電話又來了，請她今晚去雕刻時光串個場。葛瑤婉拒，時間被改到第二天晚。

她去公司晃了圈，帶了些小禮物分發給眾人。沈絡也在，她將包裝得還算精致的禮物送出去。沈絡當著她的面拆開，裏面是一個惟妙惟肖的粘土人偶，與他相像極了，他笑嘻嘻地摸了許久才擱到博古架上，道：“怎麽想起去捏這個東西？”

“給小艾買禮物的時候看到的，覺得挺好玩的，就請師父給大家都捏了一個。”

“給小艾也捏了一個？”

“嗯。”

“你自己也捏了？”

“嗯，都捏了。”

“看看？”

葛瑤低頭從包裏翻出人偶遞過去，與沈絡的不同，她和葛艾的是粘在一起的，一大一小相依相偎，色彩鮮明，看著很溫暖、很可愛。

沈絡默默嘖嘖嘴，將小人偶還給葛瑤，道：“去接小艾？”

“嗯。這幾天給沈總添麻煩了。”

“我平時都是一個人住，小艾陪著我，感覺很不錯。”沈絡語氣飛揚，“而且小艾很乖，什麽麻煩都沒給我添。”頓了頓，他還是添了一句，“你真的教得不錯。”

“謝謝。”

沈絡無可奈何地笑，這些天相處下來，他覺得葛艾的性格和葛瑤差別很大，唯一的相似點就是特別愛說謝謝。他道：“不客氣，出去歇會兒再去接小艾吧。”

葛瑤點點頭，退出他的辦公室。

外面有人一臉八卦地看著她，打趣她進去了這麽久在做什麽？葛瑤玩笑著應付過去，算算時間，出發去接葛艾。

她站在門口，看見葛艾歡喜的瞬間又帶著一絲失望的臉，有些發笑，道：“看到我不高興？”

葛艾搖頭，卻問：“沈叔叔以後是不是就不來接我了？”

葛瑤一時語塞。

半晌，她牽起葛艾的手往前走，“會的，沈叔叔還會來接你的。”她將那只人偶展示給葛艾看，“喜歡嗎？”

“喜歡！大瑤的臉小小的，好好玩！”葛艾被轉移了註意力。

“你的臉也是小小的。”

“但是我的眼睛大大的！大瑤你看，我的眼睛大大的。”

“是，我們小艾的眼睛大大的。”

她們的笑語歡聲在車水馬龍中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融合。

遠方，一碧萬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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