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逃離（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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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逃離（6）
送走林啟峰後沒多久，耿耕就看到馬紅蕾雙手抱著一個大紙箱，淋著雨朝回收站快速走去。
她忽然腳下一滑，摔倒在地。紙箱裏的各種刀具散落一地，發出了叮鈴當啷的聲音。
耿耕立刻下車，想要過去幫忙。馬紅蕾擡頭看向他，她眼神中的抗拒讓他只得停下腳步。
馬紅蕾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雨水，把一件件泛著寒光的刀具重新裝回到紙箱裏。
她的手上裹著紗布。耿耕記得之前他們說話的時候，她的手上還沒有紗布。
馬紅蕾抱著紙箱站起來，走到了十幾米外的回收站旁邊，小心地把紙箱放在地上。她折返回來，又停在了剛剛摔倒的地方。
她看向耿耕，她似乎在猶豫，往前走，還是往右走。
雨水模糊了耿耕的視線。但他不敢動，他擔心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驚走馬紅蕾。
兩人就這樣隔雨相望。馬紅蕾終於低下頭，朝著前方走去，那是通往她家的方向。
耿耕嘆了口氣，他並不遺憾。這都正常，換成是他，他也沒勇氣面對。馬紅蕾需要時間。
夜裏，馬紅蕾下樓來到涼亭，楊英明約她在這裏見面。
“警察是來調查文竹的嗎？”楊英明一上來就問。
“你怎麽知道？”馬紅蕾一臉驚訝，“他們也找你了？”
楊英明看向耿耕車子的方向，小聲說道：“我說了你別激動。”
馬紅蕾遲疑地點了點頭。
“我在老宅找到了一個視頻，是文竹殺黎露的視頻。”
“你說什麽？”馬紅蕾像是沒聽懂。
“文竹，殺了黎露。”
馬紅蕾一下子明白過來，她的眼神瞬間坍塌了。
楊英明沖上去，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馬紅蕾。
馬紅蕾一手扶著頭，一手推開楊英明，轉身坐在凳子上。她把頭埋在雙臂之間，慢慢承受這個真相。
過了很久，馬紅蕾才顫抖著問道：“視頻呢？”
“我銷毀了。”楊英明說道，“我不會讓任何人看到文竹殺人的樣子。”
他頓了頓又說道：“你也不要看了，我怕你看了難過。”
“為什麽會這樣？”馬紅蕾搖著頭，“為什麽會這樣？我以為警察在胡說。”
“還好是被我找到了，如果被警察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現在怎麽辦？”
“咱們就當什麽都不知道，不能再刺激文竹了。”楊英明立刻說道。
馬紅蕾喃喃道：“警察還說爆炸也是文竹制造的。”
“他們死的活該！”楊英明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們是沖著我來的。我對趙順奎那麽好，也不知道怎麽得罪他了！”
“你每天給人家一個饅頭，忽然有一天不給了，人家會覺得你搶走了他的饅頭。升米恩鬥米仇的道理你都不懂嗎？”馬紅蕾忍不住指責道，“還有你姐家。你幫了他們幾十年，最後什麽結果？”
“賈輝犯罪和我有什麽關系！”楊英明忽然激動起來。
“你既然對他們都這麽好，他們為什麽都對你恩將仇報？你既然付出那麽多，為什麽你最後眾叛親離？你的確給了他們幫助，但是你那高人一等、把自己當成救世主的樣子，讓所有人都反感。賈輝被抓時怎麽說的你都忘了嗎？他們最看重的是自尊心，可是你從來不顧及任何人的感受。”
“我在外面賺錢受氣的時候，誰顧及我的感受啊！”楊英明喊了起來。
馬紅蕾搖了搖頭，不想再與他爭論。
“我幫人還幫出仇來了？我幫人還幫出錯了？”楊英明叫屈。
“楊英明，你就是拎不清遠近親疏。當年我選擇和你在一起，就是看重你的孝順和重感情。學校活動發的面包牛奶，你從來都舍不得吃，每次都拿回家給你媽和你姐。”馬紅蕾停頓了片刻，“諷刺的是，這卻成了毀掉我們婚姻的罪魁禍首。我真後悔，我六年前就應該和你離婚，就算不能讓你醒悟，至少還能保住文竹。”
說完她轉身走進了雨幕中，把楊英明一人留在原地。
楊文竹和趙順奎一家在北山口給黎露燒紙。不知為什麽，再次看到趙順奎和陳曉蓮的臉，楊文竹心裏竟然隱隱生出一絲喜悅。
楊文竹看著不斷上竄的火苗，她和趙順奎、陳曉蓮還有趙小滿圍成一圈，把紙錢和金元寶扔進火堆裏。
就在這時，楊文竹聽到哐當一聲。她轉過頭，看到小木屋的門被推開了，林皓和黎露從裏面跑出來。她嚇得剛要大叫，卻發現趙順奎一家好像沒看到一樣。
黎露摔倒在地。盡管很遠，但是楊文竹清楚地看到一根樹枝從側面插進了她纖長的脖頸。
林皓繼續往前跑，他跑到懸崖邊上，一腳踩空掉了下去。
楊文竹還沒有搞清這是怎麽回事，忽然狂風大作，沒燒的紙錢和金元寶被吹得四散，接著大雨澆滅了火堆。
“文竹，小滿，快去撿回來！被警察發現就壞了！”陳曉蓮大喊一聲。
警察！聽到這兩個字，楊文竹心裏一緊，立刻去追被風吹走的金元寶。
等楊文竹回來，奇怪的是火堆重新燃了起來，趙順奎一家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正在不斷把紙錢和金元寶扔進火堆裏。
這時身後又傳來了哐當一聲。楊文竹轉過頭，看到小木屋的門再次被推開。林皓和黎露逃出來，黎露摔倒被樹枝插進脖子，林皓掉下了懸崖。
和上次一模一樣，趙順奎一家也依然像什麽都沒看到。
狂風大作，大雨又澆滅了火堆。
楊文竹看著陳曉蓮，陳曉蓮大喊：“文竹，小滿，快去撿回來，被警察發現就壞了！”
楊文竹停了下來，看著他們一遍遍重覆著固定的行為和動作。
“被警察發現就壞了！”
在這句咒語般的命令下，他們疲於奔命。但t無論他們再做什麽，或者什麽都不做，一切也都無法改變了，一個轉身的時間，又會回到原點。
她忽然明白了，這是兩個交疊的時空，他們六個人被困在這裏，從五年前的那天就走不出去了。
為什麽會這樣？她跪在地上，被痛苦的火焰灼烤，又被懊悔的雨水澆透，如果當初她沒有提出假綁架，林皓也不會死！一切也都不會發生，他們也不會被永遠困在這裏。
林皓？如果能阻止林皓的死，是不是他們六個人就能從這裏逃出去了？
她離開了火堆，站到懸崖邊上。
小木屋的門又被推開了，林皓和黎露跑出來，像是重覆播放的畫面。楊文竹恍惚了一下，林皓已經跑到了她的面前。
楊文竹想攔住林皓，卻反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下懸崖，一下又一下撞到樹枝和石頭上，一直往下翻滾。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摔到了地面上。
原來這就是林皓死時的感受。
眼前一片漆黑，她掙紮著爬起來。這時前方出現了一絲光亮，她本能地朝著光亮走去。
越走越近，光亮忽然變大。她這才看清了，那是大貨車的車燈。
砰——
楊文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一道車燈從窗外掃射進來。她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做了幾次深呼吸。
她走到窗邊，看到了耿耕的車。
她醒了過來，但噩夢卻一直沒有結束。
都是你！陰魂不散地纏著我！所有人都歡慶我死裏逃生，只有你死咬著我不放。
我受苦的時候你們沒人管我，我自己逃出來了，你們倒站出來質問我為什麽要殺了綁架我的人。所以無論他們對我做了什麽我都不能反抗是嗎？只要我反抗了，我就有罪？
楊文竹來到客廳，看向沙發上的媽媽，她睡著了，但依然蹙著眉頭。
媽媽，我知道連你也不相信我了。你不用否認，如果我的臉是鏡子，你就能親眼看看你眼中審判我的目光。你也把我當成殺人犯，把我當成瘋子。你把家裏所有帶刺的東西都扔了，你怕我自殺還是怕我殺了你？
可是，你竟然什麽都不敢和我說，你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這比我過去五年加在一起還難過。
都是那個警察。
他為什麽要聽一個綁匪的話！他為什麽要幫著那些兇手繼續迫害我！如果不是他這麽愚蠢，五年都沒有破案，我會變成今天這樣嗎？
他才是罪魁禍首，只要他死了，就沒人再管那些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馬紅蕾感覺眼前有個影子晃動，接著聽到了模糊的關門聲。她睜開眼睛，客廳裏沒有人，她向門口望去，卻看到掛在門後的福袋正在輕輕晃著。
她起身來到楊文竹的臥室，女兒不在房間裏。她找遍了每一個房間，都沒有找到人。她回到客廳，忽然發現放在桌上的車鑰匙沒了。
她跑到窗邊，看到楊文竹沖進雨幕，朝著面包車的方向走去。
馬紅蕾跑進電梯，她不知道楊文竹要幹什麽，但絕對不是好事。
接到李為的電話時，耿耕已經在車裏坐了幾個小時，感覺自己已經生銹了，於是借著打電話下車透透風。
“那個出國的陳律師聯系上了！”李為的聲音無比興奮，“他提供了一個重要線索。”
“什麽線索？”耿耕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汽車啟動的響動，下意識轉過身。
楊文竹打著發動機，她看不懂儀表盤上上下浮動的指針，但她知道車子可以開動了。她踩下剎車，學著馬紅蕾的樣子把檔把拉到最下面，然後踩下油門。
面包車開了起來，越開越快，朝著耿耕沖過去。
這個討厭的警察，只要你死了，一切就都結束了！
馬紅蕾走到樓下的時候看到楊文竹鉆進車裏， 接著車子竟然動起來了。這孩子要幹什麽！馬紅蕾急得大叫：“文竹！文……”
她忽然看到了站在雨中打電話的耿耕，原來楊文竹是沖著他去的！
她跑到馬路中間，朝著耿耕的方向大喊，可是她的聲音完全被面包車的聲浪遮蓋住了。
她掏出手機給耿耕撥過去，卻聽到了電話占線的提示音。
耿耕看到面包車開過來，先是習慣性地往右側讓過去，接著他意識到不對勁。車子越開越快，而且朝著他打了方向。電光火石之間，他用盡全力往左側一竄，斜著飛了出去。
“轟”的一聲巨響，面包車撞到了耿耕車子的駕駛位。
耿耕躺在馬路中間，手機飛了出去，被雨水澆濕的屏幕上還在顯示著“馬紅蕾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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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腳下一滑，摔倒在地。紙箱裏的各種刀具散落一地，發出了叮鈴當啷的聲音。
耿耕立刻下車，想要過去幫忙。馬紅蕾擡頭看向他，她眼神中的抗拒讓他只得停下腳步。
馬紅蕾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雨水，把一件件泛著寒光的刀具重新裝回到紙箱裏。
她的手上裹著紗布。耿耕記得之前他們說話的時候，她的手上還沒有紗布。
馬紅蕾抱著紙箱站起來，走到了十幾米外的回收站旁邊，小心地把紙箱放在地上。她折返回來，又停在了剛剛摔倒的地方。
她看向耿耕，她似乎在猶豫，往前走，還是往右走。
雨水模糊了耿耕的視線。但他不敢動，他擔心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驚走馬紅蕾。
兩人就這樣隔雨相望。馬紅蕾終於低下頭，朝著前方走去，那是通往她家的方向。
耿耕嘆了口氣，他並不遺憾。這都正常，換成是他，他也沒勇氣面對。馬紅蕾需要時間。
夜裏，馬紅蕾下樓來到涼亭，楊英明約她在這裏見面。
“警察是來調查文竹的嗎？”楊英明一上來就問。
“你怎麽知道？”馬紅蕾一臉驚訝，“他們也找你了？”
楊英明看向耿耕車子的方向，小聲說道：“我說了你別激動。”
馬紅蕾遲疑地點了點頭。
“我在老宅找到了一個視頻，是文竹殺黎露的視頻。”
“你說什麽？”馬紅蕾像是沒聽懂。
“文竹，殺了黎露。”
馬紅蕾一下子明白過來，她的眼神瞬間坍塌了。
楊英明沖上去，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馬紅蕾。
馬紅蕾一手扶著頭，一手推開楊英明，轉身坐在凳子上。她把頭埋在雙臂之間，慢慢承受這個真相。
過了很久，馬紅蕾才顫抖著問道：“視頻呢？”
“我銷毀了。”楊英明說道，“我不會讓任何人看到文竹殺人的樣子。”
他頓了頓又說道：“你也不要看了，我怕你看了難過。”
“為什麽會這樣？”馬紅蕾搖著頭，“為什麽會這樣？我以為警察在胡說。”
“還好是被我找到了，如果被警察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現在怎麽辦？”
“咱們就當什麽都不知道，不能再刺激文竹了。”楊英明立刻說道。
馬紅蕾喃喃道：“警察還說爆炸也是文竹制造的。”
“他們死的活該！”楊英明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們是沖著我來的。我對趙順奎那麽好，也不知道怎麽得罪他了！”
“你每天給人家一個饅頭，忽然有一天不給了，人家會覺得你搶走了他的饅頭。升米恩鬥米仇的道理你都不懂嗎？”馬紅蕾忍不住指責道，“還有你姐家。你幫了他們幾十年，最後什麽結果？”
“賈輝犯罪和我有什麽關系！”楊英明忽然激動起來。
“你既然對他們都這麽好，他們為什麽都對你恩將仇報？你既然付出那麽多，為什麽你最後眾叛親離？你的確給了他們幫助，但是你那高人一等、把自己當成救世主的樣子，讓所有人都反感。賈輝被抓時怎麽說的你都忘了嗎？他們最看重的是自尊心，可是你從來不顧及任何人的感受。”
“我在外面賺錢受氣的時候，誰顧及我的感受啊！”楊英明喊了起來。
馬紅蕾搖了搖頭，不想再與他爭論。
“我幫人還幫出仇來了？我幫人還幫出錯了？”楊英明叫屈。
“楊英明，你就是拎不清遠近親疏。當年我選擇和你在一起，就是看重你的孝順和重感情。學校活動發的面包牛奶，你從來都舍不得吃，每次都拿回家給你媽和你姐。”馬紅蕾停頓了片刻，“諷刺的是，這卻成了毀掉我們婚姻的罪魁禍首。我真後悔，我六年前就應該和你離婚，就算不能讓你醒悟，至少還能保住文竹。”
說完她轉身走進了雨幕中，把楊英明一人留在原地。
楊文竹和趙順奎一家在北山口給黎露燒紙。不知為什麽，再次看到趙順奎和陳曉蓮的臉，楊文竹心裏竟然隱隱生出一絲喜悅。
楊文竹看著不斷上竄的火苗，她和趙順奎、陳曉蓮還有趙小滿圍成一圈，把紙錢和金元寶扔進火堆裏。
就在這時，楊文竹聽到哐當一聲。她轉過頭，看到小木屋的門被推開了，林皓和黎露從裏面跑出來。她嚇得剛要大叫，卻發現趙順奎一家好像沒看到一樣。
黎露摔倒在地。盡管很遠，但是楊文竹清楚地看到一根樹枝從側面插進了她纖長的脖頸。
林皓繼續往前跑，他跑到懸崖邊上，一腳踩空掉了下去。
楊文竹還沒有搞清這是怎麽回事，忽然狂風大作，沒燒的紙錢和金元寶被吹得四散，接著大雨澆滅了火堆。
“文竹，小滿，快去撿回來！被警察發現就壞了！”陳曉蓮大喊一聲。
警察！聽到這兩個字，楊文竹心裏一緊，立刻去追被風吹走的金元寶。
等楊文竹回來，奇怪的是火堆重新燃了起來，趙順奎一家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正在不斷把紙錢和金元寶扔進火堆裏。
這時身後又傳來了哐當一聲。楊文竹轉過頭，看到小木屋的門再次被推開。林皓和黎露逃出來，黎露摔倒被樹枝插進脖子，林皓掉下了懸崖。
和上次一模一樣，趙順奎一家也依然像什麽都沒看到。
狂風大作，大雨又澆滅了火堆。
楊文竹看著陳曉蓮，陳曉蓮大喊：“文竹，小滿，快去撿回來，被警察發現就壞了！”
楊文竹停了下來，看著他們一遍遍重覆著固定的行為和動作。
“被警察發現就壞了！”
在這句咒語般的命令下，他們疲於奔命。但t無論他們再做什麽，或者什麽都不做，一切也都無法改變了，一個轉身的時間，又會回到原點。
她忽然明白了，這是兩個交疊的時空，他們六個人被困在這裏，從五年前的那天就走不出去了。
為什麽會這樣？她跪在地上，被痛苦的火焰灼烤，又被懊悔的雨水澆透，如果當初她沒有提出假綁架，林皓也不會死！一切也都不會發生，他們也不會被永遠困在這裏。
林皓？如果能阻止林皓的死，是不是他們六個人就能從這裏逃出去了？
她離開了火堆，站到懸崖邊上。
小木屋的門又被推開了，林皓和黎露跑出來，像是重覆播放的畫面。楊文竹恍惚了一下，林皓已經跑到了她的面前。
楊文竹想攔住林皓，卻反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下懸崖，一下又一下撞到樹枝和石頭上，一直往下翻滾。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摔到了地面上。
原來這就是林皓死時的感受。
眼前一片漆黑，她掙紮著爬起來。這時前方出現了一絲光亮，她本能地朝著光亮走去。
越走越近，光亮忽然變大。她這才看清了，那是大貨車的車燈。
砰——
楊文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一道車燈從窗外掃射進來。她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做了幾次深呼吸。
她走到窗邊，看到了耿耕的車。
她醒了過來，但噩夢卻一直沒有結束。
都是你！陰魂不散地纏著我！所有人都歡慶我死裏逃生，只有你死咬著我不放。
我受苦的時候你們沒人管我，我自己逃出來了，你們倒站出來質問我為什麽要殺了綁架我的人。所以無論他們對我做了什麽我都不能反抗是嗎？只要我反抗了，我就有罪？
楊文竹來到客廳，看向沙發上的媽媽，她睡著了，但依然蹙著眉頭。
媽媽，我知道連你也不相信我了。你不用否認，如果我的臉是鏡子，你就能親眼看看你眼中審判我的目光。你也把我當成殺人犯，把我當成瘋子。你把家裏所有帶刺的東西都扔了，你怕我自殺還是怕我殺了你？
可是，你竟然什麽都不敢和我說，你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這比我過去五年加在一起還難過。
都是那個警察。
他為什麽要聽一個綁匪的話！他為什麽要幫著那些兇手繼續迫害我！如果不是他這麽愚蠢，五年都沒有破案，我會變成今天這樣嗎？
他才是罪魁禍首，只要他死了，就沒人再管那些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馬紅蕾感覺眼前有個影子晃動，接著聽到了模糊的關門聲。她睜開眼睛，客廳裏沒有人，她向門口望去，卻看到掛在門後的福袋正在輕輕晃著。
她起身來到楊文竹的臥室，女兒不在房間裏。她找遍了每一個房間，都沒有找到人。她回到客廳，忽然發現放在桌上的車鑰匙沒了。
她跑到窗邊，看到楊文竹沖進雨幕，朝著面包車的方向走去。
馬紅蕾跑進電梯，她不知道楊文竹要幹什麽，但絕對不是好事。
接到李為的電話時，耿耕已經在車裏坐了幾個小時，感覺自己已經生銹了，於是借著打電話下車透透風。
“那個出國的陳律師聯系上了！”李為的聲音無比興奮，“他提供了一個重要線索。”
“什麽線索？”耿耕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汽車啟動的響動，下意識轉過身。
楊文竹打著發動機，她看不懂儀表盤上上下浮動的指針，但她知道車子可以開動了。她踩下剎車，學著馬紅蕾的樣子把檔把拉到最下面，然後踩下油門。
面包車開了起來，越開越快，朝著耿耕沖過去。
這個討厭的警察，只要你死了，一切就都結束了！
馬紅蕾走到樓下的時候看到楊文竹鉆進車裏， 接著車子竟然動起來了。這孩子要幹什麽！馬紅蕾急得大叫：“文竹！文……”
她忽然看到了站在雨中打電話的耿耕，原來楊文竹是沖著他去的！
她跑到馬路中間，朝著耿耕的方向大喊，可是她的聲音完全被面包車的聲浪遮蓋住了。
她掏出手機給耿耕撥過去，卻聽到了電話占線的提示音。
耿耕看到面包車開過來，先是習慣性地往右側讓過去，接著他意識到不對勁。車子越開越快，而且朝著他打了方向。電光火石之間，他用盡全力往左側一竄，斜著飛了出去。
“轟”的一聲巨響，面包車撞到了耿耕車子的駕駛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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