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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通寶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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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通寶閣

通寶閣外面看著並不大但是內有乾坤,裝修富麗堂皇,而且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香氣。

通寶閣來往進出的人都著錦衣,佩玉飾戴香囊,走起路來香風陣陣。

江婪看了看自己身上還穿著粗麻所制的衣服,因為胖虎帶著趕路,頭發被風吹的還有些淩亂,站在這裏就有些很不合群。

剛進門的時候,一個少年行色匆匆的從通寶閣離開,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險些將他直接撞到。

“不好意思”

好在這少年反應及時,攙了他一下。

既然人家已經道歉,江婪也沒有在意,便讓他離開。

通寶閣內有七八個巨大的櫃臺,除了展著要出售的筆墨紙硯之外,還有賣字畫的地方。

這裏的東西也貴的嚇人,最普通的一張畫紙都要一兩銀子,而最好的一種澄心紙居然售價千兩銀子一卷,這價格簡直讓人咋舌。

“怪不得要讓我找個摟錢的好路子,沒錢我連張紙都買不起啊”

江婪看著這些東西的價格心驚肉跳,如果讓他死去的爺爺知道,他用老江家幾代紮彩匠攢下的錢買了一張紙,老頭子的棺材板估計都會炸開。

面前一個櫃臺後懸掛著幾十支毛筆,有竹制木制的甚至還有一支翠玉雕成的毛筆,從外形上看每一支都造型精美質量上佳。

最便宜的筆都已經相當於一個富庶之家一年的收入,最貴的一支需要萬兩白銀堪稱天價。

櫃上擺放著的顏料,江婪更是都不敢看,見到這些各色的顏料他才明白原來寸許寸金不是一個誇張詞而是形容詞。

盧道玄之前說過畫師是用金銀堆出來的,現在江婪總算是有了一些體會了。

江婪學過這麽多年的畫當然知道什麽樣的筆是好筆,筆腰健碩,筆毫圓滿如棗核,筆鋒尖銳。

整個通寶閣,最便宜的一支筆六十兩。

不過江婪還沒有決定是不是要買時,通寶閣出現了一陣哄亂,一個掌櫃打扮的人帶著一些兇神惡煞的奴仆沖了進來,然後將大門關閉。

這樣的舉動讓原本在通寶閣內購買筆墨顏料的畫師有些詫異。

“這錢通怎麽回事,怎麽如臨大敵的模樣”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剛剛通寶閣震閣之寶失竊了”一人低聲說道。

“震閣之寶?那幅《蓮山斷妄圖》?”

林安城通寶閣掌櫃錢通,長著兩撇鼠須,眼神陰翳,震閣之寶失竊,如果上面追查下來他就算是賠上身家都償還不起,尤其是這幅《蓮山斷妄圖》不是一般的妙品畫。

“閣中失竊,打擾到各位貴客還請贖罪”錢通讓下人守在門口。

“錢掌櫃,看你的意思是準備把我們抓起來了?”

一公子哥笑問,他倒是不怕,能夠做的了畫師的人基本上都是林安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就算錢通有些地位,也不敢輕易拿他們開刀。

“不敢不敢,只不過這幅畫價值連城,如果不抓到賊首我沒辦法向清都交差,還請諸位委屈一下了”錢通告罪道。

“賊首?你確定我們這幾個人裏有賊首嗎?”

錢通放眼看了看,如今通寶閣中的人都是熟客,各個穿金佩玉,只有江婪最為顯眼。

他幹這行這麽多年早就練就了一雙毒眼,畫師是雲州最高貴的存在,而眼前的人渾身上下穿著普通裏外都透著些許窮酸,因為長時間穿山越嶺的趕路,頭發裏還插著幾根沒有收拾幹凈的幹草,一幅落魄書生的模樣。

能夠當畫師或者文士的絕大多數都是富家公子,這通寶閣也成了林安城上層人物匯聚的地方,出入的人無一不是穿金戴玉的錦衣少年,而江婪缊袍敝衣在這裏始終有些格格不入。

“諸位家財雄厚當然不可能做這種事情,好在賊首我已經找到了…”

就在江婪還在詫異時,一群惡仆直接將他圍了起來。

“錢掌櫃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我這才是第一次來林安城”江婪解釋道。

“誤會?”

錢通冷哼一聲,江婪不知道胸口藏著什麽東西,外面露出一縷紅穗,錢通一拉,直接拽出來一支呈現淡藍色的筆。

“這筆是我通寶閣所有價值三萬兩白銀,為何會在你一個窮酸畫師身上”

江婪也有些納悶,這筆確實不是他的,但為什麽會在他身上?猛然間,他回想起了剛才在門口遇上的那個少年,除了他接觸過自己,在沒有其他人靠近。

“錢掌櫃,你聽我解釋”

“沒什麽好解釋的,拿下”

江婪的手按在了書筒上,他本來不想惹事,但事到臨頭他也不介意免費送他們一套喪儀。

劍拔弩張時從門口走進來一個人,頭戴文士冠手持折扇,單看氣質就知道絕非一般人家。

“錢通,你這是在砸通寶閣這塊招牌啊”

“原來是陸景陸公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這裏不是昝宗城而是林安城。”錢通表面上恭敬,但是說話非常不客氣。

“我這個人向來快言快語有看不慣的就要管一管”

“現如今人贓並獲,你想怎麽管”錢通和陸景之間似乎有些恩怨。

“人贓並獲?你通寶閣丟失的是那幅《蓮花斷妄圖》,現在從他身上搜出來的是一支筆,其次這位畫師才剛到林安城,在你閣中還不到片刻,就能盜走一支價值數萬的筆?”

陸景的反駁得到了一些人的認可,江婪看起來是窮酸了些,可是進來只是極短的時間而已。

“諸位,我與這位陸公子要處理一些恩怨,今日小店就暫不營業了”

錢通把所有人都請了出去,顯然想要用其他手段來解決,不過陸景臉上絲毫不慌張。

“錢通,這《蓮花斷妄圖》有強者把守,護衛嚴密,你覺得這位畫師能盜出來嗎?所以你需要的只是想上面交代而已。”

“是不是他不重要,只要我覺得是就行”

江婪哪裏還聽不出來這話裏話外透露的意思,無論是錢通還是這個陸景其實都知道真正兇手是誰,但震閣之畫失竊,錢通需要找一個頂罪的人。

整個通寶閣中,其他畫師都有些來歷,唯有他看起來窮酸沒有後臺,是最好的背鍋俠。

錢通一揮手,通寶閣的守衛便準備動手,江婪哪裏是好惹的,身為南屏鎮的街霸又怎麽會吃這樣的虧。

“錢掌櫃,你只說你覺得,你有沒有問過我怎麽覺得?”

自己當紮彩匠的時候一直秉持著顧客是上帝的理念,沒想到當自己是顧客的時候,遇上了錢通這樣的貨色。

“怎麽,你要和我動手?如果你束手就擒,三兩年就能放出來,如果你敢反抗那就是在與我通寶閣為敵。

整個雲州幾乎所有上品的筆墨紙硯和顏料都是通寶閣在提供,得罪了通寶閣相當於自斷前程。”

錢通冷眼看著江婪,如果不是陸景在這裏,他都想直接把江婪抓起來移送清都。

“你太高擡你自己了,通寶閣可不能一手遮天。”

陸景擺明了要幫助江婪,或許不是什麽路見不平,只是因為雙方原本就有宿怨。

陸景也自書筒中取出一幅畫,幾只尖喙利爪的禿鷲自畫中飛出,那些剛要動手的通寶閣的護衛,被這些身長近丈的禿鷲全部制服,這讓錢通臉色瞬間變黑。

“這位畫師,你是來這裏買筆的嗎?”陸景問道。

“本來是這樣,但你也看到了通寶閣店大欺客…”

“我這裏有有一支新筆如果你不嫌棄還請收下”

陸景來歷不明又是萍水相逢,江婪並不願意收下他的筆,但眼下他確實沒有趁手的筆也只能接過。

陸景的這支筆呈現深黑色,上綴紅纓下有雕文,入手圓潤輕重適中,用手指撚開筆毫,毫尖平齊,也只有這樣的筆才能做到下筆時萬毫齊力。

“好筆”

“江畫師看來是個行家啊”

看江婪拿筆和試筆的動作如此嫻熟,一眼便能看出好壞陸景有些吃驚。

他遇到的人裏也只有那些浸**畫幾十年的老文士才能這樣老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陸景斷定眼前這個看似窮酸落魄的書生不簡單。

“敢問陸公子,是誰盜走了這通寶閣的畫”江婪也想知道自己是替誰背鍋。

“最近半年,雲州出現了一個開悟的盜賊,名為時敏,近半年偷遍了雲州二十三城,被他盯上的東西就沒有偷不到的”

這讓江婪有些驚訝

“盜賊都能開悟?”

“天下百業皆能開悟,盜賊又能怎麽樣,只不過是一種比較特殊的開悟而已”陸景早就見慣了特殊開悟。

“多謝陸公子贈筆解惑,在下無以為贈,就送陸公子一幅畫吧”江婪不想欠人人情。

“好,顏料畫紙我這裏都有”

陸景說著從自己鑲金包玉的書筒中取出一應物品,又將紙鋪開展在櫃臺上。

一般畫師作畫之前都會先打腹稿考慮畫什麽,而江婪提筆便畫,一氣呵成行雲流水。

本來錢通只是冷眼旁觀,十八九歲的少年所做的畫十有八九都不入品,這個年紀能畫出來下品畫都算是不錯了。

陸景越看越心驚,江婪運筆嫻熟毫無停滯根本不是這個年齡才能有的熟練度。

出於好奇錢通踮起腳看了看,只是一眼便有些呆了,畫紙上峰巒疊翠,松石挺秀,雲山煙樹,沙汀村舍,即便是林安城上林書院的先生執筆未必會更好。

畫師就算是天賦過人,也需要巨量的財富支撐購買顏料提升熟練度,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麽一個窮酸畫師會有這麽高超的畫技,而且還這樣的年輕。

錢通為了示好悄無聲息的往江婪身邊放了一盞燈,正在作畫的江婪並沒有察覺,而陸景也沈浸其中直到江婪停筆。

吹了吹未幹的墨跡,江婪將畫交給了陸景。

“這是我來林安城時一路所見的景色,我把它們都畫到了這一幅畫上,這幅南屏春景圖算是多謝陸公子贈筆了”

“此畫布局疏密有致變幻無窮,筆墨清潤、意境簡遠,把浩渺連綿的山水表現得淋漓盡致,可謂是山川渾厚,草木華滋”

陸景也是畫師,當然領悟到這畫的奧妙。

“凡品山水畫”

山水畫的畫靈沒有任何攻擊性,其最大的價值就是可以供人研究學習畫工筆法用墨布局等等,成鈞書院的先生授課用的便多是山水畫。

錢通不是畫師但作為通寶閣掌櫃鑒賞是必要的技能,剛才江婪作畫筆筆送到如錐畫沙,逆鋒藏鋒轉運自如,尤其是江婪信手拈來還沒有用盡全部實力,如果不是礙於顏料、修為、以及畫紙,這幅畫甚至有可能達到達到中品。

“江公子,說實話你的這幅畫價值比我的筆更珍貴”陸景說道。

“你也說了相逢是緣,就當是報答贈筆之恩了,陸公子敢問在什麽地方能夠買到顏料畫紙”江婪問。

“沒有什麽地方的文寶能夠比我通寶閣更好了”

雖然江婪從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但是錢通還是又急忙跳了出來,甚至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他怎麽就得罪了一個隨手能作出凡品山水畫的畫師而且還如此年輕,但江婪根本不搭理他。

“城中有不少商鋪都有得賣,質量上差不了通寶閣太多,而顏料如果你不覺得辛苦,城外就有一座石門山盛產顏料”陸景說道。

“多謝”

江婪朝著陸景拱拱手離開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錢通一眼,錢通有心想過去攔住重新結交一番,但他畢竟是通寶閣掌櫃林安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礙於自己的顏面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

不顧這些人的挽留江婪離開了通寶閣,結束了這一次讓人惱怒的經歷。

“陸景,你敢壞我生意?”錢通目光不善。

“分明是你自己心術不正,如果清都城大掌櫃知道了,不知道你還能不能坐穩這個位置”面對威脅陸景並不在意折扇輕搖。

“畫師是要靠錢財堆出來的,就算他天賦異稟又如何,這一副窮酸相都未必能走到清都城”

錢通眼中閃爍著冷光,在林安城就算是太守也要賣他幾分薄面,沒有他的話整個林安城沒有人敢賣給他一寸顏料,就算天賦過人又如何最後還是會求到他頭上。

“那就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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