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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首倡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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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首倡大義

第九十七章首倡大義

俞秀才這個人,算是葉行遠穿越以來第一位遇到的士人了。也正是在俞秀才身上,葉行遠第一次見識到了天命神通的用法,所以印象很深。

不成想,在今天這個節骨眼上,俞秀才居然又出現了。葉行遠稍加思索,便覺得自己不能示弱。

眼下正是立威時候,誰敢挑釁自己,就要把誰打擊到萬劫不覆!菩薩心腸,霹靂手段,為了信念,蕩除幾個小醜算什麽!

葉行遠沒有立刻反唇相譏,那太不上檔次,讀書人的事又不是潑婦罵街。只慢慢開口道:“我剛回到村中,父老鄉親聽說我中了秀才,便蜂擁而至,哭訴幹旱之事,懇請我設法救命,情狀催人淚下。

不過當時我就奇怪了,明明俞前輩就在鄰村,鄉親們為何不去求到俞前輩,反來苦苦哀求我一個新學末進?”

葉行遠說到這裏,有意停頓了一下,目光灼灼的逼視著俞秀才。而俞秀才神色有些不自然,避開了葉行遠的目光。

葉行遠暗暗冷笑,繼續說道:“這究竟是為什麽?我想來想去,只能想出一個解釋來,那就是求到俞前輩也是無用。

可是新的問題又出來了,為什麽求到俞前輩也無用?關於這個問題,我始終想不明白,還請俞前輩指教一二?”

俞秀才冷哼一聲,答道:“此事幹系甚大,我無能為力,徒呼奈何而已!”

葉行遠忽然笑了,“不不不,我從父老鄉親們眼中看到的是絕望,是沒有人替他們出頭的絕望。然後剛剛回村的我,就成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有人肯為他們奔走呼號,哪怕解決不了問題,也是存在著希望的,斷然不至於絕望!為什麽會有這種絕望?依我看來,俞前輩不僅僅是無能為力,更是無所作為吧?”

葉行遠一連三個為什麽,將俞秀才逼得無話可說,便賭氣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葉行遠你今日到此,莫非就是攻訐同道來的?”

“無恥之徒!我還有一個為什麽要問!”葉行遠突然變了臉色,厲聲呵斥俞秀才,“為什麽你故意無所作為?莫非你收了那周知縣的好處?”

俞秀才勃然大怒,指著葉行遠喝罵道:“無恥賊子,血口噴人!”

葉行遠更加疾言厲色,逼近了俞秀才,“剛才我有所倡議,皆引用聖賢道理,哪一個字不對,哪一個字值得商榷?

你故意跳出來又是意欲何為?難道收了周知縣的好處,前來搗亂攪混水不成?非如此,不足以解釋你的行徑!”

俞秀才楞了楞,漲紅了臉,剛要開口辯解,卻見葉行遠轉身離開,完全不跟他搭話了。

葉行遠的視線在人群中逡巡,事情發生已有兩天,這兩天如果說周知縣沒有開始耍手段,葉行遠是絕對不信。如果自己是周知縣,那第一步要下的棋子,肯定是拉攏本地士紳中的騎墻派。

事實上,如果只是雨水問題,平原上的百姓不但沒有受到禍害,反而得了好處,那麽出身平原鄉村的士子,對周知縣的態度就很微妙了。所以這一批人,肯定是最早被拉攏的對象。

除此之外,類似俞秀才這種道貌岸然,卻私心甚重之人,一樣也會是周知縣的重點拉攏對象。剛才俞秀才自己跳出來,算是給了一個痛擊小人並且把握話語權的機會。

現在必須要抓緊時間趁勝追擊,一舉奠定主題大義。像過去這兩日,為了一些細節爭論,純屬抓不住問題重點。

葉行遠轉念之間,當機立斷的大聲道:“諸位再聽我一言!名不正而言不順,我們今日聚會在此,第一是為了王老前輩吊喪,第二便是為了厘清真相,彈劾酷吏。應當先為聚會取個名號,方能夠凝聚人心,也好繼續討論細項!”

在葉行遠看來,歐陽前輩最大的失誤就是總想先達成一致,然後再喊出口號。結果他們在這兒搞了兩天,現在還是一個無主題的群眾聚會,那有什麽用?先把旗號擺明車馬的亮出來行不行?

平常文人聚會,還經常起個名字,比如蘭亭雅集什麽的。但這次事起異常,誰也沒心思想到這方面去。

如此歐陽舉人便對葉行遠問道:“賢侄所言甚是有理,不知我們這次歸陽縣士紳聚會,該用個什麽名號?”

葉行遠胸有成竹的從容道:“我看此事,名號宜俗不宜雅,依我所想,便以‘驅周’二字命名,就叫做驅周集會如何?”

驅周?一眾士人嘩然,這名字確實太俗,但正因為俗所以意味非常鮮明,就是要針對周知縣,而且還是勢不兩立的針對!

周知縣畢竟代表著朝廷權威,這名號是不是太直接了些?丁舉人等人面面相覷,想要開口反駁,但想到剛才俞秀才被葉行遠責罵到狗血淋頭,心裏下意識猶豫了一下。

歐陽舉人對葉行遠低聲道,“舉棋不定者甚多,為之奈何?”

葉行遠毫不在意,很自信的說:“晚生自有辦法!”

歐陽舉人正想追問,卻見葉行遠面對人群,突然厲聲道:“學無先後,故而小子雖然是晚輩,但還是要譖越說一句話!今天站在這裏的,只有兩種人,絕對不會有第三種!”

“第一種人,就是胸懷黎庶,不畏強權,敢於為民請命的人!”葉行遠說到這裏,忽然擡手指著歐陽舉人,“便如在下深深敬仰的歐陽前輩!至於在下,當然也追隨歐陽前輩驥尾,為歸陽縣百姓竭盡自己之力!”

歐陽舉人站在人群裏目瞪口呆,本來他正看葉行遠正慷慨激昂的演講,不料突然給自己戴上了高帽子,把自己推了出來。光天化日之下,公開這樣吹捧,那多不好意思…

葉行遠顧不上歐陽舉人的心理活動,“第二種人,就是貪生怕死、自私自利、滅絕人性、讀書忘本、諂媚強權的人!我看俞前輩就是此類!”

這一連串惡評詞語拋出來,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葉行遠還在火上添油,“在下要重覆一遍,今天站在這裏的,只有兩種人,絕對不會有第三種!凡不屬於第一種之人,皆為第二種!”

頓時人群像是炸了鍋,此時歐陽舉人再看葉行遠,忽然覺得葉行遠變得非常陌生,已經不再是他印象裏那個山村少年了。

一直與歐陽凜意見不同的丁舉人終於忍不住站出來,對葉行遠呵斥道:“聖人也說過中庸之道,非此即彼太過極端。你年紀輕輕不知輕重,休要在此誇誇其談,還不速速退下!”

在丁舉人眼裏,葉行遠更像是歐陽凜請來唱雙簧的,不然哪有歐陽凜先擡舉葉行遠,葉行遠後吹捧歐陽凜的道理?一個小字輩,他以為他是誰,敢在這裏放肆!

葉行遠緩緩轉向丁舉人,咬牙道:“山間鄉村百姓正在受苦挨餓,只怕過不了幾日餓殍就要出現,這種時候,丁前輩想說中庸?”

“那你…”丁舉人正要說什麽。卻見葉行遠驟然打斷了丁舉人,大喝道:“既然丁前輩這樣想,在下也不想勸你。那麽在我眼裏,你就是第二種人!歸陽縣將因為你而蒙羞,在下會因為稱呼你為前輩而恥辱!”

這時候,眾人才醒悟到,葉行遠說不會有第三種人是什麽意思了。凡是不想當第一種人的,全都會被他打成第二種,不會給任何人第第三種選擇。

他一開始就表明“驅周”的主題,也就是說,但凡不肯旗幟鮮明彈劾周知縣的本地士紳,統統都被他視為第二種人!

也許太極端,但是第二種人這樣的大帽子,誰敢戴?誰要是戴上了,那在鄉裏之間,名聲立刻就毀了。

葉行遠很明白,本縣士紳很多都是中間派,或者內心是想騎墻的,只是嘴上不那麽說罷了。要不然,何至於爭論兩天也沒個結果?

這部分人,拉過來就是自己人,被拉過去就是對立派了。反正曠日持久的爭論沒有好處,只會造成士紳人群的分裂。

所以葉行遠態度激烈的舉起了“不畏強權,為民請命”的大義,讓多數人都無法駁斥這個“天然正義”,隨後旗幟鮮明的劃分出了陣營,最後就是請君入甕對號入座。

正所謂團結大多數可以團結的,至於不願被團結的,那就是敵人,必須被徹底批倒批臭,讓他們身敗名裂去!

丁舉人更知道“第二種人”這頂帽子絕對不能戴,怎奈已經被葉行遠氣勢逼人的把持住了大義,他不好再正面辯駁。

故而居然不敢與葉行遠爭論,只說:“我並無此意,只是勸諸位慎重而已,葉賢弟一腔熱血,吾輩自不敢落後。”

葉行遠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道不同不相為謀,在下不敢與君同道。那位俞前輩,才是閣下的同道中人。”

“小子欺人太甚!”丁舉人動了真怒,登時無名火沖天起。

葉行遠諷刺道:“山間百姓尚等著吾輩援救,閣下卻還在此糾纏不休,是何居心?不要逼得在下不顧士林體面,為民除害!”

丁舉人是縣裏的頭面人物,今天居然被一個小字輩羞辱的擡不起頭。眾人看在眼裏,不知不覺已經沒法把葉行遠當小字輩看待了,隱隱生了敬畏之心。

首倡大義的葉行遠又傲然問道:“還有誰甘當第二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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