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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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一連數日,實驗室眾人都在克洛斯身上實驗各種藥劑，每次他昏迷後，則都由江逐浪為他清理和治療。
在此期間,克洛斯一句話也不曾說過。
在他被捅傷的那只眼睛徹底好轉的那日,術士學院的學生,來了。
他們大多是被普斯誆騙,本著對師長的盲目信任，連目的地是哪、要去做什麽都不知道，一眼望去,眼神清澈且愚蠢。
對於他們的到來,傑夫高興極了，這意味著，實驗的耗材又增加了。此前顧忌著只有克洛斯一人是術士,難免在調配劑量上束手束腳了些,而有了這群人,他終於可以放開手腳。
“老大,這個人,就交給我吧，畢竟雷爾少爺那邊……”又一次結束日常實驗後，江逐浪對傑夫說到。
此前，雷爾來到實驗室，詢問實驗進度的同時，又順道嘲諷了一波克洛斯，傑夫便將他介紹給了雷爾。t
雖然雷爾派出的黑衣人小隊已不止一次地與江逐浪交手，但他本人卻並不認識他。在嘗試克洛斯帶回來的藥草失敗後,雷爾便將治愈自己、激活血脈天賦的希望放在了實驗上，與此同時,他的手下又再次出動，搜尋起洛希亞的蹤跡。
真所謂最危險的地方恰巧是最安全的，饒是黑衣人小隊將整個大陸翻個遍，都不會想到他們要找的人就在主子的眼皮子底下。
搜尋洛希亞的行動暫時未見成效，對於親兄弟的實驗數據更適合他這一點有著莫名執念的雷爾，希望實驗室在克洛斯身上搜集數據的同時保住他的性命，因此，江逐浪便趁此機會，提出由他接手這一麻煩事。
傑夫滿門心思都已牽掛在懵懂走入陷阱的三十名術士學院學生身上，自然樂於見得江逐浪的提議。
對於落到自己手裏的術士學院學生們，傑夫以及實驗室內眾人，沒有絲毫想要留手的意思，短短幾日，便有十人承受不住狂暴的力量，爆體而亡。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的實驗有了不小的進展。
“註意、註意！請宿主積極完成主線任務，阻止即將到來的滅世危機！！！”
正吃著糕點，與洛希亞聊天的江逐浪，看著瘋狂跳出刷屏的系統大字，一口小蛋糕卡在了喉嚨裏。
由於過分安靜而被他當成刷論壇利器的系統，用不斷閃爍著的刺目紅光以及魔性的熒光色滾動字體提示著江逐浪，它的本職是什麽。
隨口找個借口與洛希亞告別，回到房中時，江逐浪感覺自己的視網膜前都是惱人的紅光。
“消停會行嗎？”
“滴！檢測到宿主態度消極，現自動播放滅世災難現場。”
阻止無效，系統完全不顧江逐浪的意願，強行放大半透明光幕，將江逐浪腦海裏設想過無數次的場景，以動態的形式播放出來。
那是尋常的一天，隨著聖靈藥劑會駐地的一聲爆炸，有著不詳顏色的綠煙隨風擴散。
那綠，晦暗、汙濁，只需看上一眼，便可知其中潛藏著無數難言的病毒。
綠煙最先擴散到藥劑會駐地周邊的村落，無數人擡頭，望著這遮天蓋地的煙霧，無知無覺地將其吸入體內。
貓、狗、老鼠、蛇蟻是最先產生異變的，它們體表的皮毛鱗甲脫落，黃綠晶瑩的膿包瞬息之間遍布全身，有的體型暴漲、有的遍體尖牙骨刺、還有的承受不住那暴虐的力量，化為一灘腥臭汙血。
接下來，是人。
巨大的拉扯襲來，天旋地轉間，江逐浪閉眼再睜眼，長滿轉動眼珠和觸手吸盤的血盆大口，近在眼前，他的意識已然被系統投放入災難現場的村民體內。
江逐浪本能的側身一躲，想要運轉奧術，卻發現力量空乏，難以施展。於是，意識蘇醒不過五秒，他就葬身於異獸口中。
相當真實的疼痛仿佛印刻在靈魂深處，他甚至能聽到利齒嚼碎骨骼的摩擦聲。
江逐浪身體一輕，以阿飄的姿態漂浮在空中，眼睜睜看著人間煉獄。
原本四散逃離的人群突然頓住，其中有大半的人，渾身抽搐，眼仁泛白，詭異的青黑色紋路或是妖異的熒光紫順著經脈侵襲，布滿體表，如動物一般，發生異變，已然失去了作為人的意識與神智。
詭異地，異變的人與獸由狩獵與被狩獵的關系轉變為同伴，一同追逐進攻少數未有異變的人群，原始而血腥的撲咬比比皆是。
不消一會，聖靈藥劑會周邊足有上百人的幾大村落再無一活人，血塊、屍塊、碎骨、臟器，鋪陳滿地。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在不停歇的風的吹拂下，向著更遠處飄散，畫面一轉，江逐浪的意識再次被投放，進入一名術士體內。
他的身前，是搖搖欲墜的門板，門板之外，是同為術士的妻女。然而，他們已經沒有了神智。
青煙入體，狂暴與嗜血充斥著他們的頭腦，原本攻擊力弱小的血脈天賦被暴力改造，年僅十歲的小女孩硬生生擰下了自己的頭顱，投向木質門板，頭顱炸裂，門板也應聲而碎。
江逐浪想要運轉奧術抵禦，然而身體內部自帶的悲痛與不舍情緒幹擾了他的動作，他的手臂幾度上下，面對詭異微笑，渾身包裹著黑色粘稠液體的“妻子”，遲遲無法發動攻擊。
然後，小女孩炸裂的血肉有小部分沾染在了他的臉頰，那些血肉有生病般地蠕動，長出了一張又一張帶有利齒的嘴，用力啃噬起他的臉頰肉。
還來不及擺脫密集的撕咬，江逐浪身後建築突兀地破開大洞，站著三頭六臂，雙腿變異成一大一小兩條蛇尾的怪人伸爪，穿心而過，捏碎了他的心臟。
於是，他再一次變成靈魂狀態飄在半空，無名的力量匯集在他足下，托著他升高，直到將整座城池的慘狀盡收眼底。
戰鬥，無處不在。
江逐浪的意識被不斷裹挾著，粗暴地進入各個軀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術士有普通人，經歷的死亡次數他已記不清楚。
到了最後，他甚至快要忘記自己是誰，已然要被恐懼、悲傷、痛苦的情緒淹沒，被這地獄般的景象同化。
最後一次，他變成了異變的巨獸，狂躁的情緒充斥腦海，眼前滿是血色，他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
殺、殺、殺！
尚未異變的人類倉皇奔逃，他們身上散發的奇異肉香吸引著他追逐。巨獸太大，渾身鼓鼓囊囊掛著肉瘤，仔細看去隱約能看出，那是一張張人臉、獸臉。
體內無時不在的腫脹疼痛與人體散發出的香氣，迫使他一刻不停地追逐、廝殺、進食，他的身後，是數不勝數的異變大軍。
而那股綠煙，依然橫陳在半空，將整個天色都染成了渾濁的黃綠。短短數月，整個尼多斯大陸發生巨變，幸存者十不存一，整個大陸都失去了生機，只餘腐爛的惡臭。
“蘭諾……”
“蘭諾！”
模模糊糊間，有聲音由遠及近，不停在耳邊呼喊。
蘭諾……？
蘭諾是誰……？
我是……誰？
江逐浪醒來，昏昏沈沈地望著天花板發呆，一時之間竟想不起來自己身在何處。
“蘭諾，你終於醒了！”他無力垂落的手被握住，腰間也有人激動地環抱。
他仿佛生銹已久的零件，眼珠堅硬地挪動，看著眼前人。
那人有頭發、有異色的瞳孔，幹燥的嘴唇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些什麽。
江逐浪呆楞楞地，花費很長時間，對世界正常的認知才恢覆過來，才認出眼前人，是洛希亞，而他身後眼巴巴望著他的人，是馬丁。
在似幻非幻間無數次的死亡與重生，為他的記憶、神智、以及□□附加的影響模糊消散，江逐浪終於反應過來，今夕是何夕。
“我……這是怎麽了？”他的記憶，還停留在獨自回房，系統強制播放滅世場景時，但從眼下的情形來看，很顯然是發生了點什麽。
話一出口，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嗓音幹澀粗糲，有如砂紙刮地，嘶啞難聞。
洛希亞趕忙端起水杯湊至他唇邊，待他一口氣喝完整杯水，才道：“你已經昏迷半個月了，期間，我和馬丁無論怎麽喊你，你都沒有反應，連傑夫都來看過你，放下了幾瓶藥。可不管是什麽藥，都餵不進你的嘴裏……如果不是還有呼吸，我幾乎以為你……”
說到此處，他竟已是泣不成聲，大滴大滴的淚珠順著他的下頜滑落，滴落在江逐浪的手上，滾燙得驚人。
“蘭諾，你到底怎麽了……”後怕與擔憂，在洛希亞的眼底幾乎要溢滿出來。
馬丁換到另一側床邊，牽起江逐浪另一只手，不住揉捏，開口便哇哇大哭：“嗚哇哇嗚，蘭諾你真的，嚇死我了！你知道我和洛希亞破門看到你暈倒在地上的時候，有多害怕嗎，我都以為實驗室那些家夥對你下手，在你身上下了什麽東西！洛希亞差點就拿炮把這破地方給轟了！！”
“你怎麽總是這樣啊，一點都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
“你知道嗎，這麽多天以來，我和洛希亞輪流守著你，眼都不敢閉，生怕再睜眼，你就沒了呼吸，又或是……被傑夫那群人帶走，對你做點什麽……嗚嗚嗚嗚！”
聞言，江逐浪的眉眼柔軟得不可思議，有晃蕩的、將落未落的水光在他眼底t，有如星子閃爍。
“咳、咳咳……我沒事，克洛斯怎麽樣了？還有他們的實驗，進展到……”
“你為什麽總是關心這些無關緊要的人？！你為什麽不關心關心你自己？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現在，瘦得都掛不住肉了！”
洛希亞厲聲道，神色是江逐浪從未見過的惱怒，馬丁嚇得縮了縮身子。
他拉住江逐浪想要收回去的手，將他的衣袖擼開，露出其下病態的蒼白。
他死死拽住江逐浪，顫抖不已，掌間體溫滾燙，恍惚之間，江逐浪甚至覺得，那股滾燙的熱意穿透了他的皮膚，直達四肢百骸。
“我……”
“我……”
沈默片刻，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頓住。
洛希亞急忙松開手，面帶羞愧：“對不起，我不該沖你發脾氣，是我不好……”
江逐浪搖搖頭，掰開他用力交疊，糾纏在一起的十指，同時，牽起馬丁的手，三人的手掌交握在一起。
“不要說對不起……我才是應該道歉的那個人，是我不好，讓你們擔心了。”
馬丁淚眼汪汪，連聲道：“你發誓，絕對不可以再有下一次！”
江逐浪笑了笑：“我發誓。所以……”
洛希亞打斷了他的未盡之語，他的情緒依然不算高漲。
“放心吧，那家夥沒死。至於實驗……”他看向馬丁。
馬丁立刻接話道：“很不妙，他們在制造怪物。現在進行實驗的每個人，都必須帶上遮住口鼻的面具。一批又一批的術士學院的學生被誆騙來，慘叫縈繞在整個地下。”
“有些人活著、有些人死了，但活下來的那些人……他們的狀態很詭異，神智全無、本身的血脈天賦產生二次異變，威力巨大。傑夫那夥人很激動，不停嚷嚷著大業將成。”
“而且，我發現我們的行跡受限，通往地面的通道出入口被關閉，傑夫不知從哪找來的人，在那裏全天巡邏，禁止任何人出入。不僅如此，我也被傑夫拉著，強迫為他們配置藥劑，那藥劑我偷偷驗了驗，是蘑菇藥水，但裏面加了太多我不知道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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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被捅傷的那只眼睛徹底好轉的那日,術士學院的學生,來了。
他們大多是被普斯誆騙,本著對師長的盲目信任，連目的地是哪、要去做什麽都不知道，一眼望去,眼神清澈且愚蠢。
對於他們的到來,傑夫高興極了，這意味著，實驗的耗材又增加了。此前顧忌著只有克洛斯一人是術士,難免在調配劑量上束手束腳了些,而有了這群人,他終於可以放開手腳。
“老大,這個人,就交給我吧，畢竟雷爾少爺那邊……”又一次結束日常實驗後，江逐浪對傑夫說到。
此前，雷爾來到實驗室，詢問實驗進度的同時，又順道嘲諷了一波克洛斯，傑夫便將他介紹給了雷爾。t
雖然雷爾派出的黑衣人小隊已不止一次地與江逐浪交手，但他本人卻並不認識他。在嘗試克洛斯帶回來的藥草失敗後,雷爾便將治愈自己、激活血脈天賦的希望放在了實驗上，與此同時,他的手下又再次出動，搜尋起洛希亞的蹤跡。
真所謂最危險的地方恰巧是最安全的，饒是黑衣人小隊將整個大陸翻個遍，都不會想到他們要找的人就在主子的眼皮子底下。
搜尋洛希亞的行動暫時未見成效，對於親兄弟的實驗數據更適合他這一點有著莫名執念的雷爾，希望實驗室在克洛斯身上搜集數據的同時保住他的性命，因此，江逐浪便趁此機會，提出由他接手這一麻煩事。
傑夫滿門心思都已牽掛在懵懂走入陷阱的三十名術士學院學生身上，自然樂於見得江逐浪的提議。
對於落到自己手裏的術士學院學生們，傑夫以及實驗室內眾人，沒有絲毫想要留手的意思，短短幾日，便有十人承受不住狂暴的力量，爆體而亡。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的實驗有了不小的進展。
“註意、註意！請宿主積極完成主線任務，阻止即將到來的滅世危機！！！”
正吃著糕點，與洛希亞聊天的江逐浪，看著瘋狂跳出刷屏的系統大字，一口小蛋糕卡在了喉嚨裏。
由於過分安靜而被他當成刷論壇利器的系統，用不斷閃爍著的刺目紅光以及魔性的熒光色滾動字體提示著江逐浪，它的本職是什麽。
隨口找個借口與洛希亞告別，回到房中時，江逐浪感覺自己的視網膜前都是惱人的紅光。
“消停會行嗎？”
“滴！檢測到宿主態度消極，現自動播放滅世災難現場。”
阻止無效，系統完全不顧江逐浪的意願，強行放大半透明光幕，將江逐浪腦海裏設想過無數次的場景，以動態的形式播放出來。
那是尋常的一天，隨著聖靈藥劑會駐地的一聲爆炸，有著不詳顏色的綠煙隨風擴散。
那綠，晦暗、汙濁，只需看上一眼，便可知其中潛藏著無數難言的病毒。
綠煙最先擴散到藥劑會駐地周邊的村落，無數人擡頭，望著這遮天蓋地的煙霧，無知無覺地將其吸入體內。
貓、狗、老鼠、蛇蟻是最先產生異變的，它們體表的皮毛鱗甲脫落，黃綠晶瑩的膿包瞬息之間遍布全身，有的體型暴漲、有的遍體尖牙骨刺、還有的承受不住那暴虐的力量，化為一灘腥臭汙血。
接下來，是人。
巨大的拉扯襲來，天旋地轉間，江逐浪閉眼再睜眼，長滿轉動眼珠和觸手吸盤的血盆大口，近在眼前，他的意識已然被系統投放入災難現場的村民體內。
江逐浪本能的側身一躲，想要運轉奧術，卻發現力量空乏，難以施展。於是，意識蘇醒不過五秒，他就葬身於異獸口中。
相當真實的疼痛仿佛印刻在靈魂深處，他甚至能聽到利齒嚼碎骨骼的摩擦聲。
江逐浪身體一輕，以阿飄的姿態漂浮在空中，眼睜睜看著人間煉獄。
原本四散逃離的人群突然頓住，其中有大半的人，渾身抽搐，眼仁泛白，詭異的青黑色紋路或是妖異的熒光紫順著經脈侵襲，布滿體表，如動物一般，發生異變，已然失去了作為人的意識與神智。
詭異地，異變的人與獸由狩獵與被狩獵的關系轉變為同伴，一同追逐進攻少數未有異變的人群，原始而血腥的撲咬比比皆是。
不消一會，聖靈藥劑會周邊足有上百人的幾大村落再無一活人，血塊、屍塊、碎骨、臟器，鋪陳滿地。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在不停歇的風的吹拂下，向著更遠處飄散，畫面一轉，江逐浪的意識再次被投放，進入一名術士體內。
他的身前，是搖搖欲墜的門板，門板之外，是同為術士的妻女。然而，他們已經沒有了神智。
青煙入體，狂暴與嗜血充斥著他們的頭腦，原本攻擊力弱小的血脈天賦被暴力改造，年僅十歲的小女孩硬生生擰下了自己的頭顱，投向木質門板，頭顱炸裂，門板也應聲而碎。
江逐浪想要運轉奧術抵禦，然而身體內部自帶的悲痛與不舍情緒幹擾了他的動作，他的手臂幾度上下，面對詭異微笑，渾身包裹著黑色粘稠液體的“妻子”，遲遲無法發動攻擊。
然後，小女孩炸裂的血肉有小部分沾染在了他的臉頰，那些血肉有生病般地蠕動，長出了一張又一張帶有利齒的嘴，用力啃噬起他的臉頰肉。
還來不及擺脫密集的撕咬，江逐浪身後建築突兀地破開大洞，站著三頭六臂，雙腿變異成一大一小兩條蛇尾的怪人伸爪，穿心而過，捏碎了他的心臟。
於是，他再一次變成靈魂狀態飄在半空，無名的力量匯集在他足下，托著他升高，直到將整座城池的慘狀盡收眼底。
戰鬥，無處不在。
江逐浪的意識被不斷裹挾著，粗暴地進入各個軀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術士有普通人，經歷的死亡次數他已記不清楚。
到了最後，他甚至快要忘記自己是誰，已然要被恐懼、悲傷、痛苦的情緒淹沒，被這地獄般的景象同化。
最後一次，他變成了異變的巨獸，狂躁的情緒充斥腦海，眼前滿是血色，他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
殺、殺、殺！
尚未異變的人類倉皇奔逃，他們身上散發的奇異肉香吸引著他追逐。巨獸太大，渾身鼓鼓囊囊掛著肉瘤，仔細看去隱約能看出，那是一張張人臉、獸臉。
體內無時不在的腫脹疼痛與人體散發出的香氣，迫使他一刻不停地追逐、廝殺、進食，他的身後，是數不勝數的異變大軍。
而那股綠煙，依然橫陳在半空，將整個天色都染成了渾濁的黃綠。短短數月，整個尼多斯大陸發生巨變，幸存者十不存一，整個大陸都失去了生機，只餘腐爛的惡臭。
“蘭諾……”
“蘭諾！”
模模糊糊間，有聲音由遠及近，不停在耳邊呼喊。
蘭諾……？
蘭諾是誰……？
我是……誰？
江逐浪醒來，昏昏沈沈地望著天花板發呆，一時之間竟想不起來自己身在何處。
“蘭諾，你終於醒了！”他無力垂落的手被握住，腰間也有人激動地環抱。
他仿佛生銹已久的零件，眼珠堅硬地挪動，看著眼前人。
那人有頭發、有異色的瞳孔，幹燥的嘴唇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些什麽。
江逐浪呆楞楞地，花費很長時間，對世界正常的認知才恢覆過來，才認出眼前人，是洛希亞，而他身後眼巴巴望著他的人，是馬丁。
在似幻非幻間無數次的死亡與重生，為他的記憶、神智、以及□□附加的影響模糊消散，江逐浪終於反應過來，今夕是何夕。
“我……這是怎麽了？”他的記憶，還停留在獨自回房，系統強制播放滅世場景時，但從眼下的情形來看，很顯然是發生了點什麽。
話一出口，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嗓音幹澀粗糲，有如砂紙刮地，嘶啞難聞。
洛希亞趕忙端起水杯湊至他唇邊，待他一口氣喝完整杯水，才道：“你已經昏迷半個月了，期間，我和馬丁無論怎麽喊你，你都沒有反應，連傑夫都來看過你，放下了幾瓶藥。可不管是什麽藥，都餵不進你的嘴裏……如果不是還有呼吸，我幾乎以為你……”
說到此處，他竟已是泣不成聲，大滴大滴的淚珠順著他的下頜滑落，滴落在江逐浪的手上，滾燙得驚人。
“蘭諾，你到底怎麽了……”後怕與擔憂，在洛希亞的眼底幾乎要溢滿出來。
馬丁換到另一側床邊，牽起江逐浪另一只手，不住揉捏，開口便哇哇大哭：“嗚哇哇嗚，蘭諾你真的，嚇死我了！你知道我和洛希亞破門看到你暈倒在地上的時候，有多害怕嗎，我都以為實驗室那些家夥對你下手，在你身上下了什麽東西！洛希亞差點就拿炮把這破地方給轟了！！”
“你怎麽總是這樣啊，一點都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
“你知道嗎，這麽多天以來，我和洛希亞輪流守著你，眼都不敢閉，生怕再睜眼，你就沒了呼吸，又或是……被傑夫那群人帶走，對你做點什麽……嗚嗚嗚嗚！”
聞言，江逐浪的眉眼柔軟得不可思議，有晃蕩的、將落未落的水光在他眼底t，有如星子閃爍。
“咳、咳咳……我沒事，克洛斯怎麽樣了？還有他們的實驗，進展到……”
“你為什麽總是關心這些無關緊要的人？！你為什麽不關心關心你自己？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現在，瘦得都掛不住肉了！”
洛希亞厲聲道，神色是江逐浪從未見過的惱怒，馬丁嚇得縮了縮身子。
他拉住江逐浪想要收回去的手，將他的衣袖擼開，露出其下病態的蒼白。
他死死拽住江逐浪，顫抖不已，掌間體溫滾燙，恍惚之間，江逐浪甚至覺得，那股滾燙的熱意穿透了他的皮膚，直達四肢百骸。
“我……”
“我……”
沈默片刻，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頓住。
洛希亞急忙松開手，面帶羞愧：“對不起，我不該沖你發脾氣，是我不好……”
江逐浪搖搖頭，掰開他用力交疊，糾纏在一起的十指，同時，牽起馬丁的手，三人的手掌交握在一起。
“不要說對不起……我才是應該道歉的那個人，是我不好，讓你們擔心了。”
馬丁淚眼汪汪，連聲道：“你發誓，絕對不可以再有下一次！”
江逐浪笑了笑：“我發誓。所以……”
洛希亞打斷了他的未盡之語，他的情緒依然不算高漲。
“放心吧，那家夥沒死。至於實驗……”他看向馬丁。
馬丁立刻接話道：“很不妙，他們在制造怪物。現在進行實驗的每個人，都必須帶上遮住口鼻的面具。一批又一批的術士學院的學生被誆騙來，慘叫縈繞在整個地下。”
“有些人活著、有些人死了，但活下來的那些人……他們的狀態很詭異，神智全無、本身的血脈天賦產生二次異變，威力巨大。傑夫那夥人很激動，不停嚷嚷著大業將成。”
“而且，我發現我們的行跡受限，通往地面的通道出入口被關閉，傑夫不知從哪找來的人，在那裏全天巡邏，禁止任何人出入。不僅如此，我也被傑夫拉著，強迫為他們配置藥劑，那藥劑我偷偷驗了驗，是蘑菇藥水，但裏面加了太多我不知道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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