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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容恪不負她望地又輸了。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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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撈上了馬背,她嬌呼一聲,那頭阮令城驀地臉色一變:“瀟瀟!”

說時已遲,冉橫刀提著大刀便追著馬兒沖下了水榭回廊。

靈犀怔怔地站了起來。

水榭上馬蹄颯沓,貴女王孫們紛紛讓道,唯恐喪命馬蹄之下,馬背上的男人一個唿哨,得意洋洋地擄走了在場最美的少女,阮瀟瀟伸著手求救,卻見到昔日好友一個一個避之不及地躲閃,幾個少女在高聲尖叫,去不上前來,只有冉橫刀提著刀飛撲上岸。

馬兒走到了堤岸上兩行翠柳之間的白沙小道,冉橫刀快如風地飛撲抽刀,一刀便斬在馬腿上,烈馬受驚,如山崩似的匍匐倒地,青年一頭栽落下來,阮瀟瀟也被冉橫刀抱在懷裏了。

阮令城後腳跟上來,後怕地牽住了妹妹,阮瀟瀟受了驚嚇,臉色鮮紅,胸脯一鼓一鼓地喘著大氣兒,見兄長來,便一把推開冉橫刀,躲進了阮令城懷裏哭泣抽噎起來。

“哥哥……”

阮令城扶著她的香肩,柔聲哄道:“沒事,哥哥在。瀟瀟不怕。”

幾個貴女同情她的遭遇,正要看那使壞的人是誰,他卻狼狽地拉上了兜帽,將臉掩在了帽子底下,趁著冉橫刀解決馬時,溜到竄入了灌木花叢,冉橫刀大喝一聲,怒道:“何方毛賊給我滾出來!”

那頭卻沒了聲音,賢王事先安置的府兵沖了上來,照冉橫刀的指示鉆入了灌木林抓人。

冉橫刀回頭,阮瀟瀟還縮在兄長懷裏抽泣,他有點無奈,手掌拍了怕阮令城的肩膀,“我就先回去了,等人抓到了,你們去跟賢王要個說法,一定嚴懲不貸。”

妹妹受欺負,阮令城自然比誰都著緊,忙點了點頭。

冉橫刀提著刀回瀛洲島,但烤肉的姐姐和媳婦兒一起沒了人影,只剩下一堆沒人吃的熟肉,冉橫刀碰巧餓了,也沒管人去了哪兒,坐下就狼吞虎咽地嚼了起來,公主媳婦兒烤的兔腿,意料之外,味道竟然還不錯。

瀛洲島上,好像沒人在意這一場有驚無險的劫掠,已開始做起了游戲。

不少貴女像穿花蛺蝶似的繞柱穿梭,有的在撲蝶,有的在捉迷藏,王孫子弟都在投壺,觥籌交錯,起坐喧嘩。

容恪以前沒玩過,但冉煙濃知道,只要他想,三兩下就能學會,但容恪一點興致也沒有,富貴鄉裏浸淫的人玩的喪志的東西,他極少碰,除非她硬要他玩。

但冉煙濃怕他一個人坐著悶得慌,提議去劃船,容恪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四目相對,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陳留那條泊在水上停了整晚的畫舫,冉煙濃耳熱地羞紅了臉頰,輕輕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容恪微笑起來,“濃濃,你在想什麽?讓我猜一猜。”

“不許猜。”冉煙濃跳起來,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唇。

容恪雙眸如雪,清潤而亮,看得人心一陣慌,臉一陣紅的。

到了晚間,齊鹹在邀月樓前席天幕地地擺下筵席,玩累了的公子小姐都聚攏來,容恪刻意坐得離齊鹹有些遠,右手握住冉煙濃的腰肢,左手將劍摁在了桌上。

容恪是世子,也是武將,今日只是游玩,他酒宴上壓著劍也並無不可。

冉煙濃嗅了嗅,她的桌上的菜肴與別處不同,都是她愛的點心小菜,想來是齊鹹還記著,她動手要常一塊玉酥芙蓉糕,卻被容恪按住了爪子,她楞了神兒,容恪防備齊鹹防備得十分坦然,“賢王殿下不是什麽好人。”

“啊?”

齊鹹一向拿她當表妹的,雖然拒絕她這事讓她懊惱過一會兒,不過,應該還不至於害她,怎麽就不是好人了?

容恪微微蹙眉,“皇後屬意永平侯之女為賢王妃,齊鹹並不願意,但之所以不願意還設下宴會,不過是為了……”

他蹙眉將後面那半句“見你罷了”吞了進去。

容恪從來不會話說一半,冉煙濃豎著耳朵詫異地要聽,卻沒等到後文,不由地也急了,“容恪,你說清楚,為了什麽啊。”

他一低眉,衣襟被這只作亂的小手揪住了,他將冉煙濃的粉拳包入掌心,拿了下來,“為了你。”

冉煙濃一怔,“啊?”

容恪別過了頭。

他的濃濃是真的遲鈍,男人對女人起了占有欲,他的眼神肢體神態都騙不過人,他和齊鹹對同一個女人有占有欲,怎麽會看不出,齊鹹對著冉煙濃時那眼裏有太多隱忍不可說的狂熱,和求而不得的苦悶與情.潮。

他是個護食的男人,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盯上,說什麽不能容忍,所以今日本不願與冉煙濃一道來。

但他左右不了冉煙濃,她執意來此,他要是不到,反而讓齊鹹有機可乘。

冉煙濃想到某一個午後,她和冉橫刀大刀闊斧地闖入賢王府,但這位溫潤如玉的賢王殿下,只對她說“濃濃,我拿你當我表妹看待。一直如此”。

冉煙濃對感情很純粹,你若無心我便休,絕對不會低頭折節地去乞求恩賜和施舍,賢王一句“表妹”,她就再也沒對他動過任何事關風月的念頭了。

她知道,但容恪……這麽多年,她在上京的很多事都曾落入他的耳中,也許就曾經聽過,她的母親長寧曾和皇後有個心照不宣的約定,她本該是許給齊鹹的。

冉煙濃在案桌下輕輕勾住了容恪的手指,在他目光微動,幽深的眼眸如積雪消融時,冉煙濃將心裏話都掏出來給他了,“雖然我還是不大相信賢王對我有什麽,但就算有,一個巴掌拍不響,我也永遠不會跟他拍巴掌的。”

“濃濃。”

冉煙濃生得明眸皓齒,本就明媚清艷,一笑清揚,便如珠璣生粲,“只和你拍巴掌。”

酒過一巡,齊鹹手中的青瓷紅梅杯喚作了琉璃盞,遠遠地瞥見此景,青筋畢露的一手近乎要將杯盞捏破,紅巾翠袖的侍女捧著酒過來,齊鹹給了她一記眼神示意,侍女便得了指令,風姿艷冶地朝容恪這桌過來。

那位風采卓然的容世子,正在與他的世子妃說話,兩人你來我往好不親熱,這位看起來超脫於十丈軟紅的男人此時卻也如此平凡純粹。

她們實在是很羨慕冉煙濃。

那個侍女殷勤地走到了容恪桌前,玉手執壺,開始倒酒。

冉煙濃詫異地看了看這個美人,又看了看上首的齊鹹,心底驀地一動,她不是遲鈍,這個美人媚眼如絲,扭腰擺臀的,勾引她夫君的意味實在是太明顯了。

“世子,請用碧針青煙。”

容恪沒有動手,散漫地看著,整個人猶如一道照入冰泉的月華,清冷不可近,連冉煙濃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心裏也不大舒坦。

他不說話,也不動,侍女便不知道該如何了,可是眼下全場人都在盯著她,她不得不咬咬唇,擡起了手臂,她算準了,只要這麽一撲下去,一定能鉆到容恪的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濃濃:只和你一個人拍巴掌,啪啪啪

☆、陸嫵

短短幾個念頭, 美人已經將步數、間距以及撲入容恪懷裏所需要的時間都計算精準了, 可當這位美人縱身一撲時, 刷地一聲輕顫的龍吟,身旁的貴族子弟面白如雪,只見容恪已反掌抽出了案上長劍, 他左腳踩著劍鞘,劍身抽離出鞘,冷如月的光才印入美人眼底, 鋒刃已直抵美人咽喉。

一片錯愕驚呼聲中,美人自保地退了小半步,白玉掐腰刻畫的酒壺“啪”地落在地面碎成了一灘陶瓷片……

那個妖冶靡麗、牡丹含露的嫣紅裹胸半落半掩的美人,檀口微張, 一動不敢動地錯愕地望著容恪。

說實話, 在上京,席間互贈美人本來常事,即便她真要獻媚與容恪,他縱然不答應,最多話說得難聽, 不會有人記在心上,但一言不合出劍的,所有人都沒見過。

他們景仰的容世子的那招左手劍, 沒有用在上陣殺敵上,反而劍鋒直指著一個弱不禁風的美人。

齊鹹修長入鬢的眉毛聳立了起來,琉璃盞中的碧色清酒已經進了肚腹, 被這一股妒火在五臟六腑一攪,烈酒的酒勁沖得胃疼得要命,他微微彎下腰,用咳嗽掩飾了那絲狼狽。

冉煙濃和那美人的神色差不離了。

記得她曾經問過容恪,既然左手劍出劍更快,制敵更準,為什麽他平時全是用右手握劍?

容恪答的是,因為左手臂力不及右手,無法施出內勁,倘若遇到內家高手,多半要吃虧。一旦有左手可以出劍的機會,他會毫不猶豫拔劍相向、靈詭機變以克敵,但如此一來,一旦出招,就是殺招。

冉煙濃睖睜地盯著容恪穩如泰山執劍刺向美人的手,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

容恪這是……起了殺心啊。

美人見那劍尖再沒有更進一步了,方才劍光晃得快,她本以為必死無疑的,現在想來是容恪留了餘手,美人心氣兒高,料到容恪是有自知之明,不敢得罪齊鹹,便挺起了波濤洶湧的傲人胸脯,紅唇一翹,“奴家不過送一壺酒,世子何必動怒?世子不喜奴家近身,直說便是了。”

容恪側眸看了眼齊鹹,手腕一挺,冰冷的劍鋒便刺入了美人胸口的一團軟肉裏。

紅血四濺。

“啊——”

驚慌失措的貴族們還從未見過如此焚琴煮鶴之人,大庭廣眾之下對美人刀兵相向,冉煙濃也驚呆了,“恪……郎?”

美人錯愕地低下了頭,容恪溫潤地笑著,抽開了劍鋒,那傷口處汩汩地冒出了血珠,雖不致命,卻不淺,美人呆呆地望著血流如註的劍傷,一動不能動了。

容恪溫柔地笑道:“我不喜脂粉味,煩勞賢王殿下莫讓美人近我的身。”

美人是齊鹹找來離間他和冉煙濃,冉煙濃知道這一點,對美人沒什麽好脾氣,但容恪幹脆利落的一劍,還是讓她覺得有點兒過了,不知道為什麽,方才挺劍的一剎那,她仿佛看到了容恪眼底深結的煞氣和陰戾。

她知道那不是幻覺,容恪上過戰場,殺的人不計其數,他骨子裏有一個執拗的陰狠,慣於笑著了結人命,也從無吝惜。她親眼見過,說不怕是不可能的,可她更怕這股狠戾與他的左手劍一般,傷人傷己。

冉煙濃抿緊了唇,看著賢王的兩名侍女攙扶著美人狼狽地離去,繡著大朵大朵紫花的茜素青織錦毯又染上了殷紅的血痕,貴女們面白如紙,望著那個神仙人物似的男人狠狠一哆嗦。

沒有人再敢對容世子有半分染指的念頭。

齊鹹望向那一桌,目光碰到了冉煙濃,她悄悄地替容恪將劍鋒上的血痕擦了,此時,他心裏沒有一點妒火是不能的。

當日冉煙濃來賢王府找他,問他願不願意與她私奔時,他驚異於她的大逆不道,明知她可能會來找自己要說法,齊鹹只得事先安排了一個美人,摟著她演了那麽一出戲,那時太子還中宮穩固,他沒法違逆父皇指的姻親,不敢對冉煙濃有任何回應。

他說了那麽一番話,本來以為自己不會後悔。

可冉煙濃的花車送出門第一日,他便悔了,夜裏做著瘋狂的夢,歇斯底裏的,夢到冉煙濃媚眼如絲地在容恪身下偷歡,夢到他們滾在玫瑰花叢裏,尖銳的刺紮得冉煙濃雪白的肌膚流滿了綺艷的血,她笑得很甜,一點都不痛的模樣,讓齊鹹腦海裏的恨意開始瘋長。

他雇了人馬,在暗中對容恪下殺手,但不出意外都被解決掉了,齊鹹恍然明白過來,是了,縱然他是賢王,是龍子,容恪不過一方世子,可事實上,他不過是無權無勢的閑散王爺,容恪卻是手握重兵的陳留之主,因曾數次於大小戰役之中擊敗忽孛的鐵騎而受天下百姓敬重和愛戴。

以往賢王想,不過是匹夫之勇,他亦可以建功立業,上陣殺敵。可這番心事沒來得及告知父皇,皇後劈頭一個耳光將他打醒,“混賬,短志的東西,要是你能登頂皇位,十個冉煙濃也是你的囊中之物!”

齊鹹被打醒了,但又想到敦厚和悅的大哥,禦極九重必然要以犧牲他為代價,大哥自幼待人親厚,對幾個弟弟一視同仁的好,從不會厚此薄彼,齊鹹對他只有敬重……

現在大哥去了遼西,皇後和齊鹹心裏都不約而同地想著讓他再也不要回來。

遼西風沙大,土地都是連綿的荒漠,地上種不出什麽糧食,百姓也生活在簞瓢屢空的窘境裏頭,遼西刺史又是對賢王投誠的,皇後想想個法子讓太子客死遼西,齊鹹沒那麽惡毒,但也盼著大哥就留在那兒永遠不回上京了。

母後教導,他心領神會,他羽翼不豐,根基不牢,朝中黨派林立,但沒幾個人支持他的,大部分老臣都擁護二皇子齊戚,齊鹹唯有靠聯姻拉攏永平侯,得到左相的支持,才有籌碼與齊戚抗衡下去。

說話間,遠處穿來了一聲盈盈笑語:“大好秋色,怎麽有人要煞風景,劍傷美人呢?”

眾人不約而同地轉向了牡丹花叢外,只見一個風韻娉婷的妙齡少女徐步而來,夕暉滿天,橙紅的大朵雲霞洇染得湖光更見嫵艷,少女著了身翠紋織錦薄袍,裙上用細如蛛絲般的銀線攢成百枝千葉海棠,繡工精湛的牡丹遠貼著裙裾,傍花而立,那粉紅牡丹竟分不出是是衣擺上的還是花葉之中簇起的。

少女腰肢如柳,眉眼精致,朱唇如畫,一眼便能奪去人的心神,風韻嫵媚而不妖,陸氏阿嫵,名不虛傳。

這便是今日賢王設宴邀請的主客了,以往貴女們跟著靈犀,陸嫵自視清高,從不與她們來往,可短短兩三年不見,竟更美得出眾了。

只是那一聲笑,明顯是笑的容恪。

冉煙濃替容恪擦幹凈劍刃,怕他一不留神又朝這個美人下手,便冒出了一身冷汗。方才那個美人是賢王府家養的,沒什麽身份,容恪就算動了粗,也是美人有失禮在先,眼下這位可是永平侯的掌上明珠,萬萬傷不得的。

冉煙濃悄聲道:“恪哥哥,把劍收起來,我們等下就回去,再不看人臉色了。”

容恪並不想生事,側目問道:“事到如今,賢王什麽心思,你還沒看出來麽?”

冉煙濃順從地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看出來了,不管怎麽樣賢王都沒有恪哥哥好……乖,咱們把劍收起來?”

她好心好意地問著,見容恪只聳了眉不答,眼色也不見得有什麽不耐或不悅,她便大著膽子將劍收好,放到了自己懷裏,以免容恪又亮出他那一手名震漠北的左手劍。

所謂殺雞焉用牛刀,用如此精妙絕倫的劍招與婦人女子過不去,實在是委屈了。

陸嫵與容恪說話,他反倒側目與冉煙濃說起了話,也蹙了蹙娥眉,緩步走了上來,兩個絕世美人愈來愈近,當她們幾乎要碰到一處時,平素最好拿著上京美人排名次,以為這次冉煙濃許要落於下風的貴公子哥們,卻再一次感覺到了失望。

這位陸氏阿嫵美則美矣,媚則媚矣,與冉煙濃比起來,卻顯得俗了不少。那雙眼顯得木了些,整張臉也顯得尖削刻薄了些,陸嫵許是也留意到了這一點,站在離容恪這桌一丈遠時,她不再往前走了。

“容世子,我與你說話,你為何不回?”

“你不愛脂粉味,難道你夫人身上便沒有脂粉?”

本來與齊鹹相親的陸嫵,一瞬間將灼灼目光都投向了容恪。

是了,容世子是活在傳奇裏的人物,又罕來上京,相比之下,陸氏阿嫵對這樣的男人更有興致才對。可惜,容恪身邊已有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冉煙濃了。

容恪淡淡一笑,他對不相幹的女人只有劍刃相向,可如今劍被冉煙濃藏了,只好讓她來解決。

冉煙濃的貝齒碰了碰下唇,心道容恪真是壞心腸,這個女人可比方才那個美人棘手多了啊。

陸嫵對容恪有興致,本來就很難辦了,最最關鍵的是,傷她面子等同於傷了賢王面子,打她的臉等同於與今日的主人過不去,很為難了。

冉煙濃只盼著這位陸嫵姑娘只是要與容恪開個玩笑,心裏還是記著她此來是為與齊鹹見面的,因而深深吸了一口氣,沖賢王笑道:“三表哥,席間坐位不夠了,不如陸嫵姑娘與三表哥同坐一桌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 陸家兩兄妹都不是什麽好鳥,嘻嘻,大家註意,有人要向濃濃出招了~

惦記太子的天使們可以放心了,禍害遺千年,他不會輕易被皇後害死的哈,不然怎麽活到這麽大的哈哈

☆、著急

齊鹹聽到冉煙濃笑語嫣然地提議要陸嫵坐他旁側時, 姿儀尚好的俊臉已出現了細微的崩裂, 尤其陸嫵還不為所動時, 齊鹹暗恨地咬住了牙。

難道連陸嫵也相中了容恪不成?他是有妻室的!

難道堂堂一個欽封的賢王,一個正經八百的龍子鳳孫,還比不得一個陳留世子不成?

陸嫵恍如未聞, 笑道:“我只吃幾杯酒,看會兒焰火便走,就不入席了, 只是方才斟酒的美人無端端被中傷,容恪世子,原來你一點也不知憐香惜玉,那是如何照顧得我們魏都最嬌艷姣好的大美人的?”

不論陸嫵說什麽, 容恪始終不予置評, 繼續望著冉煙濃。

冉煙濃不怕陸嫵出言如刀,反倒被容恪這個催促她快點解決的眼神弄得噎了噎,心裏又罵了三遍容恪是大壞蛋,才瞇了瞇狡黠的、仿佛有灩灩波光在眸中招搖的眼,笑道:“陸嫵姐姐嫁了人, 就知道你夫君對別的女人刀兵相向是種什麽殊榮了,至少我這個善妒的女人很開懷。本來便是如人飲水的事,陸嫵姐姐現在當然不懂了。”

陸嫵臉色一變, 冉煙濃掃視了四周,今日這幫人實在不怎麽友好,對她有意思的, 對容恪有意思的,好像一應俱全都來了,跟這個打完招呼,轉眼還有下一個,冉煙濃疲憊於應付,反正瀛洲島的仙鶴看了,酒菜佳肴雖沒動,也看了個飽,還傷了人,冉煙濃就想著腳底抹油了。

她輕輕曳起粉嫩的嘴唇,水潤豐艷的唇飽滿如花朵,照著微微白了臉頰的陸嫵笑道:“幸得陸姐姐止步了,你再進一步,我的劍又要不聽使喚了呢,控制不住的。”

眾人一驚,才留意到,方才已見了血光的劍到了冉煙濃的手裏了。

那口削鐵如泥的寶劍可不是凡品,一動便要傷到骨頭的,也就容恪這種大家才能做到收放自如不傷人命。

陸嫵臉色駭然大變,冉煙濃便笑瞇瞇地拉住了容恪的小臂,“恪郎,這裏人多,悶得慌,我們到外頭去透透風。”

容恪又不讓她吃齊鹹布的菜,她餓得慌,正想跟著嫂子到外頭烤點兒肉吃,原本席地而坐的容恪也風姿優雅地起了身,不沾俗塵的白袍寬敞柔軟,瀉如月華,兩人一前一後地告辭離去。

陸嫵看了許久,漸漸地意識到,她對冉煙濃那一絲恨,經過這麽多年只多不少。

當年她隨著兄長入宮時,曾見過冉煙濃一面,連靈犀她們都要驚艷誇讚的冉煙濃,活在無數少年夢寐之中的美人,那時候便已初綻風姿。只是陸嫵少時,生得天庭開闊,五官顯得有幾分肥大,實在是中人之姿,哪怕是看到靈犀,她也要遠遠地躲開。

這麽多年,沒人知道永平侯的愛女經歷了什麽,才把自己弄成這麽一副動一下便要鼻塌眼斜的鬼模樣。

她央著父侯,找了天底下最好的易骨師傅,才將這將小臉修得精致如畫,躲在家中三年,再出來,人們都以為她是女大十八變,可沒人知曉她經歷過挫骨之痛才變得如今這般面目全非!

可與她相親的賢王心底想的人是冉煙濃,而冉煙濃嫁的是他心底想的容恪!

陸嫵不敢在人前氣惱,怕好容易長好肉的鼻骨又歪斜,只能沖著齊鹹福了福身子,要告辭離去。

齊鹹叫住了她,“阿嫵方才質問世子,本王還以為陸氏阿嫵是個懂得憐惜美景的人,煙火還未放,怎麽人便要先走了?”

陸嫵咬了咬唇,她半點也不想敷衍齊鹹,是為了見容恪一眼才來,本想跟著容恪出去,但齊鹹如此說,卻又走不了了,只好假意擠出得體溫柔的笑容,依著冉煙濃所言,坐到了齊鹹旁側。

賢王對她自然溫柔,可誰也不是省油的燈,陸嫵自幼唾棄這些養尊處優、盛氣淩人的世家子,可還是要依著父侯之命,在不該想著時斷了,在該攀附時迎難而上。

陸嫵接過了賢王遞來的酒觴,笑了開,半倚在賢王臂彎裏。內心卻是一片驚濤駭浪。

冉煙濃拽著容恪找著了還蹲在地上大快朵頤的刀哥,不由杏眼一瞪,“姐姐和靈犀呢?”

“不知去了哪。”冉橫刀的大刀就架在一旁的青石上,熟稔地翻烤著手裏的羊腿,順帶著嘬了嘬手指頭上的香油,“不過我烤的肉總是不如靈犀,也不知道她下了什麽料,把我的饞蟲都鬧起來了。”

容恪淡淡地揚唇,瞥向了別處。

滿湖蕩起了輝煌流彩的波光,瀛洲島外的湖水上泊著數十條畫舫。

“刀哥,你就那麽放心靈犀?”

這話問得冉橫刀一楞,他飛快地放下烤肉,掐著指頭一算,竟有一兩個時辰沒見著公主了,今日瀟瀟險些被擄走……

冉橫刀嚇了大跳,竟然忘了,公主也是女流,也是可能被壞人抓走的!

“我、我、我去找!”

冉橫刀提刀繞著瀛洲島飛奔起來。

靈犀和冉清榮早上了一條小船,將瀛洲上的一切盡收眼底,等著等著,心早就涼了,她歪著腦袋對冉清榮道:“姐姐,你看明白了吧,瀟瀟被抓走,他急得像猴一樣,我失蹤兩個時辰,對人家來說根本就無足輕重。”

暫且離開讓冉橫刀懸心這主意是冉清榮出的,她也想知道弟弟心裏將公主放在哪一位,不過他不來,也不能證明他心裏沒有靈犀,他那個人向來腦筋轉不過彎,說話做事總是不合時宜的,連平時得罪了誰都不知道,哪裏顧得上女兒家的心思。

靈犀笑道:“我其實也不想他喜歡我,他喜歡我了也不好,我壓根就看不上他。”

靈犀身份高貴,自幼高傲,和冉煙濃都不對付,凡事總喜歡占上風,因此唇舌是絕不會饒人的。愛情裏誰先動心、愛得深,本來就是輸家,一敗塗地的冉清榮明白,公主即便對冉橫刀有了喜歡,在他像個榆木疙瘩不開竅時,她也不會表露分毫。

冉清榮附和一句,就看到瀛洲島上一個像鬼影子似的男人在竄,不覺嘴角一挑,“靈犀,他急了。”

靈犀還沈浸在自個兒的傷懷裏頭,一聽冉清榮說話,立即支起了頭,冉橫刀找了一圈沒找著,已經開始往岸上跑了,跑得風帽直飛,姿態滑稽好笑,她翹了翹嘴唇,可也只是笑了一下,便拉下了臉道:“他一定是來找姐姐的。”

冉清榮從小穩重,都是她操心弟弟,冉橫刀何曾操心過她的事,即便她消失兩三日,冉橫刀怕都不會猴急成這個模樣,只是這話她沒有說而已。弟弟太笨,該敲打的是他,不是公主,旁人說再多的,公主也聽不進去的。

兩人在畫舫上坐了一會兒,靈犀忽道:“姐姐,其實我不喜歡瀟瀟。”

冉清榮理解,“我懂。”

“不是小肚雞腸地嫉妒那種。”靈犀搖頭道,“冉橫刀喜歡了她四年,把心思全花在她身上,其實阮瀟瀟早對他有了那種心思了,可她從來都不說,總是很清高,我就不喜歡。”

她們的貴女圈冉清榮從未涉足過,不由地詫異道:“你怎的知道?”據她所知,阮瀟瀟心裏頭另有別人,對冉橫刀從來沒有好臉色,這是母親她們都說的。

靈犀趴在了畫舫上,手舀著秋湖裏冰涼的水,哀嘆道:“這話我不敢跟任何人說,就怕他們覺得我小氣。可是女人之間本來就很多事都藏不住的,我好幾次看到瀟瀟用那種纏綿的眼光看冉橫刀了,我那時覺得他們這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雖然阮瀟瀟喜歡他卻吊著他讓我覺得不恥,卻沒說什麽。現在想想,她今日險些被擄走,與冉橫刀都那般親近了,還羞著不看他就躲開,靠著哥哥哭,我真的覺得,女人做到這樣也有點虛偽了。”

女孩子之間本來就容易形成一個怪圈,不好說公主真的小心眼,只是說不準又有了什麽誤會。

冉清榮本不想拿這當一回事,公主趴著畫舫的圍欄,舀了一手的水,嘟唇道:“我們聚會時,阮瀟瀟就一個人做自己的繡活,我後來才知道,冉橫刀就是因為她的與眾不同看上她的。可她要真那麽清高,何必要來宮裏與我們玩?我下請柬時從來也沒逼過她們。”

方才那席話冉清榮還沒想在意,聽到這兒,卻不由多了心思了。她在宮裏幾年,見過太多心懷鬼胎的人,知道人最不可信的就是表面上的善意和示好,不了解到深處,真的不能輕信於人。

公主看著混,大大咧咧的,卻其實真有可能比任何人都看的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刀哥和公主早就雙向箭頭了嘻嘻

PS:陸氏阿嫵這張臉,現在俗稱“整容臉”~

☆、姽婳

但, 冉清榮還是奉勸道:“這番話你同我說說, 我會聽著, 但別同橫刀說了。”

“我知道。”靈犀撇了撇嘴,“我要說早說了。但如果他信了,瀟瀟心裏是有他的, 想必也……”

“公主!”

沒想到這個男人沒一會兒就找到畫舫上來了,還挺聰明,靈犀打住了那話, 一回頭,只見氣喘籲籲的冉橫刀抱著刀在岸上,雙眸炙熱如火,身後頭百花齊放的煙火陡然升起炸開, 映得男人英挺的眉眼五彩灼目, 冉清榮微笑道:“坐久了,我上岸透口氣。”

說罷,她便提起裙擺施施然上了岸。

冉橫刀踩著木板,跳上船,上下左右地打量著靈犀, 靈犀被看得不自在,扭頭去玩水,冉橫刀問道:“公主有沒有遇到歹人?”

靈犀一楞, “沒有!”

好端端的,冉橫刀察覺到公主對他有股莫名其妙的怨氣,上回那口氣他也還沒出回來, 被明媒正娶的媳婦踹下床榻好幾回,他作為男人,又是“少將軍”,免不得會傷了顏面,公主今日還對他脾氣沖,冉橫刀也火了,“那你這兩個時辰去了哪,怎麽不跟我說一聲就跑了?我找你找得像兔子亂跑!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沒心沒肝的?”

靈犀氣得回身,一把推在他的胸口,嚷嚷道:“我是沒心沒肝!你找你溫柔可人的瀟瀟去!她可有情有義唔……”

冉橫刀撲上來,眼眶猩紅地箍住了公主兩只作亂的胳膊,粗魯地就封緘了她的嘴唇,撬開了她的貝齒,靈犀在他懷裏又掙紮又打,但男人力氣大,像鐵,她掙紮了一會,沒有用,就任由他遞過了舌頭,在她嘴裏亂沖亂撞的,靈犀臉色酡紅,被吻得腦子有點兒暈。

不知為何,她明明嫌棄得要命的男人,他堅實的臂膀卻讓她有種荒誕的依偎感和安全感。

靈犀驀地心跳如擂鼓,臉頰憋得通紅如血。

冉橫刀松開她,兀自鉗制著她的胳膊,沈眉道:“不許跑,以後每刻都好好在我眼皮子底下待著。”

靈犀被他火一樣的目光看得羞赧,忍不住扭過了頭,冉橫刀卻以為她倔脾氣又上來了,抓住她兩只胳膊,將人強迫著扳過來,男人又粗魯又不解風情,靈犀又羞又氣,“為什麽來找我,你不是和朋友敘舊,不是和瀟瀟英雄救美人去了麽?反正你也不管我。”

“屁!”冉橫刀啐道,“我以為你這麽橫,又是公主,誰敢對你不利,壓根沒想到你一走好幾個時辰!我和阮令城就在近處說了幾句話,瀟瀟被賊人劫走,你指望那幫不會武功的軟蛋幫著去追麽?那不得出大事,今日宴會出了事,你三哥也要受牽連。”

靈犀被他突然惡狠狠要重振夫綱的架勢弄得一怔,隨即一腳踹了過去,“你敢兇我!”

冉橫刀將公主媳婦兒壓在船板上,又是好幾個重重的親吻,眼眸如火,怒氣沖沖地瞪著她:“是你嚇我。再敢不聲不響就跑,我就欺負你,欺負到死。”

從來沒有人敢對她這個一朝公主言行莽撞、粗俗無禮,靈犀本該惱了,可就是覺得心跳得好快,還從冉橫刀兇巴巴的話裏嘗到了蜜,甜甜的。

她就輕輕地笑了起來,笑得冉橫刀一怔,自己哪句說得不對?

靈犀笑過,哼了哼,“你敢。”

“公主。”

冉橫刀正要強調他這句不是說得玩的,他們冉家人是很重承諾的,靈犀忽地蹙眉打斷他,“還叫公主?”

“嗯?”

就見身下嬌艷熱烈的公主殿下,漲紅了臉頰,羞澀地蜷起了腿,“我有名字,我叫齊婳。”

冉橫刀一陣遲疑,“嗯……畫畫?”

靈犀蜷著膝蓋要揍他,“不是‘畫畫’的‘畫’,是‘姽婳’的‘婳’!”

刀哥沒讀過什麽書,這倆字有什麽區別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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