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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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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看電影的事,慕甄知道顧行帆是什麽心思,他要找一個能和許知潼相處的機會,但經過昨晚的事,她現在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秦宴禮。

她的那個賬號,一夜之後,成了秦宴禮獨占。

這看上去就很暧昧。

慕甄開完會,怔坐在工作位上,盯著那個微信號裏面的黑色頭像,隱隱約約地,腦中閃過她昨晚發酒瘋和秦宴禮說的話。

—— “哦,都兩年半啊。”

—— “這個,最不行了。”

她怎麽能說他不行他怎麽會不行她昨晚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勁

就是這要命的兩句話,搞得慕甄整個上午都心神不寧的。

宋儀幾次經過慕甄身邊,該擇選處理的圖片,原來是什麽畫面,後來依舊是什麽畫面,她手搭在鼠標上,卻丁點操作都沒拿出。

最後,宋儀還是走到慕甄身邊,輕輕拍了下她肩膀,提示地小聲問: “慕甄姐,要幫忙嗎”

慕甄倏然回神。

她神色少有局促,不過在看向宋儀的中途,她已經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擺手說: “不用,我這邊馬上就好。”

宋儀沒多想,只說: “我看你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如果是因為早上老板開會時說的那幾句話,千萬別放在心上啊。老板應該是沒有別的意思的。”

魏嘉南現在不在,她好表達一下看法。

然而,慕甄完全沒把魏嘉南的話放在心上。

她轉手給宋儀拉了張椅子,讓她坐下, “他有沒有別的意思我不知道,不過你是我團隊的人,如果我走,你會和我一起走嗎”

宋儀楞了幾秒,訝異起來, “慕甄姐……”

“我就好奇問一下而已,別多想。”慕甄知道,現在不是脫離的最好時間,但魏嘉南那邊得寸進尺,一直施壓給她,她不是沒有脾氣。

就因為鄭思虞沒有拿到這次的名額,所以紀希霖轉頭就給她報了另一個能與他們“四季”抗衡的雜志封面模特。

好事,選上了;壞事,爭鋒相對開始了。

上午的時候,魏嘉南避開別的小組,和當時參與試選的四個人專門開了會,慕甄的團隊被要求全部在場。

魏嘉南質問在場的: “這次怎麽回事不是說好繼續定鄭思虞當模特嗎究竟是誰是誰非要自作主張換成許知潼的!”

除了慕甄之外,另外三個試選員面面相覷,很一致地把視線對準仍舊悠散在轉筆,好似無關己事的慕甄。

魏嘉南瞬間懂了,眼神淩厲掃過,冷聲說: “你們三個先出去。”

裏面那個女試選員,關之遙,算是公司的老員工,但是是整個公司和慕甄最不對盤的競爭對手。

每一期版面,只要慕甄出手,她的成績都會被壓在下面。

她們不熟,久而久之,關之遙就越是不服氣,拉幫結派,說壞話吐苦水的小動作多的出奇。

慕甄從來沒搭理過她,這也就成了她自己的獨角戲。

關之遙很不服氣,現在總算是風水輪流轉,魏嘉南對慕甄的意見與日俱增。

踩著高跟鞋出去,關之遙額外瞥了慕甄一眼,輕蔑的笑揚在唇邊,微涼冷漠。

慕甄餘光捕捉到了,但她沒擡頭,手上轉筆的動作在他們闔上玻璃門的同時驟然停下。

隨即, “啪”的一下,浮塵飄起。

魏嘉南把文件狠狠摔在桌上,怒不可遏地指著慕甄的鼻子就罵: “最近有事的怎麽總是你你自己數數,熱搜,換模特,現在鄭思虞那邊又出狀況!合著你是老板是吧,我們都得按照你的意願來伺候你!我給你臉了是嗎!”

這話聽著就是沖的,剛出去的人都伏在門邊湊熱鬧。

關之遙哼了聲: “我早就說,把鄭思虞換成許知潼是不合理的,就她喜歡搞事情。這公司真是有她就不安分。”

其中一個男試選員為難地說: “話也不能這麽說,鄭思虞那天的確是不符合規定。她那個態度也不好,要我選,真的還是許知潼謙虛。”

關之遙笑了: “謙虛能當飯吃老板說要鄭思虞,現在換成許知潼,我倒要看看這次她還能怎麽圓。”

另一個男試選員始終沒說話。他其實是站在慕甄那邊的,那天選的也是許知潼。鄭思虞鋒芒太露,許知潼懂得前後推拉。

論誰選工作對象,都喜歡許知潼這樣的。

而且關之遙那天從鄭思虞跳票到許知潼,不也是她做出來的事嗎

兩個男試選員彼此對視了眼,眼神一慌,兩個人都驀然知曉了關之遙那天這麽好說話的真正原因。

而此時的辦公室裏。

慕甄聽到魏嘉南的訓斥,面不改色地擡眼,視線盯在魏嘉南身上,唇間扯出一絲諷刺的笑: “是鄭思虞自己不按照規定來,怪誰”

慕甄說話音量不高,卻是同樣帶刺,還沒等魏嘉南接話,她繼續說: “合約的章是您自己敲的,我逼您了”

魏嘉南氣得冒火: “那你說說,這情況擺在我面前,我怎麽做你把人都給定死了,說要拍她,紀總那邊本來就說好的,我還得賠酒賠笑臉。你這麽能幹,我幹脆把我這位置讓給你得了你看看自己一天到晚做的都是什麽事”

慕甄就這麽聽他瘋狗咬,情緒絲毫不見波動: “所以您現在想說什麽和我翻舊賬還是和我搞新賬”

慕甄自認現在不走,以後倒黴的肯定是她。

業內多少獵頭挖她,她都一概不理,就是因為這是她畢業後的第一家公司,講真講義氣待在這邊。

魏嘉南以前有自己想法的時候,兩個人交流還算順暢,現在和紀希霖越待越久,和他也是越來越像。

關鍵魏嘉南還回她: “你多有本事啊,我能和你翻舊賬搞新賬你別以為現在網上的新聞壓下去了,就會對下期版面沒影響,許知潼這次如果真的輸給鄭思虞,我他媽看你怎麽抱著你那對象笑。”

這話太刺激人,慕甄臉色頓然變了, “什麽對象”

魏嘉南把準備好的照片甩在她面前,越說越可笑: “你但凡上點心,會問我這種問題還什麽對象你裝給誰看程蔚的事我也不問你,你這邊就又來了個新的,怎麽,成天混很有意思”

照片是警局門口那張,照片上的不是別人,是秦宴禮。

她那會正被秦宴禮抱在懷裏,照片的角度挑的好,兩個人真有那種想分難分的感覺。

慕甄聽出魏嘉南什麽意思。

她不喜歡公私不分,在公司會議室討論這種私人話題,更何況,她和秦宴禮又不是那種關系,他在這邊裝什麽高人一等

慕甄把照片丟在桌上,淡聲說: “所以呢也輪得到您來教訓我了”

魏嘉南笑得譏誚: “是啊,輪不上我,你是誰,人氣攝影師慕甄,花邊新聞一抓一大堆。你要真是這麽能幹,下次再有,你讓你對象給你處理得了”

慕甄聽到現在,算是懂了魏嘉南的意思。

她也不想和他吵,抱著手臂沒說話。

但隔了會,慕甄還是說: “這件事我的確抱歉,但我想這和許知潼的合作沒有任何關系吧,輿論那邊如果您有意見,公司旗下攝影師這麽多,我不介意把主攝影師的位置讓出來,以防對後續造成什麽影響。”

魏嘉南皺眉,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慕甄很清楚: “我也就‘人氣’這兩個字值點錢,除此之外,有哪點能入得了您魏總的眼您最近不是在培養一批新人,誰知道‘人氣’會冠在我頭上多久您哪天要變主意換攝影師最好也跟我說一聲,我好拱手讓位。”

這話剛說完,會議室的門“咚咚咚”幾聲敲響。

眾人視線朝外,發現推門走近的是以好友名義來找魏嘉南的紀希霖。

紀希霖今天一身墨黑西裝,筆挺風姿,三十多的年齡加持,成熟男人的韻味盡顯。

他現在敲門,顯然是要來平息風波的。

魏嘉南見是紀希霖,臉上一秒堆滿笑容,散會後趕緊和他去了辦公室。

慕甄這才能緩口氣。

但魏嘉南但凡心思多點,就能發現紀希霖是順便來見慕甄的。

慕甄後來在公司中層露臺,紀希霖就出現在那。

只有他一個人。

他們自從上次酒店過後,就沒再見過面。

是慕甄單方面切斷的聯系。

紀希霖對慕甄的感覺不是假的,光是從隨恬傳媒的名字就能看出。他走到她面前,態度刨除疏離,還是溫柔更甚: “有空聊聊嗎”

“紀總想聊什麽”慕甄袋子裏揣著那張照片,滿腦子都是秦宴禮。

紀希霖的神色很淡,像是在努力克制什麽: “那些照片不是真的對吧,你別騙我。秦宴禮這些年都在國外,你在國內,你們怎麽可能認識上次只是幌子對嗎”

紀家和秦家再怎麽以前關系還是好的,紀希霖怎麽可能會不知道秦宴禮的那點動向上次的事情結束,他想了很多,還是得到了現在這個結論。

慕甄盯著他,神色冷淡: “這事和你沒關系。”

“是,和我沒關系。”紀希霖笑了笑, “但你能看到他,為什麽就看不到我我比他,究竟哪裏差了”

沒有可比性的回答,慕甄拿不出來。

她也說不清自己最近是怎麽了,她明明可以在知道秦宴禮身份的時候,不含感情地全身撤退,但事實的發展總是不盡人意。

慕甄不知道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她越過一天,就越是想去見趙子淵,問問當時的情況。她是怎麽做到在國內上學,還能和秦宴禮認識的。

這實在是太蹊蹺了。

紀希霖見慕甄不說話,笑得微涼: “所以就算我和家裏定的那個斷了,你也不會回頭一次是嗎”

他現在的交流狀態,比起上回在酒店,冷靜多了。

慕甄也不和他兜圈,實話實說: “我說過,我有愛人了。”

紀希霖懂了,但他還是有一個問題,必須要問: “他是那些人裏面的一個嗎”

這問題其實很難回答,慕甄還是沒有告訴他。

如果她不知道秦宴禮加過她那個微信,她可以想都不想就說不是,但現在她知道了,她沈默了。

紀希霖這個問題,使她回想到秦宴禮和她聊天的那幾次。

無一不是她治療過後清晰最低落的時候。

那時的她坐標國內,而他坐標國外。

聊天內容和別的男人完全不一樣,與其說他可能是那分之一的人選,不如說是極少碰到的普通網友。

冬天下雪了,他問她: “國內的雪,很漂亮嗎”

她回他: “很大,大到迷人眼,通行不便。”

他又問: “可惜了,紐約現在看不到。”

她笑著回: “你讓我有種朋友的感覺。”

第一次聊天,他沒再回。

春天櫻花落,他和她說: “這邊沒有國內那種風景。”

她忙到日夜顛倒,還是回他: “可一般人不會停下腳步,去欣賞風景。”

他只是回: “喜歡或許會停下。”

她笑了,繼續忙於工作。

夏天頒獎禮,她穩摘第一,但那段時間正好壓力最大。

她喝多了,鬼使神差地發了條朋友圈,隨即收到一條接一條的關心,紅圈爆滿整個列表。

他卻是打了通語音電話過來。

她手滑,電話接通,那天的她意識不清,哭著吐了很多苦水。

全程,他沒說一句話。

最後,她說到睡著,電話是他掛斷的。

秋天枯枝葉,她結束治療。

從那之後,他好像就消失了。

……

如果不是紀希霖現在問的這些問題,慕甄不會重新記起,曾經這個賬號細細碎碎有過的聊天。

如果說是秦宴禮,那……

就這樣,慕甄一直到傍晚下班,整個人都不在狀態。

這一睡,手機都切斷了網。

而慕甄不知道,另一邊的機場,燈火通明。

秦宴禮結束工作後趕過去,就是為了根據程軒發來的信息,接趙子淵。

趙子淵猝不及防,沒想到會在機場見到秦宴禮。

國外的這幾天,經過程軒連番的洗腦,趙子淵有點被說動了。

所以秦宴禮態度誠懇地來接他,他還是給了一次好好聊聊的機會。

僻靜少人的茶軒,秦宴禮給趙子淵倒了杯熱茶。

裊裊的煙霧迷蒙在眼前,是趙子淵先開的口: “我知道你想和我聊什麽,但我只能告訴你淺顯的那些,慕甄自己選擇的治療,這我想都是你知道的。”

然而,秦宴禮卻並不是想說這些。

他也給自己倒了杯茶,茶水不及杯口,他沒急著喝, “我不是她的哥哥,她也不是秦家的孩子。”

“這我知道。”趙子淵摘下熏了薄霧的眼睛,隨手放在桌上, “當年是你母親救了她,好心地養育了她幾年。”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就是, “你很喜歡她”

秦宴禮默認: “我想誰都沒有我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會讓她受刺激到應激憑空忘掉之前的事。”

趙子淵不是八卦的人,但如果秦宴禮想說,那他就聽。

“我母親和慕甄的養母原先是朋友,原來收養她的那個家庭很不錯,算是殷實,她從孤兒到受盡關心,僅僅半年時間。”

幾秒的停頓,他說: “我就是在那時候認識她的。那一年,她十歲。”

聞言,趙子淵起茶杯的動作一頓。

秦宴禮繼續說: “和現在的性格截然不同,慕甄有過很溫和可愛的時期,但那段時期,恰恰也是她最受傷害的時期。”

“怎麽說”趙子淵放下手中的茶杯,終於有點想聽的態度。

“前一個領養她的家庭很好,女主人常年到福利院幫忙,很喜歡慕甄,善心收養了她。那年,慕甄四歲。”

“但那戶是嚴重的重男輕女,碰巧慕甄到那沒多久,女主人懷孕了,生下一個男孩。慕甄開始不受待見,雖和那家的男孩一起長大,卻長期受到身體和心理兩方的折磨。”

趙子淵的臉色明顯有變化, “那後來呢”

秦宴禮言簡意賅說: “後來,慕甄跟著我母親離開,那家男孩心理卻出現問題,發瘋從國內追到國外。各種糾纏和威脅,逼得慕甄連門都不敢出。”

話點到即止,秦宴禮無需再說,趙子淵也懂了。

趙子淵早就發現慕甄會有鮮明的情緒變化,這似乎是長久積壓過後的釋放。他原先一直找不到理由,可現在好像得到了說法。

秦宴禮沒有太多的想法。

他只想說: “我很抱歉現在才聯系趙教授您,慕甄當初結束治療,的確任性,但在記憶混亂這塊,只有您能幫她,希望您能重新考慮。”

趙子淵雖沒說話。

但眼神不會說謊,他有片刻的動搖。

*

慕甄這一睡,日暮睡到深夜。

短短小幾個小時,她做夢夢到了很多陌生不識的人,有男人,也有女人。

更重要的是,夢裏的她,較之上次的高中,年紀更小了。

如果依據模樣來看,大概也就十歲左右的模樣。

夢裏的環境很出色,歐式華麗風格的裝修,光潔潔凈的瓷磚地,一眼望去便是透明折光的落地窗。

但好像完全是個陌生的家。

小慕甄穿著不太合身的小碎花裙,拘謹地坐在黑瓷餐桌邊,兩只小手撐在白嫩的大腿上,緊張得並不敢東張西望。

慕甄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也不知道為什麽小時候的自己會是這個模樣。她就靜靜地站在一旁,眼睜睜地望著一個男孩端著兩個碗從廚房走出。

整個家很空曠,空曠到腳步聲,呼吸聲統統落針可聞。

仿佛除了闖進夢境的她以外,只有眼前這兩個不谙世事的小孩。

男孩把碗放到小慕甄面前,臉上壓抑著笑,吊著語氣說: “姐姐,這是媽媽早上上班前,交待要你吃掉的飯。”

小慕甄沒說話,視線一低,不知看到碗裏的什麽,呼吸一緊,搭在腿根的兩只手忽地就攥住裙擺,整個人往後縮了縮。

男孩笑得肆無忌憚,還用筷子戳戳碗,不忘湊近說: “姐姐,你怎麽不吃啊,是不是覺得不好吃就不想吃啊。”

小慕甄緊張地搖頭,低聲說: “不是的。”

“你不吃,小心我和爸爸媽媽告狀。”男孩理直氣壯地說, “你不要以為我沒看到有別的男生送你回家,我連那個男的樣子都記住了,只要到你的學校,我就能認出來。”

小慕甄認真解釋說: “不是你想的那樣。”

男孩擺明了不想聽,滿是命令的態度: “反正你得把這個吃了,這還是我給你抓的呢。你不吃我也要告狀,說你浪費。”

一旁的慕甄覺得不對勁,幾步朝著他們靠近。

只是還沒等她走到邊上,稀飯碗裏的蚯蚓就沿著邊緣爬了出來。

她和小慕甄兩個人都嚇了一大跳,她往後退了步,小慕甄則是嚇得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她那點作為姐姐的冷靜很快就分崩離析,她被嚇哭了。

小慕甄邊哭邊朝著門的方向跑,男孩在後面追。

“你別這樣……”她跑得慢,又怕又委屈,眼淚很快鋪滿小臉,上氣不接下氣地求饒說, “以後你說什麽都行,我都不說了,你別這樣……”

男孩不聽,非要逼著她吃。

慕甄在一旁看著,朝著男孩連喊了兩聲,卻根本攔不了,只能在一邊幹著急。

小慕甄一路跑到大馬路上,滂沱驟雨的暴戾,將她從頭澆到腳,發梢都掛著潮濕雨珠,渾身上下一處幹都不放過。

小孩一哭,就容易收不住。

一條長寬馬路,綠燈的最後五秒,小慕甄像是攥住最後一絲希望,拼了命也要咬牙跑過去。

男孩卻沒來得及。

兩人就此隔在馬路兩邊。

小慕甄怕極了,被雨淋得渾身發顫,素淡裙擺在風雨中飄搖。

她只管一個勁埋頭往前跑,像是跑遠了,就能跑離如此一成不變,毫無轉機的噩夢。

慕甄喊她,她聽不見。

終於,拐角的一下碰撞,小慕甄沒看清來人,埋著腦袋生硬撞了上去。

“砰”的一下,路邊特設的屏障都因她的摔倒而歪斜倒塌。淅瀝的雨傾灑在她眼前,迷蒙了視線,她看不清眼前撐傘是的誰。

一旁的慕甄一點點地靠近。

直到走近,她也才有機會看清,眼前撐著一把黑傘是的少年時期的秦宴禮,像是一場虛幻的大夢,少年就這麽站在她的面前。

總以為瀕臨峭崖,卻往往會有轉機的出現。

少年居高臨下的眉眼,不似現在的疏離冷淡,只是微皺的緊張。

他的那把傘不大,卻足夠將小慕甄撐進去。

兩個人,單薄的身影,在店旁深淺分明的水泥地上搖曳。

小慕甄似乎是見眼前的人分外熟悉,情緒猛地上來,還沒來得及起身,抱著膝蓋哇的一聲就放肆大哭出來。

秦宴禮的傘傾向她的那邊。

滴滴答答積聚在傘邊的雨水墜入水塘,濺起一個一個剔透的水花,漣漪就此泛濫。

小慕甄接連的隱忍,已然在秦宴禮出現的那刻,飆升到了極點。

她哭花了眼,手緊緊揪著秦宴禮的襯衫袖邊,一點都不敢松開,求饒的態度,同樣擺到了他的面前。

抽抽噎噎地,她不停地說: “哥哥,你能不能……幫幫我求求……你了。”

還沒等秦宴禮出聲,一旁的慕甄以為這場荒誕夢境就要結束的時候。

畫面猛地一轉。

她忽又看到了高中跟在秦宴禮身後的自己。

小姑娘出落得水靈,一雙大眼含笑而狡黠,笑瞇瞇地抓著秦宴禮的手臂,晃著說: “馬上都要畢業了,好不容易一次聚會,去一次嘛,就這一次,我保證不喝酒。”

秦宴禮沒說話。

穿著校服的慕甄又蹦跶了下,趁他不註意,玩似的一下跳到他背上,手上勒著他的脖子,嘴上不忘撒嬌: “哥哥,好哥哥,秦宴禮哥哥,去吧去吧,我保證不喝酒,真的真的。”

秦宴禮總算笑了。

可在長街左轉的方向,還在笑的慕甄突然擡頭,不知是看到了什麽,臉上的笑倏地就消失不見蹤影。

她從秦宴禮背上下來,攥緊了拳跟在他身邊,企圖用他的高大來隱匿自己的纖瘦。

秦宴禮沒註意到,笑問: “怎麽了”

穿著校服的慕甄沒說話,跟他跟得越發的緊。

秦宴禮沒看到,一旁的慕甄卻看到了。

站在遠處,路燈桿後面的男生,樣貌熟悉到能和剛剛那個追在後面的男孩對上。

夢到這裏,不知怎的,慕甄忽然有種被人掐住喉嚨的沈悶感,呼吸透不過來,整個人都有氣無力,手腳的抽筋逼得她想再往前走一步都是艱難。

慕甄望著曾經的自己和秦宴禮越走越遠,她想求救,卻如鯁在喉地說不出一個字眼。

下一秒,她擡頭,和那個男孩對上目光。

陰鷙又逼人。

慕甄被嚇得猛地喘息,驚到睜眼的剎那,呼吸頻率紊亂。

周圍黯淡無光的環境靜到死寂,仿佛只有她急促氣息這點活躍。

慕甄嚇到渾身都在打顫。

抽筋的感覺還是那麽真實,久久揮散不去。

她慢慢地爬起身,去洗了把臉。

露臺上,今夜的月色皎潔清明,是寧靜致遠的象征。

偏偏她做了這麽一個沒有事實依據的夢。

慕甄覺得家裏很悶,打開陽臺想出去透透氣,只是沒想,剛踏出一步,餘光就掃到了東邊同樣在露臺上的秦宴禮。

男人應該是剛洗完澡,一身睡袍松垮,腰帶系的松,胸膛半遮半掩在襟內,身材肌理優越,是勾人的肩寬腰窄。

但慕甄現在沒有心情去看。

她想要裝沒看見,立刻轉身回家。

身後卻不早不晚地亮起一句淡話。

“慕甄,”秦宴禮喊她, “我們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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