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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屬於父親的愛之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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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屬於父親的愛之歌(中)

“你在找人嗎?”把紫色長發盤在頭頂,手持雷瓦汀之劍的瓦爾基裏蘿塔一臉嚴峻。

希格德莉法見狀,趕緊遠離了黑門,她雙手放在背後,額頭溢出些許汗漬。

“我需要去休息室處理傷口,在中庭發現囚牢大門虛掩著,想看看有什麽動靜。”她稍許撩開長裙,露出還在流血的傷口。

“那裏不是你們訓練生可以去的地方!”蘿塔沒有絲毫同情,嚴肅呵斥道,“雨雪宮裏的規矩,應該強調過許多遍了。”

希格德莉法低頭表達歉意,繞開庭院中心噴泉準備離開時,卻被再次出聲喊停。

“等下!”

蘿塔察覺到面前熟悉的亞麻色長發女孩,身上透露出不同以往的氣息。

瓦爾基裏接受過感知遺跡之力的特殊訓練,雖然蘿塔對感知力並不擅長,但這股力量正充斥在庭院內,它並非來自雷瓦汀之劍,而是來自這位訓練生。

“你背後藏了什麽?”

“沒有…”希格德莉法步步後退,直到靠近角落無處可逃時,突然雨雪宮外傳來爆炸轟鳴聲。

爆炸引起了整座雨雪宮劇烈晃動,庭院上方的天頂遭到沖擊波及後碎裂開來,大量玻璃墜入宮殿內。希格德莉法來不及躲避從天而降的尖銳碎片,慌張地捂住頭部。

此時,眼前傳來一陣白色眩光。隨即玻璃碎片懸停在空中,它們由玻璃轉變為了巖石,一動不動如同靜止一般。

瓦爾基裏蘿塔肩部印記閃爍光芒,來自盧恩符文“權眼”的力量,石化了碎片。

“蘿塔大人!”焦急的聲音從廊道裏傳來,海芙約特教官手扶墻壁支撐平衡,“入侵者引爆了瑟靈尼爾塔,爆炸波及了整座陪都。”

“可惡…那個叛徒嗎!?正好被我抓住機會,替英靈殿清除雜碎!”

劇烈晃動依舊彌漫在雨雪宮中,蘿塔暫時放下對瓦爾基裏訓練生的逼問,離開庭院趕往宮殿前廣場。隨之那些石化的玻璃碎片,如雨水般傾瀉而下。

“快點去寢室,否則…”

海芙約特慌張地躲進廊道避險,不忘警告原本不該出現在此的女孩。可一片廢墟的庭院裏,早已經不見了希格德莉法的蹤影。

空曠漆黑的囚牢裏,不停有灰塵因晃動從梁頂飄落而下。這裏原本是最高主教用於關押教會悖神者而建,自從瓦爾基裏入駐後,偶爾會用來懲罰犯錯的訓練生。

希格德莉法悄悄繞過幾座閑置牢籠,從另一側更加靠近位於中心區域的十字架。囚牢裏靜得出奇,非但聽不見雨雪宮喧嘩,連人的呼吸聲都可以清晰分辨,她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側耳聆聽十字架前人質與關押者的對話。

環繞於那個惡魔的黑色霧氣已經褪去,露出其本體,它是耶夢加得,從布列達布利克堡壘逃出來的黑惡魔。

“為何要幫助洛基,明明是教會把你害成了這樣…”

人質托爾語氣非常疲憊,相比扣押在此所遭受的肉體折磨,體內白斑侵蝕更加消耗著為時不長的生命。

“害我之人並非教會,而是密斯特。”耶夢加得竟然主動開口說話,沈穩聲腔與他原本該有的年齡非常符合,“他為了擺平大劫難、清除流民,利用自己的兒子,培養成沒有人性的戰爭機器。如今死在我手中,也算是命運的報應。”

“密斯特確實罪不可恕。可他一直想要彌補對你的過錯,甚至不惜背叛教會…”

“這些不是對我的彌補,而是對他自己的贖罪。我能夠從黑牢深處重新獲得解放,返回現實世界,多虧了最高主教和海姆達爾。”

耶夢加得言語中充滿了對父親的仇恨,但他並沒有失控和暴走,相比布列達布利克時,他的情緒和舉止顯得更加理智,或者說…更像一個普通人。

“無論如何…密斯特在人生最後一刻,表現得像一個合格的父親。我能夠體會到他的心情,因為我也一樣,孩子明明近在遲尺,卻不能隨意靠近和表達親情之愛。”

“這些都已經無所謂了。”耶夢加得坦然地說道,他托住面前中年男人頸部,輕易把身材魁梧的托爾舉到半空,“我想要找回自己原來的名字、模樣和命運,而末日黃昏可以給到我一切,所以…交出命運聖女!”

“啊…休想…啊…”

托爾口腔中傳來含糊不清的呻吟聲,然而當耶夢加得繼續握緊拇指,施加力道時,背脊突然傳來一陣涼意。

一名年輕女孩手持月見草圖案匕首,從黑暗中現出身影,把武器抵在了腰部。

“你是…”

“不許轉身,不許動!”希格德莉法聲音尖銳,聽不出任何恐懼和顫抖,“我是瓦爾基裏訓練生,現在聽從命令,往前走過十字架,去囚牢盡頭。”

耶夢加得沒有反抗,按照命令如實照做,聽話得像個乖巧城民。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漸漸遠離了中心十字架。

“姑娘,你不是瓦爾基裏吧…”耶夢加得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腳步。

“…”

“知道戰鬥中最大忌諱是什麽嗎?”

“…”

“絕不能在沒有摸清楚敵人底細的前提下,就亮出自己所有絕招,這是瓦爾基裏訓練生的第一課。”

來自布列達布利克堡壘的黑惡魔轉過身來,露出糜爛的臉頰和燒毀到發根的短發。他外表如此醜陋,卻擋不住瞳孔中對覆仇的渴望。

希格德莉法想要重新控制住對手,此時囚牢角落裏飄來黑色霧氣,侵蝕起軀體來。

“啊啊啊啊啊!”

伴隨痛苦的掙紮,她從口袋裏取出一枚銀盤,解除霧氣後,暫時逃回了十字架前。與此同時,戴在頭頂的透明隱藏鴨舌帽墜落在地。

“這是…遺跡聖器…”目睹面前女孩的容顏、身高和體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身為人質的父親,驚訝地高呼女兒名字,“羅伊娜!”

上午在雨雪宮前,羅伊娜和諾恩斯“偶遇”了瓦爾基裏訓練生。雖然見面時有些誤會,但當希格德莉法取出遺跡聖器雷神之錘時,他們很快冷靜下來,搞清楚了事情來龍去脈。

托爾因為聖心大教堂牽連,被僧衛隊逮捕後關押至雨雪宮。但在此之前,他已經吸收了陪都郊外秘銀礦中的齊格魯秘銀,拿到了鍛造第四件神之器的重要鑰匙。

托爾把雷神之錘托付給聖心大教堂唯一幸存者希格德莉法,希望女孩繼續完成鍛造白銀螺旋的使命。

“雖然賈維爾總司鐸犧牲了,但傳遞於聖心宗內代代相承的信條,不會輕易熄滅!”

希格德莉法敬賈維爾為養父,卻沒有因悲傷而哭泣和迷茫,她頑強地守住瓦爾基裏該有的意志,把羅伊娜和諾恩斯帶到聖心宗幸存者們最後的避難所——【紫杉谷】(1)。

紫杉谷失去月見草河谷遺跡庇護而鮮有人至,因此藏匿了近二十位聖心宗教徒,他們維系著從初任陽衍埃達延續千年的信條,等待預言中“希望的星火”——命運聖女現身詩蔻蒂。

然而教會毫無征兆得突襲弗爾克範格聖心大教堂,徹底消滅內部反對最高主教的“異端勢力”,顯然給了聖心宗沈重一擊。失去總司鐸賈維爾後,教徒們惶惶不安,即使迎來了重返聖都的希芙之女,也很難立刻重整旗鼓。

“我乃史書《埃達》所預言之命運聖女,繼承守護和凈化詩蔻蒂星球的使命,燃起星火,燃燒末日黃昏!”

羅伊娜出乎意料地站在眾人面前,暖黃色千焱覆蓋整片紫衫谷。她的灰色齊肩發隨風揚起,如雙子聖女希芙般,以前所未有的聖潔身姿向教徒們證明身份。

千焱幻化出史書《埃達》隱文,將初任陽衍守護千年的秘密,傳遞給每一位星火守護者。

“等待千年的命運聖女…終於降臨了詩蔻蒂。”

起初謹慎的聖心宗教徒們看見《埃達》隱文後,打消了內心所有疑惑和芥蒂,他們向灰發少女行跪拜禮,甚至落下了眼淚。那是堅守千年使命終於迎來回報時,所釋放出的所有情緒。

“請各位為我而戰,為詩蔻蒂而戰,尋找第四件神之器白銀螺旋!”羅伊娜走入教徒群中,她並不高高在上,而是化身落入人間的聖女,成為一名普通詩蔻蒂人,“凈化我們共同的家園。”

托爾睜大雙眼,註視面前熟悉的少女。

丟失遺跡聖器虛面帽後,少女褪去了青澀稚嫩的外貌,亞麻色長發也變成了灰色齊肩發,她不再是瓦爾基裏訓練生,而是露出了真身。

“你怎麽會來這兒,笨蛋…”

“還不是遺傳了你的個性~”

得到聖心宗教徒支持後,羅伊娜計劃援救困於雨雪宮的父親,這既出自血濃於水的親情,也因為托爾是鍛造白銀螺旋不可缺少的關鍵人物。

羅伊娜決定親自潛入雨雪宮,但並非堂而皇之,而是偽裝成希格德莉法混入其中,盡管途中差點就被瓦爾基裏蘿塔識破了身份。

“沒想到命運聖女竟然會自投羅網。”原本纏繞於耶夢加得軀體外殼的黑色霧氣,正游離於空氣之中,它似乎可以聽從主人控制,隨時侵蝕任何目標。

“耶夢加得…你不是已經失去人性了嗎?怎麽突然開口說話了…”

曾經大戰於布列達布利克,之後又在斯特羅萬脈沖、帕爾雷遺跡以及彩虹橋多次遭到覆制體騷擾,羅伊娜還是第一次聽見這個黑惡魔說出人類話語。由前任主教密斯特和陽衍霍德爾創造而出的戰爭機器,似乎找回了早已失去的人性。

“因為安德華拉諾特!洛基主教給了我一次救贖,他是真正的神之正臨。”

“果然是洛基搗的鬼…他沒有修覆三件神之器因果,卻激活了索克瓦貝克河溪、覆原了耶夢加得…他到底要做什麽!”

“他想要成為神。”

“神…?”

話音未落,羅伊娜已經遭受到耶夢加得潮水般的攻擊。

月湖銀鍛造的月見草匕首,面對黑魔劍顯得有些力不從心,節節敗退。即使師傅雷克斯傳授的腳步可以勉強避開致命傷,當她想反擊時,黑色霧氣就會迅速漂浮而下,幹擾和侵蝕她施展劍技。

“別慌,黑色霧氣也是遺跡之力的一種形態,它並非無懈可擊。”焦急的托爾目睹女兒陷入苦戰,在十字架上指導她對抗強大的對手。

受到父親點撥後,羅伊娜恍然大悟,取出遺跡聖器露娜銀盤,啟動匯聚技能把囚牢內閑置的牢籠聚攏起來,阻擋了耶夢加得進路。

而面對空中霧氣時,拆分技能則瓦解了這些麻煩的神秘氣體,它們被迫回歸到主人身邊,纏繞於黑惡魔之身。

“你比布列達布利克堡壘時更難纏了,命運聖女!”受到霧氣影響,耶夢加得說話有些顫音,反而更令人恐懼,“但我也變強了,變成了這顆星球上最強的戰士!”

耶夢加得在黑色霧氣包裹下,輕易沖垮了疊加在一起的牢籠,但凡霧氣觸及之物,皆被腐蝕融化為銹液。他如同真正的黑惡魔,沖向了聖潔少女。

羅伊娜把露娜銀盤放在身前,想要拆分這些霧氣,可遺跡聖器卻沒有響應宿主的願望。並非銀盤對耶夢加得無效了,而是耶夢加得手中除了黑魔劍,還多出一盞燭燈。

“那是…”羅伊娜曾經見過這盞燭燈,就在斯特羅萬脈沖,“遺跡聖器無界冥燈!?”

只見無界冥燈內芯處的火燭滅去了光芒,隨即進階技能“黑子”啟動,無效化周圍任意其他遺跡聖器,令露娜銀盤失去光芒,無法啟動任何技能。

黑色霧氣侵蝕了少女軀體,很快便會腐蝕她的肌膚、骨骼、血液、內臟、直到徹底奪取生命。

“羅伊娜!”托爾拼命想要掙脫十字架的束縛,可即便四肢被勒出鮮血,全身青筋暴起,卻依然無力逃脫。

“愚蠢的命運聖女,竟然為了一個人質而自投羅網!”耶夢加得嗤笑起來,他恢覆了人類軀殼,用冰冷的純黑瞳孔,俯視腳下痛苦的少女。

“因為…他是我的父親…我在世界上唯一僅剩的家人…所以,無論如何都會救他…”

“閉嘴!我最恨的就是父親,他們不過仗著所謂親情,去堂而皇之地利用孩子罷了!”耶夢加得又聯想起了父親密斯特,他憤怒地咆哮,高舉黑魔劍準備給予致命一擊。

“住手!不準傷害我的孩子!”

終於,托爾脫離了十字架,代價是折斷了一只左手腕,他忍住劇烈疼痛,擋在女兒身前。

“所有人都是被命運枷鎖套住的囚徒…我們用愛解開了這道枷鎖,而你的枷鎖已經永遠凝固起來,只剩下對密斯特失去理性的仇恨和執念。”

“閉嘴!”耶夢加得毫不猶豫地揮下黑魔劍!

可劍刃卻在半空中懸停下來,它無法刺穿暖黃色光芒包裹的屏障。

屏障內,一對父女彼此依偎,守護著對方。黑色霧氣被暖黃色光芒凈化,消失得無影無蹤。

屬於父親的愛之歌,喚醒了命運聖女體內積蓄的星火。

千焱以羅伊娜為中心向外釋放,它凈化了黑色霧氣,擊潰了耶夢加得和他的黑魔劍,也摧垮了象征枷鎖的十字架,甚至整座雨雪宮後殿都化為了廢墟。

硝煙過後,少女背負重傷的父親,離開了囚牢。

註釋:

1、紫杉谷:瑟斯尼爾山脈腳下的谷地,與月見草河谷隔山相望,因此並不在陪都遺跡地界之內。平時荒無人煙無人居住,因分布著大量紫杉樹而聞名,地貌非常覆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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