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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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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雨變小了,有絲絲縷縷的金色光線照射下來,落在草木花樹之間,斑駁出一片片倒影。

林中至說:“我們走吧。”

季津竹靜靜地跟著他出去,撐著傘,走了十多分鐘,碰見了杜仲、錢進等人。

見她沒事,錢進松了口氣,說幸虧她完好無損,否則他和古之盈會愧疚而死。

“太誇張了。”她失笑。

眾人原路折返,抵達民宿,季津竹進房間洗了個熱水澡,吹幹頭發出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這裏是二樓,站在窗前,接觸眼簾的是民宿老板精心打理的花園。林中至站在附近與人通電話,陽光在他周身灑了一層金粉,相貌姣好的女生朝他娉婷走來,笑如春風拂面,熟稔地說你在這啊,去吃午飯吧。

他掛了電話,和女生說了什麽,女生笑得頗害羞,把散落下來的頭發勾到耳後,一舉一動皆是風情。

季津竹平白無故地心煩意燥,不期然對上他轉過身來的目光,立即離開。

若非古之盈過來叫她下樓吃飯,她不知道會在房間枯坐多久。

老板和員工給住客準備了當地美食,酥皮餡餅、洋蔥湯、生蠔、鵝肝醬、紅酒雞、韃靼、鴨胸肉、布爾戈尼牛肉、卡蘇萊、藍紋奶酪等。

正逢國慶長假,圍著長桌用餐的住客有不少是華人,先前和林中至說話的女生就是其中之一,面前的生蠔,季津竹擠檸檬汁生吃,鹹甜口,很新鮮,聽見女生用ABC腔調和友人說,等會兒我叫他去騎馬。友人說小心哦,金融、骨科、工程渣男多,管不住下半身。女生說,不是金融、骨科、工程多渣男,是遍地都是渣男。“不過目測他不是,而且我……”剩餘的話壓低了聲音,季津竹聽不清了,傳到耳邊的只有暧昧的笑聲。

瞥見林中至、杜仲從樓上下來,季津竹拿紙擦幹凈嘴,和旁邊的古之盈、錢進低聲說:“你們慢吃,我先回房了。 ”

古之盈看一眼她盤裏幾乎沒動過的食物,“你才吃幾口啊。”

季津竹無可奈何地說:“吃不下了。”

古之盈看一眼瓊林玉樹,風采射人的林中至,欲出又止。

季津竹起身離席,移步上樓,和林中至錯身而過。

林中至停步,無視前面熱情喊他的女生,霍地轉身,緊跟季津竹身後。

聽見熟悉的腳步聲,季津竹加快步伐,心跳不受控地加快,到了二樓樓梯拐角,後面的人一個跨步,倏地站在她面前,低著頭說:“我不認識她。她叫我去吃飯,我說多謝關心,我自己會去,再無其他。”

一縷又細又深的竊喜從季津竹內心最深處鉆了出來,卻口不對心,“你不用跟我說這些。”

“我不想你誤會。”就像你之前誤會我喜歡白薇一樣。

季津竹沖口而出,“我不想聽。”

視線觸及他轉瞬即逝的澀然,她懊惱口不擇言,快步回了房間,緊關著門。

任何苦林中至都能吃,獨獨對上季津竹的冷眼相待,就脆而不堅。不過是他自己一廂情願,怪不了任何人。他自若地下樓用餐,盡管吃什麽都索然無味。

這兩天心跟鐘擺一樣晃來晃去,不得安生。季津竹不是不通世事的小女生,覺察得到這其中的源頭,但她裝糊塗,本能地不想不敢去深究,似乎一開了個頭,就會有洪水決堤而下,後患無窮。

她不再多待,收拾行李,告別古之盈、錢進,抱歉地表示不能再陪他們玩,回了巴黎,隔日開始全身心地工作。

或許就像當初她被傷到了一樣,這之後,季津竹沒再見過林中至。年覆一年,她死活不找對象,父母對她的婚姻大事已經徹底絕望,她沒有繼承分毫家族權力,他們無法再合理化地強迫她。

先前因為工作滑過胎的許亦嬋,勞形苦心地備孕,終於喜得一子,電話裏,她自嘲與杜宇鳴的婚姻,名為結婚,實則是明碼標價子宮,成為生育機器,誕下個帶把的那天,她終於母憑子貴,連跨幾級,成了杜家的太皇太後。“以前我婆婆老陰陽怪氣我肚子不爭氣,也不想想生不出兒子是她兒子杜宇鳴的問題,現在見我就噓寒問暖,媳婦崽前,媳婦崽後的。 ”

季津竹心疼之餘鼓勵:“以後都不用生了,你不止是杜宇鳴的妻子,三個孩子的媽媽,更是許亦嬋許總編。”

許亦嬋略略哽咽,“你說得對。”

季津竹不日便抽空回國探望在私人醫院坐月子的許亦嬋。

當初林中至不顧生死救下季津竹一案,許亦嬋看了新聞,也聽媒體界的朋友說了些料,覺出林中至、季津竹關系非同尋常,但季津竹始終諱莫如深,多年來快活瀟灑地單身,她也就不多嘴。憶起昔日杜宇鳴琢磨半天,了然於胸地說‘難怪林醫生當初打球給津竹放水,後面臉色還不好,八成是看見津竹和慕洵卿卿我我受了刺激’。忖量再三,她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問正在削蘋果的季津竹,“小竹,你老實跟我說,你對林醫生什麽感覺?”

長長的蘋果皮驀然斷了,掉在了地上。季津竹若無其事地繼續削,“什麽什麽感覺?就是救命恩人。”

許亦嬋快人快語,“男人帥到林醫生這種程度,女人就算不喜歡,也會想跟他發生關系。”

季津竹倏爾想起民宿裏跟林中至示好的女生。“你好歹也是三孩媽,能不能別這麽如狼似虎啊。”

許亦嬋笑難自抑,“不是你說,我是三孩媽之前,更是我自己許亦嬋?我就是出於一個正常女性的生理反應,說出真實想法。怎麽?就許男人意淫大美人,不準女人幻想大帥哥?那女人也太難了吧!平時還遭受著這麽多不公。”

合情合理,季津竹無話反駁,笑著把削好的蘋果切塊,插上牙簽,遞給坐在床上的許亦嬋。

沒在辰京多待,季津竹回了巴黎。夜覆一夜,再次入了冬,極少下雪的巴黎迎來了初雪。

家裏的燈壞了,季津竹架著梯子,修了半天都修不好。

外面雪越下越大,窗臺上的花盆被從屋檐墜下來的冰錐打翻,她頓時色變,打著手機電筒去收拾,右手食指不小心被花盆的碎片割傷。

準備去洗澡,不來熱水,正想拿手機打電話問問房東,就看見了半個小時前,房東發在住戶群裏的停水通知,這兩天降雪太大,輸水管凍裂了,明早才會來熱水。

短短時間,禍不單行。事實上這只是生活裏常見的瑣事,但獨居多年的季津竹突然有點難以忍受。

她熬過了腰椎骨折、新冠、雪崩,難道這些雞零狗碎都消化不了?舒了口氣,季津竹拿酒精和棉簽給傷口消毒,接著小心翼翼地貼上創可貼,末了自己安慰自己,“好了。”

處理好了傷口,季津竹又嘗試修了一遍燈,仍搞不定,幹脆打電話給物業,物業早已下班,明早才能過來。

雖遺憾,但她並不喪氣,穿戴整齊,拿上換洗的衣服出門,去附近酒店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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