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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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整個監獄浸泡在黃昏裏，像一座古老的墳墓。許維鈞就著夕陽的餘暉趕在警務人員下班前見到了林中至，將打包好的衣物給了他，說一周後正式開庭。
“這個是季小姐給你的。”許維鈞把人偶積木做成的醫生給了林中至，“她去了你家，幫你打掃了屋子，給陽臺上的桔梗澆了水，整理了衣服，打包了行李，本來她想和我一起來看你的，但她在巴黎還有非常重要的演出就不來了，之前她來看你，都是特地請了假。”
林中至握緊積木，難以克制的激動，“你是不是在騙我？”
許維鈞笑得無懈可擊，“她送你的立體書只有她和你知道，她說這個就是當初她給你做的，希望你能一直做救死扶傷的醫生，她還想見你。”
救死扶傷？很平常還有喊口號之嫌的四個字，對林中至來說卻意義非凡，他是早產兒，打小身體不好，三天兩頭生病住院，除了家人，醫生護士是他最熟悉的人。
非典來的時候，他感染嚴重，在鬼門關徘徊，最終沒死成，悉心照顧他的醫生卻死了。
後來爺爺奶奶生病，不想費錢，加重生活負擔，回了鄉下一起喝農藥自殺，他肝腸寸斷，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幹。
不管發生什麽，都是救人要緊，活著最重要。林中至沈靜地說：“你聯系安渝，在江城找一個叫鐘瑤的護士，她可以作證我不存在報覆淩霄的意圖。兩個月前我就和他發生過一次暴力沖突，是他先動的手，我是正當防衛，當時我可以了結他，但並沒有這樣做，而是和鐘瑤一起幫他處理了傷口。”
“你為什麽不早說？！”除了淩霄有精神疾病這一塊，吳亮一直揪著幾年前林中至將淩霄打進醫院並有護士證明他放狠話‘遲早有一天，我會弄死你’不放，現在有人可以證明林中至並未存在殺害淩霄的動機，案子就很好打了。
“不想說。”當時他從頭到尾地審判自己，心無期待。
想起季津竹的漠然，許維鈞說：“你真的很愛季小姐，也很傻。”
他和林中至是高三認識的，彼時林中至連跳數級來到了他們班，若非個子高，不茍言笑，年齡比他們小三四歲的他都是個小弟弟，不過即便年紀小，也不妨礙同一級的女生喜歡他，無出其右的外形讓他的受歡迎程度甚至輻射到了其他學校，三五不時地有女生跑來看他，向他獻殷勤，訴衷情，他卻始終郎心似鐵，有著超出年齡的沈著。可以被保送，卻執意參加高考，原因是成為理科高考狀元有十萬的獎金拿，他也為此才知林中至家裏並不富裕，只是生得光鮮靚麗。
“你就這麽自信能成為狀元？”
“不然呢？”輕描淡寫地反問。
他心說，林中至這人窮志不窮，心有傲骨，看似沈默內斂，實際孤傲輕狂。
高考結束，林中至順利拿到了十萬獎金，他們去了不同學校，一個學醫，一個學法，學校相隔不遠，偶爾能聚餐。
後來有一天，林中至突然跟他借錢，一萬。
林中至從不跟人借錢，他覺得稀奇，問是不是十萬火急。
林中至說是。
“借來做什麽？”
林中至說買電影票。
“什麽票這麽貴？”
“《泰坦尼克號》”
原來是《泰坦尼克號》誕生一百周年，在辰京重映，一票難求，林中至決定跟黃牛買，還要買兩張。
“你不會是要跟妹子去看吧？”他八卦地猜測。
林中至點頭稱是。
他當即拿出一萬塊錢，叫林中至趕緊去，囑咐進電影院前記得買爆米花和飲料，看完電影就帶人家去玩，“去酒店玩是最好的，不過記得做好措施。”
林中至冷冷清清地瞥了他一眼，耳朵卻冒紅，他低頭悶笑，懷疑林中至還是個處男。
他不著急林中至還錢，林中至卻不想負債，為了賺外快，去高級餐廳給人家當服務員，屈膝刷馬桶，他意外瞧見，心裏很不是滋味，想見一見究竟是何方神聖讓他動了凡心。
“她在國外。”
“國外？”他吃了一驚，“你不會喜歡外國妞吧？”
“就是中國人。”
“留學生？”他問：“在哪兒上學？”
“巴黎，她是跳芭蕾的。”
他不可思議，說是不是很漂亮，跳芭蕾的都很有氣質。
“無人能及。”
如此高的評價，他越發想見這個女生，可遲遲沒能見一面，後來林中至直接說兩人已經不再來往了。
他問原因，林中至避而不談。
他猜是不是女方嫌林中至家裏沒錢，畢竟能去巴黎跳芭蕾，家裏至少中產，十有八.九看不起家庭貧困的林中至，不過林中至對此始終諱莫如深。
不記得是哪一天了，林中至看一則新聞看得入神，是某某成為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第一位華人首席的內容，他看見女生的照片，心中驚嘆，發現林中至神色難辨，登時福至心靈地說：“她不會就是跟你看電影的那個女生吧？”
林中至沒有否認。
時隔幾年，他終於見到了季津竹真人，不曾想她已經是別人的戀人，林中至卻留在原地。他開解他，“你以為人生中最糟糕的事是失去了最愛的人，其實最糟糕的事是你因為太愛一個人而失去了自己。”
“愛她是在愛我自己，不是失去自己。”
林中至有開私人醫院的打算，請他入股，他思忖再三，拍手同意。
融入酒桌文化是進圈的通行證。他從來不知道林中至酒量這麽好，抽起煙來也是個老手，跟一群大老爺們暢談雖不至於油膩市儈，但已然不覆青春時期的清風朗月。
生活的痛擊會讓人脫胎換骨，他的變化情理之中，不過令他匪夷所思的是，林中至始終為了季津竹這一棵不可能開花結果的樹放棄了整片森林，就連人最基本的情.欲在他身上都形如虛設，著實可怕。
“我不傻的。”林中至心想，他會謀愛前先謀生，會即使無望，孤獨一生，也能依靠信仰走下去。
許維鈞不再談季津竹，簡單地囑咐了幾句，跟林中至道過別，出了監獄，聯系安渝，要到了鐘瑤的電話，三言兩語表明了來意。
鐘瑤說這段時間忙得昏天地暗，才看到網上的新聞，否則早來找他們，出庭作證。
許維鈞說：“現在也不晚，需不需要我安排人去江城接您？”
鐘瑤說不用，屆時自己會趕來。
正式開庭當天，除了陪審團，所有人如約而至，物證、人證俱在，許維鈞作為辯手，洗清了林中至存在報覆淩霄的罪名，讓對方辯手吳亮頓失滔滔。
吳亮幹脆對林中至咄咄逼人，“對淩霄，你確定不是在趁機報仇，沒有存在一己之私？置之死地而後快？”
林中至毫不心虛，“我只是為了救人。”
“救人？”吳亮步步緊逼，“當時的情況，一個跟你不相關的人，值得你不計後果地救？”
許維鈞立即說：“被告人品性——”
剩餘的話被林中至倏然打斷， “因為我愛她。”他目光深邃專註地望著季津竹。不再來往後，瞞著所有人繼續愛她，有時候連他自己都被騙了過去。無數次午夜夢回，他都在跟她說，可不可以等等我，等我說服自己，等我爬上巔峰，等我能把‘我愛你’三個最覆雜的字脫口而出。可沒想到會是在他身穿囚服的場合說出他最想說的話。“沒有哪個人看見自己心愛的人生命受到威脅，不會出手。”
這個動機極具說服力，有人看向季津竹，後者低頭，眼眶蓄上淚水，心中悲愴。
許維鈞拿出一系列資料，證明患有雙向情感障礙的淩霄能跟正常人一樣控制自己的行為，否則不會明明家暴卻能迎合市場需求立寵妻人設，案發當天，與平日一樣喝酒聊天，在跟林中至打鬥當天，一句‘你真是夠賤的，比我還賤’，既有雲夢戀上他人他這個丈夫的自嘲，也有對戀慕季津竹的林中至的嘲諷，足以說明他頭腦清醒，能根據往常情況作出判斷，他對林中至存了殺心，林中至把刀口換了一個方向，完全是在正當防衛一個正常人。
吳亮反駁，說根據法醫鑒定，打鬥過程中，被摁著地上的淩霄傷勢已經不足以威脅林中至的生命，林中至沒有作出理智的判斷，把刀口對向了淩霄雲雲。
許維鈞回擊說生命岌岌可危，人會做出自保的應激反應，林中至作出的判斷符合常理。
兩人唇槍舌戰，幾輪下來，勝負難分，法官叫停。
陪審團開始裁決，法官根據裁決作出判決。季津竹屏息凝神，聽見判決內容，“被告人林中至在本人及其愛人季津竹生命遭到嚴重威脅時，為了制止不法侵害，在不法侵害正在進行過程中，持刀刺傷淩霄致死，行為的性質不具有社會侵害性，屬於防衛行為，且防衛的程度適當。林中至的行為，不構成犯罪。”
鐘擺一樣擺來擺去的心結結實實地落了地！她塵埃落定地松了口氣，緊繃的身體逐漸松弛。
林中至被當場釋放，杜仲上前給他換上了便服，一行人出了法庭，商量著好好慶祝一番。許維鈞說叫了大廚在林中至家裏做飯，過去就可以吃了。
季津竹和眾人道過別，說自己還有事，就不一起慶祝了，先走一步。
鐘瑤忽而看著她道：“我總覺得季小姐有點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你。”
季津竹自然記得她，新冠期間，江城，七樓重癥區。“可能在醫仁無意間見過吧，我曾在醫仁住過院的。”
鐘瑤細細回憶，卻毫無印象。“可能吧。”
林中至知道季津竹不想他知道她曾在江城做過志願者照顧他，不點破真相。“我送你。”
“不用。”她連忙擡手制止，神色嚴肅。
林中至臉色開始變灰暗，灼燒的興奮跟碳火一樣漸漸熄滅。維鈞果然騙了他，她依舊排斥他，即便心中有愧。
其餘人不約而同地默不作聲，目送季津竹攔了輛出租車，坐上離開。
想起林中至那一刻經歷過一切後的絕望，季津竹坐在車裏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一種很酸澀的東西慢慢地在她胸腔裏湧，腐蝕著她，讓她思緒混沌，她幾次想叫司機調頭回去，可終究沒開口，卻清晰地明白，她對林中至產生了從未有過的心疼，還夾雜著一種奇異的快感，似乎大獲成功地報覆了他。人性有多覆雜，她竟然想報覆他？明明曾經她那麽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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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維鈞笑得無懈可擊，“她送你的立體書只有她和你知道，她說這個就是當初她給你做的，希望你能一直做救死扶傷的醫生，她還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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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來的時候，他感染嚴重，在鬼門關徘徊，最終沒死成，悉心照顧他的醫生卻死了。
後來爺爺奶奶生病，不想費錢，加重生活負擔，回了鄉下一起喝農藥自殺，他肝腸寸斷，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幹。
不管發生什麽，都是救人要緊，活著最重要。林中至沈靜地說：“你聯系安渝，在江城找一個叫鐘瑤的護士，她可以作證我不存在報覆淩霄的意圖。兩個月前我就和他發生過一次暴力沖突，是他先動的手，我是正當防衛，當時我可以了結他，但並沒有這樣做，而是和鐘瑤一起幫他處理了傷口。”
“你為什麽不早說？！”除了淩霄有精神疾病這一塊，吳亮一直揪著幾年前林中至將淩霄打進醫院並有護士證明他放狠話‘遲早有一天，我會弄死你’不放，現在有人可以證明林中至並未存在殺害淩霄的動機，案子就很好打了。
“不想說。”當時他從頭到尾地審判自己，心無期待。
想起季津竹的漠然，許維鈞說：“你真的很愛季小姐，也很傻。”
他和林中至是高三認識的，彼時林中至連跳數級來到了他們班，若非個子高，不茍言笑，年齡比他們小三四歲的他都是個小弟弟，不過即便年紀小，也不妨礙同一級的女生喜歡他，無出其右的外形讓他的受歡迎程度甚至輻射到了其他學校，三五不時地有女生跑來看他，向他獻殷勤，訴衷情，他卻始終郎心似鐵，有著超出年齡的沈著。可以被保送，卻執意參加高考，原因是成為理科高考狀元有十萬的獎金拿，他也為此才知林中至家裏並不富裕，只是生得光鮮靚麗。
“你就這麽自信能成為狀元？”
“不然呢？”輕描淡寫地反問。
他心說，林中至這人窮志不窮，心有傲骨，看似沈默內斂，實際孤傲輕狂。
高考結束，林中至順利拿到了十萬獎金，他們去了不同學校，一個學醫，一個學法，學校相隔不遠，偶爾能聚餐。
後來有一天，林中至突然跟他借錢，一萬。
林中至從不跟人借錢，他覺得稀奇，問是不是十萬火急。
林中至說是。
“借來做什麽？”
林中至說買電影票。
“什麽票這麽貴？”
“《泰坦尼克號》”
原來是《泰坦尼克號》誕生一百周年，在辰京重映，一票難求，林中至決定跟黃牛買，還要買兩張。
“你不會是要跟妹子去看吧？”他八卦地猜測。
林中至點頭稱是。
他當即拿出一萬塊錢，叫林中至趕緊去，囑咐進電影院前記得買爆米花和飲料，看完電影就帶人家去玩，“去酒店玩是最好的，不過記得做好措施。”
林中至冷冷清清地瞥了他一眼，耳朵卻冒紅，他低頭悶笑，懷疑林中至還是個處男。
他不著急林中至還錢，林中至卻不想負債，為了賺外快，去高級餐廳給人家當服務員，屈膝刷馬桶，他意外瞧見，心裏很不是滋味，想見一見究竟是何方神聖讓他動了凡心。
“她在國外。”
“國外？”他吃了一驚，“你不會喜歡外國妞吧？”
“就是中國人。”
“留學生？”他問：“在哪兒上學？”
“巴黎，她是跳芭蕾的。”
他不可思議，說是不是很漂亮，跳芭蕾的都很有氣質。
“無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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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記得是哪一天了，林中至看一則新聞看得入神，是某某成為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第一位華人首席的內容，他看見女生的照片，心中驚嘆，發現林中至神色難辨，登時福至心靈地說：“她不會就是跟你看電影的那個女生吧？”
林中至沒有否認。
時隔幾年，他終於見到了季津竹真人，不曾想她已經是別人的戀人，林中至卻留在原地。他開解他，“你以為人生中最糟糕的事是失去了最愛的人，其實最糟糕的事是你因為太愛一個人而失去了自己。”
“愛她是在愛我自己，不是失去自己。”
林中至有開私人醫院的打算，請他入股，他思忖再三，拍手同意。
融入酒桌文化是進圈的通行證。他從來不知道林中至酒量這麽好，抽起煙來也是個老手，跟一群大老爺們暢談雖不至於油膩市儈，但已然不覆青春時期的清風朗月。
生活的痛擊會讓人脫胎換骨，他的變化情理之中，不過令他匪夷所思的是，林中至始終為了季津竹這一棵不可能開花結果的樹放棄了整片森林，就連人最基本的情.欲在他身上都形如虛設，著實可怕。
“我不傻的。”林中至心想，他會謀愛前先謀生，會即使無望，孤獨一生，也能依靠信仰走下去。
許維鈞不再談季津竹，簡單地囑咐了幾句，跟林中至道過別，出了監獄，聯系安渝，要到了鐘瑤的電話，三言兩語表明了來意。
鐘瑤說這段時間忙得昏天地暗，才看到網上的新聞，否則早來找他們，出庭作證。
許維鈞說：“現在也不晚，需不需要我安排人去江城接您？”
鐘瑤說不用，屆時自己會趕來。
正式開庭當天，除了陪審團，所有人如約而至，物證、人證俱在，許維鈞作為辯手，洗清了林中至存在報覆淩霄的罪名，讓對方辯手吳亮頓失滔滔。
吳亮幹脆對林中至咄咄逼人，“對淩霄，你確定不是在趁機報仇，沒有存在一己之私？置之死地而後快？”
林中至毫不心虛，“我只是為了救人。”
“救人？”吳亮步步緊逼，“當時的情況，一個跟你不相關的人，值得你不計後果地救？”
許維鈞立即說：“被告人品性——”
剩餘的話被林中至倏然打斷， “因為我愛她。”他目光深邃專註地望著季津竹。不再來往後，瞞著所有人繼續愛她，有時候連他自己都被騙了過去。無數次午夜夢回，他都在跟她說，可不可以等等我，等我說服自己，等我爬上巔峰，等我能把‘我愛你’三個最覆雜的字脫口而出。可沒想到會是在他身穿囚服的場合說出他最想說的話。“沒有哪個人看見自己心愛的人生命受到威脅，不會出手。”
這個動機極具說服力，有人看向季津竹，後者低頭，眼眶蓄上淚水，心中悲愴。
許維鈞拿出一系列資料，證明患有雙向情感障礙的淩霄能跟正常人一樣控制自己的行為，否則不會明明家暴卻能迎合市場需求立寵妻人設，案發當天，與平日一樣喝酒聊天，在跟林中至打鬥當天，一句‘你真是夠賤的，比我還賤’，既有雲夢戀上他人他這個丈夫的自嘲，也有對戀慕季津竹的林中至的嘲諷，足以說明他頭腦清醒，能根據往常情況作出判斷，他對林中至存了殺心，林中至把刀口換了一個方向，完全是在正當防衛一個正常人。
吳亮反駁，說根據法醫鑒定，打鬥過程中，被摁著地上的淩霄傷勢已經不足以威脅林中至的生命，林中至沒有作出理智的判斷，把刀口對向了淩霄雲雲。
許維鈞回擊說生命岌岌可危，人會做出自保的應激反應，林中至作出的判斷符合常理。
兩人唇槍舌戰，幾輪下來，勝負難分，法官叫停。
陪審團開始裁決，法官根據裁決作出判決。季津竹屏息凝神，聽見判決內容，“被告人林中至在本人及其愛人季津竹生命遭到嚴重威脅時，為了制止不法侵害，在不法侵害正在進行過程中，持刀刺傷淩霄致死，行為的性質不具有社會侵害性，屬於防衛行為，且防衛的程度適當。林中至的行為，不構成犯罪。”
鐘擺一樣擺來擺去的心結結實實地落了地！她塵埃落定地松了口氣，緊繃的身體逐漸松弛。
林中至被當場釋放，杜仲上前給他換上了便服，一行人出了法庭，商量著好好慶祝一番。許維鈞說叫了大廚在林中至家裏做飯，過去就可以吃了。
季津竹和眾人道過別，說自己還有事，就不一起慶祝了，先走一步。
鐘瑤忽而看著她道：“我總覺得季小姐有點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你。”
季津竹自然記得她，新冠期間，江城，七樓重癥區。“可能在醫仁無意間見過吧，我曾在醫仁住過院的。”
鐘瑤細細回憶，卻毫無印象。“可能吧。”
林中至知道季津竹不想他知道她曾在江城做過志願者照顧他，不點破真相。“我送你。”
“不用。”她連忙擡手制止，神色嚴肅。
林中至臉色開始變灰暗，灼燒的興奮跟碳火一樣漸漸熄滅。維鈞果然騙了他，她依舊排斥他，即便心中有愧。
其餘人不約而同地默不作聲，目送季津竹攔了輛出租車，坐上離開。
想起林中至那一刻經歷過一切後的絕望，季津竹坐在車裏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一種很酸澀的東西慢慢地在她胸腔裏湧，腐蝕著她，讓她思緒混沌，她幾次想叫司機調頭回去，可終究沒開口，卻清晰地明白，她對林中至產生了從未有過的心疼，還夾雜著一種奇異的快感，似乎大獲成功地報覆了他。人性有多覆雜，她竟然想報覆他？明明曾經她那麽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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