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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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與陳慕洵一拍兩散，季津竹不意外地被孔淑儀來電指責，“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錯過了錦榮，還要錯過慕洵？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能不能考慮下後果？你爸爸現在被氣得大動肝火。”
她心煩意燥，“媽，我還有事，過兩天我回國再和你們細說。”
掛了電話，季津竹無力地嘆息。她是獨立的個體，無論是男女感情，還是其他事情，都應該率先按照她自己的意志，就如同當年她不顧反對，執意要去法國學芭蕾。
負傷回國後，她極力說服自己做個事事聽話的乖女兒，但事實證明，她做不到妥協，做不到讓自己不滿意。
她想起自己被爸爸打了一記耳光，疼痛猶在，給昌黎發微信，叫他推薦律師，完成父母給她的股份贈與。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這可不是兒戲。”昌黎勸她，“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公司股份，不愁衣食幾輩子，你要是還回去，虧大發了。”
“這個股份是我爸媽的，不是我的。”季津竹沒有留戀地說：“物歸原主，談不上虧。”
“津竹……”昌黎嘆氣，“我佩服你的骨氣。”
父為子綱，夫為妻綱，是季家的權力結構。季津竹莫可奈何，“我這樣做，只是為了據理力爭的時候，身板更硬一點。在季家，誰掌控經濟權，誰就手握殺生大權。”
昌黎沈思忖再三，“行，你向來有主意，老規矩，聽你的，我幫你聯系律師。”
季津竹感激道：“謝謝。”
三天後，季津竹回了辰京，進屋坐下喝了杯茶，聽孔淑儀絮叨了幾句，就打斷對方的話，“媽，我想跟你們說說公司股份的事。”
在父母愕然的神色中，季津竹從包裏翻出一張信用卡，擺在茶幾上，十六歲從舞校畢業，她進了舞團，每個月都有工資拿，雖然不多，但足夠用，後來 地位上升，薪酬隨之變多，成了聲名大噪的首席，身價猛漲。“從出生到現在，你們花在我身上的錢，現在一並還給你們。你們給我的股份，明天我的律師會去公司找你們辦理股東變更登記，正式完成股份轉讓。以後你們可以給我建議，但請讓我自己做選擇，不要企圖掌控我這只有一次的人生。”
孔淑儀愕然，想不到自己的孩子這般壁壘分明。
“你現在翅膀硬了。”季明堂訓斥：“做什麽都不管不顧，不聽我們的勸。”
季津竹輕諷：“您給我物色的那些青年才俊，我喜不喜歡、他們怎麽看我、有沒有真正地把我當一個人、是不是真的愛我統統都不重要。只要物質上門當戶對！您臉上有光就夠了！”
季明堂揚起手，巴掌落下來之前，季津竹一只手用力地扣住了他的手腕，“我說過的，我不會再讓您打我了，您老了爸。”
她輕輕推開他，看見他眼中除了有驚訝，還有一種無法名狀的恐懼，這種恐懼大概是來源於他無法接受蒼老年邁，忍受失去對子女說一不二的掌控。
不意外的，他氣勢弱了兩分，“我把你養這麽大，不是讓你在這忤逆我的。”
季津竹悲從中來，她的父親愛她，或者說是寵愛她，但並未真正地把她當成獨立的個體。
孔淑儀語重心長，“女兒，爸爸媽媽只是擔心你受到傷害，過得不好，我們非常愛你。”
季津竹眼睛變得濕熱。“可是我已經長了，我早就長大了。我不需要您這樣去愛，你們到底有沒有真正地在乎過我的想法？”
“如果我們不在乎你的想法，就不會讓你去學芭蕾，當初你死活要學這個，我不是讓你去學了？”季明堂苛責，“請了最好的老師教你，送你去最好的學校。”
“對，說得沒錯。”季津竹一口氣說：“這件事我非常感激你們，可以說沒有你們，就沒有我，所以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必須全部按照你們說的去做，必須選擇你們選擇的，必須像個寵物一樣被你們規訓一輩子，否則就是不忠不孝。請問，被生下來的時候，我有權利嗎？是我死乞白賴求著你們把我生下來的嗎？”
“當我的女兒，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委屈？”季明堂質問。
“我沒有這麽想。”她哽咽著說：“我只是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想做什麽就不做什麽。我自己都沒把自己的人生活明白，還這麽年輕，還有舞蹈事業，結什麽婚？生什麽子？”
季明堂痛心疾首，“說來說去，你就是嫌這個家礙著你了，拘著你了。我看你思想都被西方人同化了，不重視家庭，不在乎父母，只顧自己享樂。”
季津竹寒心酸鼻，懶得再爭辯，“您說是就是吧。”
季明堂沈聲道：“既然如此，你就滾出這個家。”
“明堂！”孔淑儀聲音拔高，“她就是個半熟不熟的孩子，很多都不懂，不知道我們是為她好，思想一時轉化不過來，你跟她計較什麽。”
“好。”季津竹起身，拎上包，挺直背脊，“我會長居巴黎，過年的時候我才會回來看看。”
她不顧孔淑儀的挽留，轉身離開。
巴黎是一座包容的城市，各式各樣的人，形形色色的街區，脫離了家裏的管控，季津竹在這裏過得越發自由而安逸，一到周末就去森林散步，欣賞大自然的一草一木，有意遠離鬧市的喧囂。
絕對的完美不存在，在這裏獨居，她同樣會遇到糟心的問題，老鼠層出不窮，她待了十幾年始終無法適應，看見它在路上猖獗地亂串，四周還有狗屎，頭皮都發麻。
下班回家，經歷過生死的她看見街上喝醉的青年，會謹小慎微，絕不停留，也絕不去民族廣場之類的地方。
星期天這裏的超市不營業，前一天她就去超市購物，囤完貨出來，看見服務員將超市裏過期的商品，水果、點心扔進門口附近的垃圾桶，蹲守的流浪漢一擁而上，將過期的商品一掃而空。
這樣的社會現象在此地屢見不鮮，她愛莫能助。
驅車抵達住宅所在的小區，季津竹拎著鼓鼓的購物袋，進了狹窄的電梯。巴黎市中心的房子陳舊居多，住房面積還有限，以致於電梯的空間縮減，往往只能擠下四個人。留著絡腮胡的白男進來，已經是夏天了，對方體味明顯，季津竹往墻角挪。
一對男女進了電梯，瞧見男人的面孔，季津竹愕然，繼續往後退，貼著墻壁。電梯門關上，男女站最前。女人季津竹認識，是五個月前移民過來的同胞，杜仲的大嫂，趙雯，女兒進了巴黎歌劇院芭蕾舞校，經杜仲之前牽線，趙雯夫婦跟她咨詢了不少有關芭蕾舞校的事宜，這裏的房子當初也是她介紹給他們的，就住她隔壁。
趙雯對一旁的男人說：“唉，這跳芭蕾就是容易磕著碰著，一天一小摔，三天一大摔，也不知道讓小菲學這個是對還是錯。”
小菲就是趙雯的女兒，芭蕾天賦極高，個性又活潑，季津竹很喜歡她。
“孩子喜歡最重要。”林中至說。
趙雯感慨是啊。電梯到了三樓，季津竹跟在趙雯身後出去，來到走廊，趙雯側頭無意間瞧見她，驚喜地咦了聲，“季小姐回來了！”
季津竹駐足，微笑著嗯了聲。
“季小姐還沒吃晚飯吧，等會兒過來一起吃吧。”趙雯熱情地說：“小菲她爸今天特地買了很多菜。”
季津竹擺手拒絕，“不了不了，我在外面吃過飯了。”
趙雯說再去家裏吃一口嘛。
季津竹無奈地笑，“真的吃不下了，心意領了。”
趙雯不再相勸，介紹說：“啊，忘了跟你說，這是林醫生，骨科大夫，這兩天剛好來巴黎參加學術研討會，小菲腿有點不舒服，我就叫他過來幫忙看看。”又給林中至介紹她的身份，“林醫生，這位是季小姐，舞蹈家，也是跳芭蕾的，幫了我們家很多忙。”
季津竹象征性地沖林中至點點頭，沒有細看他，對趙雯說：“小菲的腿怎麽了？”
“有點不舒服，說是酸軟無力。”
季津竹建議，“最好還是去醫院拍個片。”拍個片，有什麽問題一目了然。
趙雯說我知道，“主要是林醫生剛好要來家裏吃飯，就麻煩他私人先看看，你知道的，這邊預約醫生比較麻煩，我跟小菲她爸平時又忙著上班沒時間。”
這個倒是。季津竹不再多言，“先進屋了，有空再聊。”
趙雯疊聲說誒。
季津竹移步往前，按密碼開門，進了屋，食物放進冰箱和廚房儲物櫃裏，有氣無力地在沙發上躺下，夏天的時候這裏悶熱得如蒸籠，開了空調都只是杯水車薪。
她起身去陽臺吹風。老房子隔音效果不佳，她聽見了隔壁的炒菜聲，聞到了油煙味，隱約混著陽臺剛晾不久的衣服的洗衣粉味。
巴黎終年溫和濕潤，日溫差較小，陰雨天多。季津竹扶著花式鐵欄站了十來分鐘，天空就下起了雨，街道變得潮潤，昏黃的路燈亮起，雙層公交駛過，對面斑駁的居民樓被擋土墻隔著越發擁擠。
隔壁陽臺有人來了，是林中至，他點燃一根煙放到嘴邊抽，手背青筋凸顯，眺望遠處，額發映在光裏，神情沈寂而寂寥。
他更瘦了，少年感仍存，身居高位的氣勢卻越濃，像寒光凜冽的利劍。
雨滴從屋檐滑下來，節奏細密，水意迷蒙，氤氳的煙霧跟著浮漾，驀然之間，他發現了這一側的她，目光稍滯，側過頭，漫不經心地掐滅了煙。
季津竹轉過身，視線落在客廳的鐘表上，秒針慢悠悠地轉了一圈，移步進客廳，她關上落地窗，拿出溫軟的面包吃，心裏莫名被惆悵塞得滿滿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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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陳慕洵一拍兩散，季津竹不意外地被孔淑儀來電指責，“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錯過了錦榮，還要錯過慕洵？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能不能考慮下後果？你爸爸現在被氣得大動肝火。”
她心煩意燥，“媽，我還有事，過兩天我回國再和你們細說。”
掛了電話，季津竹無力地嘆息。她是獨立的個體，無論是男女感情，還是其他事情，都應該率先按照她自己的意志，就如同當年她不顧反對，執意要去法國學芭蕾。
負傷回國後，她極力說服自己做個事事聽話的乖女兒，但事實證明，她做不到妥協，做不到讓自己不滿意。
她想起自己被爸爸打了一記耳光，疼痛猶在，給昌黎發微信，叫他推薦律師，完成父母給她的股份贈與。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這可不是兒戲。”昌黎勸她，“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公司股份，不愁衣食幾輩子，你要是還回去，虧大發了。”
“這個股份是我爸媽的，不是我的。”季津竹沒有留戀地說：“物歸原主，談不上虧。”
“津竹……”昌黎嘆氣，“我佩服你的骨氣。”
父為子綱，夫為妻綱，是季家的權力結構。季津竹莫可奈何，“我這樣做，只是為了據理力爭的時候，身板更硬一點。在季家，誰掌控經濟權，誰就手握殺生大權。”
昌黎沈思忖再三，“行，你向來有主意，老規矩，聽你的，我幫你聯系律師。”
季津竹感激道：“謝謝。”
三天後，季津竹回了辰京，進屋坐下喝了杯茶，聽孔淑儀絮叨了幾句，就打斷對方的話，“媽，我想跟你們說說公司股份的事。”
在父母愕然的神色中，季津竹從包裏翻出一張信用卡，擺在茶幾上，十六歲從舞校畢業，她進了舞團，每個月都有工資拿，雖然不多，但足夠用，後來 地位上升，薪酬隨之變多，成了聲名大噪的首席，身價猛漲。“從出生到現在，你們花在我身上的錢，現在一並還給你們。你們給我的股份，明天我的律師會去公司找你們辦理股東變更登記，正式完成股份轉讓。以後你們可以給我建議，但請讓我自己做選擇，不要企圖掌控我這只有一次的人生。”
孔淑儀愕然，想不到自己的孩子這般壁壘分明。
“你現在翅膀硬了。”季明堂訓斥：“做什麽都不管不顧，不聽我們的勸。”
季津竹輕諷：“您給我物色的那些青年才俊，我喜不喜歡、他們怎麽看我、有沒有真正地把我當一個人、是不是真的愛我統統都不重要。只要物質上門當戶對！您臉上有光就夠了！”
季明堂揚起手，巴掌落下來之前，季津竹一只手用力地扣住了他的手腕，“我說過的，我不會再讓您打我了，您老了爸。”
她輕輕推開他，看見他眼中除了有驚訝，還有一種無法名狀的恐懼，這種恐懼大概是來源於他無法接受蒼老年邁，忍受失去對子女說一不二的掌控。
不意外的，他氣勢弱了兩分，“我把你養這麽大，不是讓你在這忤逆我的。”
季津竹悲從中來，她的父親愛她，或者說是寵愛她，但並未真正地把她當成獨立的個體。
孔淑儀語重心長，“女兒，爸爸媽媽只是擔心你受到傷害，過得不好，我們非常愛你。”
季津竹眼睛變得濕熱。“可是我已經長了，我早就長大了。我不需要您這樣去愛，你們到底有沒有真正地在乎過我的想法？”
“如果我們不在乎你的想法，就不會讓你去學芭蕾，當初你死活要學這個，我不是讓你去學了？”季明堂苛責，“請了最好的老師教你，送你去最好的學校。”
“對，說得沒錯。”季津竹一口氣說：“這件事我非常感激你們，可以說沒有你們，就沒有我，所以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必須全部按照你們說的去做，必須選擇你們選擇的，必須像個寵物一樣被你們規訓一輩子，否則就是不忠不孝。請問，被生下來的時候，我有權利嗎？是我死乞白賴求著你們把我生下來的嗎？”
“當我的女兒，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委屈？”季明堂質問。
“我沒有這麽想。”她哽咽著說：“我只是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想做什麽就不做什麽。我自己都沒把自己的人生活明白，還這麽年輕，還有舞蹈事業，結什麽婚？生什麽子？”
季明堂痛心疾首，“說來說去，你就是嫌這個家礙著你了，拘著你了。我看你思想都被西方人同化了，不重視家庭，不在乎父母，只顧自己享樂。”
季津竹寒心酸鼻，懶得再爭辯，“您說是就是吧。”
季明堂沈聲道：“既然如此，你就滾出這個家。”
“明堂！”孔淑儀聲音拔高，“她就是個半熟不熟的孩子，很多都不懂，不知道我們是為她好，思想一時轉化不過來，你跟她計較什麽。”
“好。”季津竹起身，拎上包，挺直背脊，“我會長居巴黎，過年的時候我才會回來看看。”
她不顧孔淑儀的挽留，轉身離開。
巴黎是一座包容的城市，各式各樣的人，形形色色的街區，脫離了家裏的管控，季津竹在這裏過得越發自由而安逸，一到周末就去森林散步，欣賞大自然的一草一木，有意遠離鬧市的喧囂。
絕對的完美不存在，在這裏獨居，她同樣會遇到糟心的問題，老鼠層出不窮，她待了十幾年始終無法適應，看見它在路上猖獗地亂串，四周還有狗屎，頭皮都發麻。
下班回家，經歷過生死的她看見街上喝醉的青年，會謹小慎微，絕不停留，也絕不去民族廣場之類的地方。
星期天這裏的超市不營業，前一天她就去超市購物，囤完貨出來，看見服務員將超市裏過期的商品，水果、點心扔進門口附近的垃圾桶，蹲守的流浪漢一擁而上，將過期的商品一掃而空。
這樣的社會現象在此地屢見不鮮，她愛莫能助。
驅車抵達住宅所在的小區，季津竹拎著鼓鼓的購物袋，進了狹窄的電梯。巴黎市中心的房子陳舊居多，住房面積還有限，以致於電梯的空間縮減，往往只能擠下四個人。留著絡腮胡的白男進來，已經是夏天了，對方體味明顯，季津竹往墻角挪。
一對男女進了電梯，瞧見男人的面孔，季津竹愕然，繼續往後退，貼著墻壁。電梯門關上，男女站最前。女人季津竹認識，是五個月前移民過來的同胞，杜仲的大嫂，趙雯，女兒進了巴黎歌劇院芭蕾舞校，經杜仲之前牽線，趙雯夫婦跟她咨詢了不少有關芭蕾舞校的事宜，這裏的房子當初也是她介紹給他們的，就住她隔壁。
趙雯對一旁的男人說：“唉，這跳芭蕾就是容易磕著碰著，一天一小摔，三天一大摔，也不知道讓小菲學這個是對還是錯。”
小菲就是趙雯的女兒，芭蕾天賦極高，個性又活潑，季津竹很喜歡她。
“孩子喜歡最重要。”林中至說。
趙雯感慨是啊。電梯到了三樓，季津竹跟在趙雯身後出去，來到走廊，趙雯側頭無意間瞧見她，驚喜地咦了聲，“季小姐回來了！”
季津竹駐足，微笑著嗯了聲。
“季小姐還沒吃晚飯吧，等會兒過來一起吃吧。”趙雯熱情地說：“小菲她爸今天特地買了很多菜。”
季津竹擺手拒絕，“不了不了，我在外面吃過飯了。”
趙雯說再去家裏吃一口嘛。
季津竹無奈地笑，“真的吃不下了，心意領了。”
趙雯不再相勸，介紹說：“啊，忘了跟你說，這是林醫生，骨科大夫，這兩天剛好來巴黎參加學術研討會，小菲腿有點不舒服，我就叫他過來幫忙看看。”又給林中至介紹她的身份，“林醫生，這位是季小姐，舞蹈家，也是跳芭蕾的，幫了我們家很多忙。”
季津竹象征性地沖林中至點點頭，沒有細看他，對趙雯說：“小菲的腿怎麽了？”
“有點不舒服，說是酸軟無力。”
季津竹建議，“最好還是去醫院拍個片。”拍個片，有什麽問題一目了然。
趙雯說我知道，“主要是林醫生剛好要來家裏吃飯，就麻煩他私人先看看，你知道的，這邊預約醫生比較麻煩，我跟小菲她爸平時又忙著上班沒時間。”
這個倒是。季津竹不再多言，“先進屋了，有空再聊。”
趙雯疊聲說誒。
季津竹移步往前，按密碼開門，進了屋，食物放進冰箱和廚房儲物櫃裏，有氣無力地在沙發上躺下，夏天的時候這裏悶熱得如蒸籠，開了空調都只是杯水車薪。
她起身去陽臺吹風。老房子隔音效果不佳，她聽見了隔壁的炒菜聲，聞到了油煙味，隱約混著陽臺剛晾不久的衣服的洗衣粉味。
巴黎終年溫和濕潤，日溫差較小，陰雨天多。季津竹扶著花式鐵欄站了十來分鐘，天空就下起了雨，街道變得潮潤，昏黃的路燈亮起，雙層公交駛過，對面斑駁的居民樓被擋土墻隔著越發擁擠。
隔壁陽臺有人來了，是林中至，他點燃一根煙放到嘴邊抽，手背青筋凸顯，眺望遠處，額發映在光裏，神情沈寂而寂寥。
他更瘦了，少年感仍存，身居高位的氣勢卻越濃，像寒光凜冽的利劍。
雨滴從屋檐滑下來，節奏細密，水意迷蒙，氤氳的煙霧跟著浮漾，驀然之間，他發現了這一側的她，目光稍滯，側過頭，漫不經心地掐滅了煙。
季津竹轉過身，視線落在客廳的鐘表上，秒針慢悠悠地轉了一圈，移步進客廳，她關上落地窗，拿出溫軟的面包吃，心裏莫名被惆悵塞得滿滿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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