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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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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海賊]在海賊世界成神後的我決定去死

1.

“我的娜娜是這個世界的神明哦。”

“請不要說這樣令人誤解的話,媽媽。”

“哎?難道成為神明不好嗎?”

——這不是好不好的問題吧?難道說只要我覺得成為神明是件很棒棒的事,我就會真的成為神明嗎?

十一歲的小姑娘經常苦惱於母親時不時蹦出來的驚人一語,倒不是因為她是個無神論者,如果自己真的是神明,她也只能接受自己是被真正的神明生養出來、是神之後裔這一種可能性。

畢竟比起自己,有著包容一切的溫柔和順的母親,才是真正天女般的存在。待在她身邊,即使什麽都不做,僅僅是賴在她柔軟的臂彎裏,僅僅是聽她講話,自己那顆躁動不安的心也會逐漸安靜下來。

自懂事起,安娜就知道自己內心深處是一直在渴望什麽的,但因為找不到具體的渴求對象,她總覺得有人正偷走供養她內心深處那起大火的木柴,雖然現在那火還燒的起勁,但她就是知道,一旦木柴停止供應,她整個人也會隨著火焰一起湮滅的。

母親無法理解,她的女兒每天活在怎樣的壓抑與恐慌之中——時刻疑惑內心的火焰,時刻惶恐死亡的陰影。白天還好,還能控制自己的言行舉止,到了晚上——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也被海平面吞噬——就連安娜自己也不能接受,帶著這最後一秒清醒之時的念頭,她知道自己正變成不可控的野獸,因為虛無一片的心而尖叫躁動。

醒來後總是一片狼藉。

第一次發生這種事之後,金發的小小安娜瞳孔緊縮,她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轉過身恨不得將一切都拋在腦後。

安娜一邊跑還一邊想,如果下一次,倒在血泊的人是母親該怎麽辦呢?

有著天女般柔和潔白微笑的母親,擁有自己這樣不正常的小孩就已經是神明賜予的劫難了,而如果自己不知好歹,讓那張溫和的臉上沾染血腥……

安娜立刻停下了腳步——

然後,她沖進了個很少有人經過的巷道,然後毫不猶豫,用頭撞向石塊砌成的墻面——

這個世界如此寧靜,只有她是個連自殺方式都要找尋一遍才能得到的怪物。如果活著就意味著成為母親身邊的安全隱患,那自己這樣低劣的存在,還是快點消失才比較好。

畢竟,要把機會讓給更有價值的人才行。

安娜預想中的死亡沒有到來,她也知道人的骨骼也可以很堅硬,沒有人會因為拿頭撞一下墻就立刻死去,但她可以多試幾次,等到頭破了大洞而她暈厥過去,失血過多會帶走她的全部生命。

(可是好像還有更快的方法……)

(想不起來……)

(好痛苦啊!為什麽只有我明明知道一些事情但卻絲毫想不起來呢!)

自殺失敗的安娜把頭深深埋進女人的懷抱中。她的母親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不僅追上了她的腳步,還擋在了她與墻壁之間,熟悉的氣味促使她抱上去而毫不猶豫。安娜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被她傷了心的母親,可是當感覺到有淚水落在她頭頂的發旋,順著發絲的紋理浸潤頭皮時,安娜簡直覺得自己仿佛真的死過一遍了。

母親的眼淚使她倍加痛苦。

她簡直痛得要呼吸不過來了。

“不行啊、不行啊媽媽。”小小安娜反應過來時,她已經哭得抽抽搭搭了,“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

後續的話不可以描述出來,一旦宣之於口,從文字變成現實只要一個夜晚就可以。

她也完全接受不了母親的拋棄,只要稍微設想一下,只要稍微想一下那樣的場面,憤怒也會驅使她做出十分不好的事情。

所以說,自己主動去死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她擡起朦朧的淚眼,抽噎著說:“我不能原諒能傷害到媽媽的存在。”

“感覺自己被小瞧了哎。”

即使同樣掉著眼淚,母親的眼底也和自己是不同的,安娜覺得那源自於愛的淚水熨帖而溫暖,母親的眸底一片清明,是絕對沒有謊言的存在。

“無論娜娜做了什麽都傷害不到我哦,單身母親都是既能保護自己,又能保護孩子的強大存在哦。”

無論什麽事到了母親這都能得到諒解。

她彎下腰,道歉,“可是沒能讓娜娜有安全感,沒能讓你早早意識到這一點,是媽媽的錯,真是非常抱歉,娜娜。”

小小安娜突然哭得更加大聲。

總而言之,如果非要有神明的話,只有母親這樣能夠包容萬物,拯救人心靈的存在才夠格吧。

神明如果連母親的程度都做不到,那麽就不配稱為神明,不配和單純的母親相提並論。

好在安娜的世界,鮮少存在真正的神明,更多的是野心昭昭妄圖比肩神明的人類。安娜不會因為母親是神明就想剝奪其他人成神的權利,這和她從小接受的教育相悖,母親曾說,這是片多麽美麗而殘酷的大海,所有人,都會得到大海的寬容。

(所以,即使是我這樣不正常的孩子也會得到母親。)

(原來是大海的恩賜啊。)

當安娜明白這個道理時,她和母親已經來到離大海很遠的冬島,為了抑制她心裏的火焰而又不使它熄滅,安娜學會了在冰天雪地中保持內心的寧靜——畢竟整個世界都太白了,紅色的火焰即使想燃燒也無處可去。

小小安娜在這裏抽條成長成姿容昳麗的安娜。

冬島永不顯現的太陽使她保留了眼睛裏虹膜的色彩,是那種雨過天晴後能讓人賞心悅目的藍,如此淺淡不著痕跡。即便如此,當母親將她摟進懷裏,笑著說“我的小海神”時,有著柔軟金發的少女臉頰仍是透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粉色來,是被氣的。

(我也能稱得上神明嗎?)

即使憤怒,內心的火焰也沒有就此燃燒。

安娜欣喜於這些年自己的成長,偶爾的時候她也會快步來到幾百裏外的海岸。遼闊的海面與平曠的雪原沒有區別,長久的註視都能使她獲得內心平靜。

在海風的吹拂下,安娜也終於開始覺得,大海是會寬容萬物的了。

就在她心胸慢慢開闊,甚至還能和母親一起探討人生真諦的時候,命運給她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大海收回了它的恩賜,她又成一個人了。

2.

安娜的怒火是整座冬島雪原也無力阻擋的浩大,可是即使燃盡整座冬島,把她自己也燒死在這,又能得到什麽呢?安娜痛苦得捂住胸口,沒有了憤怒作為依托,無邊的空虛再度吞沒了她,然而這次,卻再沒有另一雙手,柔柔撥弄她頭頂的發旋,即使不說話,只要趴在她的臂彎,就能撫平她所有空虛的存在了。

被痛苦扭曲的世界中,安娜恍然聽到母親留下的最後一句話語——

“真是想念紐蓋特啊。”

3.

雖然在自己的成長過程中著墨幾近於無,但安娜是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父親是誰的——愛德華·紐蓋特,偉大航路赫赫有名的大海賊。

他們之間最近的距離是安娜細細捏著他的懸賞令,趴在桌上數後面多少個零,直到白胡子之名響徹天際,連他的兒子們都逐漸混出名頭,這對血緣上的真父女也沒見過面。

為了不讓她柔軟可愛的母親難過,安娜從不主動提起父親的字眼,她的人生本來也就不需要父親的角色,幾乎每一個虛無的縫隙,都被母親用愛意填滿,在這種情意下成長起來的小孩,父親的角色不是空缺了,而是根本不需要。

那等唯一能填滿她空虛的人不在了,該怎麽辦?安娜拒絕去思考這個問題,她只是想,母親已經思念父親了,她當然要幫助母親去找到他。

4.

和這個世界絕大多數熱烈濃艷的女人不同,安娜是一枝黯藍的嬌弱丁香,膚白如雪,連發絲都凝結了陽光。

這樣美麗的女人比起獨自行走在偉大航路,更應該成為男人手裏的玩物,更何況——海賊本來就是兇猛、以掠奪為生的家夥。

他們既然看上了貌美的女人,即使這個女人肩上扛著一口薄棺,本能也會驅使他們叫囂著沖過去。

此情此景——

安娜只是嘆了口氣,把肩上的棺材放下。明明她的兜帽下只露出一個下巴,但就是有人能從她的唇瓣中看出玫瑰的色澤來,下頜的弧度流淌出風流。

沒人看清她是如何拔得刀。

太快了。

或許有那麽零星幾個認為自己看清了,可惜沒人會聽死人說話。

安娜只留了一個舵手。

她對著仍拿著武器,卻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明明同伴的屍體都堆滿了甲班——就因為太快了,完全不明白是怎麽回事的舵手說:

“請帶我去白胡子的船上。”

舵手想:你還不如現在就把我殺了。

5.

哥爾·D·羅傑開啟新世界航路以來,數以萬計的年輕人從家鄉出發,妄圖在這片大海上賺得自己安身立命的資本。低級的游蕩四海,強一些的進入偉大航路,而幾乎每一個通緝令上榜上有名的超新星們,都做著拳打大將,腳踢四皇的美夢。

可他們最終不是死了,就是成為對方馬仔了。

四皇在這片海域稱霸幾十年,也沒見過有人能改變這個數字。

但人人都有做夢的權利。

挑戰白胡子的毛頭小子年年都有,也沒見老爹有哪次真正置之不理,擁有夢想值得鼓勵,但這片大海畢竟美麗而又殘酷,白胡子如果墮了四皇之名,第一個被咬死的就將是他的兒子們。

抱著這樣的覺悟,再加上震震果實引發海嘯後吞天噬地的能力,白胡子就不可能輸。

四皇之所以能被稱之為四皇,就是因為即使撇開追隨者不算,他們自己一個人就能造成一支軍隊的效果。

安娜的運氣不錯,他們只在海上漂了28天就遠遠看見莫比迪克巨大的白鯨輪廓。

唯一的舵手徹底忍不住了,一聲不吭、每天只靠在棺材旁的兜帽魔女再可怕,也比不得四皇如雷貫耳的赫赫名頭,“我們已經進入莫比迪克號的觀測範圍,再往前,對方就可以直接炮擊了。”他忍不住提醒道,“如果真打起來,我們船上可沒有輸送炮彈的人啊!”

“不會打起來的。”

就在他急得火燒眉毛恨不得跳海游回家鄉時,兜帽女人的聲音依然從容鎮定,如同冬日裏沁著涼意的冰雪。

“把救生艇放下,你就可以走了。”

“啥???”

“怎麽?”安娜微微擡起頭,第一次將完整的面容暴露在陽光下,笑著說,“難道你想等進入炮擊範圍,再離開麽。”

“……”

安娜扛著棺材一個人默默發動小艇靠近時,遠遠的就能看見那原本載著她的大船正朝來時的方向急急遠去,“不對呀。”負責觀測的以藏根本想不明白,海賊王都死那麽多年了,真的還會有什麽蠢貨單槍匹馬就來挑釁莫比迪克嗎?

比起疑惑更多覺得可笑。

莫比迪克的甲板上,甚至還因為猜測是哪個不知好歹的超新星而開了賭局。

在安娜拔刀前,沒人將她放在眼裏,而在她拔刀的一瞬間,至少莫比迪克的隊長們,都知道這次事情不對了。

“真是不盡興啊。”一邊啃著雞腿還一邊哈哈大笑的蒂奇第一個出聲說,“為了對付一個小丫頭,難道還要出動我們所有隊長嗎?”

“這也是沒辦法啊yoi”

比起同樣拔劍的比斯塔,一番隊隊長馬爾科只是一改慵懶的神色,站在高處觀察,也算是維護住莫比迪克的尊嚴了吧。

馬爾科根本不在意地說,“要是被這丫頭輕易接近了我們的王,豈不更是面子裏子都沒有了yoi”

6.

安娜面前,沒有男性能夠擁有面子。

7.

差一點,安娜就要使出自己真正的能力,但在船上唯一的四皇出手前,在她別說兜帽、整個鬥篷都被比斯塔的花劍絞殺前,這些個隊長加在一起,也就只能將她逼到差一點,而已。

比馬爾科更快的,是白胡子獨特的大笑,初初一聽到,安娜就皺起眉,母親可沒告訴過她,白胡子是這樣聒噪的人物。

下一秒,當她仰首看那六米多高的龐然大物時,安娜才明白人的聲音是會和體型成正比的。

“咕啦啦啦——新世界真是養出了各式各樣的怪物呢。丫頭……”手握叢雲切,男人露出足以證明他即四皇的令人膽寒的目光。

被血緣上的父親用這麽不友好的視線盯著,於安娜而言並無太大感觸,比起認親,她更多是來轉述一件事情。

失去兜帽的少女直到白胡子出現,這才放下右肩扛著的一口薄棺。先前她寧願正面硬接以藏的一槍,也絕不側身撒手的東西一落地,自是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註意。

就連白胡子都擰眉深思註視著她。

白胡子老了,已經看不出那女孩一頭秀麗的金發似曾相識,可他的兒子們還在。

馬爾科自高處一躍而下,落地的位置也正好卡在棺材裏無論有什麽,他都能及時攔住的地方。仍舊是蒂奇發出一聲嘲笑,白團皇副目光掃過少女不斷流血的小腹,懶洋洋挖耳朵厚臉皮說,“反正裏子都丟幹凈了嘛,也不在乎這一點了。”連慣用語癖都省略了。

被打倒的隊長們紛紛露出不甘而羞恥的神色。

馬爾科將一切收之眼底,面上仍是看不出緊張情緒,甚至還笑著說,“以後的訓練要更加努力了yoi,新世界的怪物真可怕啊yoi”

省掉的語癖在這裏補上了。

無論是先前的被輕視,還是現在作為鞭策白團隊長提升實力的工具,金發的安娜都順從心意露出了她就是這樣想的漠然。

哪怕是面對親生父親的敵視,她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會對所有人表露善意的,也就只有她那個傻瓜母親而已。)

(可是,媽媽已經沒有了啊。)

一路走來安娜都故意漠視著的事實因為白胡子的出現而不得不浮出水面,這些明明已經發生卻無法在她心中指向現實的東西,隨著所有人落在棺材上的目光而顯出雛形。

直到此刻,馬爾科為了維護白胡子老爹而升起的警惕中,仍是留了三分疑惑看向那纖弱的少女,然後——

白團皇副聽見她用比自己更茫然無措、仿佛找不到家了的語氣說:“媽媽的最後一句話是真是想念紐蓋特啊。”

“媽媽說我的金發跟你一模一樣,可是你現在好像也沒頭發了,也沒有人知道到底像不像。”

一片死寂中,只有安娜好像什麽都察覺不到般,繼續說道:

“我把冬島最堅硬的冰放了進去。可是已經一個月了。你想看看媽媽的最後一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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