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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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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伏黑”

臨末了還是五條老師自己嘟著嘴,跑去她沒怎麽聽清的地方祓咒去了。能拉扯到現在,想來問題不大,倒是五條悟氣息一收斂,沈不知立刻鹹魚癱垮下來。中午的時候她遇見伊地知先生聽說有一個特級任務,想來五條悟就是去處理這件事。

沈不知還在放空大腦琢磨著自己這只黑山羊該怎麽融入這陌生種群去,餘光就收到五條悟突然回馬槍的涼涼一瞥,她瞬間打直背,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赤|裸腳趾不自在瑟縮一下,目光就貼上去。

她已經隱約感覺到自己不受歡迎了,但是老師就是老師,沈不知還想湊過去說些什麽,腦門就被五條悟手指按住拉開距離。

“入學考不合格。”他說,聲音也冷嗖嗖的。

沈不知“哎”了一聲,還要有入學考嗎?想了想,知道問題出在先前對話上。

通常來講,這種三觀碰撞不可挽回的事一旦發生,沈不知一般就由它去,她一直覺得人這種東西吧,其實很難因為外界的三言兩語真正改變,人會改,只是因為自己想改,外因是起不到根本作用的。就像沈不知,就是龍虎山上一顆任憑雨打風吹的頑石,風拂過去了,就是拂過去了,其他什麽也沒有。

每個人都是這樣,五條老師也不會例外。

五條悟看著她苦巴著臉,一副知道自己該解決問題又不得其門的糾結,滿意地收回手自在插兜。

氣到討厭的學生,dk之心得以滿足。開心。

學生自我紓解太快,轉眼又能微笑出來。生氣!

想不出解決辦法,也從來不會悶著自己的沈不知不知道他內心的大起大落,五條悟盯著她平和的眼角,看雲朵在那裏悠悠而過,沈不知關切的道:

“唉,那就以後再說吧,五條老師路上小心。”

五條悟化身地鐵老人,想不明白自己竟然只能影響三秒,他不死心用六眼多觀察一下,六眼看破她的靈魂,那裏什麽負面情緒都沒有。

五條悟轉身和七海建人離開時一臉高貴冷艷心裏簡直氣成河豚,擦肩而過時甚至聽見沈不知還在小聲跟王也吐槽快要下雨了不知道老師回不回得來。

明明膝蓋上還有在地面翻滾時刮出的傷口,整個人卻已經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了。

*

五條悟在今天剛發現的事情,足足讓王也頭疼了六年。

王道長袖著手擰眉看沈不知是如何厚顏巴住正生氣的張靈玉,抹了灰的手討好抓住道長的袖袍,心知她以前哄自己時,手段不能說沒有區別,只能說一模一樣。沈不知做這種事時總是十分豁得開面子的,哄不行就賣慘,賣慘不行直接無理取鬧,通常到第二個環節,對方基本就支撐不住了。

沈不知舉起自己確實刮出細長紅痕的手可憐巴巴地說疼,說師哥別不信啊,就是這種傷害不大的才最要命。

張靈玉經不住她鬧,半晌冷著臉嘆口氣牽過她的手說回去一定如實稟報,爭取讓師父把這個交換生提前結束。

王也清楚看見沈不知楞了一下陷入短暫沈思,這顆小腦袋瓜裏究竟思考了些什麽誰也猜不透。倒是沈不知自己眨了眨眼,看寒山冷玉的師哥染上俗塵,眸光又生氣又心疼地對著她,這是不需用開右眼就能發覺的事實。

終於在這一刻,沈不知關於要離家一年的認知才後知後覺地深刻起來,她意識到這種自己早就習慣了的目光未來一年將再也遍尋不到,以後無論是手指受了傷,還是心口挨了一刀,她都要像一只被丟出家門的貓咪,獨自蜷縮在紙皮箱中自己挨了。

沈不知眼眶一濕,洶湧膨脹的情緒正要湧上來,天邊忽然一聲炸雷,她身子一抖,猛然從情緒中驚醒過來,於是王也就看見那一對原本波光瀲灩的貓瞳,幾個呼吸之間又沈下去了。

*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今天的事可算完結,王也推說眼睛疼早早窩在宿舍裏休息明個再走,沈不知原想仔細過去看一看的,也被道長躲過去了。她躺在床上回想右眼所看到的王也身上裹著一層模模糊糊四散飄逸的炁,沒想明白向來靈臺清凈的師哥怎麽了,但對方沒吱聲,估計問題不大,就拉開窗簾,開始自己每日雷打不動的課業——畫護身符,抄靜心咒。

龍虎山山腳下官方售賣店裏的這倆樣東西幾乎全出自她手,護身符嘛,肯定沒宣傳時那麽邪乎,但有她金光加持,總比外面野和尚賣的心安。

符者天地之真信,假以朱墨紙筆,以我之神合天地萬物之神,故精精相博,神神相依,所以假尺寸之紙以號鬼神。

沈不知這一手筆畫符箓還是跟陸瑾老前輩學的。她從小人就特別坐得住,喜靜,長得可愛結果嘴巴卻反差的甜,幾乎每個上山跟老天師battle的老前輩們,臨走前都得摸摸這個小尾巴的腦袋瓜。這麽多年沈不知攢了不少前輩們送她的好東西,其中陸老爺子的最為貴重,通天箓加持下的護身符箓啊,還被老天師祖傳金光加了二道防護,沈不知此次留學,正好把它們送給三個小同學當見面禮了。

日本咒術界人才雕敝,不大的孩子也得日常出任務,幾經生死的,給他們也更適合。

異國的神秘使得這三個孩子很是稀奇,釘崎野薔薇狐疑打量,恨不得拆開小荷包看看內裏,伏黑惠卻是放入口袋中很認真地道謝,端正方直的模樣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對她頗多照顧的靈玉小師哥,兩個人又都是一身雪膚,沈不知忍不住垂眸笑了一下。伏黑惠五官中有種女性的精致,不解地投以一瞥,眼睫處落下細密的影子,小扇子似的,卻沈默地沒有問出來,跟張靈玉就更像了。

但那天最讓她驚訝的,是虎杖悠仁。

也許因為陸玲瓏也是一頭粉毛吧,初來乍到的三人很容易就接受粉粉嫩嫩虎杖君的設定,在知道護身符最好貼身佩戴後果斷地選擇掛在脖子上。

中國紅的小刺繡荷包,也就一節指腹那麽大,垂掛的紅繩是她自己親手編的,線頭處還給她接了兩顆小小的東珠。

“謝謝你啦,沈桑。我很少收到女孩子禮物哎!”虎杖悠仁笑得一臉陽光健氣。

釘崎補刀:“哈,我就說你女生緣肯定差到死!”

“……不要這樣講嘛,再說你男生緣也沒好哪去吧……”

“住口!”

果然少男少女的追逐打鬧才是正常青春吧。

回憶至此,沈不知手間的狼毫一頓,不能一筆勾勒,這張符就廢了,正好窗外雨也開始下了,她便落筆關窗,思考小師哥的飛機會不會受到影響。

但想著想著,她又下意識給掐斷了思路,目光遠望雨幕裏的湖光山色,一輛黑色商務車急急而過,撞碎了原本的寂靜安然,沈不知知道那車朝著的是後面醫務室的方向,學校裏幾個年級的學生幾乎全在今天出去,中午時五條老師也早走了,現在回來的是誰呢?

沈不知猶豫一下,還是決定跟上看看,雖然根據五條老師所言她的入學考不合格,但是關心一下同學……應該在老師允許的範圍內。

於是沈不知就知道了,五條老師今天根本沒有祓咒任務,中午那場駁論完完全全是場測試,宣布她沒通過後時間寶貴的大人緊跟著就外出出差,而她的三個青春洋溢的小同學,正獨自面對一個特級咒靈,釘崎野薔薇已經倒下了,而還剩在那邊的兩個生死不明。

五條老師趕不過來。

沈不知清楚意識到,哪怕是頂級戰力五條悟,現在也完全無法趕過來。

“這次是上面判斷失誤,咒胎短時間內迅速發育起來成為特級咒靈,我、我是來請家入小姐趕赴現場的……”

但是釘崎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這就很麻煩了,人才雕敝嘛,沈不知十分理解這種陷入兩難情況下糾結惶恐的情緒,輕聲安撫住伊地知先生。

窗外夏雨驚雷震獸脊,沈不知很快邊說,“如果只是一個特級咒靈的話,那我去吧,學校這邊要是不放心,讓家入前輩把釘崎安排好,再過去也不遲。”

伊地知潔高遲疑看著沈不知已著手挽了個道士髻,沈不知看出他眼底猶豫,繼續安撫道,“別怕,我能把他們帶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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