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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字解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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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4天家無首

“風大人。”

陸小鳳不動聲色,慢慢說道:“前朝遺孤的事,總不好拿到官家那裏去說吧。”言罷,滿臉興味地望著風又輕。

他就賭那命比天重的閻老板不敢將自己的底細透露給對方。

……

比起還有心思賭上一把的陸小鳳,在場真正心驚膽戰流了一背冷汗的人,是閻鐵珊。

要不是認出了上官丹鳳,閻鐵珊還有點納悶,自己是遭了哪門子的邪,要碰見這群祖宗聚在一起。如果是平時,無論是西門吹雪還是陸小鳳,能逮到一個都是福氣,結果卻被搞成現在這樣……

閻鐵珊默默嘆了口氣,他轉過身,簾幕外是將夜未夜的天色,還有郁郁花木被點燃的,幹爽暢快的香氣。他沒有辯解,因為陸小鳳說得都是對的,既然對的話已經被人說了,那麽他接下來無論打算說些什麽,都不過是錯的而已。

——這麽多年他背負著的那個謊言,總是刀一樣地架在脖頸,如今被人這樣大剌剌的說出來,雖算不上長舒口氣,卻也有種微妙的——啊,該來的,總會來的宿命感。

然而無論他面上裝得如何平靜,私心裏,閻鐵珊還是怨恨又悒郁地瞪向另一個前朝餘孽。

真是作死。

以他對那位“天家無首”的了解,風又輕最是在乎當今聖上,敢在她面前提及什麽前朝餘孤,今晚大家都得交代在這裏。

反正都是死,閻鐵珊反而膽大包天的走起神來,他想起與風又輕初見的一幕,是微雨天,那時的她剛剛擠下六扇門據說“三百年出一個”的天才金九齡,正是朝堂上炙手可熱的新秀。

可,也不過是個新秀。

手裏還沒有攥著功勳,為人卻已顯出“孤臣可棄,絕不折節”的清流之感,冷然的樣子,好像除了她,別人便都是那只會勾勾搭搭的草包走狗。

雨絲牛毛一樣從天上飄落,風又輕執著的那把紫竹傘,足有四十八骨,傘面是輕如雲衣的絲綢,綢上染就“翠堤春曉”。閻鐵珊還記得她那天難得穿了一身白衣,白衣風流,美則美矣,大老板卻搖了搖頭,他覺得,武功再高又怎麽樣,風又輕這樣的人在殺人不見血的官場,怕是連一年都撐不過。

因為她的前任金九齡,實在是將六扇總捕這個角色,做得太完美了。完美到,有人明知道這個時候明晃晃針對風又輕,既蠢又撈不到半點好處,但金九齡前腳剛卸任,接著,就有人忙不疊要上來打風又輕的臉。

就比如此刻,那輛馬車在街上橫行無忌,車夫明明看到了正在街上慢慢行走的是誰,卻一甩馬鞭,拉車的馬吃了痛,揚起了馬蹄,旋即以一種兇狠的姿態沖了過去。

路邊百姓膽小的已經開始尖叫,踢翻了攤子四躥逃命。

眼見著就要撞上人,連觀戰的閻鐵珊都不免提起一口氣,雙方卻不為所動,也只到千鈞一發之刻,車夫才懶洋洋擡起眼皮,兩手發力勒緊了韁繩。

也就在此時,閻鐵珊才明白,那準備上前打臉的人究竟是端著什麽樣的想法——

他根本就沒打算撞上去!

只見那端坐於馬車上的大漢兩手忽的發力,忿起的肌肉瞬間填滿了身上的灰衣短打!他猛地向後一勒,兩匹成年駿馬奔跑所帶來的力量在他手底卻輕巧如兩匹白練,可憐的馬兒跑也被打,不跑也被打,只能痛苦地嘶鳴一聲,順著韁繩的力道不甘地揚起前蹄。

而它對面,正是握著傘,不躲也不閃的風又輕!

嚇傻也好,鎮定也罷,或許是他自己早已養成的廣結善緣的習慣做了祟,閻鐵珊心口一緊,竟是沖樓下高呼了一聲:“小心吶,風大人!”

喊完他就後悔的要命,這等驚險時刻,他這突兀的一開口無疑是分人心神、擾人專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與那六扇總捕有什麽深仇大恨。

然而此刻就算他想要身邊客卿去幫忙也來不及了!

那馬蹄就在風又輕身前十寸左右的地方,落下去的時候,除了帶來一陣割裂空氣的風聲,她的那把傘也遭了殃——絲綢的料受了力“唰”的裂開,蔥蔥蘢蘢的“翠堤春曉”自傘檐碎到傘尖,只剩下周遭的白綢,還死死地繃在傘盤上。

原本好好的一把傘,現在不僅敗了景,露了骨,還順帶露出了其主人那清致的眉眼。

閻鐵珊瞬間松了口氣,心想沒踢到就好,沒踢到就好,風又輕那樣的角色,當個官人八成是撈不到好的,白白浪費那一身武藝,可他要是能勸下對方,給他當個守家的護衛呢?

又養眼,又有保障。

然而還沒等閻鐵珊將這個美夢做到更美,心臟才剛從嗓子眼往下落,他就發現,真正的危機,才剛來。

那揚起的馬蹄是沒踢到風又輕,可落下去時濺起的泥水,卻實實在在甩了風又輕一身。先前他才剛讚過,新上任的六扇總捕一身白衣風流清孤出塵,而如今就像是生生被人拉下神座,饒是閻鐵珊再八面玲瓏善於圓場,這一身泥漿之後,他也編不出什麽話能讓氣氛和緩那麽一些,尤其他剛剛眼尖的發現,風又輕臉上似乎也濺到那麽幾滴。

閻鐵珊嘆一口氣,意味深長地望了馬車一眼,尋常人大概認不出馬車上那些偽裝過後的裝飾,可不巧,他卻是識得的——

這平南王府,可真是好羞辱人。

只不過,江重威區區一個王府總管,就能將當今聖上剛封的六扇門總捕頭如此不放在眼裏,就很耐人尋味了。

然而,這跟他又有什麽關系呢?閻鐵珊想,自己充其量也不過是金鵬王朝的一個前朝餘孽,他管如今的皇帝會生活在什麽樣的處境?出於某些隱晦的想法,他還巴不得這世道越亂越好,反正無論這天下輪到哪家坐莊,珠光寶氣總是能有生意做的。

想到這,他不由得牽起一抹笑,再度朝樓下望去。

和他一樣笑成一團的,還有那領了主人命令前來打臉的馬車夫。

很尋常的相貌,加上一身灰衣短打,是那種混進人群也馬上就找不到的類型。此刻他不知從哪搜尋出一根狗尾巴草,草莖那一頭叼在嘴裏,隨著他說話的起伏一搖一擺。

車夫倒打一耙道:“喲!剛不是沒見著人麽,差點撞上去,不過你也是,這麽大的路,你就非得站在這?得虧我駕車的技術好。”

——言下之意,能躲過這一劫,你還得給我道一聲謝。

風又輕平靜地站在那裏,即便在聽到對方那不加掩飾的挑釁時,也不過擡起未執傘的手,輕輕拂了下自己混著土腥味的衣角,而對於車夫傲慢無禮的問話,竟似毫不在意。

說的也是,京城這種地方,一板磚下去都能拍著八個皇親大官,更別說她一個小小六扇門捕頭,既無靠山,又無資歷,別說對方只是平南王府一個馬車夫,便是平南王府的一條狗,也比她來的金貴。

一旦想清了這個道理,生氣似乎就成了沒必要的事。

“在下無礙,多謝兄臺相救。”說著還輕輕作了個揖。

她語氣算不上懇切,倒也看不出有什麽怨恨,只是比尋常人瞳色尚淺的眸子偶然透出琉璃般清淩淩的光,不僅不蟄人,還很好看。

所以馬車夫覺得,此人一定是靠臉上位的。

他目光如炬在對方身上逡巡一圈,根本沒發現那人據說聖上親賜的一根鐵棍,心下更加不屑——只有最不入流的打手才不隨身攜帶自己的武器。他又多看了兩眼,沒發現氣勢多好,內力的話,除非對方已達到收放自如、已臻化境的聖人地步,否則他也不太可能看不出來。

但是,瞧這人年齡不過雙十,聖人的境界,她能達到嗎?

恐怕不僅達不到,比起金九齡更是所差甚遠。

這車夫不禁有些嫌棄地想,小皇帝的眼界真差,居然為了區區美色就去打金九齡的臉,可見是個昏庸的。

“算了算了,跟你這樣的計較也沒意思,再給小爺道聲謝,就滾吧。”

京城的百姓許是適應了當地大爺們的張揚跋扈,他們二人聊到現在,也沒其他人敢出來吱個聲,於是對方這個“叫個小爺、再道聲謝、然後就滾吧”的要求,除了閻鐵珊,竟沒有第四個人再聽到。

風又輕規規矩矩照做了之後,說實話,閻鐵珊心裏是挺失望的,不管是為官,還是為武,這人居然連點傲氣都沒有,就好比一個絕世美人非得有個摳腳的習慣,再美也讓人提不起心勁。

之前風又輕馬車崩於前而不色變給他的印象有多深,現在閻鐵珊的心裏就有多失望。以致風又輕定定看著馬車夫離開,而後又上客棧二樓給他先前的提醒道謝時,對方明明那麽溫和有禮,大老板心中卻不是個味。

但凡高手,胸中必有三截傲骨,是為節氣。就比如剛剛那個馬車夫,雖並未表露出什麽,可那一身蠻力也足以讓人側目。

閻鐵珊想到平南王府總管江重威揚名天下的十三太保橫練,心裏對對方的身份有了大致揣測,然後他看向正坐在他對面默默斟酒的風又輕,誠懇說道,“這個虧,風大人恐怕是吃定了。”

“哦。”

女人像是完全沒意識到這其中深意似的,連那一身泥漿都不在意,過於溫和的語氣令閻鐵珊噎了一噎。

他現在既苦悶於對方那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悶脾氣,又放不下“天家無首”這盛名之下所引起的好奇。他猜不出風又輕接下來想做什麽,也望不透那一對漆黑眼睫所表露的隱喻深意——風又輕執起杯盞,桃白指尖細細摩挲杯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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