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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字解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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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2天家無首

“風大人!”

陸小鳳被這一道尖細男聲刺得猛一回神,就看見珠光寶氣閣大老板閻鐵珊拖著一個肥胖的身體急急穿過九曲回廊欲鉆入閣內,經過他二人身邊,竟連個招呼都不打,只待真正看見風又輕,才長舒一口氣安下心。

陸小鳳自認不是什麽小氣狂傲之輩,覺得閻鐵珊這種做法傷了面子,他只是好奇,號稱珠寶第一的閻大老板,私下裏居然和朝廷的人關系如此之好。

他與花滿樓對視一眼,也信步趕了上去。

風又輕只安然地喝著酒。

桌上唯一的一盞燭火劈啦作響,似翩然欲裂。

“既然風大人與大老板有事要談,”一直靜坐於她對面的霍天青擡手,極有眼力勁的說,“在下自當先行一步,說起來,霍某竟不知大人今日來訪,這才先訂了這間玲瓏水閣,欲宴請朋友……”

“我的錯我的錯。”閻鐵珊笑著解釋道,“風大人前日飛鴿傳書說請我幫忙,沒想到今日便到了,就說先來後到,也該是我們先走。”

珠光寶氣閣既能成為關中首富,手下自當能人輩出,但江湖上真正的高手大多心高氣傲,並不一定願意屈尊於商賈之下,閻鐵珊能請到霍天青憑得不是財力,是恩情。若不是當年山西一遇他碰巧救下此人,否則縱然是傾珠光寶氣一閣之力,也未必能請的來天禽門唯一的繼承人,所以,雖然霍天青與閻鐵珊名義上是主仆,但內裏,閻鐵珊對他歷來也是客氣有加,從未怠慢過。

霍天青垂下眼,“大老板客氣了。”又轉向風又輕,“霍某今日失禮,今夜之後必當親去道歉。”

春日正濃,乍暖還寒。

雖是暮晚,但因為宴請賓客的緣故,丫鬟很早就燃起一碟極淡的花香。花香很淡,卻清冽,藏在水閣外的檐角上,讓人只聞其香,卻不知何處。

風又輕從一坐下,就在尋找香氣的來源,而現在,她放下酒杯,桃白的指尖摩挲著杯緣,低聲道,“霍總管請的,可是那靈犀一指陸小鳳和花家七公子?”

“正——”

“風大人若是好奇,為什麽不親自問我?”霍天青正要回答,陸小鳳就一挑簾幕,興沖沖地跑進來。

陸小鳳喜歡朋友,更喜歡交朋友,打從珍珠羅帳外看到這光風霽月的天家無首,他那生怕湊不到熱鬧的性子便蠢蠢欲動,若不是花滿樓拽著,他早就像猴子一樣地跳進來。哪怕此刻,他也眨巴著眼,絲毫不見外地挨著風又輕坐下,舉起一只酒杯,高聲道,“閻大老板,自泰山觀日峰一別,我們似乎好久不見了。”

“是的啊,而且這次花家七童也在,你的幾個哥哥都跟我喝過酒,三童、五童的酒量尤其好——天青!”閻鐵珊拍著霍天青的肩,“不如今日我們兩桌就湊在一起,也算熱鬧!”

霍天青面色不改,“我自然是沒什麽問題,只是大老板為了招待風大人,特意早早就屏退了府上客卿,再讓他們看見我們相談甚歡,似乎不太好。”

閻鐵珊一楞。

何止是不好,客卿願意先離開,是給珠光寶氣閣的面子,不願打擾他與別人的談話,結果轉眼就看見主人家和另一群名氣更大的人吃飯聊天,完全沒有相談要事的樣子,長此以往必定失去人心。

可要是現在讓人臨時換個屋子……在座又不是見不得人的過街老鼠,未免太過掃興。

左右都不得其解,看見閻鐵珊為難的樣子,陸小鳳笑著說,“都說珠光寶氣財大氣粗,大老板莫不是在為難該挑選哪一間才最敞亮氣派?先說好,這壺酒我是要帶走的!”

風又輕倒是高看了陸小鳳一眼,後者註意到她這一眼,舉起酒杯,裝模作樣道,“只是不知會不會耽誤了風大人與大老板的要事?”那樣客氣而嚴肅的語氣連花滿樓面上都忍不住露出了一絲莞爾之色。

風又輕不是不好說話之人,相反,因為她公平交易的原則,對於旁人的請求,只要不麻煩,她總願意予以滿足。如果是陸小鳳他們來之前,這種小事根本不必問她,但現在,她偏要在這間水閣上談話,而且,越久越好。

所以風又輕搖搖頭,說,“不用換地方,我來只是為了向閻老板借一筆銀子。”

陸小鳳目光閃動,微笑著道,“那一定是很大一筆銀子。說起來,大老板當年白手起家,輾轉多年攢了如此家業,賺錢的能力真是令人欽佩。大老板老家就是山西?”

閻鐵珊聽見話題居然又轉回他身上,心裏也開心,就說,“土生土長的山西人,幾十年來只到泰山去過那麽一次。”

不知道為什麽,風又輕只覺得陸小鳳之後的笑容更有些說不出的意味,她回顧了一遍,似乎沒什麽不對,索性垂下眼眸,雙腳貼緊地面。

她不說話,不代表別人閑著,陸小鳳又與閻鐵珊插科打諢幾個來回,簾外傳來丫鬟怯怯的、要不要擺宴的詢問,霍天青似乎依舊覺得在閣中擺宴不妥,但看在場人兩個早已談得不知今夕何夕,另兩個安安靜靜不知在想什麽,只好嘆口氣,讓丫鬟進來。

酒過三巡,風又輕雙腳始終緊貼地面,風已經有些冷了,她卻忽然笑了起來。

長睫開合,被燈火洇暈,襯著那琉璃色的眼眸,寂然通透,驚心動魄。

她拽了拽花滿樓的袖子,低聲道,“花公子捉過魚嗎?”

花滿樓當然沒有捉過魚,更加不知道她為什麽這樣問,但他還是很誠懇地放下酒樽,認真回道,“印象裏似乎沒有。”

風又輕又問,“那可聽說過人那麽大的魚嗎?”

她原本想說,有沒有見過人那麽大的魚,但考慮到花滿樓目不能視,她這句話似有戳人脊梁之嫌,便臨時改了口。

女人的嗓音極為清透,聞之有如珠玉落盤,即使是很奇怪的問題,也不會令人覺得厭煩,更何況花滿樓本就是眉目清俊、拂袖淡塵的貴公子,便是風又輕的問題再奇怪,他也依舊溫文爾雅,微笑著說,“《逍遙游》曾言,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想來如果連幾千裏大的魚都有,人那麽大的魚,自然也該是有的。”

風又輕笑起來,“那以後如果我捉到了一條人那麽大的魚,一定先送給花公子嘗一嘗。那麽大的魚,想來能吃很久。”

說著,她腳下一個用力,內力通過水閣地基轟然撞向水底,水閣顫動,在座人卻皆紋絲不動,只有霍天青臉色煞白。待風浪消失,陸小鳳才驚嘆道:“好渾厚的內力!”

竟完全不提她為何要這樣做。

說來也是,風又輕善使七尺長棍,當年與公孫大娘一役,一棍便掃出氣貫長虹之勢,輾斷了她腿骨筋脈,江湖人都以為她練的是外家功夫,不曾想內功竟也驚艷至斯!

陸小鳳還想再誇兩句,卻忽然被花滿樓扯住衣袖,剛一皺眉,眼角卻瞥見十裏荷塘之上,有一抹白色身影身背古樸長劍,腳踏荷葉劈風飛掠而來,劍眉星目,一臉煞氣。

是西門吹雪!

陸小鳳傻了眼,他是叫西門吹雪來幫忙不假,甚至為此付出了心愛的胡須,可現在時機完全不對啊!

他以為西門吹雪一來就要拔劍生事,還在想該如何應對過去,卻發現西門吹雪的灼灼目光,一錯不錯地越過他,直落到後面風又輕身上。

顯然他也是被剛剛風又輕那一招吸引過來。

西門吹雪看了看她的武器,又看了看她,定定道:“你該練劍!”

風又輕此刻的表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她只是在等,等到花滿樓“咦”了一聲,告訴眾人湖裏似乎有一陣咕嘟聲,霍天青又冷下臉猛地跳入湖中後,她才真正意義上笑起來。

當過瞎子的人都知道,瞎子對於聽力的敏銳天下一絕,只是她原以為花滿樓會發現得更早,是她高估了。

陸小鳳根本搞不清情況,閻鐵珊也是一臉茫然,他看了看不請自來的西門吹雪,又看了看跳進湖底的自家總管,皺眉道,“這……這……”

“閻老板,客就要齊了,來,你到我身後,離霍總管的位置最遠。這些人如果不是想殺我,那就是想殺你,可是我們好像都沒做過什麽該讓人追殺的事,所以,也可能是來殺陸公子與花公子。”

風又輕今天第一次拿起自己的武器。

那是一根鐵棍,天下至純之精鋼所煉,再漆上黑漆,是她當上六扇總捕的第一天,聖上親賜的。

通體漆黑的棍,表面有工匠耗費七七四十九天精心雕琢的九條蟠龍。天道以九為極數,刻九條蟠龍,便是取尊貴、吉祥的寓意。

棍的尾部還嵌有一圈金剛石,風又輕不知道這個時代怎麽會出現金剛石來的,她只知道,國庫總共只有十顆,如今已有六顆嵌在她的武器上,當初皇帝將武器賜給她時曾笑言,那六顆石頭乃天下至硬之物,風又輕還很微妙地看了他一眼。

只要握住這根棍,她便絕不會辜負當初賜予給她的人的期望。

當然,這件武器還有一個更大的秘密,但除了當今聖上與她,絕不會出現第三個人知道。

至少,現在不能。

風又輕將閻鐵珊護在身後,她姿表綺麗,身形秀頎,根本遮掩不住閻鐵珊養尊處優調養出來的大肚腩。可只要她站在那裏,一雙清淺如琉璃的眼睛慢慢眨一眨,清淩淩的銳氣便顯現出來,她對著不知該作何表情的陸小鳳說:

“風某涉世未深,學藝不精,若這些人是沖陸公子來的,風某能力低微怕是只護得住閻老板,還望諸位見諒,不過……”

她話鋒一轉,根本沒給其他人說話機會,繼續悠悠道,卻是對閻鐵珊說得。

此時霍天青已在水底尋到了人,緊緊抱在懷中,一個飛躍跳回閣裏時,她恰好在說:

“當然還有最後一種可能,這些人不過是看中了珠光寶氣的風水,恰好挑了吉日,來這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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