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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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露絲度過了她幾年來最好的一晚。
沒有卡爾，沒有母親，沒有欠債，更沒有該死的貴族體面。雖然為了不引人註意，他們只舞了一曲，大部分時間還是躲在宴會角落裏。傑克註視著露絲美好的側臉，感覺她美得就像個夢，他恨不得用此生最繾綣的情意，如數投註在女孩身上。
一點也不該死，他就是對這個英國人動心了，哪怕她已經有了位英俊多金的未婚夫。
“可你不愛他，露絲。我知道你根本不是會醉心於金錢的類型。”
傑克忽然說，像是要強行打破這個夢境，他拉著露絲的手，悄然脫離宴會，像他曾經帶著她偷偷去參加三等艙平民的聚會一樣，露絲擺出自己驕傲的舞姿，在那裏她才是真正的如魚得水。
迎著甲板上腥鹹的海風，一對璧人額頭相抵，傑克握住她的肩，輕聲說，“考慮考慮我吧，好姑娘。”
“……傑克，或許我就是很在意金錢的那種類型。”露絲咬著下唇，慢慢脫離他的懷抱，難過說道。
“對不起，你看錯我了。”
不——傑克笑了，流露出那種美國式、一往無前的勇氣，他的金發熠熠生輝。
“我知道你的情況，露絲，打聽一等艙的消息一點也不比三等艙難——我知道霍克利是怎麽娶得你。天吶。”他揉揉自己頭發，煩躁道：“這根本就像一筆交易，你不愛他，而我也沒看出他有多愛你，今晚霍克利甚至都懶得與你說一句話，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你又怎麽能幸福呢？”
露絲沒有回答，她當然都想過這些事，但問題根本不像傑克說的那樣簡單。
他立刻捧住對方憂傷地低垂下去的
臉，“我的畫很棒，以後還會更棒，即使這些都不夠，只要我們倆在一起努力工作，露絲，債務不會是個無底洞。”
該死！他真希望自己現在看起來能夠更靠譜一些，而不是像個只會花言巧語、欺騙貴族小姐的孬種！
傑克不敢說得太多，他怕淺薄的語言表述不出他萬分之一的真切，又怕太滔滔不絕，讓姑娘疑心。傑克幾乎要嘆息了，憤恨踢了腳船舷，“我給不了你貴族的優渥生活，露絲。但你是否願意……我是說，我很希望在未來能與你共同應對，無論什麽困難……噢！”
哭泣的紅發女郎已經投進他的懷抱。
……
卡爾一直清楚自己的好友有些異於常人，比如明明是個姑娘，卻早早的就將象征獨身主義的尾戒戴在小指，還一身男裝打扮。說實在的，文森特·羅德斯是那種即使穿裙子也會讓人下意識忽略她的性別的人，比如現在——
卡爾清了清嗓子，有點難以接受那個數字。
“你說在這筆投資中，你投了多少？”
“別趁機裝傻，你明明都聽清楚了。”黑發女人耷垂著眼簾，睫毛幾乎掩蓋住了下眼瞼，神情無端淡然。
“但這可是一個……！我竟然不知道你居然有這麽豐厚的身家！！”
而且完——全是她個人的！能立刻兌現轉手交易的那種！
原諒卡爾·霍克利的大驚小怪吧，在這個資本家的兒子只能是資本家，政客的兒子也只能是政客的年代，好友的身家講出來簡直就像翻版的美國夢，還是從貧民窟爬出來的那種。
“你其實一直在騙我吧？私生子那些話？還是你的身份本來就是個備受家族期待，遠渡重洋只作試煉的繼承人？”卡爾奪過她的威士忌酒，一飲而盡，在酒精的影響下大膽猜測道。
比起什麽英格蘭版美國夢，他還是更容易相信這個理由，畢竟沒人比他更了解，一個強大的家族能帶來什麽了。
高成就勢必意味高起點，寒門之子就算真擠了出來，也得需要至少三代的時間才能在另一個世界立足。
卡爾信心滿滿地猜測著，轉眼就被風又輕潑了冷水。
“你恐怕還是不了解，‘我在非洲找到了鉆石礦’意味著什麽。卡爾，那很可能是戴比爾斯有史以來最大的鉆礦。”
“是的，但它已經作為你躋身羅德斯家繼承人的籌碼，被低價轉賣給你祖父了。”卡爾撇著嘴表達了對於這筆買賣的態度。
而察覺到他的視線，風又輕與他對視一眼，微微而笑。
這一笑有些莫測，頗有點當初他們第一次見面，卡爾·霍克利就被宰了一筆的情形，而後者也條件反射地後退一步，按了按口袋，強迫自己待會千萬別一時想不開就簽個協議。
風又輕在他對面，當然見到了他的小動作，於是無奈攤手：“該花的錢不能夠心疼，只要可以真正打進羅德斯家的內部，這點錢根本算不了什麽。”
“那點錢可不能叫一點點。”還沒徹底脫離父親陰影的小霍克利先生幹巴巴說道。
“作為日後扳倒戴比爾斯的序幕，昂貴的第一步就當是博個好彩。”
“哇哦。”他問，“扳倒戴比爾斯？”
“就是先前你拒絕了的那個計劃。”她雙手合十抵住下顎，“卡爾，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確定真的不入夥嗎？哪怕只是以你個人的名義？”
“……理由？”卡爾放下手中玻璃杯，結果卻聽到對方極平淡地說：“白星公司的噱頭是三條永不沈沒的豪華郵輪。”和她評論船上樂隊水平的語調一模一樣。
“然後？”他用手摩挲了杯口，意外得到了一手油膩。他低頭去看，是友人遺留在上面的口紅。卡爾用拇指按上食指指腹時，居然發現手有些抖。
風又輕看在眼裏，只慢慢地說：“根本不存在永不沈沒的輪船。”
她的計劃簡單的要命，無非是趁白星公司風頭正盛的時候，買進股票，低價轉手給戴比爾斯，爭取在郵輪沈沒前，徹底將整個家族拉下馬。
當然，她一個人的力量固然有限，要是能加上霍克利，計劃才真正算十拿九穩。
但卡爾想不通，“我究竟能從中拿到什麽？”
女人眨了下眼，反問：“你難道不想知道，壟斷全世界的鉆石交易，是什麽感覺嗎？”
……
風又輕是個很和善的人，無論對任務目標還是其他，只要有人求到她這裏，她總不介意為對方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當然，前提是力所能及。
所以當露絲試圖向她借錢時，她很幹脆拒絕了對方，並實話實說自己正在籌備一筆生意，手邊實在周轉不出。但她給對方指了條路，“去找那位家裏挖出了金礦的莫麗夫人，如果這艘船上真的有人願意幫你，那肯定是她。”
露絲道了謝，看起來很急切，轉身要走，就被風又輕叫住。
她直接指出：“你要是缺錢，最該找得卡爾。”
當然，今天之後，別說是卡爾·霍克利，就連他父親恐怕也拿不出一筆支付賬單的錢。
“多謝你的好意，但我認為不應該找他。”露絲咬了唇，一派為難的模樣，“而且我也找不到他，卡爾這幾天都心事重重的，他已經有一陣子不跟我說話了。”
“他是你的未婚夫，可能是在忙更要緊的事了吧。”
“大概如此。”
沒人去提比未婚妻更重要的是什麽事情，她們只交換了一個各自明了的微笑，轉過身大家都在努力為自己的人生做打算。
風又輕一開始想過，卡爾最想實現的願望，是不是得到這朵英倫玫瑰的愛意？如果是，她又該作何計劃替他打消兩人之間的隔閡？但最終，資本家還是一個合格的資本家。
風又輕這次的任務，說難也不簡單，她準備讓一直十拿九穩、事業蒸蒸日上的卡爾體會一把賭徒的勝利。
越是驚險刺激，想必就越能記得深刻。
……
卡爾捏著一紙契約，鄭重其事往外走，直到被莽撞路人撞了一肩，他才恍惚自己的手杖竟是忘在了好友那。
差仆人去拿，腦子裏現在信息爆炸的他黑著臉看向對面——傑克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實在不知說什麽好。
“我很抱歉，霍克利先生，是我太唐突了。”
“留心！”張了張嘴似是要再挖苦一陣，但一想到契約上的內容，卡爾自覺無趣，幹脆“哼”一聲轉身離開——
耶穌在上！他現在都沒心力去處理這兩人的事了！
踱步至甲板，腥鹹海風挾著濕氣鋪天蓋地而來，一點都不唯美浪漫。這是他自上船以來第一次認真觀看海景——藍的發黑的天空和藍的發黑的水面，淺水區裏魚鱗翻動，折射出星星點點散落著的，浩瀚的銀河——原來水平線下也有宇宙，卡爾望著那卡爾望著那幽暗出發呆。
如果露絲現在能在這，說不定會為他此刻的怔忪啞然嘆息，她從沒試圖去了解過這個男人的內心，當然，卡爾也已經收回允許她自由進入的權利了。
克羅喬伊回來，雙手奉上主人遺落的手杖，那沾上女人淡淡香水味、安靜橫臥在管家手中的家夥仿佛是叫囂自己的存在，卡爾的太陽穴立刻突突地跳了起來。
“替我寫一封信，克羅喬伊。”
他口述，語氣有些鄭重：“致尊敬的布克特夫人，我很抱歉與露絲的婚禮……”
……
接到卡爾·霍克利的一紙悔婚書後，布克特夫人等了足足三天才擦了把眼淚準備為露絲討回公道——天吶！這種不體面的事果然也只有粗魯的美國人才做得出來。
她對著此刻被綁在椅背上、連說話的權利都被剝奪的露絲說：“別怕我可憐的孩子，這其中定然有什麽誤會，卡爾那麽喜歡你，又怎麽舍得取消婚約呢？”
她瘋了——嘴裏綁著手帕的露絲無法開口，但她憤怒的綠眼睛無疑昭示了這些，她簡直不能相信，自己曾經為了她甘願委身於一個不喜歡的人的母親，她竟然能做出這種事！
“唔唔——唔！”
“我這就去找他要個理由，露絲。等我回來，你又會是年輕的鋼鐵大鱷的妻子，未來一片光明。當然，關於幾天前的那些話我就當是你精神恍惚說出的夢話了，我一句都不會記得。”
露絲絕望了——三天前她曾順著風又輕
的指引鼓起勇氣向莫麗夫人求助，在向對方展示了自己的才學與能力後，她只求能得到一份工作。她希望能憑借自己的努力還清家族的債務，而不是像交易貨物那樣，把自己賣給別人。
傑克也會幫忙的，他們會在一起，無論前面有多大的難題。
但誰能想到，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霍克利那個資本家居然願意主動放棄她，她竟然就被自己的母親擺了一道。布克特夫人配合著兩個女傭，將自己唯一的女兒囚|禁起來。
還能有比這更荒謬的嗎？
布克特夫人整理了自己的儀容，笑容滿面地出門去了，她要趁著晚宴結束這段時間，好好跟卡爾談一談。
她是在甲板上發現的那兩人。
卡爾·霍克利手裏拿著望遠鏡，極不體面地蹲在地上，嘴中念念有詞。而他左側就是由始至終被她視為眼中釘的風又輕，她敢發誓，卡爾的突然變卦肯定與這個賤人有關！
布克特夫人搖了下扇子，滿臉堆笑得迎上去，看起來不像是要質問，而單純是打個招呼。
她裝作正巧路過的語氣說：“你怎麽了，卡爾？我瞧見你的臉色不太好？發生什麽事了？”
——難不成是後悔了正暗暗哭泣？
卡爾沒回答她，只是站起來將手裏望遠鏡塞到她手裏，布克特夫人狐疑地放在眼上下意識往遠處看——有一艘游輪撞上冰山，正要沈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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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絲度過了她幾年來最好的一晚。
沒有卡爾，沒有母親，沒有欠債，更沒有該死的貴族體面。雖然為了不引人註意，他們只舞了一曲，大部分時間還是躲在宴會角落裏。傑克註視著露絲美好的側臉，感覺她美得就像個夢，他恨不得用此生最繾綣的情意，如數投註在女孩身上。
一點也不該死，他就是對這個英國人動心了，哪怕她已經有了位英俊多金的未婚夫。
“可你不愛他，露絲。我知道你根本不是會醉心於金錢的類型。”
傑克忽然說，像是要強行打破這個夢境，他拉著露絲的手，悄然脫離宴會，像他曾經帶著她偷偷去參加三等艙平民的聚會一樣，露絲擺出自己驕傲的舞姿，在那裏她才是真正的如魚得水。
迎著甲板上腥鹹的海風，一對璧人額頭相抵，傑克握住她的肩，輕聲說，“考慮考慮我吧，好姑娘。”
“……傑克，或許我就是很在意金錢的那種類型。”露絲咬著下唇，慢慢脫離他的懷抱，難過說道。
“對不起，你看錯我了。”
不——傑克笑了，流露出那種美國式、一往無前的勇氣，他的金發熠熠生輝。
“我知道你的情況，露絲，打聽一等艙的消息一點也不比三等艙難——我知道霍克利是怎麽娶得你。天吶。”他揉揉自己頭發，煩躁道：“這根本就像一筆交易，你不愛他，而我也沒看出他有多愛你，今晚霍克利甚至都懶得與你說一句話，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你又怎麽能幸福呢？”
露絲沒有回答，她當然都想過這些事，但問題根本不像傑克說的那樣簡單。
他立刻捧住對方憂傷地低垂下去的
臉，“我的畫很棒，以後還會更棒，即使這些都不夠，只要我們倆在一起努力工作，露絲，債務不會是個無底洞。”
該死！他真希望自己現在看起來能夠更靠譜一些，而不是像個只會花言巧語、欺騙貴族小姐的孬種！
傑克不敢說得太多，他怕淺薄的語言表述不出他萬分之一的真切，又怕太滔滔不絕，讓姑娘疑心。傑克幾乎要嘆息了，憤恨踢了腳船舷，“我給不了你貴族的優渥生活，露絲。但你是否願意……我是說，我很希望在未來能與你共同應對，無論什麽困難……噢！”
哭泣的紅發女郎已經投進他的懷抱。
……
卡爾一直清楚自己的好友有些異於常人，比如明明是個姑娘，卻早早的就將象征獨身主義的尾戒戴在小指，還一身男裝打扮。說實在的，文森特·羅德斯是那種即使穿裙子也會讓人下意識忽略她的性別的人，比如現在——
卡爾清了清嗓子，有點難以接受那個數字。
“你說在這筆投資中，你投了多少？”
“別趁機裝傻，你明明都聽清楚了。”黑發女人耷垂著眼簾，睫毛幾乎掩蓋住了下眼瞼，神情無端淡然。
“但這可是一個……！我竟然不知道你居然有這麽豐厚的身家！！”
而且完——全是她個人的！能立刻兌現轉手交易的那種！
原諒卡爾·霍克利的大驚小怪吧，在這個資本家的兒子只能是資本家，政客的兒子也只能是政客的年代，好友的身家講出來簡直就像翻版的美國夢，還是從貧民窟爬出來的那種。
“你其實一直在騙我吧？私生子那些話？還是你的身份本來就是個備受家族期待，遠渡重洋只作試煉的繼承人？”卡爾奪過她的威士忌酒，一飲而盡，在酒精的影響下大膽猜測道。
比起什麽英格蘭版美國夢，他還是更容易相信這個理由，畢竟沒人比他更了解，一個強大的家族能帶來什麽了。
高成就勢必意味高起點，寒門之子就算真擠了出來，也得需要至少三代的時間才能在另一個世界立足。
卡爾信心滿滿地猜測著，轉眼就被風又輕潑了冷水。
“你恐怕還是不了解，‘我在非洲找到了鉆石礦’意味著什麽。卡爾，那很可能是戴比爾斯有史以來最大的鉆礦。”
“是的，但它已經作為你躋身羅德斯家繼承人的籌碼，被低價轉賣給你祖父了。”卡爾撇著嘴表達了對於這筆買賣的態度。
而察覺到他的視線，風又輕與他對視一眼，微微而笑。
這一笑有些莫測，頗有點當初他們第一次見面，卡爾·霍克利就被宰了一筆的情形，而後者也條件反射地後退一步，按了按口袋，強迫自己待會千萬別一時想不開就簽個協議。
風又輕在他對面，當然見到了他的小動作，於是無奈攤手：“該花的錢不能夠心疼，只要可以真正打進羅德斯家的內部，這點錢根本算不了什麽。”
“那點錢可不能叫一點點。”還沒徹底脫離父親陰影的小霍克利先生幹巴巴說道。
“作為日後扳倒戴比爾斯的序幕，昂貴的第一步就當是博個好彩。”
“哇哦。”他問，“扳倒戴比爾斯？”
“就是先前你拒絕了的那個計劃。”她雙手合十抵住下顎，“卡爾，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確定真的不入夥嗎？哪怕只是以你個人的名義？”
“……理由？”卡爾放下手中玻璃杯，結果卻聽到對方極平淡地說：“白星公司的噱頭是三條永不沈沒的豪華郵輪。”和她評論船上樂隊水平的語調一模一樣。
“然後？”他用手摩挲了杯口，意外得到了一手油膩。他低頭去看，是友人遺留在上面的口紅。卡爾用拇指按上食指指腹時，居然發現手有些抖。
風又輕看在眼裏，只慢慢地說：“根本不存在永不沈沒的輪船。”
她的計劃簡單的要命，無非是趁白星公司風頭正盛的時候，買進股票，低價轉手給戴比爾斯，爭取在郵輪沈沒前，徹底將整個家族拉下馬。
當然，她一個人的力量固然有限，要是能加上霍克利，計劃才真正算十拿九穩。
但卡爾想不通，“我究竟能從中拿到什麽？”
女人眨了下眼，反問：“你難道不想知道，壟斷全世界的鉆石交易，是什麽感覺嗎？”
……
風又輕是個很和善的人，無論對任務目標還是其他，只要有人求到她這裏，她總不介意為對方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當然，前提是力所能及。
所以當露絲試圖向她借錢時，她很幹脆拒絕了對方，並實話實說自己正在籌備一筆生意，手邊實在周轉不出。但她給對方指了條路，“去找那位家裏挖出了金礦的莫麗夫人，如果這艘船上真的有人願意幫你，那肯定是她。”
露絲道了謝，看起來很急切，轉身要走，就被風又輕叫住。
她直接指出：“你要是缺錢，最該找得卡爾。”
當然，今天之後，別說是卡爾·霍克利，就連他父親恐怕也拿不出一筆支付賬單的錢。
“多謝你的好意，但我認為不應該找他。”露絲咬了唇，一派為難的模樣，“而且我也找不到他，卡爾這幾天都心事重重的，他已經有一陣子不跟我說話了。”
“他是你的未婚夫，可能是在忙更要緊的事了吧。”
“大概如此。”
沒人去提比未婚妻更重要的是什麽事情，她們只交換了一個各自明了的微笑，轉過身大家都在努力為自己的人生做打算。
風又輕一開始想過，卡爾最想實現的願望，是不是得到這朵英倫玫瑰的愛意？如果是，她又該作何計劃替他打消兩人之間的隔閡？但最終，資本家還是一個合格的資本家。
風又輕這次的任務，說難也不簡單，她準備讓一直十拿九穩、事業蒸蒸日上的卡爾體會一把賭徒的勝利。
越是驚險刺激，想必就越能記得深刻。
……
卡爾捏著一紙契約，鄭重其事往外走，直到被莽撞路人撞了一肩，他才恍惚自己的手杖竟是忘在了好友那。
差仆人去拿，腦子裏現在信息爆炸的他黑著臉看向對面——傑克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實在不知說什麽好。
“我很抱歉，霍克利先生，是我太唐突了。”
“留心！”張了張嘴似是要再挖苦一陣，但一想到契約上的內容，卡爾自覺無趣，幹脆“哼”一聲轉身離開——
耶穌在上！他現在都沒心力去處理這兩人的事了！
踱步至甲板，腥鹹海風挾著濕氣鋪天蓋地而來，一點都不唯美浪漫。這是他自上船以來第一次認真觀看海景——藍的發黑的天空和藍的發黑的水面，淺水區裏魚鱗翻動，折射出星星點點散落著的，浩瀚的銀河——原來水平線下也有宇宙，卡爾望著那卡爾望著那幽暗出發呆。
如果露絲現在能在這，說不定會為他此刻的怔忪啞然嘆息，她從沒試圖去了解過這個男人的內心，當然，卡爾也已經收回允許她自由進入的權利了。
克羅喬伊回來，雙手奉上主人遺落的手杖，那沾上女人淡淡香水味、安靜橫臥在管家手中的家夥仿佛是叫囂自己的存在，卡爾的太陽穴立刻突突地跳了起來。
“替我寫一封信，克羅喬伊。”
他口述，語氣有些鄭重：“致尊敬的布克特夫人，我很抱歉與露絲的婚禮……”
……
接到卡爾·霍克利的一紙悔婚書後，布克特夫人等了足足三天才擦了把眼淚準備為露絲討回公道——天吶！這種不體面的事果然也只有粗魯的美國人才做得出來。
她對著此刻被綁在椅背上、連說話的權利都被剝奪的露絲說：“別怕我可憐的孩子，這其中定然有什麽誤會，卡爾那麽喜歡你，又怎麽舍得取消婚約呢？”
她瘋了——嘴裏綁著手帕的露絲無法開口，但她憤怒的綠眼睛無疑昭示了這些，她簡直不能相信，自己曾經為了她甘願委身於一個不喜歡的人的母親，她竟然能做出這種事！
“唔唔——唔！”
“我這就去找他要個理由，露絲。等我回來，你又會是年輕的鋼鐵大鱷的妻子，未來一片光明。當然，關於幾天前的那些話我就當是你精神恍惚說出的夢話了，我一句都不會記得。”
露絲絕望了——三天前她曾順著風又輕
的指引鼓起勇氣向莫麗夫人求助，在向對方展示了自己的才學與能力後，她只求能得到一份工作。她希望能憑借自己的努力還清家族的債務，而不是像交易貨物那樣，把自己賣給別人。
傑克也會幫忙的，他們會在一起，無論前面有多大的難題。
但誰能想到，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霍克利那個資本家居然願意主動放棄她，她竟然就被自己的母親擺了一道。布克特夫人配合著兩個女傭，將自己唯一的女兒囚|禁起來。
還能有比這更荒謬的嗎？
布克特夫人整理了自己的儀容，笑容滿面地出門去了，她要趁著晚宴結束這段時間，好好跟卡爾談一談。
她是在甲板上發現的那兩人。
卡爾·霍克利手裏拿著望遠鏡，極不體面地蹲在地上，嘴中念念有詞。而他左側就是由始至終被她視為眼中釘的風又輕，她敢發誓，卡爾的突然變卦肯定與這個賤人有關！
布克特夫人搖了下扇子，滿臉堆笑得迎上去，看起來不像是要質問，而單純是打個招呼。
她裝作正巧路過的語氣說：“你怎麽了，卡爾？我瞧見你的臉色不太好？發生什麽事了？”
——難不成是後悔了正暗暗哭泣？
卡爾沒回答她，只是站起來將手裏望遠鏡塞到她手裏，布克特夫人狐疑地放在眼上下意識往遠處看——有一艘游輪撞上冰山，正要沈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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