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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Loa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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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輝趕來曲州前, 莊在已經給他打過兩次電話。

第一次是莊在告知黎輝,雲嘉失蹤,電話聯系不上,可能是被綁架。

第二次說綁架雲嘉的幾個人找到了。

匆匆下車, 黎輝推開田溪派出所的門。

裏頭正吵, 三個男的, 一個看著三十來歲,另兩個小混混似的,看著剛剛二十出頭的樣子。

一旁的桌上放著雲嘉的手機。

不久前, 三人在面館門口, 剛下車,被正用雲嘉的樣貌特征跟人打聽的莊在遇上,隨後被警察帶回警局,一問三不知就算了, 拉著警察說這說那, 倒像他們更有冤屈。

其中一個中年警察不聽他們牛頭不對馬嘴的辯解,只厲聲問道:“人, 是不是你們下藥帶走的?”

“是,但是我們沒想做什麽……”

中年警察荒唐地笑一聲,拿起雲嘉的手機晃了晃:“小姑娘的手機都被你們拿走了, 還說沒想做什麽?”

“不是, 警察叔叔, 她男朋友打過我們, 這就是精神損失……”

“別套近乎, 誰是你叔叔!趕快交代你們把人弄哪兒去了。”說完, 朝門口處跟黎輝正碰頭的莊在一指,“那也不是她男朋友, 是她哥哥,你們欺負人家妹妹,還有理了是吧?看來你們事先也沒調查清楚啊,我告訴你們,這個小姑娘來頭可不小,越扯皮下去對你們沒半點好處,趕快交代!”

黎輝風塵仆仆,一身沒散盡的酒氣,聽到雲嘉被綁架,他嚇得魂都沒了,連忙從席上告辭,一路催著司機能開快就開快,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曲州。

途中,黎嫣還給他打了電話,問他雲嘉的手機關機了,是怎麽回事。

這麽大的事情根本瞞不住,但黎輝也不敢說“綁架”這麽嚴重的詞,畢竟莊在打來的電話裏說,那幾個人連真正的地痞流氓都算不上,被警察抓上車時一個兩個跟孫子似的求饒,情況應該不嚴重,他們沒膽對雲嘉做什麽。

總之,黎輝委婉再委婉,只說雲嘉在曲州出了一點事,手機弄丟了,所以聯系不上,具體情況見面再談。

黎輝一見莊在便問:“嘉嘉找到了嗎?”

莊在面色沈重,搖了搖頭。

黎輝掃了一眼正被問詢的兩人,一個破了嘴角,一個顴骨泛青,問怎麽回事。

莊在回,他打的。

但當時很快被兩個警察攔住。

他的室友盧家湛也上來勸他冷靜,說先找到人要緊,你萬一把人打出個好歹,誰來交代你妹妹去哪兒了,先配合警察工作。

但直到現在,他們還在說不知道。

莊在將情況轉述給黎輝:“他們說,不知道雲嘉是什麽時候醒的,迷藥是在網上買的,他們對分量也拿不準,雲嘉醒了就自己跑走了,警察把他們的住所店鋪都找了一遍,沒找到人。”

如果這些人所說為實,雲嘉跑出來,人生地不熟,應該會找人借手機聯系家裏人。

莊在問:“她有給她家裏打電話嗎?”

黎輝搖頭:“雲嘉爸爸這幾天在國外參加峰會,她媽媽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有消息會告訴我的。”說著,黎輝深深一嘆氣,望著警局玻璃外漆黑的天,他實在無法想象,雲嘉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怎麽跟雲松霖交代。

地方的警力有限,他們預想了雲嘉可能順著附近的馬路跑遠,或者搭上便車,去了汽車站,又或者這幾個人都在撒謊,雲嘉並沒有自己跑走,而是被他們偷偷轉移了地方,這三個人的住所和相關可疑的地方都要派人去搜。

莊在無法坐以待斃,想再去一趟待拆遷的舊廠房,所有人都預估雲嘉跑出來一定會朝著馬路一側,那裏能遇到人,也最有可能搭到車。

但莊在了解到的雲嘉,既聰明又有點路癡,她對方向有畏懼感,如果在很害怕的情況下跑出來,她可能最先想到的不是怎麽找人遇車,而是先躲起來保護好自己不被發現。

莊在去問一個剛剛同行的警察:“那個舊廠房的另一邊是什麽?”

“玉米地,老大一片,再往裏,是一個要拆遷的村子,都搬空了,沒幾家住戶了。”

“能派兩個人,陪我們去那邊找嗎?”

人倒是有,附近的派出所支了人過來,畢竟上頭盧局長打了電話,盧局長家的公子都親自陪同學過來了。

只是他們沒有外派的車子了。

盧家湛說:“開我的車吧,我待會打車回去就行了。”他把自己的車鑰匙給莊在,有點抱歉地說:“對不住啊,我那個……膽子小,我就不陪你去找了,免得還占一個座兒,我在家等你消息,你忙完了就來我家住,帶你妹妹親戚他們都可以。”

說完,盧家湛瞥見門口停著的車,莊在口中的叔叔開來的,有點超乎想象,頓時又覺得人家可能不需要借宿。

“反正人找到了,你給我個電話。”他是東道主,臨走前還替莊在打招呼,“張警官,你們多費心。”

“應該的,應該的。”

走到門前,盧家湛也跟黎輝點點頭示意了一下,才走了。

相比於雲嘉在曲州被人綁架,黎輝更驚訝的是,莊在居然認識可以跟本地警局打招呼的朋友。

莊在說是他大學室友,他知道雲嘉失蹤後太無措了,只想著不惜一切盡快找到人,所以打電話給了放假回家的盧家湛,知道雲松霖對女兒身份的保護,只說自己妹妹在曲州出了事,想請他幫忙,盧家湛少有深交的朋友,盧父得知情況後,對這件事也很重視。

雲嘉被找到時,已經是淩晨三點多。

翻過玉米地,幾束手電強光近乎將這個鮮有人跡的舊村子翻過來。這邊地勢低,以前的住戶建房造屋,會擡高地基來防潮,又因年久失修,水泥地面開裂,舊屋周邊生滿苔蘚。

莊在發現雲嘉的時候,她昏躺在一條十幾階的石磚臺階下,除了肩頸附近洇出一灘鮮紅血跡,整個人像安睡一樣。

莊在跑下來,喊她,她毫無反應。

還有呼吸,只是微弱。

救護車開不進來,莊在抱起她,迎著風往最近的路跑,他手裏還攥著手電筒,那一道細窄的光晃動著,遠遠朝前,不安顛簸,好似前路也坎坷。

他急迫地需要雲嘉回應,一路上都在喊她的名字。

“雲嘉——”

“不要睡,雲嘉,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

“馬上,馬上就到。”

迎面的氣流大股地灌進嗓子裏,說的每一句話都很費力氣。

但懷裏的人,闔著眼,半點應答也沒有。

莊在跑著,甚至能感覺到淩晨時分的潮濕空氣正在凝結霧氣,黎明將啟時分,村鎮的黑,像一張不透光的黑幕,結結實實籠罩下來。

終於看見停在路邊的救護車。

他也早就氣力透盡,雙膝跪地,把懷裏的人送上醫護人員迎來的擔架上,最後一絲力氣都用來護住昏睡的雲嘉不受餘震,他的手心貼著她一側臉,穩住她,慢慢地收回來。

看著雲嘉被推上救護車後,他終於松了緊繃的神經,垂著頭,急促呼吸,涼透的冷汗,順著額前碎發,低落在粗糙的瀝青路面上。

嗓子裏幹得像是生嚼了一把沙子。

“她……好像摔到腦袋了。”

醫生查看,說她後頸有創傷,至於腦部受創,要回醫院再做詳細檢查。

黎輝趕到醫院時,急救室的紅燈已經亮起。

“嘉嘉什麽情況,傷得重不重?”黎輝心焦地問著,他已經第一時間撥電話給黎嫣,讓她直接改道來曲州這家私人醫院。

莊在靠著醫院冰冷的墻壁,只覺得有些體力不支,不久前護士給他倒了一杯熱水,安慰他不要擔心。

“應該不會太嚴重。”

黎輝舒了一口氣,只要人平安,一切都好說,他心裏如是寬慰著,可擡眼看見莊在,心又揪成一團,說完警局那幾個人的後續,黎輝道:“不會輕饒了他們!這件事,由他們的歹念而起,不然嘉嘉何至於受這麽大的罪!”

黎輝這樣跟莊在說,心裏也是這樣想的。

千錯萬錯,都是那三個人的錯。

黎輝望著莊在,又是一聲嘆氣,可是他的妹妹並不這樣想。

先前的電話裏,聽到曲州,黎嫣只納悶那是什麽地方,雲嘉為什麽會跑去那種地方?

一旁的司杭提醒黎嫣,那好像是莊在的老家。

黎輝說今天的事,莊在並不知情,雲嘉也並不是跟著莊在來曲州的,莊在白天人還在隆川忙兼職,但聽到雲嘉出了事,也已經趕過來了。

這番解釋,並不足以平息黎嫣的怒。

“如果沒有他,嘉嘉怎麽可能知道那種地方,自己的窮酸出處,不藏著掖著,公之於眾是要博誰同情?這件事,等我來當面問他!”

黎輝正準備告知莊在,急救室的門打開了。

雲嘉失血過多。

血庫現在缺AB型血,護士來問家屬裏有沒有相同血型。

在黎嫣抵達醫院之前,莊在走了。

雲嘉從急救室被推出來,轉進了病房,醫生說還需留院觀察。黎輝等在門口,一見黎嫣和司杭出電梯,便迎過去,說明雲嘉此時的情況,已無大礙。

黎嫣看著黎輝,視線向後掃去,也只有黎輝的司機。

她一邊問莊在的去向,一邊往裏走去,司杭推開病房的門,裏頭並沒有別人。

黎嫣走到病床邊看著雲嘉蒼白的臉色,女兒白皙的額頭還有洇出血跡的擦傷,她極輕地用指腹摸了摸雲嘉的臉,很是心疼,也很是氣憤。

黎輝轉述醫生的話,雲嘉從高處滑倒,磕到了腦袋,好在除了有點輕微腦震蕩,沒碰到其他位置,只是後頸劃到了銳物,可能是石頭或者磚角之類的,流了很多血,偏不巧,醫院還缺這種血。

聽此,黎嫣已經很不滿了:“連血都沒有,這是什麽醫院?”

“這已經是當地最好的私人醫院了。”黎輝解釋,聽黎嫣低罵了一句破地方,隨即安撫道,“嘉嘉現在已經沒事了,莊在跟嘉嘉剛好是一個血型的。”

他小心翼翼替莊在說話:“莊在給雲嘉獻了血,剛剛才走,這一晚折騰,那孩子也是真撐不住了,臉色煞白,我就讓他先回去休息了。”

黎嫣的第一反應是皺眉,眼鋒一掃黎輝,冷聲道:“不要讓嘉嘉知道這件事!”

黎輝有些不知為何。

黎嫣卻囑咐道:“你回去也提醒他,別當是什麽大恩,要是沒有他,雲嘉會知道這種破地方?嘉嘉受了傷的事,我先不跟他計較了,今天的事,到底是巧合還是預謀,我會找人去查清楚,如果讓我知道他對我女兒有什麽不該有的想法,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黎輝聽懂了黎嫣的意思。

早年清港出過一起綁架案,隔了數年才被查出來綁架的和救人的是同夥,一早謀劃,低成本作案,輕輕松松便能挾恩圖報。

“你這瞎擔心,還要查什麽?”黎輝訕笑道,“不可能的事,莊在是有分寸的人。”

“最好是這樣!”

見黎嫣情緒激動,司杭溫聲道:“阿姨,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嘉嘉還沒有醒過來,我們要想想,嘉嘉醒了我們怎麽跟她解釋這件事,警局那幾個人處理好了嗎?”

黎輝本來是要說,警局那邊的事,也是多虧了莊在的大學室友,不然在曲州人生地不熟,這種調度安排,就是他們報上雲家的名姓也要托人幾經周轉,浪費時間。

只是此時黎嫣已然遷怒不滿,甚至已經疑心莊在,再提連黎輝自己都驚訝過的這層人脈關系,黎嫣可能更容易多想,反而不好。

於是,沒有再提莊在,黎輝只道:“警局那邊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之後的事交給律師就行了,不用操心了。”

黎嫣稍閉了閉眼,舒出一口氣,面上卻依舊不掩厭惡:“要不是嘉嘉受到這樣的無妄之災,我實在懶得為這些爛泥一樣的人操心,我到底要燒多少香,捐多少錢,這些人才能離我的女兒遠一點!”

黎輝深知妹妹如今的脾氣,她對底層出身的人自帶惡感,對於“窮生奸計”信奉不疑,這種人,在她眼裏,好是無知愚善,壞則滿肚子心眼。

她和雲嘉雖是母女,看待世界的眼光卻截然不同。

黎輝安撫了幾句,也提醒道:“嘉嘉受了不少罪,估計人也嚇壞了,等她醒了,你千萬就不要再怪她了。”

“是啊,阿姨。”司杭對此也附和,“如果嘉嘉一醒,你就質問她、責怪她,她肯定會不開心的,而且她又沒做錯什麽,她從小就是對世界好奇,喜歡自己體驗的性格,要管束的是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我們怎麽能怪她呢,更何況她現在還受著傷。”

黎嫣怎麽不明白這個道理。

她也想做一個讓女兒開心的母親,而不是時常三五句話不到就跟雲嘉鬧出不愉快。

可雲嘉的父親總是一味慣著她,導致雲嘉性格過分純粹,心懷良善,對人從來不提防,這不是什麽好事。

既然不願意讓女兒與惡周旋,那就要確保女兒身處的世界沒有惡。

為人母,黎嫣自然會為女兒憂心。

她比雲家人更明白一個道理,即擁有的越多,需要提防的就越多,沒有那麽多無由來的好意和喜歡。

此時窗外,天色已經蒙蒙亮,白堊色的霧氣將十米開外的景物披覆得影影倬倬。

四月份有這樣厚重森冷的霧,顯得既奇怪又很不祥。

黎嫣收回視線,從內心深處對這個地方更加不喜,她轉頭跟黎輝說,等雲嘉醒了,恢覆一點,就立刻替她辦轉院。

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待在這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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