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紅，你瞎說什麽，還不快回房間去！”杜鵑惱怒的斥責道。

魏曉紅氣的站起來，“我才沒瞎說呢。上次你給運輸公司打電話我都聽到了。你說沈一鳴是我們魏家的人，他弄的機器回來了，總不能便宜外人。讓他們接收大姐去做文印員。“

杜鵑沒想到這事兒竟然被小女兒給聽去了，這會兒還在魏國華的面前提起來了，臉上起的青一陣紫一陣的。

魏國華道，“這是怎麽回事？”

杜鵑一下子不知道怎麽回答。

“爸，都是我的錯，你別怪媽。媽是看我可憐，加上一鳴也確實出了力，總不能白白的把位置讓給外人了。就幹脆把我留在那個單位。”

魏靜仁紅腫著眼睛道，眼裏還往外蔓著淚水。

杜鵑也哭道，“國華，你別怪靜仁，我也是沒辦法了。靜仁畢竟是個可憐的孩子。我怎麽也不能忍心讓她下鄉，我又沒用，沒法給她找到單位。”

聽到杜鵑說不忍心讓魏靜仁下鄉，魏小軍和魏曉紅就更不滿了。咋沒說不忍心他們兩下鄉呢？

“你就是偏心！”魏小軍吼道，“因為她是你原配的閨女，你就偏著她。她可憐，我和曉紅就不可憐啦。說來說去，你就是對我們不真心！”

那個農村的女同志說得對，不是一個爹生的，待遇就是不一樣的。他媽就是惦記著原配呢。

杜鵑被他這些話吼的楞了一下，連魏國華也楞住了。

“你，你這孩子怎麽能亂說話呢？”杜鵑顫抖著手指指著魏小軍。她從來沒發現，自己生的兩個孩子怎麽會這麽不懂事的。什麽原配，當著魏國華的面，這種話能亂說嗎？

魏國華臉色不好，顯然心情有些不好了，“行了行了，都別吵了。”

魏曉紅道，“爸，不是我和小軍要吵，是我媽太過分了。她對我和小軍就是不真心，她對我們好，就是為了哄你的。對我大姐才是真心好的。為她想的比我們多……”

“啪——”杜鵑氣的直接一巴掌抽了上去，將魏曉紅給打蒙了。

魏小軍也瞪大了眼睛看著被杜鵑打了的魏曉紅，那臉上的巴掌印可真是清晰。下手是真的狠啊！

“杜鵑，你這是做什麽？”魏國華臉上帶著怒意。剛剛魏曉紅的話確實讓他有些不舒服，可這也犯不著打孩子。而且他記憶中，杜鵑可從來沒打過大女兒魏靜仁的。難不成還真是……

任何一個男人都沒法容忍這樣的事情。即便那個男人已經不在人世了。

杜鵑也慌了，打人的手掌都有些顫抖了，“這孩子胡說八道。”

“我才沒胡說八道呢，”魏曉紅捂著被打的臉大吼，“你為了她打我，你就是偏心，就對我和小軍都是假的，你糊弄我爸，你這個狠毒的杜鵑鳥！”魏曉紅罵完之後，捂著臉就跑進了房間裏面。竟然動手打她！她長這麽大都沒人打過她呢，憑啥打她。她可是真正魏家人！

杜鵑沒想到自己的兒女竟然會把自己當仇人一樣的，還罵她罵的那麽難聽，氣的心口發悶。

“媽，你別生氣，別氣壞身子。”魏靜仁趕緊扶著她。魏小軍和魏國華都沒動，兩人心情都不好。

魏小軍是和魏曉紅一派的，覺得現在才看清楚親媽到底疼的是誰，對他們都是假的，自然不會心疼這個假心假意的親媽。

至於魏國華，則是被魏曉紅的話給刺激到了。盡管心裏相信杜鵑，可是到底覺得不舒服。他魏國華的兒女們可都下鄉啦，留下來的，反而是別人的種……而且當初杜鵑說大女兒可憐，又能找到單位接收她，讓她留在城裏，他也沒多想，到底不是親爸，總不好管太多。結果原來用的也是一鳴的關系。難怪都是進的運輸公司。他覺得自己這張老臉被打了。前腳才說幹部子女不能走關系，把一鳴給送鄉下去了，結果後腳杜鵑就讓靜仁去頂替了一鳴弄的職位。也許運輸公司那些人現在還在背後說他自打嘴巴呢。

魏國華起身進屋。他現在心裏也挺亂，不大想面對杜鵑和她的閨女。

魏小軍見魏國華也沒出聲幫杜鵑，就覺得他爸肯定也是同意他和曉娟的觀點的。知道他媽是個偏心的，於是恨恨道，“你有本事以後別讓我給你養老！”說完也鉆進自己的房間。

“我這是造了什麽孽，生了這樣的畜生，氣死我了！”杜鵑捂著心口慟哭。

“媽，你別傷心，弟弟妹妹還小不懂事呢。”魏靜仁勸道，心裏卻也覺得很委屈。曉娟和小軍能養成這樣的性子，還不是被她媽從小寵著長大的，完全是給慣出來的。小時候她媽常說的一句話就是讓她照顧兩個小的，讓著他們。到了現在，小軍和曉娟才會不把她這個姐姐放在眼裏。

杜鵑不知道她心裏的想法，被她勸了之後，倒是覺得自己沒白替她操心。至少這個閨女還是懂事的。又想起那兩個小沒良心的，“我真是替他們操碎了心了。“說著又揉了揉心口。

魏靜仁擔心道，“媽，現在怎麽辦，小軍和曉紅真的要下鄉嗎。我覺得爸現在也挺不高興的。”

“誰能高興啊，我也不高興呢。”杜鵑也挺生氣的。本來都和魏國華說好了，結果他又突然改口了，讓她都措手不及，之前給孩子們的承諾沒做到。讓孩子們這麽怪她。

“不行，我得去找你爸談談。”杜鵑趕緊推開魏靜仁去房間裏面找魏國華。

魏靜仁見狀，咬著唇看了看空蕩蕩的房子，再看看緊閉的房間門，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裏面就是一個外人。

房間裏，甭管杜鵑怎麽勸魏國華，魏國華就是不松口。必須下鄉。至於為啥要下鄉，他也沒準備和杜鵑解釋清楚。總不能把自己在省政府裏面的事情說給杜鵑聽。說出來也太沒面子了。

男人就是要讓女人仰視的。這種丟人的事情，絕對不能讓女人知道。

魏國華這邊不開口，杜鵑也沒辦法，心裏氣憤不已，也沒法子。想了想，就想到了李江河了。

魏國華在省政府裏面其實並沒有什麽好關系的，要不然也不會連職位都不能給孩子們安排了。杜鵑之前都只能搶沈一鳴的位置。不過上次李江河主動的把沈一鳴的消息和她說了，她覺得李江河可能是想示好。這事兒沒準能幫上忙。

……

李江河滿口答應了杜鵑的請求，掛了電話之後，臉上的笑容就轉冷了。

轉過身看看他身後的沙發上坐著的女人，笑道，“你說說，你怎麽就非得和他們魏家過不去。”

“我這可是為了你好，現在領導們都對他看不慣呢。你真要是給他使絆子，也正好收買一下人心。你這些年得罪的人太多了。”漂亮的女人撥動了一下自己的卷發。“而且能讓魏家不痛快，我心裏就舒坦。誰讓他們家兒子得罪我了。”

李江河走過來挨著她坐著，“說起來，我也沒想到魏國華能這麽蠢的，還準備著燒個冷竈多交個朋友，結果也太沒用了。”

他之前還真打算和魏家這邊多一條關系呢，現在恐怕是不行了，可不能為了一個魏國華，得罪其他人。

看著身邊的女人，他滿意的抱著她親了一口。女人嫌棄的躲開了一下，帶著點兒不悅，“也不和我說什麽時候結婚，李江河，你可不能逗我玩。要不然我死給你看。”

“結婚，當然結婚。等過年的時候，我閨女回來了，我和她說一聲就結婚。莉莉，你要體諒我。我是真的喜歡你的，那天在電影院門口，你暈倒在我懷裏，我就覺得這是上天註定的緣分。”

劉莉莉勾著嘴角笑了笑，也沒說話。李紅兵過年，可是回不來了。想到李紅兵現在的處境，劉莉莉覺得自己以前是有多沒用，竟然會被李紅兵給欺負的差點翻不了身了。

她突然想起沈一鳴。如果她也能像左單單那樣有個沈一鳴這樣的對象護著，也許就不會走那麽多的彎路了。

左單單辦完事兒之後，又在省城多待了一天。畢竟來一次實在不容易。就她這個暈車的體質，來一次就受一次折磨，下次可真是不敢再來了。索性就再多待一天。反正她和公社那邊聯系了，就說省政府這邊很熱情，讓她再多留一天了解一下基層工作。

她這次辦成了大事兒，大河公社那邊當然不會為難她。多待幾天都沒問題。多和那邊接觸接觸最好。以後大河公社的名頭也更響亮了。

一早上起床，左單單就穿上了沈一鳴給她買的那件藍色的布拉吉，長長的頭發紮成兩條油光水滑的麻花辮。

她還是頭一次在這個時代穿這樣的衣服，還覺得挺新鮮。

出了房門，就看到沈一鳴在院子裏洗臉。看到她從房間出來，眼神發飄。

左單單挺直腰板走了兩步，對沈一鳴的表現很滿意，“還行吧？”

外婆聽到左單單的聲音，從廚房裏出來，頓時豎起大拇指，“我們單單真好看。”

左單單彎著嘴唇，笑的眼睛都成了月牙狀。

沈一鳴覺得喉嚨有些發緊，趕緊低下頭又用冷水洗了個臉，這才覺得自己恢覆冷靜了。心裏有些後悔，怎麽給這丫頭買這衣服，回頭她回去了也這麽穿……

他瞟了瞟左單單露出來的小腿，眼睛漸漸的瞇了起來。

左單單看著他這個表情，就知道他不老實了，見外婆進廚房裏去了，她也瞇著眼睛看著沈一鳴，“沈一鳴，你腦袋裏又想什麽呢？”

“沒想什麽。”沈一鳴用毛巾擦了擦臉，然後把自己的頭發用濕毛巾擦的柔順了。他動作慢吞吞的，顯得自己不疾不徐的很淡定。一點也沒被人瞧出心思的慌張。

左單單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用懷疑的眼神把沈一鳴渾身上下掃了一遍。然後兇巴巴的說了句，“老實點。”

沈一鳴抿著嘴點頭。

趁著沈一鳴上班去了，左單單穿著她那件布拉吉就跑學校去了。

回去之前，咋樣也要和魏家兩個小傻子道個別啊。

魏曉紅和魏小軍從學校裏出來的時候，都沒精打采的。看到左單單了，反而眼睛亮了一下。

雖然他們和左單單談不上什麽交情。但是自從上次左單單的談話讓他們醍醐灌頂之後，這心裏不免就覺得和左單單是一派的。至少人家願意提醒他們。不讓他們繼續被人蒙在鼓裏吃虧。

左單單看到他們之後，就直嘆氣，“我在老家聽說了知識青年馬上要下鄉了，我這次來看一鳴，順便就來看看你們。你們咋樣了，能留城裏不。你們媽不會真的那麽狠心吧。”

“她真那麽狠心！”魏曉紅想起自己被打打一巴掌，委屈的哽咽了。

“唉……我就擔心會這樣……”左單單搖頭嘆氣，又見兩人滿臉憤恨的樣子，就道，“我畢竟沒啥權利，也幫不了你們多少。不過呢你們要是相信我，等你們分配下鄉的地點的時候，讓家裏給疏通一下，分到大河公社去。最好去左家屯。”

“為什麽啊？”魏小軍好奇道。

“你們傻啊，李紅兵和李晨亮你們都認識吧。他們和沈一鳴都找關系去的我們那，說明什麽啊？說明我們那裏條件最好！要不然怎麽會巴巴的跑那裏去呢。就看看我身上這布拉吉，一般的農村能舍得買嗎？再說了，我現在好歹是那邊的小幹部，能照應你們。去了別的地方，你們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兩人對左單單說的話也不是全信，可是聽到李紅兵和李晨亮都找關系去的那邊之後，就相信左家屯確實是個好地方了。李紅兵和李晨亮都是牛氣的人呢。還有那個同父異母的哥沈一鳴，連他們那個狠心的媽都說他聰明，他也是從那裏出來的。更說明那地方好。

“算了，我也就提醒你們一下。你們媽還不定同意呢。畢竟找關系也是很費神事兒。你們媽那偏心勁兒不一定會同意給你們挑地方。行了，我也不多說了。這事兒我也管不了了。”

左單單說完，揮了揮袖，毫不拖泥帶水直接走人。

她這個態度更是讓魏曉紅和魏小軍兩人都堅信，她是真的沒什麽目的的。要不然他們都沒點頭，能走的這麽痛快嗎？

左單單此刻正笑瞇瞇的在腦袋裏面打轉，自己來找這一趟，能起到啥效果。這兩小傻子要是真的找家裏鬧著要去左家屯，杜鵑如果不同意。家裏肯定又要鬧騰。要是同意了……嘿嘿，到了她的地盤就別想回城了。好好幹活，爭取接受農村勞動改造，以後和他們那對爹媽恩斷義絕，敵對到底。

下午沈一鳴就請假回來了。他上班一個多月，這是第一次請假。

盡管左單單嘴裏說著耽誤工作影響不好，心裏還是挺痛快的。

吃完飯，下午就跟著沈一鳴一起去看電影。

穿著一身藍色的布拉吉，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左單單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些純純的愛情電視劇。覺得自己和沈一鳴多多少少的有那麽點兒感覺。唯一的遺憾就是他們和純純兩個字挨不上邊兒。

進了電影院，買了票進了放映廳裏面。左單單發現，這次看的電影竟然還是上次看過的。這年頭片子實在是太少了，基本上輪流的放映，放來放去就那麽幾部電影。她運氣不大好，這次來又碰著上次那部了。電影開始放映之後，左單單的眼睛就開始飄了。

她覺得有些事兒比看電影更精彩。

比如……

“左單單，我想親你。”沈一鳴突然道，然後低下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可能是擔心被其他像左單單這樣無聊的人發現，他的動作很快，快的左單單都沒反應過來。

見左單單還盯著自己看，沈一鳴無辜道，“我提前和你說了。”

左單單沒說話，直接把他的胳膊拿過來，袖子卷起來，放在嘴邊上咬了一口，聽到沈一鳴的悶哼聲了才放開。

她小聲威脅道，“還記得以前給你講的美女蛇嗎？再不老實，我就吃了你！”

沈一鳴身體反射的緊了一下，然後把眼睛從左單單身上離開，雙腿交疊著開始認真看電影。

直到電影結束，沈一鳴都很老實。左單單甚至還擔心沈一鳴使壞，結果竟然真的一直沒啥動靜。左單單還以為她剛把沈一鳴給咬怕了，出了電影院之後，還將沈一鳴的胳膊拿過來檢查。沒破皮，就是留著一圈牙印，估摸著得幾天才能消下去了。

沈一鳴收回手咳了一下，“先去吃飯，今天和外婆說了，咱們晚上在外面吃。”

“我要吃紅燒肉。我昨天在省政府吃的實在是太好吃了。”

聽到她說吃紅燒肉，沈一鳴又咳了咳，“行，吃紅燒肉。吃個夠。”

左單單高興的上了車。路上又想起了之前自己幹的事兒，就掐了掐沈一鳴的腰，感覺到沈一鳴的背部僵硬了一下，她挑了挑眉，也沒多想，把自己在魏曉紅和魏小軍身上的打算給說了。

“唉，你說他們兩是真的會下鄉吧。”事情沒定下來之前，她這心裏多少有點兒沒譜。

沈一鳴慢悠悠的踩著車子，“當然得下鄉。這是政策規定，誰也不能例外。誰例外了……就得遭殃。”

“有道理，嘿嘿，要是不下鄉，我就找人寫舉報信。”左單單賊賊的笑了笑。笑的像個無賴。

外婆可是說過的，沈一鳴要不是命大，小時候都要被餓死了。太慘了，慘不忍睹。她作為沈一鳴的對象，咋能不替天行道呢。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沈一鳴聽到她的笑聲，臉上忍不住露出滿足的笑，騰出一只手往後面一抓就將左單單的一只胳膊抓住了，往自己腰上一放，“抓緊了，我要加速了。”

左單單趕緊兒把他給抓的牢牢實實的。嘴裏還不滿的嘟囔，“沈一鳴，你一破自行車你加什麽速啊。再加速也比不上人家小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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