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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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鳴將椅子搬到桌子旁邊，準備和左單單交接工作。聽到她這話，立馬笑的眉眼彎彎的，伸手扯了扯左單單的辮，這是他最喜歡幹的事兒。“找個聰明的對象就是好。什麽都不用說，就明白了。”
左單單嫌棄的拍開他，“什麽時候走？”
“五月初就要開始上班了，不過我四月底就得走了。”
“現在都四月下旬了，難怪你要這麽著急。”左單單斜了他一眼，你倒是能耐，左家屯這邊才出事呢，你還能將建軍叔給弄到公社去。”
沈一鳴笑的自信，“我幫了章書記的大忙呢。劉莉莉那事情，是他大侄子幹的。這事情要是捅出來可不好辦。你平時記得少往那邊跑，腦袋瓜子驚醒點。你雖然長的不怎麽樣，可保不準人家不挑嘴。”
左單單聞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她長的還不怎樣？等皮膚再養好一些，她這也是小美人一個了好不。又想到沈一鳴說的消息，隨即一臉八卦的看著他。之前沈一鳴死活不說，現在竟然主動提這事兒了。“你先別說，讓我猜猜。是不是你勸了劉莉莉和老隊長，然後這事兒壓下來了。章書記就會感謝你了。至於老隊長這邊是因為他也不想事情鬧大，還有建軍叔調去公社……劉莉莉沒有被游街，還回城了。都得到好處了。“
看著沈一鳴，左單單再一次佩服沈一鳴這大局控制能力啊。合著這三頭都得聽他安排，由著他擺布，最後還都得感謝他，然後送了一個大隊會計的位置啊。
“劉莉莉呢，你能從劉莉莉這裏得到什麽好處？”左單單覺得每次沈一鳴辦事，都是追求完美的。要好處這種事情，絕對是一個也不會拉下。
“她啊，她的好處……現在還見不著呢。以後你就知道了。”沈一鳴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蛋，滑溜溜的。
“左單單同志，我告訴你這麽多的事情，你是不是得滿足我一個小小的心願。”
左單單搓了搓被他捏的臉蛋，不服氣道，“我自己不是也猜出來一半嗎？”
沈一鳴摸著下巴道，“這心願要是沒完成，我走也走的不安心。”
……左單單覺得這人就是個無賴，“什麽心願，說出來聽聽。”
“咱們鉆一次小樹林吧。”沈一鳴認真的提議道。”省城那邊沒有這樣的小樹林，以後就沒機會了。“
“……”左單單差點兒岔了氣，然後一臉嫌棄的看著沈一鳴，“沈一鳴，你到底是跟著誰學的啊。這麽不正經的思想，你還能說的這麽溜，你有臉不？”
沈一鳴道，“我上次去小樹林裏面撿柴火，看到有人在小樹林裏……我瞧著人家挺高興的。”
不高興才怪！左單單心裏吐槽。看著沈一鳴那張臉，她就覺得欠教訓，伸手就在他身上掐了一把，“老實點，再鬧，小心我讓你後院失火。”
沈一鳴嘆氣，“太可惜了……”
生產隊這邊其實也沒多少工作要交接，就是平時收了多少糧食，欠了多少工分，誰家得還多少錢給隊裏，隊裏應該發誰家多少錢。這些都是有賬本記載的。只要賬本交接清楚了，這些都沒問題。
看著堆起來的一疊破舊的賬本，左單單異常懷念電腦。要是有電腦，她分分鐘將這些東西給錄入電腦裏面，一目了然。可不用受這些密密麻麻，寫的亂七八糟的賬本的折磨了。
果然沒什麽事情是輕松的，唯一的區別就是動腦和動手而已。
好在沈一鳴還能在這邊待一個星期的時間，左單單打算拉著他當壯丁，替她將這些破舊的賬本重新整理一遍。
忙活了一天之後，兩人就把之前最破舊的那些賬本給整理好了。左單單覺得自己的一雙手都要寫斷了。
“行了，咱們早點回去吃飯去。”下午太陽剛落山，沈一鳴就從位置上起身了，看了看外面夕陽西下，他就催促左單單回家。
左單單也有些受不了了，將東西整理好，鎖在抽屜裏，兩人鎖了辦公室的門，一起回家。
還沒進院子呢，就聞到一股肉香了。
上午沒時間買肉，中午隨便對付了一餐之後，李惠就趁著中午的時間，跑了一趟公社那邊的供銷社，終於弄到了最後的一點肉渣。不是什麽好肉，不過她手藝不錯，蒸了一碗肉，又燒了一碗湯。再配上自家種的青菜。看起來還算豐盛。
“快吃快吃，一鳴和單單多吃點，今天辛苦了吧。這動腦子的事情最費腦了，可比咱們幹農活還要辛苦。”左大成一臉過來人的模樣道。
左奶奶道，“當幹部咋辛苦呢，這是好事兒。多少人求不到呢，你這話要被人聽到了，人家要戳脊梁骨的。”
被左奶奶批評了，左大成訕訕的笑了笑，然後繼續勸兩人吃東西。
要不是知道沈一鳴明天還得教單單工作，左大成都想拿出酒瓶子來和沈一鳴喝兩杯的。今天實在是太高興了。閨女竟然當了大隊裏面的會計了。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吃完飯之後，左奶奶就回去了。她年紀大了，習慣早睡。
李惠還準備收拾碗筷呢，沈一鳴叫住了她。“嬸子，你先別忙。我有事兒想跟你還有大成叔商量。”
李惠納悶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和左大成坐一塊兒，“一鳴，啥事呢。”
左單單心道，他這是要跑路了，和你們告別呢。
“大成叔，李嬸，我想和單單結婚。”
“噗——”左單單一口入口的水就這麽噴出來了。
李惠和左大成都也顧不上她了，都呆楞的看著沈一鳴。這也太突然了！
左單單趕緊擦著嘴巴，“不是啊，沈一鳴，你不是馬上就要滾蛋了嗎？”
李惠和左大成都一驚，又都驚訝的看著沈一鳴。
沈一鳴神色真摯道，“是這樣的，其實我早就想和單單結婚了。可是我一直不敢提。我想給單單最好的生活，可我在這裏什麽都沒有……”他聲音裏充滿了落寞。
“沒事，咱家有房子呢。”左大成道。
左單單扶額。
沈一鳴感動道，“大成叔，我知道你們沒把我當外人，也不嫌棄我。可我不能這麽做。我是個男人，得讓單單過更好的生活。所以我一直在等，等到合適的時候，我才能有資格提出和單單結婚。“
“就是你要走了？”李惠問道。
“是的，李嬸。我找了關系，能夠回省城那邊了。前陣子就得到消息，過幾天就能走了。我想等我在省城那邊安定下來之後，就和單單結婚。”然後回過頭來看著一臉面無表情的左單單，“當然，這種事情，我還是要聽單單的想法。之前我也沒想著這麽突然的提，剛剛想到要走了，心裏著急，所以才會突然提起來。”
左單單：信你才怪。
左大成和李惠都被這個消息給砸暈了。沈一鳴要回城了，不對，是沈一鳴想和單單結婚……這兩件事哪一件比較重要來著？當然是結婚這事情啊。不過一鳴要回城……
“爸媽，沈一鳴……”左單單捂著眼睛哽咽，“我知道你們都對我好，可我不能這麽自私。一鳴才進城就急著結婚，娶的還是我這樣的農村姑娘，這影響多不好啊！”她眼睛揉紅了，看向左大成和李惠，“最重要的是，我是農村戶口啊，吃不上供應糧！你們總不想我去挨餓吧。”見左大成要開口，左單單就知道他要說啥了，趕緊道，“爸，你也別說送糧食補貼我們的話。這話是在打沈一鳴的臉。他沒這個臉吃老丈人種的糧食。對不對，沈一鳴？！”
沈一鳴見好就收，目的達到了，也不再糾纏，“單單說的沒錯……這種事情，我心急也沒用。不過我覺得我的能力還行，幾個月穩定下來，保證單單衣食無憂是沒問題的。”
“可別太心急了，要穩紮穩打。”左單單提醒道。“一年兩年的，我都能等。”
“我覺得還是得定個親什麽的。”沈一鳴道，“我就擔心別人說閑話。別人怎麽說我都行。不能讓單單被人說閑話。”
左大成和李惠還沒想通這些事情呢，聽到沈一鳴的話，倒是一下子被提醒了。現在結婚和沈一鳴進城的事情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麽維護單單的名聲。別的生產隊以前可是發生過知青進城後拋棄媳婦的事情呢。他們是相信一鳴的為人的，要不然一鳴也不會急著娶單單了。可是這種事情別人不相信啊，萬一到時候都說單單被一鳴拋棄了，這讓單單咋在屯裏做人啊。現在單單可還是生產隊的幹部呢。
左單單涼涼道，“人家結婚生了孩子的照樣跑了。定親能頂什麽事兒？”
左大成和李惠：“……”
沈一鳴沈思片刻，“要不這樣，我帶著單單去一趟省城家裏，見見我家裏的長輩。這樣單單連長輩也見了，也認了門了。也就沒人能說什麽閑話了。”
這主意好啊。左大成和李惠都覺得挺滿意的。人家那些跑掉的知青，都是因為農村這邊的家庭不知道他們在城裏的地址。壓根也沒和他們城裏的親人見過面呢。吃虧就吃在這個上面。要是單單提前去認了門，見了長輩，這事兒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畢竟就是和附近的人定親，也就這麽個步驟。不同的是距離遠近而已。
左單單呵呵了。原來是在這裏等著呢。先結婚，再定親，最後退而求其次……見家長！
前面都沒成，現在剩下的這個主意最好辦，也最保險，左大成和李惠當然沒有任何意見。
“是不是太快了……”左單單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要不然我走的不放心。我不希望你被人說閑話。”沈一鳴擔心道。
左大成道，“也不快，人家婆家離著近的，處個一個月就結婚的多的是。有的相親幾天就成了。”
李惠也道，“那我得趕緊準備一些禮物了。一鳴啊，你外婆喜歡吃什麽沒？”
沈一鳴趕緊道，“叔嬸不用客氣了。我外婆最喜歡的就是看看單單呢，別的什麽都不需要。”
左單單：我長的是有多好看喲。
這事兒基本定下來了。左單單也沒怎麽反駁。反正她知道，自己再怎麽拆招，這小子想辦成的事兒肯定是要辦成的。而且她也想趁機去省城見識見識啊。不就是去見見老太太嗎，正好去瞧瞧沈一鳴家裏的情況，要是他外婆不喜歡她，那就正好了。回來她就和左大成和李惠說清楚，到時候沈一鳴對她再好，左大成和李惠也不能再支持他。
事情定下來之後，沈一鳴就提出離開。左單單親自一路送他出院子。剛到了外面，她就掐著沈一鳴的胳膊，“沈一鳴，你挺能耐的啊，一出口就嚇人！”
沈一鳴揉了揉自己被掐的地方，臉上還挺委屈，”我要是一開始就說我要走的事情，你爸媽得一晚上睡不著呢。我肯定得讓他們知道我的決心的。再說了，我知道你肯定會反對。”
左單單虛笑，“你是不是還想著，沒準我要是不反對。這事情沒準就成了。然後你就白撿一媳婦了。你咋想的這麽美呢，白撿一個對象還不夠，還得白撿一媳婦。什麽好事兒都要被你給占了。”
“不管我有多少想法，我的中心思想都是讓你爸媽安心。”沈一鳴義正言辭。
左單單嘿嘿的笑了笑，“別在我面前耍你的心眼子。我都把你看的透透的。你要是不老實，我去你們家的時候，一定讓你外婆討厭我，討厭到有她沒我的地步。你信不信？”
“我不信。”沈一鳴堅定搖頭。
“為啥不信？”左單單鼓著臉道，“我真能辦到。”
沈一鳴突然低下頭，和她距離也不過一只手指頭的距離，左單單還沒來得及後退，就被他捧住腦袋，然後就感覺到腦門一熱。
“左單單，你不知道，你多招人喜歡！”
沈一鳴笑著松開手，迅速的跑開了。
左單單捂著自己的腦門站在原地看著他跑遠……片刻才反應過來，被調戲了！
…………
沈一鳴回城的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了，第二天，左水生去公社那邊商量著如何處理李紅兵和蘇雪的事情的時候，就看到了沈一鳴的調令了。還是省城軍區發過來的。軍隊和地方政府還是不同的，很多時候，軍隊的決定，政府是無法插手的。
老隊長左水生又喜又愁。替沈一鳴歡喜，替自己發愁。
從公社回來之後，左水生就找沈一鳴到家裏來商量事兒。
“一鳴啊，這兩個女知青真是會鬧事啊，還威脅公社，說要是公社不管，他們就要去縣政府告，去省政府告。章書記都頭疼呢。”
沈一鳴給老隊長點了煙，安撫道，“這兩個知青裏面，李紅兵同志家裏是文革小組的。不過她父親一向公正無私，要不然也不會支持她下鄉插隊了。我建議，可以給李紅兵同志調個地方，讓她更深刻的體會到人民群眾對她的需求。讓她從根本上成熟起來。”
左水生嘆氣，“我倒是巴不得她走，就是不知道去哪裏。”
沈一鳴道，“我記得上次聽章書記說，第九生產隊那邊沒有知青。那邊條件艱苦，更需要知青同志。”
左水生就明白沈一鳴的意思了。第九生產隊還有個名字叫山窩屯生產隊。和它的名字一樣，離著公社很遠，條件也比這邊艱苦。
“你說得對啊，山窩屯比咱們更需要這些知識分子。”左水生立馬拍板決定了。
問他忍不忍心？啥不忍心的！這女同志太能鬧了。再鬧下去，公社和生產隊這邊都交不了差啊。
解決了大事情，左水生就放心了。聽沈一鳴想請假開介紹信，帶著左單單回城一趟，左水生也二話沒說就給開了，甚至還覺得自己沒看錯沈一鳴。真是個實心眼的。要回城也惦記著單單。沒像其他知青那樣，一說要回城，立馬把鄉下的對象扔到一邊了。
左家屯這邊又很快傳開了兩件事兒。哦，應該說三件事兒。鬧事的女知青要被公社安排到山窩屯去支援農村建設了。這個基本上喜大普奔。誰也不喜歡鬧事的人。特別還是從城裏來的娃娃。幹活不成就鬧事強。早走早好。節省生產隊的糧食。
第二件事情就讓人沒那麽高興了，沈一鳴同志竟然要回城啦。回城以後就再不來了。以後左家屯生產隊就失去了一個能耐的知識分子了。整個屯裏的人都在議論這事兒，就有人開始議論，沈一鳴要走了，單單這丫頭不就被拋棄了嗎。
還來不及議論左單單被拋棄的事兒，就傳出，沈一鳴準備帶左單單回城裏家裏去見長輩啦！
那些準備當笑話談論的人，都沒話說了。都要見長輩了，這是準備結婚了吧。真要是結婚了，單單這丫頭可不就成了城裏人嗎。
徐鳳霞在家裏咬碎了牙，“她咋運氣就這麽好？”又回頭盯著也在生悶氣的左歡，“你也打起精神，把楊文新看好點。我看他以後肯定也能回城的。他比那個沈一鳴強多了。那個沈一鳴就是運氣好點。沒啥了不起的。”
左歡鼓著臉道，“我連件新衣裳都沒，我咋看著他啊？”
“不是才做的嗎……成，明天再去扯布做衣服。”徐鳳霞憋著一口氣大了。她就不信了，單單那丫頭還能一直好運氣呢。而且她不相信沈一鳴回城之後還真能稀罕單單這鄉下丫頭。現在就是貪著新鮮，等過陣子保管忘得幹幹凈凈的。
左大成家裏，李惠正在給左單單收拾東西。明天就要動身了，該帶的禮物得準備著，還有單單要穿的衣服不能寒磣了。咋樣也是省城呢。李惠想起以前在省城待過的日子，有些恍惚。再看看自己眼前的大閨女，覺得真是一晃眼這麽多年了呢。
“改天咱弄一套綠軍裝回來就好了，讓咱單單穿著。咱單單穿著很精神。”
左大成笑道，“可不是嗎，上次那照片就拍的很好。穿著軍裝多好看啊。”
提起那照片，左單單腦門上忍不住一抹黑。
一家三口正在家裏忙活呢，家裏的院門被敲響了。
這時候正是晚上，一般人也不會這時候上門。左大成道，“肯定是一鳴，”他趕緊跑出去開了門。
等看到門外的人，他眉頭下意識的蹙了蹙。
“讓我進去說話，姑父。”蘇雪小聲請求道。
“你不怕被人發現你和你姑的關系？”左大成問道。這還是蘇雪第一次上自家的門呢，可真是稀奇了。
“姑父，我錯了，我之前真的錯了。求你讓我進去說話吧。”
蘇雪哭紅了眼。
李惠和左單單在屋裏聽到動靜出來，就看到兩人在門口對峙。蘇雪往裏面湊，左大成擋著門口。
看到是蘇雪，李惠的臉色也並沒有什麽高興的神色。要是以前蘇雪上門來，她肯定高興。可蘇雪鬧了這麽幾次事情之後，她就高興不起來了。特別是這次蘇雪為什麽上門，她心裏也清楚。這不是來看她這個姑的。這是來找她去說情的。
看到李惠出來了，蘇雪的眼睛頓時亮了一下，“姑，求你了，你幫幫我去找老隊長說情吧，我不想去那個山窩屯。都說那邊沒啥糧食，經常挨餓，而且條件艱苦，離公社也很遠。”
左家屯的人都知道遠，有多遠呢，走一天一夜才能到鎮上公社。而且因為道路修的不好，連拖拉機都進不去，只能用馬車送人，送到一半的時候，自己再走一段路。
聽到這個消息，蘇雪都絕望了。
左單單看著她道，“公社之前安排你們在這地方，你們自己待著不舒服，現在也只能給你們換地方了。我媽去說有啥用，她也不是公社書記。她說的話不算。說句難聽的，我媽去了公社，還不定能見到人家幹部呢。“
蘇雪的臉色都白了。帶著哭腔喊李惠，“姑，我求你了，我爸就我這麽一個孩子。”
“大舅他們在農場都沒喊苦呢。”左單單道，“山窩屯是艱苦，可那邊也有老百姓生活。你們好好的幹活，還能過不下去？就是離著公社遠，不方便你們去鬧事。說艱苦，總比北大荒好，比雲南好，比西藏那邊好……多少知青去了那邊一幹就是十幾年呢。人家還都是老老實實的知青，不照樣去了嗎？”
蘇雪壓根說不過左單單，嘴唇動了幾次都不知道咋反駁，只能無助的看著李惠，“姑……”
李惠長長的嘆了口氣，“單單說得對，哪裏都苦。你自己把日子好好的過下去，這日子就會越來越好。山窩屯那邊也沒有那麽可怕，他們那邊臨著山，吃肉的時候比咱們多。等你出發的時候，我給你準備一些吃的用的。”
蘇雪還要說，左單單眉頭就皺起來了，“人家知道你和我媽的關系之前，你還能去山窩屯。知道關系之後，只怕你是去不了山窩屯了，你得去農場陪外公和大舅他們了。聽說，有的還會直接分到藏區去。”
聽到這些話，蘇雪就不敢再開口了。她知道有很多和她一樣成分的知青們，是直接遠赴邊疆的。
見她這個表現，左大成和李惠也不想再和她說了。只想得到好處，一旦有壞處了，就不敢和他們來往了。這樣的孩子，他們還能說啥呢。
只盼著去山窩屯那邊能老老實實的待著，別再鬧事了。
左大成直接關上了大門。
離開左家之後，蘇雪看著緊閉的院門，狠狠的握了握拳頭。
第二天一早，左單單和沈一鳴出發去省城。這次就沒車子坐了，自己走去。兩人離開屯裏的時候，李紅兵和蘇雪也坐馬車去山窩屯那邊。李紅兵是不樂意去的，不過不去不成，公社這邊有民兵團的人過來送人。兩人只能不情不願的去了。
“唉，你不怕她以後回城了，找她爸報覆你啊。”左單單扯了扯沈一鳴的袖子。她是知道明年李紅兵她爸要倒大黴了，可沈一鳴不知道啊。就這樣他還敢招惹李紅兵，這膽子也太大了。
沈一鳴輕輕的呵了一聲，“她爸到時候認不認她都難說。”
“啥意思啊？”左單單好奇道。“你憋什麽壞了？”
沈一鳴看了看兩邊，然後神秘的拉著左單單往旁邊的玉米地裏面跑。這時候玉米還沒長出來，不過桿子倒是挺長的。
左單單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進去了。“幹啥呢？”
“和你說悄悄話啊，這種大事兒怎麽能在大路上說。”沈一鳴理直氣壯道。
“那你快說，這地方我待著不舒坦。”左單單催促道。玉米地、孤男寡女……
沈一鳴低下頭，“我告訴你……”
左單單還沒聽清楚，就感覺沈一鳴的臉突然拉近了，等她下意識的後退，嘴唇已經被重重的親了一口。
然後沈一鳴飛快的放開她。往玉米地外面跑，“這就是我憋的壞！”
左單單瞪著眼睛捂著嘴唇，然後猛的扒開玉米桿子追了出去，“沈一鳴，我咬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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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單單嫌棄的拍開他，“什麽時候走？”
“五月初就要開始上班了，不過我四月底就得走了。”
“現在都四月下旬了，難怪你要這麽著急。”左單單斜了他一眼，你倒是能耐，左家屯這邊才出事呢，你還能將建軍叔給弄到公社去。”
沈一鳴笑的自信，“我幫了章書記的大忙呢。劉莉莉那事情，是他大侄子幹的。這事情要是捅出來可不好辦。你平時記得少往那邊跑，腦袋瓜子驚醒點。你雖然長的不怎麽樣，可保不準人家不挑嘴。”
左單單聞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她長的還不怎樣？等皮膚再養好一些，她這也是小美人一個了好不。又想到沈一鳴說的消息，隨即一臉八卦的看著他。之前沈一鳴死活不說，現在竟然主動提這事兒了。“你先別說，讓我猜猜。是不是你勸了劉莉莉和老隊長，然後這事兒壓下來了。章書記就會感謝你了。至於老隊長這邊是因為他也不想事情鬧大，還有建軍叔調去公社……劉莉莉沒有被游街，還回城了。都得到好處了。“
看著沈一鳴，左單單再一次佩服沈一鳴這大局控制能力啊。合著這三頭都得聽他安排，由著他擺布，最後還都得感謝他，然後送了一個大隊會計的位置啊。
“劉莉莉呢，你能從劉莉莉這裏得到什麽好處？”左單單覺得每次沈一鳴辦事，都是追求完美的。要好處這種事情，絕對是一個也不會拉下。
“她啊，她的好處……現在還見不著呢。以後你就知道了。”沈一鳴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蛋，滑溜溜的。
“左單單同志，我告訴你這麽多的事情，你是不是得滿足我一個小小的心願。”
左單單搓了搓被他捏的臉蛋，不服氣道，“我自己不是也猜出來一半嗎？”
沈一鳴摸著下巴道，“這心願要是沒完成，我走也走的不安心。”
……左單單覺得這人就是個無賴，“什麽心願，說出來聽聽。”
“咱們鉆一次小樹林吧。”沈一鳴認真的提議道。”省城那邊沒有這樣的小樹林，以後就沒機會了。“
“……”左單單差點兒岔了氣，然後一臉嫌棄的看著沈一鳴，“沈一鳴，你到底是跟著誰學的啊。這麽不正經的思想，你還能說的這麽溜，你有臉不？”
沈一鳴道，“我上次去小樹林裏面撿柴火，看到有人在小樹林裏……我瞧著人家挺高興的。”
不高興才怪！左單單心裏吐槽。看著沈一鳴那張臉，她就覺得欠教訓，伸手就在他身上掐了一把，“老實點，再鬧，小心我讓你後院失火。”
沈一鳴嘆氣，“太可惜了……”
生產隊這邊其實也沒多少工作要交接，就是平時收了多少糧食，欠了多少工分，誰家得還多少錢給隊裏，隊裏應該發誰家多少錢。這些都是有賬本記載的。只要賬本交接清楚了，這些都沒問題。
看著堆起來的一疊破舊的賬本，左單單異常懷念電腦。要是有電腦，她分分鐘將這些東西給錄入電腦裏面，一目了然。可不用受這些密密麻麻，寫的亂七八糟的賬本的折磨了。
果然沒什麽事情是輕松的，唯一的區別就是動腦和動手而已。
好在沈一鳴還能在這邊待一個星期的時間，左單單打算拉著他當壯丁，替她將這些破舊的賬本重新整理一遍。
忙活了一天之後，兩人就把之前最破舊的那些賬本給整理好了。左單單覺得自己的一雙手都要寫斷了。
“行了，咱們早點回去吃飯去。”下午太陽剛落山，沈一鳴就從位置上起身了，看了看外面夕陽西下，他就催促左單單回家。
左單單也有些受不了了，將東西整理好，鎖在抽屜裏，兩人鎖了辦公室的門，一起回家。
還沒進院子呢，就聞到一股肉香了。
上午沒時間買肉，中午隨便對付了一餐之後，李惠就趁著中午的時間，跑了一趟公社那邊的供銷社，終於弄到了最後的一點肉渣。不是什麽好肉，不過她手藝不錯，蒸了一碗肉，又燒了一碗湯。再配上自家種的青菜。看起來還算豐盛。
“快吃快吃，一鳴和單單多吃點，今天辛苦了吧。這動腦子的事情最費腦了，可比咱們幹農活還要辛苦。”左大成一臉過來人的模樣道。
左奶奶道，“當幹部咋辛苦呢，這是好事兒。多少人求不到呢，你這話要被人聽到了，人家要戳脊梁骨的。”
被左奶奶批評了，左大成訕訕的笑了笑，然後繼續勸兩人吃東西。
要不是知道沈一鳴明天還得教單單工作，左大成都想拿出酒瓶子來和沈一鳴喝兩杯的。今天實在是太高興了。閨女竟然當了大隊裏面的會計了。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吃完飯之後，左奶奶就回去了。她年紀大了，習慣早睡。
李惠還準備收拾碗筷呢，沈一鳴叫住了她。“嬸子，你先別忙。我有事兒想跟你還有大成叔商量。”
李惠納悶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和左大成坐一塊兒，“一鳴，啥事呢。”
左單單心道，他這是要跑路了，和你們告別呢。
“大成叔，李嬸，我想和單單結婚。”
“噗——”左單單一口入口的水就這麽噴出來了。
李惠和左大成都也顧不上她了，都呆楞的看著沈一鳴。這也太突然了！
左單單趕緊擦著嘴巴，“不是啊，沈一鳴，你不是馬上就要滾蛋了嗎？”
李惠和左大成都一驚，又都驚訝的看著沈一鳴。
沈一鳴神色真摯道，“是這樣的，其實我早就想和單單結婚了。可是我一直不敢提。我想給單單最好的生活，可我在這裏什麽都沒有……”他聲音裏充滿了落寞。
“沒事，咱家有房子呢。”左大成道。
左單單扶額。
沈一鳴感動道，“大成叔，我知道你們沒把我當外人，也不嫌棄我。可我不能這麽做。我是個男人，得讓單單過更好的生活。所以我一直在等，等到合適的時候，我才能有資格提出和單單結婚。“
“就是你要走了？”李惠問道。
“是的，李嬸。我找了關系，能夠回省城那邊了。前陣子就得到消息，過幾天就能走了。我想等我在省城那邊安定下來之後，就和單單結婚。”然後回過頭來看著一臉面無表情的左單單，“當然，這種事情，我還是要聽單單的想法。之前我也沒想著這麽突然的提，剛剛想到要走了，心裏著急，所以才會突然提起來。”
左單單：信你才怪。
左大成和李惠都被這個消息給砸暈了。沈一鳴要回城了，不對，是沈一鳴想和單單結婚……這兩件事哪一件比較重要來著？當然是結婚這事情啊。不過一鳴要回城……
“爸媽，沈一鳴……”左單單捂著眼睛哽咽，“我知道你們都對我好，可我不能這麽自私。一鳴才進城就急著結婚，娶的還是我這樣的農村姑娘，這影響多不好啊！”她眼睛揉紅了，看向左大成和李惠，“最重要的是，我是農村戶口啊，吃不上供應糧！你們總不想我去挨餓吧。”見左大成要開口，左單單就知道他要說啥了，趕緊道，“爸，你也別說送糧食補貼我們的話。這話是在打沈一鳴的臉。他沒這個臉吃老丈人種的糧食。對不對，沈一鳴？！”
沈一鳴見好就收，目的達到了，也不再糾纏，“單單說的沒錯……這種事情，我心急也沒用。不過我覺得我的能力還行，幾個月穩定下來，保證單單衣食無憂是沒問題的。”
“可別太心急了，要穩紮穩打。”左單單提醒道。“一年兩年的，我都能等。”
“我覺得還是得定個親什麽的。”沈一鳴道，“我就擔心別人說閑話。別人怎麽說我都行。不能讓單單被人說閑話。”
左大成和李惠還沒想通這些事情呢，聽到沈一鳴的話，倒是一下子被提醒了。現在結婚和沈一鳴進城的事情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麽維護單單的名聲。別的生產隊以前可是發生過知青進城後拋棄媳婦的事情呢。他們是相信一鳴的為人的，要不然一鳴也不會急著娶單單了。可是這種事情別人不相信啊，萬一到時候都說單單被一鳴拋棄了，這讓單單咋在屯裏做人啊。現在單單可還是生產隊的幹部呢。
左單單涼涼道，“人家結婚生了孩子的照樣跑了。定親能頂什麽事兒？”
左大成和李惠：“……”
沈一鳴沈思片刻，“要不這樣，我帶著單單去一趟省城家裏，見見我家裏的長輩。這樣單單連長輩也見了，也認了門了。也就沒人能說什麽閑話了。”
這主意好啊。左大成和李惠都覺得挺滿意的。人家那些跑掉的知青，都是因為農村這邊的家庭不知道他們在城裏的地址。壓根也沒和他們城裏的親人見過面呢。吃虧就吃在這個上面。要是單單提前去認了門，見了長輩，這事兒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畢竟就是和附近的人定親，也就這麽個步驟。不同的是距離遠近而已。
左單單呵呵了。原來是在這裏等著呢。先結婚，再定親，最後退而求其次……見家長！
前面都沒成，現在剩下的這個主意最好辦，也最保險，左大成和李惠當然沒有任何意見。
“是不是太快了……”左單單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要不然我走的不放心。我不希望你被人說閑話。”沈一鳴擔心道。
左大成道，“也不快，人家婆家離著近的，處個一個月就結婚的多的是。有的相親幾天就成了。”
李惠也道，“那我得趕緊準備一些禮物了。一鳴啊，你外婆喜歡吃什麽沒？”
沈一鳴趕緊道，“叔嬸不用客氣了。我外婆最喜歡的就是看看單單呢，別的什麽都不需要。”
左單單：我長的是有多好看喲。
這事兒基本定下來了。左單單也沒怎麽反駁。反正她知道，自己再怎麽拆招，這小子想辦成的事兒肯定是要辦成的。而且她也想趁機去省城見識見識啊。不就是去見見老太太嗎，正好去瞧瞧沈一鳴家裏的情況，要是他外婆不喜歡她，那就正好了。回來她就和左大成和李惠說清楚，到時候沈一鳴對她再好，左大成和李惠也不能再支持他。
事情定下來之後，沈一鳴就提出離開。左單單親自一路送他出院子。剛到了外面，她就掐著沈一鳴的胳膊，“沈一鳴，你挺能耐的啊，一出口就嚇人！”
沈一鳴揉了揉自己被掐的地方，臉上還挺委屈，”我要是一開始就說我要走的事情，你爸媽得一晚上睡不著呢。我肯定得讓他們知道我的決心的。再說了，我知道你肯定會反對。”
左單單虛笑，“你是不是還想著，沒準我要是不反對。這事情沒準就成了。然後你就白撿一媳婦了。你咋想的這麽美呢，白撿一個對象還不夠，還得白撿一媳婦。什麽好事兒都要被你給占了。”
“不管我有多少想法，我的中心思想都是讓你爸媽安心。”沈一鳴義正言辭。
左單單嘿嘿的笑了笑，“別在我面前耍你的心眼子。我都把你看的透透的。你要是不老實，我去你們家的時候，一定讓你外婆討厭我，討厭到有她沒我的地步。你信不信？”
“我不信。”沈一鳴堅定搖頭。
“為啥不信？”左單單鼓著臉道，“我真能辦到。”
沈一鳴突然低下頭，和她距離也不過一只手指頭的距離，左單單還沒來得及後退，就被他捧住腦袋，然後就感覺到腦門一熱。
“左單單，你不知道，你多招人喜歡！”
沈一鳴笑著松開手，迅速的跑開了。
左單單捂著自己的腦門站在原地看著他跑遠……片刻才反應過來，被調戲了！
…………
沈一鳴回城的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了，第二天，左水生去公社那邊商量著如何處理李紅兵和蘇雪的事情的時候，就看到了沈一鳴的調令了。還是省城軍區發過來的。軍隊和地方政府還是不同的，很多時候，軍隊的決定，政府是無法插手的。
老隊長左水生又喜又愁。替沈一鳴歡喜，替自己發愁。
從公社回來之後，左水生就找沈一鳴到家裏來商量事兒。
“一鳴啊，這兩個女知青真是會鬧事啊，還威脅公社，說要是公社不管，他們就要去縣政府告，去省政府告。章書記都頭疼呢。”
沈一鳴給老隊長點了煙，安撫道，“這兩個知青裏面，李紅兵同志家裏是文革小組的。不過她父親一向公正無私，要不然也不會支持她下鄉插隊了。我建議，可以給李紅兵同志調個地方，讓她更深刻的體會到人民群眾對她的需求。讓她從根本上成熟起來。”
左水生嘆氣，“我倒是巴不得她走，就是不知道去哪裏。”
沈一鳴道，“我記得上次聽章書記說，第九生產隊那邊沒有知青。那邊條件艱苦，更需要知青同志。”
左水生就明白沈一鳴的意思了。第九生產隊還有個名字叫山窩屯生產隊。和它的名字一樣，離著公社很遠，條件也比這邊艱苦。
“你說得對啊，山窩屯比咱們更需要這些知識分子。”左水生立馬拍板決定了。
問他忍不忍心？啥不忍心的！這女同志太能鬧了。再鬧下去，公社和生產隊這邊都交不了差啊。
解決了大事情，左水生就放心了。聽沈一鳴想請假開介紹信，帶著左單單回城一趟，左水生也二話沒說就給開了，甚至還覺得自己沒看錯沈一鳴。真是個實心眼的。要回城也惦記著單單。沒像其他知青那樣，一說要回城，立馬把鄉下的對象扔到一邊了。
左家屯這邊又很快傳開了兩件事兒。哦，應該說三件事兒。鬧事的女知青要被公社安排到山窩屯去支援農村建設了。這個基本上喜大普奔。誰也不喜歡鬧事的人。特別還是從城裏來的娃娃。幹活不成就鬧事強。早走早好。節省生產隊的糧食。
第二件事情就讓人沒那麽高興了，沈一鳴同志竟然要回城啦。回城以後就再不來了。以後左家屯生產隊就失去了一個能耐的知識分子了。整個屯裏的人都在議論這事兒，就有人開始議論，沈一鳴要走了，單單這丫頭不就被拋棄了嗎。
還來不及議論左單單被拋棄的事兒，就傳出，沈一鳴準備帶左單單回城裏家裏去見長輩啦！
那些準備當笑話談論的人，都沒話說了。都要見長輩了，這是準備結婚了吧。真要是結婚了，單單這丫頭可不就成了城裏人嗎。
徐鳳霞在家裏咬碎了牙，“她咋運氣就這麽好？”又回頭盯著也在生悶氣的左歡，“你也打起精神，把楊文新看好點。我看他以後肯定也能回城的。他比那個沈一鳴強多了。那個沈一鳴就是運氣好點。沒啥了不起的。”
左歡鼓著臉道，“我連件新衣裳都沒，我咋看著他啊？”
“不是才做的嗎……成，明天再去扯布做衣服。”徐鳳霞憋著一口氣大了。她就不信了，單單那丫頭還能一直好運氣呢。而且她不相信沈一鳴回城之後還真能稀罕單單這鄉下丫頭。現在就是貪著新鮮，等過陣子保管忘得幹幹凈凈的。
左大成家裏，李惠正在給左單單收拾東西。明天就要動身了，該帶的禮物得準備著，還有單單要穿的衣服不能寒磣了。咋樣也是省城呢。李惠想起以前在省城待過的日子，有些恍惚。再看看自己眼前的大閨女，覺得真是一晃眼這麽多年了呢。
“改天咱弄一套綠軍裝回來就好了，讓咱單單穿著。咱單單穿著很精神。”
左大成笑道，“可不是嗎，上次那照片就拍的很好。穿著軍裝多好看啊。”
提起那照片，左單單腦門上忍不住一抹黑。
一家三口正在家裏忙活呢，家裏的院門被敲響了。
這時候正是晚上，一般人也不會這時候上門。左大成道，“肯定是一鳴，”他趕緊跑出去開了門。
等看到門外的人，他眉頭下意識的蹙了蹙。
“讓我進去說話，姑父。”蘇雪小聲請求道。
“你不怕被人發現你和你姑的關系？”左大成問道。這還是蘇雪第一次上自家的門呢，可真是稀奇了。
“姑父，我錯了，我之前真的錯了。求你讓我進去說話吧。”
蘇雪哭紅了眼。
李惠和左單單在屋裏聽到動靜出來，就看到兩人在門口對峙。蘇雪往裏面湊，左大成擋著門口。
看到是蘇雪，李惠的臉色也並沒有什麽高興的神色。要是以前蘇雪上門來，她肯定高興。可蘇雪鬧了這麽幾次事情之後，她就高興不起來了。特別是這次蘇雪為什麽上門，她心裏也清楚。這不是來看她這個姑的。這是來找她去說情的。
看到李惠出來了，蘇雪的眼睛頓時亮了一下，“姑，求你了，你幫幫我去找老隊長說情吧，我不想去那個山窩屯。都說那邊沒啥糧食，經常挨餓，而且條件艱苦，離公社也很遠。”
左家屯的人都知道遠，有多遠呢，走一天一夜才能到鎮上公社。而且因為道路修的不好，連拖拉機都進不去，只能用馬車送人，送到一半的時候，自己再走一段路。
聽到這個消息，蘇雪都絕望了。
左單單看著她道，“公社之前安排你們在這地方，你們自己待著不舒服，現在也只能給你們換地方了。我媽去說有啥用，她也不是公社書記。她說的話不算。說句難聽的，我媽去了公社，還不定能見到人家幹部呢。“
蘇雪的臉色都白了。帶著哭腔喊李惠，“姑，我求你了，我爸就我這麽一個孩子。”
“大舅他們在農場都沒喊苦呢。”左單單道，“山窩屯是艱苦，可那邊也有老百姓生活。你們好好的幹活，還能過不下去？就是離著公社遠，不方便你們去鬧事。說艱苦，總比北大荒好，比雲南好，比西藏那邊好……多少知青去了那邊一幹就是十幾年呢。人家還都是老老實實的知青，不照樣去了嗎？”
蘇雪壓根說不過左單單，嘴唇動了幾次都不知道咋反駁，只能無助的看著李惠，“姑……”
李惠長長的嘆了口氣，“單單說得對，哪裏都苦。你自己把日子好好的過下去，這日子就會越來越好。山窩屯那邊也沒有那麽可怕，他們那邊臨著山，吃肉的時候比咱們多。等你出發的時候，我給你準備一些吃的用的。”
蘇雪還要說，左單單眉頭就皺起來了，“人家知道你和我媽的關系之前，你還能去山窩屯。知道關系之後，只怕你是去不了山窩屯了，你得去農場陪外公和大舅他們了。聽說，有的還會直接分到藏區去。”
聽到這些話，蘇雪就不敢再開口了。她知道有很多和她一樣成分的知青們，是直接遠赴邊疆的。
見她這個表現，左大成和李惠也不想再和她說了。只想得到好處，一旦有壞處了，就不敢和他們來往了。這樣的孩子，他們還能說啥呢。
只盼著去山窩屯那邊能老老實實的待著，別再鬧事了。
左大成直接關上了大門。
離開左家之後，蘇雪看著緊閉的院門，狠狠的握了握拳頭。
第二天一早，左單單和沈一鳴出發去省城。這次就沒車子坐了，自己走去。兩人離開屯裏的時候，李紅兵和蘇雪也坐馬車去山窩屯那邊。李紅兵是不樂意去的，不過不去不成，公社這邊有民兵團的人過來送人。兩人只能不情不願的去了。
“唉，你不怕她以後回城了，找她爸報覆你啊。”左單單扯了扯沈一鳴的袖子。她是知道明年李紅兵她爸要倒大黴了，可沈一鳴不知道啊。就這樣他還敢招惹李紅兵，這膽子也太大了。
沈一鳴輕輕的呵了一聲，“她爸到時候認不認她都難說。”
“啥意思啊？”左單單好奇道。“你憋什麽壞了？”
沈一鳴看了看兩邊，然後神秘的拉著左單單往旁邊的玉米地裏面跑。這時候玉米還沒長出來，不過桿子倒是挺長的。
左單單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進去了。“幹啥呢？”
“和你說悄悄話啊，這種大事兒怎麽能在大路上說。”沈一鳴理直氣壯道。
“那你快說，這地方我待著不舒坦。”左單單催促道。玉米地、孤男寡女……
沈一鳴低下頭，“我告訴你……”
左單單還沒聽清楚，就感覺沈一鳴的臉突然拉近了，等她下意識的後退，嘴唇已經被重重的親了一口。
然後沈一鳴飛快的放開她。往玉米地外面跑，“這就是我憋的壞！”
左單單瞪著眼睛捂著嘴唇，然後猛的扒開玉米桿子追了出去，“沈一鳴，我咬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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