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人家叫李晨亮。”左單單頭疼的提醒道。她覺得自己現在一腦袋包。不是就她和李晨亮去城裏嗎，咋沈一鳴也冒出來了。

李惠可不管人家叫啥子，她可就關註沈一鳴了。她和左大成都覺得沈一鳴挺好，人懂事，又老老實實的不油滑，而且看著對單單挺上心的，要不然咋就那麽照顧咱家呢。

大成能學開車，還有家裏的煤爐子，哪樣不是人家一鳴幫忙的。加上這孩子長的也好，也是個文化人，還特有能耐，又樂於助人。屯裏沒一個喜歡的。李惠心裏滿意的不得了。覺得簡直沒有比他更好的良配了。單單要是和這娃娃在一塊兒，以後日子不能差。

“單單，明天把新衣服穿上。去城裏，咋樣也好把自己收拾得好點。”李惠道。

左單單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特想去找李晨亮，告訴他，咱不去城裏了！這個傻了吧唧的家夥。

李晨亮現在也不想去城裏了。坐在屋裏把沈一鳴給罵了個一千八百遍。

高偉道，“誰讓你那麽嘚瑟的，去個城裏還到處說，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沈一鳴能不知道嗎？”

“我就是故意讓他知道的！”李晨亮撇嘴，“就是沒想到他臉皮子這麽厚，還跟著去城裏去。”

“那縣城也不是你們家的，人家去，也不算錯。”高偉實心眼道。主要是沈一鳴幫著左家屯做的事兒，讓他多少有些感觸。人家這是一心為了農村人啊。值得佩服。

聽到高偉的話，李晨亮氣的差點兒噴一口血出來了，“你到底幫誰呢。”

“我也想幫你，幫的了嗎？”高偉嘿嘿道，又道，“再說了，你難不成真的看上那個左單單了啊？”

李晨亮梗著脖子道，“我才沒看上她呢。我那是覺得她一個鄉下土丫頭。不想她被沈一鳴騙了。”

蘇戴躲在厚厚的書後面，只露出一雙厚重的眼鏡，小聲道，“我覺得人家沈一鳴挺好的。”

“叛徒，兩個叛徒。”李晨亮氣憤的指著兩人，“忘了誰害咱們上次去煤場的？”

不是你嗎？高偉和蘇戴腦袋裏同時想道，眼睛都看著李晨亮。嘴裏沒好直接說出口。

李晨亮見他們都看著自己，頓時郁悶了，“我說了，上次我們肯定是被沈一鳴給算計了。”

高偉和蘇戴：所以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咯。

“都被他騙了，你們都被他騙了。”李晨亮恨鐵不成鋼。

高偉納悶的看著他，“其實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為什麽看不慣沈一鳴，人家也沒招你惹你的。都是一起來的知青，他自己有能耐過得好，那是本事。”

李晨亮動了動嘴唇，半天沒說話。他就是看不慣沈一鳴一副花見花開的樣子，讀書那會子就是的，從上到下，甭管老師還是學生，就是家長，都誇沈一鳴。他爸常說沈一鳴怎麽怎麽好，又說他怎麽怎麽不好。他怎麽就比不上沈一鳴了？!

最讓他看不慣沈一鳴的就是有一次他帶著幾個人去找沈一鳴麻煩，想嚇唬他，結果那幾個人竟然和沈一鳴認識……然後這些人被沈一鳴三言兩語打發走了，他現在還記得沈一鳴當時對他說的那個字，“蠢。”

女知青點這邊，也在討論左單單和沈一鳴他們進城的事兒。自從聽說李晨亮要和左單單進城之後，蘇雪的臉色就不好了，她去找老隊長開介紹信，也想跟著一塊兒去。結果老隊長說什麽都不開。

看著李紅兵還在淡定的看著書，蘇雪心裏暗罵了兩句，故意道，“李紅兵，我看左單單最近和沈一鳴走的挺近的，你怎麽就不著急？”

李紅兵頭都不擡，一臉自信道，”你還是擔心李晨亮吧，人家沈一鳴思想進步著呢，才不會看上左單單那種家庭成分不好的鄉下丫頭。沈一鳴對誰都好，他對那丫頭也沒什麽特別的。“

蘇雪咬了咬牙，“我看可不一定。反正你自己盯著點。我可發現沈一鳴好幾次去她們家呢。沈一鳴和屯裏其他人家可沒那麽親近。”

李紅兵心裏有些不淡定了，眼睛雖然還盯著書，眉頭卻皺了起來了。

蘇雪見狀，加了把火，“你自己不盯緊點，說不定就被人勾走了。你看左單單那臉長的，除了不夠白，其他的也不算差了。也就比劉莉莉差一點吧。”

劉莉莉靠在床上修指甲，聞言看了她一眼。又自顧自的修自己美麗的指甲。只是手上的剪刀滑了一下，好好的指甲硬是剪壞了。

李紅兵沒註意她，只是心裏想著，也覺得不是滋味。又回頭瞪了眼蘇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麽心思呢，自己搶不過人家，李晨亮不願意和你好，你就想我出頭呢。把誰都當傻子呢。就你這樣的，人家李晨亮能夠看上你才怪呢。賣豬肉的還想進幹部家庭呢，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蘇雪臉頓時僵了一下，倔道，“我是一片好心，你愛信不信。”

第二天一早，左單單就起床了，穿著新做的衣服和李惠新做的布鞋，紮著兩條麻花辮子。她打定主意了，她不用怕沈一鳴啥的，沈一鳴自己幹的事兒也不少呢。都是半斤八兩的，有啥好心虛的。

還沒出門，李晨亮就來拍家裏的大門了。左大成開了門，看著李晨亮一個人站在外面，好奇道，“一鳴呢？”

“……”李晨亮臉黑了，“大叔，我們不一塊兒。”

左大成就哦了一聲，就回頭喊，“單單，李同志來了。”又回頭和李晨亮道，“咋不是一塊兒呢，一鳴說你們三一塊去的啊？”

李晨亮剛想說沒那回事，就見左大成突然滿臉笑容從他身邊走過，跑門外來，“一鳴來啦，咋這麽早，咱單單還沒出來呢。女孩子出門就是耽誤事兒，她們那頭頭發就比咱費力氣。”

沈一鳴笑道，“大成叔，沒事兒，我不急。”

多懂事的孩子。左大成心裏很喜歡，回頭就往屋裏喊，“單單，趕緊兒的，一鳴來了。”

李晨亮面無表情的站在他背後。

左單單背著斜挎布包就出門了，看著門外站著的兩人，心情也不是特別愉快。臉上倒是假假的笑了一下。“你們都來這麽早呢，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李晨亮心道你知道就好。你要早點出來，咱兩就先走了。

左單單和左大成打了招呼，身上帶著李惠做的窩窩頭，三人就一起出屯裏了。

出了屯裏，李晨亮就看沈一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哪哪兒都不順眼，“我說沈一鳴，你怎麽也跟著我們出來了，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可別說不是，哪有這麽巧的事兒。

誰知道沈一鳴倒是挺大方，點頭道，“是啊，我之前就準備進城裏去轉轉，昨天聽人說你們今天出門，想著正好有個伴兒，就和隊長請了假開了介紹信了。”

左單單白了李晨亮一眼，讓你多嘴，不嫌事兒大。蠢……

李晨亮：“……”

沈一鳴又拿出自己做的餅，請左單單吃，又問李晨亮吃不吃，又加了一句，“我親手做的。”

李晨亮哼哼道，“不用了，我不吃你做的東西。”

左單單就把自己包裏的窩窩頭給他吃，自己吃沈一鳴做的餅。說實在的，就是李惠的手藝也是比不上沈一鳴的手藝的。

看著兩人吃的香噴噴的，李晨亮再啃著手裏沒啥味道的窩窩頭，腮幫子都忍不住發抖。

旁邊沈一鳴和左單單還聊起來了，“左單單，你上次給我吃的那個蘋果，哪裏買的？我上次回省城探親，吃了一個蘋果，和你給我的一樣甜。我外婆挺喜歡吃的。不知道縣城有沒有賣的，要是有，我就準備買點寄回去給我外婆吃。”

左單單道，“我叔拿回來的，不知道呢。”

“哦，太可惜了，”沈一鳴又回頭看著李晨亮，“對了，上次我在省城吃的那水果，還是你堂哥工作的那商場裏面買的。下次你幫我問問，你堂哥從哪裏找來的？“

李晨亮木這臉，“離著這麽遠，我怎麽問？”

左單單笑道，“蘋果不都一個樣嗎，我說一鳴同志，你這人啊就是要求太高了，回頭咱去城裏幫你看看。”吃個蘋果你都能吃出一樣的味道來，你咋不上天呢。

沈一鳴點了點頭，“那行，待會去縣城咱們就一起。”

好不容易到了鎮上車站，左單單就看到鎮上換的新車了，還別說，這車子看著就比之前的車新多了，而且還寬敞。

售票員一看到沈一鳴了，那臉上笑開了花。“同志，你又去城裏呢。”又看到後面的左單單了，連忙幫著調位置，“這兩位老鄉幫著調一調，他們是一起進城的，總不好分著做。”

售票員出馬，淳樸的老鄉二話沒說讓出兩個連在一起的座位。售貨員又連忙推著左單單和沈一鳴坐著，“快坐快坐，回頭位置讓人坐了。”然後看了一眼黑著臉的李晨亮。

左單單覺得自己和李晨亮一起出來的，又拿人家辛苦費，總不好讓人家冷落著，就和售票員道，“那啥，他和我們是一起的。讓他坐我這位置吧。”

“原來是一起的啊，來來來，去前面坐，前面副駕駛坐著敞亮舒服。”售票員笑瞇瞇道。咋能讓人家小兩口分開坐呢。

車子開動的時候，售票員自覺的將沈一鳴這邊的車窗給關上了。沈一鳴忙笑著道謝。售票員熱情的表示不用客氣，為人民服務。

旁邊一眾老鄉：啥時候為咱們這麽服務過了？

李晨亮全程沒說話，坐在位置上，他狠狠的伸手在車窗上撓了撓玻璃，旁邊司機看著他，“同志，你不會不舒服吧，要是不舒服就別進城了，路上可不能停車。”

李晨亮渾身一僵，然後挺直腰桿坐直了，伸手摸了摸玻璃，“我看著臟，給擦了擦。”

車子開動起來的時候，左單單就拍了拍沈一鳴的胳膊，小聲道，“沈一鳴，你說說你到底幹啥要進城。為了和李晨亮作對，也犯不著吧。你跑這一趟，多不值當啊。”

沈一鳴掀開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我覺得挺值當的。”

“……”看來再聰明的人，也有幼稚的時候啊，怎麽都是還沒二十的年輕人呢。、

左單單索性也不管了，自己靠著椅子上睡覺。反正她今天出來就混混日子賺外快的。只要這一天過去了就成。

新車坐起來到底是舒服多了，左單單也沒像之前暈車了，心道沈一鳴換車這事兒還是辦的挺不錯的。說起來，沈一鳴甭管有啥目的，他倒是實打實的給許多人都帶來好處了。

車子到了縣城車站，李晨亮率先下車，然後吐。這路況也太差了。

“李晨亮，你沒事兒吧？”左單單有點兒同情李晨亮了。一看就是沒受過罪的人啊。

“沒事沒事。”李晨亮擦了擦嘴，“左單單，走，咱去轉轉去。咱今天可約好了，一起出來玩的。”還故意看了眼沈一鳴。

沈一鳴雙手環胸，瞇著眼笑，“先去附近轉轉，中午去看單單的弟弟，時間正好。一起吃個飯之後，然後一起去供銷社買點東西。如果你不想陪左單單一起去學校也沒關系。我可以和她一起去的。”

“我去，誰說我不去了。”李晨亮哼了一聲。想把他撇下，沒門兒！

左單單扶了扶額，人家三言兩語就讓你忘了你自己的計劃了……

不管了不管了，她今天就是陪客。這兩位是主角。好在兩人差距大，也鬧不起來。

縣城實在沒什麽值得逛的地方，這時候街道上又沒有做生意的。倒是有工廠，到處聽著機械的聲音，沈一鳴還給他們介紹這是什麽廠，生產的什麽，要是想買便宜東西，可以直接找廠裏工人買。因為廠裏每年都會有一些次貨，不會上櫃臺，會內部消化。其實也不算很差，但是價格更便宜。而且很多產品不要票。

李晨亮壓根聽不進去，“要買肯定得去商場裏面買好的，買次品幹什麽？”

沈一鳴耐心道，“屯裏人哪裏來的那麽多錢去商場買好的，能省就省點，咱們順道幫忙帶點便宜東西回去也沒什麽。你要是不想去，就先去學校吧，我和左單單一起去。”

“我想去，我就要一起去。”李晨亮仰著脖子道。

左單單可沒心思管他們兩爭什麽，想著沈一鳴剛和她說的那些，眼裏就異彩連連的。果然還是本土人士懂得更多啊，沈一鳴這一條條的可不就是財路嗎。這要是去這些廠裏私下裏收購這些工業品，然後再倒賣出去……

後面他們就跟著沈一鳴到處收東西。沈一鳴用兩毛錢，換了半袋子的碎布，說是給三婆和六婆做鞋墊用的，又用五毛錢買了很大一塊染錯了顏色的布，是幫著隊長媳婦帶的。

慢慢逛下來，左單單就發現不對勁兒了，看了看身邊沒啥動靜的李晨亮，左單單也懶得提了，省得又鬧騰。等走了一圈下來，沈一鳴的事兒就辦完了，三人正好到了縣高中學校門口。

左單單心道，合著今天她和李晨亮都是陪著沈一鳴的。再看看旁邊李晨亮，還覺得自己終於堅持到現在沒被沈一鳴使計甩掉，還挺得意的。

左單單糾結著回去後要不要退五塊錢給李晨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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