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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竟是兇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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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竟是兇宅

那人聽見喊聲,回頭朝這邊望過來。

見趙榛已氣喘籲籲來到面前,吃了一驚,忙問道:“這位官人,你可是在喊我?”

趙榛滿臉喜色,歡喜地眼淚都要出來了:“正是,正是!”

那人更加疑惑,禁不住向後退了幾步,又仔細看了趙榛幾眼,問道:“我與你素不相識,官人喊我何事?”

“馬大人,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趙榛有些急了。

那人正是馬擴。聞聽此言,一時間楞住了,向前跨出一步,緊盯著趙榛的臉,看了半天,還是使勁搖著頭:“這聲音聽起來倒是耳熟,可在下真的不曾見過官人!”

“馬大人,小王趙榛啊!”

馬擴登時呆了,立在原地,端詳著趙榛的臉,滿眼的驚異:“可…。。可王爺如何變成這幅面孔?”

“哎!”趙榛長嘆一聲,“這事說來話長,一言難盡。”一轉臉,看見街道靠近小河的一邊,有一片小樹林。

“馬大人,我們那邊說話!”

馬擴跟著趙榛來到小樹林。遠遠的,田牛和方圓已站在了餛飩店門口。

聽趙榛說完,馬擴又驚又喜,連聲說道:“王爺這一番經歷,果真是兇險啊!”說罷,又不住點著頭:“吉人天相,吉人天相!”

一陣風吹過,幾片枯葉簌簌落了下來。趙榛望著馬擴,問道:“馬大人,你怎也到了海州?”

“王爺有所不知。”馬擴長嘆一聲,答道,“自打王爺離開東京,沒過多久,金人就舉兵包圍了城池。虧得宗澤大人早有防備,領帥京師一眾軍民,拼死抵抗,幾番血戰不止。金人損失慘重,不得不暫時停止攻城。十幾天後,竟自行撤去了。”

趙榛凝神聽著,馬擴的聲音卻慢慢低沈起來:“正戰勢大好時候,不知為何,朝廷忽然下詔,奪了宗老大人的兵權,反令杜充為東京留守。那杜充不思抗敵,一味退讓,連宗老大人此前的城防也撤去不少。金人再次來犯,不出所料,東京失守,城池陷落。宗老大人身死,我拼力逃了出來,一路到了臨安。”

“那時我已被押往明州。”趙榛插嘴道。

馬擴點點頭,幽幽說道:“我是懷了必死的心。不想朝廷非但沒有降罪,反是官升一級。我心中有愧,不願領受,自向朝廷請求來這海州,做了通判。”

“那沙真呢?”趙榛忽然想起。

“金人陷城,無暇顧及,沖散了。看情形,他十有八九是不在人世了。”馬擴神色黯然。

趙榛心中一陣難過。

“現今京師一帶,盡被金人占據。劉豫賣國投敵,做了大齊的皇帝,效仿當年的石敬瑭,認那金人當親爹!”馬擴說道,“這海州也不太平,金人和大齊的兵隨時都可能打來。”

“官家一心求和,只想茍安江南就好,這抗金之事,恐怕是一廂情願啊。”趙榛嘆道。

“管家之意,我早已知曉。官家自有他的考量,可這黎民百姓哪裏逃?即便能走,往後的生計如何打算?兵荒馬亂的年月,賤民不如螻蟻,到哪裏還不是死路一條!”馬擴憤然說道。

“就說這海州城,離著大齊的土地最近,難民如潮湧,幾個月內就擠滿了城內城外。”

“小小的海州,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別說是居住,目今連吃飯都成了大問題。幾個月來,常有人餓死。城外的荒地上,半夜裏野狗叫個不停。白日裏去看,好多人的屍骨,亂七八糟的滿地都是。”馬擴說得趙榛的身上一陣陣發麻。

“馬大人,你這是哪裏去來?”趙榛這才想起,問了一句。

馬擴一驚,忙不疊地說道:“光顧著說話,差點把正事忘了!”

“好幾天了,一直有人在城北的土地廟前聚眾鬧事。這兩天人越聚越多,鬧得更厲害了。知府大人怕出了大亂子,著令我去看看。”馬擴抓著一根樹枝,說道。

“那不耽誤馬大人了,你趕緊去吧!”趙榛說道。

馬擴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王爺眼下何處落腳,忙完這事,偷空我去拜見王爺!”

趙榛苦笑:“我早已不是什麽王爺了。從今往後,這世上只有趙榛,沒有信王。”

馬擴一時無語。

“就在城東,今日剛買下的房子。”趙榛將院落所在之處說給馬擴。

馬擴一楞:“王爺怎想住在哪裏?房子倒是很僻靜,可聽人說,那邊這些日子有些不太平。更有厲害的,說那院子裏鬧鬼。”

趙榛吃驚不小,這才想起王院外和秦掌櫃的種種不尋常。正遲疑間,馬擴已匆匆走了。

趙榛回到餛飩店,田牛和方圓還站在門前。

幾個人回到船上,趙榛將遇到馬擴的事與眾人說了。小七道:“之前聽人說起過,倒是個有骨氣的漢子。”

雇了車馬,將船上的東西都運往新房子。那艘船就暫時停在了港口。

通往新院落的一條沙土路本來很僻靜,被這幾輛車馬和人一過,倒一下子熱鬧了起來,竟引得不少人來觀看。

一個老者,年約七旬開外,胡子花白,瞅著車馬經過,上前問道:“各位這是上哪裏去啊?”

“就那邊,那座院子。”田牛指指遠處。

那老人聽了,有些吃驚,一把抓住田牛的衣袖:“那院子裏鬧鬼,難道你不知道嗎?”

田牛一聽,不覺一楞,忙問道:“老丈怎知那院子有鬼?”

那老人將田牛拽到一邊:“這位小哥,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

“老丈好眼力,小的自明州來。”

“這也難怪,牙人就知道哄騙外地人。”

此時,趙榛也停了下來,離的不遠處,側耳聽老人說著。

“你知道吧,”老人神神秘秘地說道,“那院子的主人姓王,是個院外。本來住的好好的,不成想個把月前,忽然鬧起鬼來。一到半夜,就有鬼怪在墻外和院子裏亂叫。王院外請了法師來捉鬼。非但鬼沒捉到,法師還送了性命。聽說那法師七竅流血,眼珠子也被摳去,嚇死人了!”

田牛半信半疑,問道:“老丈這話可是當真?”

那老人似乎有些生氣,胡子直抖:“我都這一把年紀了,騙你作甚?”

“有人親眼看見那法師的屍首停在院外的楊樹下。眼珠子都沒了,兩只眼睛只剩下了兩個血窟窿,嚇得人要死。”老人神色驚懼,好像親眼見過法師屍首的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王院外嚇得魂都沒了,帶著一家老小連夜搬到了城裏的一處宅邸,這所宅子就掛牌出賣了。”

“哦,怪不得。”聽了老人的話,趙榛走上前來。

“後來王院外將房價還讓了一成。我還以為撿了個大便宜。”趙榛笑道。

那老人看看趙榛,湊了過來:“這位小官人,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公子。”

趙榛摸出一錠銀子,遞給了那老者。老人眼前一亮,搶過銀子,塞進懷中。

“小官人,也就是小老兒愛管閑事。”老人說道,“這宅子啊,海州城知情的誰也不敢買。這房價一降再降,宅子成了燙手山芋,沒人要。”

趙榛連連點頭。

“依著小老兒之見,官人就去官府,告那牙人和房主串通,詐欺於你!”那老者一臉凝重,兩眼盯著趙榛。

“謝過老丈。”趙榛拱拱手,就要向前走。

“官人,”那老者見趙榛沒有理會,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你還不立馬去官府?”

趙榛笑了:“老丈的好心,在下領了。我不信有鬼。有,我也不怕。”

說罷,掙脫開老丈,大步向前,追趕車馬去了。

那老丈滿臉失望,望著趙榛的背影,忽的向地上啐了一口:“呸,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自己找死,由不得旁人!”捏捏懷中的銀子,臉上登時又綻開了笑容。

眾人進了院子。令人將物品和箱子搬進屋裏,給了銀子,打發車夫們回去了。

又一番忙碌下來,已是夜色低垂。

屋外,若有若無,飄著些雪花。院墻邊的白楊樹上,幾只烏鴉時叫時停。

眾人都有些累了,附近的酒樓叫了吃食,夥計給送到宅子來。

吃罷夜飯,眾人早早都睡下了。

這些日子的海上奔波,人人一直都像一張弓,繃得緊緊的。眼下終於到了平靜之地,每個人才都放松下來。飯時喝了不少酒,早把宅子鬧鬼的事拋到了腦後。

夜風呼嘯,零星的雪花飄飄灑灑。海州城的城墻上,守衛的士兵瑟縮著身子,躲在城樓後面。

一勾寒月,斜掛在樹梢,冷冷清清。

院子裏,一片靜寂。寒風卷起枯葉,敲打著窗欞。

萬籟俱寂。

忽然,一陣淒厲的叫聲自河岸傳來。如小刀一般,一點點,割在人的心上,讓人生出幾分莫名的恐懼。

那聲音由遠及近,漸漸就到了院子外的荒野上。數條白色的身影,在寒風中舞蹈,作出許多怪異的姿勢。

他們圍成一個圓,緩緩轉動著。中間是一個火球,不停地上下左右跳動,閃著粼粼的熒光。

那叫聲變成了笑聲,卻比哭還難聽。像一個古怪垂死的老人,被掐住了嗓子,呀呀嗚嗚。

火球熄滅,寒風吹起雪花,白楊樹瀟瀟有聲。

月光映著結了薄冰的河水,發出森森的寒光。在一片荒草叢中,不見了那些白影人。

趙榛從睡夢中驚醒。窗外,呼呼的風聲,如狼嚎。趙榛聽到了一種奇怪的叫聲。

那聲音就在屋外,風一樣縈繞。時高時低,忽大忽小,一會兒悲傷,一會兒歡喜,淒厲尖銳,聽得人心頭陣陣驚惶。

淡淡的月光,透過窗紙照了進來。屋子中間的地面上,留下一個圓潤的光環。

趙榛聽到了門閂被撥動的聲音。他一驚,猛然從床上爬了起來。

只見門被輕輕地推開,一個白色的影子飄了進來。

趙榛呀了一聲。

那白影忽的轉過身來。

趙榛看到了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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