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如曇開謝

“在深夜盛放，只會開一瞬間……”

魍女怔了一下。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花呢？

避開明媚的陽光，孤獨地綻放在深夜裏。驚艷人間的絕色，卻只能存在一剎，轉瞬即逝。

她是刺客出身。龍薇曾經收養過很多孤兒，作為暗殺的利刃。

在那些孤兒中，她並非天賦最高的，卻是最得龍薇偏心的。有主人的親自教導，進步最快。

於是，同期的孤兒一個個戰死了。她成為了唯一一個，活著殺出重圍的人。

所謂暗殺者，就是夜曇花一樣的存在吧？

生於黑夜之中，一生只為迎接最終的盛放。轉瞬雕零，美得驚心動魄，卻從來無人知曉。

如果她是人，或許只會一笑而過；

可她偏偏是一只劍靈，世上有太多東西，是她不懂的。按住了心口，覺得那裏有一點哀。

“餵，太陽快下山了。”

看著魍女變幻的神色，姬月泓忽然覺得很好玩。

這個冷漠孤傲的女劍客，好像變成了一個孩子，為一朵花怔怔地出神。

他問，“那朵夜曇花快要開了，你想不想去看？”

“……”

魍女猶豫了一下。

其實本該拒絕的……卻鬼使神差的，心頭微微一悸。

因為從沒見過開在深夜裏的花啊……那麽多的孤獨，從血脈深處流動起來……所以忽然很想見一見。

“遠麽？”

“不遠啊。”

姬月泓站起身，把林子另一端的花藥園指給她看，“你看，就在那裏。”

魍女擡起頭。

淡淡的夕光中，居然有幾片飛雪緩緩飄落。細雪下有一片蔥蘢的綠意，姹紫嫣紅，百花盛開。

“也好。走吧！”

女劍客提著白衣公子的衣領，身輕如燕，朝雪下的夕陽掠去。速度極快，猶如一陣長風倏然卷過。

“餵餵！沒必要這麽急著吧？”

姬月泓大驚失色，徒勞地掙紮，“放我下來行麽？我自己能走！”

“不行。”

黑衣少女睨了他一眼，唇角上揚，“我樂意！”

……

“這就是夜曇花？”

看著眼前這一株植物，魍女略有些失望。

那株低矮的、灰撲撲的靈植，和姬月泓筆下驚艷的雪色，相去甚遠。或者說，簡直不是一個東西。

“都說了，不要著急。你看天還沒黑呢。”

姬月泓攤手，“夜曇這種花，和其他花不一樣。”

“它只在深夜才綻放。越是黑暗，開得越是燦爛奪目。”

“是嗎……”

魍女沈默了一下，點點頭。

白天樸素，唯有在深夜中綻放光華。縱然無人欣賞，依然盛放，孤獨而傲然地生長著。

真是一種倔強的花啊……

倔強得那麽孤寂。讓人很想看一眼，它開放的樣子。

她一直是一把劍，冰冷而鋒銳，沒有自己的感情。

還是第一次……從心底，產生了某種渴望。

“放心，我會陪你一起等的。”

姬月泓用篤定的語氣說，“不必著急，最遲不過今夜淩晨……三個時辰以內，一定會開花。”

“……”

魍女擡起頭，看著他的眼睛。

純黑的眼瞳，帶有一抹淡淡微笑。仿佛星光映照，曇花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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