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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與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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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彎月空中懸,零零星辰落夜中,秋夜時分的風帶著涼意。月下的長平跌坐在園中的卵石小路上,一手按著蜷著的腳踝,一手撐住卵石小路。

她仰著臉,側臉被遠處明晃晃的宮燈照亮,有些痛苦,“勞公公尋我阿弟來,不慎崴了腳,實在是起不了身了。”

公公彎著身子與她對視,眼睛像鉤子般打量著人,抖了抖衣袖,冷靜道:“老奴扶著您。”

說著攙著人想要讓她起身。

長平心中暗罵此人多疑,只好搭著他的手試圖站起,還沒等人站穩,長平搖搖一晃,如風中浮萍再次坐了下去。

“勞煩公公走一趟了,我實在走不了。”長平輕嘆口氣,眉尖輕蹙,額上冒出細汗來。

公公再次打量著人,見她不似偽裝這樣,才開口道:“老奴還是先去請太醫院的人過來,崴腳可大可小,落下病根可不好。

園中清冷桂香拂過衣袍,長平皺了皺鼻尖,摸不清這太監身後的人是誰,這裏離宴席處不遠,卻也不近,今晚巡邏的侍衛都以宴席的宮殿為主,園中寂寥冷清,不聞人聲。

長平撚著指腹,不知如何是好。

前後受敵的滋味並不好受,斷名不在身側,小侯爺畢竟年歲還小,不知有沒理解她的含義。

公公側了她一眼,徑直站起身來,“老奴去請太醫來。”

靴底踩著枯黃枝葉,發出清脆斷裂聲響。長平擡起臉望著皎月明亮,兀得笑了一聲,笑聲清淡,含著一嘴苦味。

年少的她貴為公主卻受盡欺侮,即使後來得了寵,也抵不過陛下一道聖旨,披上嫁衣就嫁進了侯府。

如今兜兜轉轉她又來到了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地方,果然一切都沒變,還是那麽令人厭惡。

桂香幽幽,風過衣袂,長平閉上了眼眸,一滴淚珠滾下。

“七歲之後,我便不見你哭了呢。”

敏王殿下踩著月色而來,繁重的衣袍上帶著難消的酒味,他酒量大卻不酗酒,向來只是淺淺一嘗,更何況還要替人照看一個小麻煩。

不久後小麻煩的弟弟就上了門,擔憂的說著小麻煩已經出去透氣很久了。

敏王斂著眉目,語氣不善,“誰讓你來找本王?”

小麻煩的弟弟低下頭,“姐姐。”

哦,原來小麻煩也知道自己是麻煩。

敏王了然,推辭不勝酒力,搖搖晃晃的出來了。費了一番功夫找到人時,小麻煩正仰頭望月,悄然落淚。

他心裏嘖了一聲,莫名浮現起當年初見小麻煩時,也是這般坐在樹下,可憐巴巴的望著纏繞在樹上的紙鳶。

這麽多年過去,這毛病咋一點沒變呢。

長平感覺頂上覆上一溫暖手掌,然後重重壓了下去。她搖搖身子,借著月色看向他,問道:“我腳麻了,你能拉我一把嗎?”

敏王想了想,當年小麻煩好像也是這樣問的,我紙鳶掛樹上了,你能幫我拿下來嗎?

後來呢,他辛苦爬了樹拿下來,結果沒膽子下去了。

小麻煩在樹下嘲笑了一番才去叫人來,回過神來的敏王無情道:“不能。”

“那便算了。”

長平按著卵石慢慢起身,敏王退開一步,哪知長平晃了幾下往他那邊倒去。

敏王殿下猝不及防抱了滿懷香,垂眸一眼這才覺得長平臉色不對勁,“你中招了。”

這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長平揉著眉骨腦中暈暈乎乎,“是啊,這下能幫我嗎?”

敏王還真有些猶豫,不過長平卻等不及他思量出什麽來,抓著他的手臂真暈了過去。

得,小麻煩真成了麻煩。

月影如鉤,樹影斑駁,風過無痕,長平聽得泠泠水聲,面上一陣冰涼,她瞬間驚醒了。

“你拿水潑我?”長平抹了一把臉,手心皆是水。

四處打量下,此時她正坐在一處嶙峋假山後,背後不遠處就是園中的靜心亭,四角飛檐起,依稀可聽亭中人影吵鬧。

“你再不醒來,就是打你了。”敏王淡然道,雙手往衣袍上一蹭,水珠盡去。

長平莫名一抖,臉色有些難看。

她抽出繡帕擦著臉,“醒來作甚,看好戲嗎?”

之前的暈乎勁已經消去了,想來也不是什麽狠藥,只是讓自己全身無力罷了。

“是啊,今夜格外熱鬧。”

敏王負手起身,往靜心亭靠近了幾分,喧雜聲音更大了。

“聽聞有人落水,被恰好經過的高絲國王子身側的守衛給救了,正哭著呢。”

“為何要哭?”長平跟上來,問道。

“是個姑娘。”

“哦?”

長平轉著語調,細細一想,猛地全身發冷。

這園子少人清冷,哪有那麽多人過來呢。她也是被那太監扣著才會走到這裏,更何況是對宮中不熟的外邦守衛。

若不是有人刻意引著的話,落水的人還不知是誰呢。

落水必然是全身濕透,被外男救起本就難堪了,還是一個野蠻之地的低賤守衛,那姑娘沒重新跳進水裏已是很好了。

有人真是恨她入骨啊。

夜風輕過,面上仍舊有涼意,長平擡手再次抹了一把。

“還有呢,聽聞辰公子在此相約佳人,月下暢談。”敏王繼續說著聽來的好戲,回頭瞄了眼長平。

“那可真是一樁美談。”

“另一邊還有一場好戲,柳府的小少爺情難自禁,瞧上了小宮女。”

柳府的小少爺紈絝不學,終日流連宅門後院,正妻還沒娶上,後院的妾室已經一籮筐了。

被這樣的人瞧上,算是此生無望了。

長平眉心一皺,嘴上依舊誇著,“柳少爺實乃真性情啊。”

“有理。”敏王跟著附和,寬厚的手掌又摸上她的頭頂,“左右你無事便好。”

長平心中還有氣,兩撥人馬都要逼她入死境,用的還是這麽不堪的手段。乍然聽到敏王難得溫雅話語,她一時窘迫,揪著繡帕說不出話來。

夜月涼如水,偶爾風起葉落秫秫而發,敏王淡然收回手背在身後,雙眸盯著她,忽的笑了一聲,“小麻煩。”

說著人已經翩然離去,背影偉岸錚錚,頭發隨風而揚。

“七哥。”

長平露出笑意,踩著卵石小路就跟上去。

那晚接風宴席上的事並未怎麽傳出,長平在府中歇了幾日,還是蘇緒言戴著面具進了她的院落中,將後續事說明了。

“一個小宮女自然不能嫁入柳府,聽說是畏罪自縊了,落水的姑娘還沒個章程,高絲國的人倒是想娶,可人家未必願意……”

蘇緒言說這話時正捏著桂花糕餵給長平,看著人小口微張,貓兒似的咬著桂花糕。

秋風吹過枝葉,偶爾落葉掉下,他一手拂去身上落葉,一手將半塊桂花糕扔進了自己嘴裏,甜膩滋味在口中溢開。

也不知長平那日所吃的如意糕是不是這個滋味。

他目光沈沈鎖住長平,難以想象那晚兇險,若不是敏王找到人的話……

“還有呢?”

沒聽到後語,長平轉頭看了他一眼。

“還有……”按壓下心中不快,蘇緒言繼續說道:“還有一樁喜事,辰府的公子與劉府家的姑娘要結親了,人你都認識,辰自淵和劉婉。”

不光認識,還一起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現在眾人又能湊在一塊聊了。

辰公子被成安侯府的姑娘傷了心,偶遇劉府姑娘溫順端莊,一番情真意切開導之下,辰公子終是走出傷心之地,更與劉姑娘兩情相悅,終成眷屬。

至於成安侯府的姑娘呢,就成了這段佳話的推動者,勉勉強強還算順眼,沒後悔然後跑出來妨礙人家結親。

“這麽說來我還算是半個媒人?”長平無奈,天地良心,她明明什麽都沒做。

“是啊,小媒人。”蘇緒言滿心歡喜,早就看辰自淵不順眼了,當年他都恨不得挑上幾幅畫送到辰府,問問他有沒有看上的。

都過去這麽久了還打著長平的主意,這下好了,人也沒撈著,還被算計一把。

“不過也好。”

也是受夠了辰自淵的難纏勁,長樂的事情都沒處理好,就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反而連累了劉家姑娘。

劉婉身子孱弱,為人清冷,常年不見人,長平不認為她會做出什麽情真意切的開導來,更何況那人還是辰自淵,劉婉的兄長劉潛怎麽可能坐視不理呢。

蘇緒言微微瞇眼,心中甚是滿意,湊近了人,鼻尖處滿滿都是她的氣息,“再過幾日便是秋獵,且要萬事小心。”

長平眼皮一抖,“秋獵會出事?”

“出事倒說不上。”蘇緒言垂眸想了想,“小事情。”

長平‘哦’了一聲,擡著爪子指桂花糕。

既然是小事情,那秋獵那日自己看緊小侯爺便好。

這般動動手指揮人的嬌氣小模樣,蘇緒言瞧得心頭發顫,桂花糕沒送上,先一步摁住人就親了上去。

待懷中人嗚嗚出聲,急紅了眼才放開,眼疾手快的塞了桂花糕入口,什麽話都留在了嘴中。

長平氣的揪住的他一縷頭發往後拽。

一口氣都還沒緩過來,差點被桂花糕噎住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嗷,我會盡快恢覆雙更的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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