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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連與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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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莊子後,長平命人帶小侯爺下去換身衣裳,又讓人先好好招待著蘇緒言,自己也回了房裏換衣裳,在外邊呆了大半時日,就算是沒動也出了不少汗。

紅玉拿著梳篦給長平梳理微亂的發髻,見姑娘粉面含桃,唇角噙笑,正一筆一畫極為仔細的給自己畫眉,心中是越發急了,“姑娘,那蘇公子來歷不明,又貿然出現在莊子裏,姑娘您可千萬留心啊。”

“我有分寸,他與其他人是不同的。”長平笑了笑,知她是擔心自己。

不同?

紅玉歪頭疑惑,戴著面具也算不同嗎?

擡眼卻見姑娘已經輕踏蓮步出了房門了,紅玉打從心底的嘆了口氣,他們家的姑娘貌似總與其他姑娘不同呢。

等長平來到廳堂的時候,蘇緒言已經和小侯爺聊開了。

蘇緒言當年被稱作京城雙絕,不光是家世才學絕,在待人處事上也是一絕,更不用說小侯爺這個心思單純的,差點把長平在成安侯府的所有事情都給說出了。

“晉哥兒在說什麽,這麽開心?”

長平無聲踏進,口若懸河的小侯爺險些被自己口水噎住,忙回頭賠笑,“姐姐,我在給蘇大哥介紹我們莊子裏好玩的事。”

“是嗎?”長平似笑非笑,看似輕撫了下小侯爺的腦門,然而卻是屈指彈了一下,然後再斂著衣袖緩緩坐下。

小侯爺捂著腦門委委屈屈的坐了回去。

“沈姑娘與小侯爺感情真好。”蘇緒言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裏,擡手掩唇蓋住笑意。

長平但笑不語,也是來了莊子才好,之前見到自己連聲姐姐都不肯叫呢。

按理說來,蘇緒言是不該留下的,長平和小侯爺尚且是孩子,長平又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只是如今他們遠在莊子,丫鬟小廝們又攔不住人,小侯爺又是個只會玩的,長平存了心思將人留下,所以一時倒沒人反對。

下午抓來的魚做成了鮮美入味的魚湯,一端上就香味四溢,這頓飯吃得是主客相歡,飯後蘇緒言還留著喝了口茶,見天色有些晚了才起身告辭。

長平將人送到廳堂口就停下來了,小侯爺一直送到門口,見人上了馬才轉身進去。

敏王府的莊子離這裏有些距離,等蘇緒言回去時,敏王正坐在燭火之下,面前擺著一盤棋,手裏捏著一枚黑子,聽見他進來的聲音,微微側過頭來,黑眸炯炯有神,嘴邊似有笑意。

“見到人了,舒心了?”

蘇緒言一路都是掛著笑,回莊子時收了一點起來,現在又被敏王提起,壓下去的唇角又是高高揚起了,周身彌漫著愉悅之意。

“不是舒心,是安心。”

敏王輕笑一聲,不置可否。他從來都不認為長平會吃虧,也只有蘇緒言這個被迷了眼才會放心不下。

他雖打小與長平不親,但好歹也算是看著人長大的,七歲之後長平有多受寵,有多囂張他是看在眼裏的。他看不慣,但也沒多說什麽,唯有一次長平戲耍了他營中兄弟,他才把人教訓了一頓。

雖然那一頓他也付出了不小代價,但好歹長平是不敢惹到他頭上去了。

敏王將放著白棋的編織籃推到蘇緒言面前,道:“趁這幾日多見幾次吧,再過一些時日就個把月見不著了。”

提及這個,蘇緒言才緩下笑意來。京中太子要發難,敏王自然是要遠離為好,免得惹火上身。

而就在京中不遠處的金州地界,因山勢崎嶇難攻,那裏一直盤踞著一夥盜寇。原本敏王還軍權大握時,那裏由他管著,後來軍權被陛下收回,敏王也松懈了對他們的打擊,金州的盜寇自然是越發猖狂起來。

此次,他們便是要借著盜寇一石二鳥。

接下來的時日,蘇緒言總能找到各種理由來長平他們的莊子裏,長平是看在眼裏,甜在心裏。幾個小丫鬟卻是急的不行,剛走了一個辰公子,怎麽又來了蘇公子,姑娘怎麽這麽招人吶。

可偏偏姑娘又是對蘇公子縱容的不行,哪像對辰自淵直接先打了一下。於是小丫鬟也只好祈禱老夫人早日讓姑娘少爺回府去。

令人驚訝的是,蘇緒言畫技精湛,自言那日上山其實是為了選景入畫。

長平對這解釋半信半疑,不過還是拿來紙筆畫具讓現場作畫。作畫是個講究耐性的,看人作畫亦是如此。小侯爺跟在身側看了幾個時辰後就坐不住了,倒是長平一直安安靜靜的坐在旁邊。

她雖不是很懂畫,但是喜歡看他作畫,蘇緒言一筆一畫描繪勾勒,微低垂下的眉眼疏朗俊逸,專註的神情宛若在看一樣心愛之物,而非僅僅只是作畫。

蘇緒言畫的入神,長平看的也認真,甚至有種多年前他們就這般一人作畫一人觀看的情景。

“畫是好畫,不過少了些什麽。”待蘇緒言畫成,長平看了幾眼,便凝眉說道。

“少了什麽?”蘇緒言眼皮略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少了一抹艷麗之色。”長平笑嘻嘻道。

蘇緒言畫的是青山綠水,寓情於景最為自然,若真多了一抹艷麗倒顯得畫蛇添足。不過見長平笑語嫣然,一雙水眸盡是狡黠,蘇緒言哪能不知她在想什麽。

“一抹艷麗在此畫太過狹小,無法展示艷麗之美。不如日後專門作副畫,以顯沈姑娘花月之姿。”

“好,蘇公子可要記住了。”長平眸子微亮,莞爾於顏。如今的她更加確信了自己與這人是相識的。

兩人這邊相處正宜,在一旁伺候的紅玉卻是愁得頭發都要白了。

姑娘這是瘋了嗎,一個見不得人的門客,姑娘這般調笑風聲,是不要名聲了嗎?攪著手中帕子,紅玉越發心驚,自己該將事情告訴老夫人嗎。

許是紅玉的日日憂愁起了作用,沒過幾日成安侯府就命人傳了話過來,讓姑娘和少爺過兩日後就回府。

於是身邊的丫鬟又動手準備起來,該帶的帶上,該扔的扔掉。

自上次貪涼一場大病,長平也不敢夜裏掀開被子,老老實實的蓋著薄被。只是睡著了後就忘了所有,熱起來照樣把薄被踢開。

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幫她把薄被重新蓋好,長平呢喃一聲,還以為是守夜的小丫鬟。

哪知耳邊一聲輕聲,輕輕柔柔的,在這黑夜之中卻尤為明顯。

長平一下子驚醒過來,擡眼就見有道黑影直直站在自己床前。高大的黑影幾乎遮住了灑進的月光,長平兩眼一抹黑,卻還是非常利索的坐起身子窩在了裏側,扯著薄被蓋住只穿了一件輕薄褻衣的自己。

兩人黑夜間相對無言,頗為詭異,過了良久,長平才吐出一口氣來,遲疑問道:“蘇……蘇公子?”

“九兒果然聰慧。”

確定了是蘇緒言,但長平沒有放心下來,反而更心驚了。這大半夜的,蘇緒言嗓音喑啞低沈,似乎是在壓抑著什麽。她雖然對蘇緒言有所好感,但是這麽夜入閨房著實令人害怕。

尤其是這聲九兒叫得她心涼如水,被太子洛王他們當成九公主,她不在意,被長樂當成九公主針對她也不在意,但是被眼前這人當成九公主對待,她很在意。

想到這人連日來的溫情都是因為九公主而起,長平就忍不住心口發悶,嘴中也越發苦澀起,她喘了幾口氣,語氣疏離,“蘇公子在喚誰?更深露重的,私闖我閨房怕是不妥吧。”

蘇緒言也知如今長平是成安侯府的嫡女,他這般進來是極為不恰當的,但是他實在是忍受不住,明日長平就要走了,過幾日他也要離去了,真的是沒個把月過去是見不到人的。

此時被長平這麽冷言一聲,蘇緒言回過味來,頓時懊悔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對不住,我只是……只是你明日就要走了,日後我怕再無機會見你。”蘇緒言聲色喑啞,低低的嗓音在長平耳邊縈繞。

長平用力揪著被子,狠狠別開頭,“見到我,你又能如何?”

是啊,又能如何?

現在的他只是敏王府的門客,而長平是侯府嫡女,他連站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蘇緒言無奈苦笑,還是太心急了些。

“是我逾越了,蘇某告辭。”蘇緒言邁出腳步,慢慢退走。

房內寂靜無聲,外邊偶爾蟲鳴喧鬧,長平感覺他的腳步聲仿佛是踩在自己心上,她緊緊摳著薄被,喊道:“等下。”

“嗯?”蘇緒言擡起頭來,神色疑惑隱藏在黑夜之中。

“如今我喚沈晗。”長平深深吸了口氣,撇過頭憤憤道:“並非是你口中的九兒。”

蘇緒言歪歪頭,不明白她的意思,在自己心中沈晗與九兒根本無差,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想起黑暗之中看不見,又低低應道:“好,蘇某記下了。”

說罷便是轉身而出。

蘇緒言一走,長平宛若被抽去全身氣力,軟趴趴的靠在床頭欄上。

屋中漸漸響起低低嗚咽聲,長平用細尖指甲掐住手上嫩肉,然而還是擋不住冰涼淚珠一滴一滴落在手上。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自己是他人的替身!

作者有話要說: 0.0自己吃自己的醋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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