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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他接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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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他接住了自己

【今天雙更,別漏了上一章。】

大部分的人手都被許僭越派遣出去了,房子裏剩下的人手不多。

回廊前方有一個人,莊清河怕聲音把人引來,沒用槍,而是閃到他身後。然後在他回頭之前,把一根從餐桌上順來的筷子噗呲刺進了他的脖子。

那人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就軟軟地倒了下去,身體一抽一抽的。

這時,前方再次傳來腳步聲,莊清河閃身躲到拐角後面,聽著那串腳步聲漸近。

腳步聲停了下來,應該是在檢查地上人的死活,接著那聲音再次近了。

在他出現在視線中的第一時間,莊清河就從後方捂住他的嘴,又用餐刀收割了一條性命。

莊清河像一道無聲無息的鬼影,又像一個隨心所欲的死神,在這棟房子裏穿梭行走。

解決掉所有人之後,莊清河還沒有找到許僭越的身影,他思索了一番,朝樓頂去了。

樓頂風聲獵獵,許僭越站在天臺邊沿往下看,聽到腳步聲後回頭。

他蹙眉看著莊清河身上的血跡,突然扯起嘴角笑了笑:“這些天你裝得挺真的。”

然後,他又轉頭看向樓下的山林,說:“他們居然能悄無聲息地沖進隔離帶,我還是小瞧宋明山了。”

莊清河:“你跑不了了。”

許僭越擡頭看了看天空,說:“是嗎?”

莊清河擡起手,用槍指著他:“許僭越,宋明山一定會上來,這次你逃不了。“

許僭越轉身面向莊清河,他下槍的速度很快,只是擡手之間,閃電之勢,莊清河都沒看清他的動作,就被他下了槍。

“清河。“許僭越面無表情地取出彈夾,輕輕在彈夾上扣了一下,子彈一粒粒掉下來,他說:”如果不是要立馬開槍,最好別用槍指著我。“

接著他擡起頭:“特別是還離得這麽近。“

莊清河張了張嘴,沒說話。

許僭越:“我猜你現在為什麽不能開槍,因為你還沒找到甌島的機密資料。“

莊清河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舉起緊握著的左手:“東西我已經拿到了。”

許僭越:“不可能。”

“你就藏在小廳的那幅畫後面。”

許僭越眼睛微瞇,片刻後問:“你怎麽知道的”

莊清河沒說話。

以許僭越的智商,他很快猜到了,問:“是那場火”

青可放的那把火,幫助莊清河找到了東西的藏匿地點。人在聽到失火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要去放著重要東西的地方看一看。

許僭越那雙灰藍色的眼睛看起來大而清澈,此時裏面卻裝滿了瘋狂又絕望的哀傷,近乎無助地看著莊清河。

他輕聲問:“清河,我當時去了哪兒?”

人在聽到失火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要去放著重要東西的地方看一看。

所以,當時許僭越第一時間沖到了莊清河的所在的臥室。

確認了莊清河的安全後,許僭越才去了藏著東西的客廳。

許僭越感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殺意來得那麽快,他從後腰掏出自己的槍,抵著莊清河的額頭厲聲問:“我當時去了哪兒?”

莊清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表情無悲無喜,殘忍的劊子手般,用他的冷漠無情將許僭越淩遲。

然後他擡手用力一揮,把許僭越手裏的槍拍飛了。

“……”

許僭越看著自己空空的手,楞了楞,反應過來後就是一聲怒罵:“操!”

莊清河這他媽得是有多大的自信,敢直接擡手揮飛自己的槍,認定了他不會扣扳機。

“東西在你身上也沒關系,反正你得跟我走。”許僭越說得很慢,咬字清晰,尾音卻拉得很長。

莊清河楞了一下,問:“跟你走?“

走去哪?怎麽走?

許僭越指了指一片的上空。

原來天臺上還有兩個房間,從下面往上看看不到,莊清河擡頭望過去,發現上面停著一臺直升機。

許僭越這種人,怎麽可能只給自己安排一條後路。燒山不成,他還有別的辦法撤離。

說完,許僭越就轉身準備去撿自己的槍。莊清河從後面飛撲上去,直接把他撲倒。

許僭越一個翻身壓住他:“你還沒完了?“

莊清河:“你覺得我能放你走?“

許僭越死死摁住他的手腕,咬牙道:“你殺不了我。”

“同歸於盡也好。”莊清河屈腿重重一擊,踢開他。

許僭越閃避著起身,挑眉道:“死都要帶著我一起嗎那麽好。”

莊清河一記高踢腿掃過去,腳尖踢到許僭越的下巴。許僭越見狀早已經把脖子往後一仰,堪堪躲了過去,並後退兩步拉開距離。

莊清河渾身的殺氣已經迸了出來,他腳掌蹬地前沖,眼中兇光閃過,飛身踹到許僭越的腰上,把人蹬得踉蹌。

許僭越也不再留情,手如鐵鉤般拽住莊清河的腿,手指往下狠狠一剜,莊清河立時發出一聲慘叫,想用另一只腳把許僭越蹬開。

然而許僭越手臂如鋼鞭死死錮住莊清河的腰,手肘如鐵錐般猛擊莊清河的肋下。

劇痛瞬間炸開,莊清河感覺自己的肋骨處像被打進了一枚兇悍的鋼釘,頓時就發不出聲音了。

許僭越死死壓住他,頭發淩亂,他能感受到莊清河決然的殺意,氣急敗壞道:“你就這麽恨我?”

莊清河劇喘了一口氣,猛地用自己的額頭朝許僭越撞去,怒道:“這他媽很難理解嗎?”

許僭越被他撞退,怒道:“我他媽都捅了自己了,把林聽也殺了,你還想怎麽樣?”

“不夠!”莊清河紅著眼睛嘶吼,趁機將他撲倒,一拳一拳朝他臉上砸去,吼聲尖利得破了音:“不夠!不夠!不夠!”

這是真正的肉搏,脫離了武器,是血與肉的廝殺。

唇齒間翻騰著血腥的味道,仿佛感覺不到痛覺似的,兩人都以一種要置對方於死地的姿態廝打著。

遠處的槍聲也逐漸密集起來,激戰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許僭越去掰莊清河死死握著的手,想把東西搶回來。莊清河死都不松手,直接張嘴去咬許僭越。許僭越嘶了一聲,拽著他的頭發把他甩開。

兩人打得都已經不要臉了,也不顧風度了。你給我一拳,我踹你一腳。

莊清河太難纏,許僭越就沒打過這麽狼狽的架,問他:“你那麽拼命幹什麽?你就不怕我有備份?“

莊清河冷笑:“你肯定設置了禁止傳輸的路徑,如果不能證明這個東西的唯一性,你他媽怎麽賣“

“而且……“莊清河擡手又給了他一拳:”有備份你還跟我搶個毛線?“

“操!“許僭越忍不了了,把莊清河掀翻,拽著他的頭朝地上重重磕了兩下,把人磕暈後抗在肩上順著扶梯往上。

莊清河低垂著頭,猛地搖了兩下,意識稍微清醒後,沖著許僭越的腰眼處就是狠狠一拳。

許僭越吃痛地嘶了一聲,把莊清河重重砸摔在地上。

莊清河的後腦勺被磕了一下,劇痛撩撥出了他心底那份戾氣,他從地上爬起來,一個旋步繞到許僭越身側,拳頭鐵錘般朝許僭越的太陽穴擊去。

許僭越動作更快,閃身躲過的同時,擡腿踹到莊清河的脛骨。

莊清河被踹得一歪,向後倒了過去,他的衣角翻飛一閃,整個人瞬間從天臺消失。

許僭越睜大雙眼,在原地楞了一下,沒聽到墜地的聲音。然後才跑過去往下看,發現莊清河的臉近在咫尺。

他的手勾住了一截突出的水管上,腳下是獵獵風聲。

許僭越松了口氣,往外探出身子,伸出手:“我拉你上來。”

莊清河抿唇不語,死死握著拳,不肯把手給他。

許僭越知道他怕自己趁機去搶他手裏的東西,嗤笑:“那玩意兒值得你這麽拼命嗎?你在這能掛多久?“

僵持了一會兒,許僭越耐心盡失,莊清河這才把手遞給他。

許僭越握住他的手腕,垂眸看著,遲疑了一下。似乎在糾結是先救人,還是先拿回東西。

進退兩難的時候,也許正是別有洞天的時候。

莊清河眼底寒霜一閃。

然後他微微一笑,突然松開了掛在水管上的那只手臂,輕聲說:“一起死吧。”

許僭越本來就身體微微前傾,莊清河又驟然松手,整個人的重量就都墜在許僭越手上。一個措不及防,他被莊清河拽了下去。

墜落時帶起的風令衣物獵獵作響,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無數畫面在莊清河眼前一一閃回。

押運車上。

莊清河說:“太陽,說到底無非也只是一顆星星罷了。“

“它和宇宙中其他星辰本質上有什麽區別?為什麽非要太陽出來才算光明?“

莊清河看著天上碩大的星鬥。

太陽,它當然和宇宙中別的星辰不一樣,就像有些信仰永遠不可能被取代。

秋風蕭瑟,老人坐在樹下的石桌前。

“地火明夷,地在上,光在下。明在地下,明為暗所傷,就是黑暗得勢的意思。”

“娃娃,你要倒大黴了。”

緊接著他又說:“這卦可解,當光明被創傷的時刻,惟有內明外柔,才能承受大難。”

“而在苦難時期,更應當收斂光芒,艱苦隱忍,逃離險地,先求自保。”

“隱忍、偽裝、蟄伏,然後爭取時間,結合力量,迅速謀求挽救,待機而動!”

“那怕采取非常手段,但切記不可操之過急,必須謹慎。”

“往往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所在。”

老人坐在莊清河對面,說:“最艱難的時刻,更應當明辨是非,堅持純正。”

莊清河還在墜落,寒風在他耳邊呼嘯。

最艱難的時刻,更應當明辨是非,堅持純正。

正義必然伸張!!!

時間再次轟然後退,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

高飛坐在桌前擺弄著他的無線電設備,說:“殺一人而救百人,救世主不會幹這種事。”

宋明山,其實這句話還有後半句。

那天夜長風冷,天黑得很早,宋明山走到門外的暮色中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隔著玻璃窗,高飛頭發花白,老舊的臺燈照出他的剪影,那大概時可以用來作為“父“的形象宣傳海報的樣子。

那是高飛留給宋明山的最後一個畫面。

當時高飛坐在臺燈下,看著手捧聖經的莊清河,說:“殺一人救百人,救世主不會幹這種事。“

然後他又說:“除非,殺的這一人,是救世主他自己。“

莊清河有一顆沈澱了多年的眼淚,在這一刻終於從眼角滑落。

佛祖割肉餵鷹,割的也是自己的肉啊……

噗嗤一聲,許僭越落到了樓下的天使雕像上。堅硬的羽片紮進血肉,貫穿了他的胸腔。

命運之神第一次眷顧了莊清河,他墜落的軌跡稍稍偏離了一點,落到了天使的懷裏。天使掬在胸前的臂彎,正好托住了他。

可是墜落頓停帶來的沖擊力,還是讓他整個猛地一彈,慘叫了一聲。

莊清河滿身是血地躺在天使懷裏,沖許僭越笑著,然後攤開手掌。

裏面空無一物。

如果許僭越見過莊清河在中心公園騙鴿子時的樣子,就會發現,他現在的表情和那時一模一樣。

莊清河像用空手心騙鴿子們那樣,又騙了許僭越。

莊清河探到了那東西的位置,可確實沒把東西拿出來。在許僭越的眼皮底下藏東西風險太大,而且許僭越一旦發現東西不見了,等他搜出來之後,肯定會更換一個更難找的地方藏。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莊清河一開始的打算,就是在宋明山要來的時候拖住許僭越。

許僭越明白過來,罵道:“瘋子!”

他哭了,仿佛被莊清河欺負慘了,眼淚流了滿臉。

莊清河看著他:“許僭越,我說了你跑不了。你不想讓我死,可我卻是真的想要你的命。”

哪怕同歸於盡。

許僭越面朝下,看著躺在天使懷抱裏的莊清河,他的血順著翅膀流到天使頭上、臉上,又順著天使的臉頰來到下巴,最後滴落在莊清河身上。

莊清河不知道自己斷了幾根骨頭,只覺得許僭越的血滴到他身上時所帶起的輕微顫動都讓他疼得想要暈厥。

“你怎麽能這麽對我?”許僭越一開口,血就往莊清河臉上。

許僭越看著他,半天後又說:“你太欺負人了。”

他那聲音委屈極了。

莊清河看著許僭越,心裏想了很多很多。

他能說的理由有那麽多,可他最終還是選了一個“最莊清河“的理由。他眼淚突然落下:“因為你騙人啊。”

“你把我的小昆騙得好慘啊。”

小昆死於那場火光搖曳的大難中,為了守住一個早就不是秘密的秘密。

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原諒了,到死都還以為自己幫莊清河守住了秘密。

這與眼梧個人的一生都是悲劇,許僭越更是讓他的死像個笑話一樣。

莊清河這段時間混混沌沌,只記得一件事,就是要許僭越死。

許僭越看著他楞了幾秒, 然後他突然大笑起來,狂笑癥發作,血液隨著他的震顫四處亂撒。

莊清河淋在許僭越下的這一場血雨裏,一句話都沒有再說。

狂笑在許久之後才停下來,許僭越一開口,血就往莊清河臉上落,他說:“這個結局真俗氣,爛片。”

冷風過境,嗚嗚咽咽。

許僭越滴下最後一滴血,嘆息地說了句:“End of story.”

然後永遠閉上了眼。

一生僭越,一生都沒有得到莊清河。

莊清河躺著,每一次呼吸都帶出痛。

他睜大雙眼,看著冬日的星空,撐著一口氣不讓自己昏死過去。

不能死……

他還要等宋明山沖上來,告訴他那東西的位置。

再撐一會兒吧,不能死……

他還有一個傻弟弟,小昆的孩子也快出生了,還有……

莊清河忍不住抽噎了一聲。

還有商瑉弦。

同一時間,“清河號”從上空滑過,將俯拍數據傳回地面設備。

山腳下。

商瑉弦坐在警車裏捧著顯示器,看衛星傳送回地面的畫面,遙感衛星調整數據後,最短每隔十分鐘可傳輸更新圖片。

商瑉弦看到更新後的畫面,整個人都窒息了。

畫面不算特別清晰,但是能分辨出人。莊清河仰面躺在雕像的臂彎裏,渾身都是血。他眼神近乎渙散,微張著嘴,似乎在說什麽。

商瑉弦把設備一丟,打開車門就要往外沖。剛跑出幾步,就被陪同的兩名刑警死死拽住。

商瑉弦沖著山頂,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莊清河!!!”

聲音響徹山林,整個林海都為之顫動。

宋明山結束激戰,趕到基地的時候看到就是這樣一個驚悚的畫面。

天使雕像的身上有兩個人。

原本潔白的天使雕像被染成了血紅色,許僭越被插在翅膀上,手腳無力地垂著,整個人已經死透。

他的血不停往下滴,仿佛天使在留著血淚,每一滴都滴到莊清河身上。

更詭異的是,那個天使雕像的臉赫然就是莊清河本人。

莊清河自己接住了自己,躺在天使的懷抱裏,和許僭越面對面。

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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