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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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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誰是李玨?

陸修容茫然的看著身旁的人,她心裏明白這是周淳潤對她的坦白,可還是不清楚狀況。

“是啊,違逆抄家的李將軍之後,還活著,陸伯父很憤恨吧。”周淳潤溫溫和和的笑,眼底冷意聚集。

聽清了他說的每個字,身體忍不住顫了下,陸修容對他的身份總算有了了解。

她猛地意識到什麽,身體比反應更快的撲在周淳潤身前,警惕的看向李暢。

如此舉動,驚得所有人都是一楞。

周淳潤下意識輕扶住她,反應過來後勾唇一笑。

李暢則氣的齜牙,“我說,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他是誰?”

“太子殿下既然知道,怎麽會容忍他還活著,難道敢忤逆欺瞞陛下不成!”陸志雋倒先問出聲。

“陸丞相不必先急著給本宮安罪名。”李暢嗤笑。

藏下雙目中的算計,陸志雋睨著周淳潤,“你們想如何?”

松開陸修容,周淳潤不動聲色的沖李暢使了一個眼色。

領會其意,李暢笑呵呵的沖陸修容道:“外面月色正好,不如一起去看看?”

明了這是要她回避,陸修容抿抿唇角,站起身來,刻意沒有再回頭看周淳潤。

最後離開前,只聽到他壓抑著情緒問。

“晚輩只想問問陸丞相,我父母是如何謀反的。”

銀鏡般的月亮,像是能照清楚地上所有的骯臟醜陋。

站在院子裏,陸修容仰頭看著月亮,辨不清情緒。

心亂成了一團,反而不知道該先去思考些什麽。

“咳。”李暢站到她旁邊,神色有些不自然,“我得替他解釋一句,要你出來,不是想隱瞞你什麽。”

轉眸看向他,陸修容眼神詢問。

李暢神色覆雜,悵嘆。“他曾是那般光明磊落的君子,那些陰暗手段,他不願意讓你看。”

不止於此,陸志雋畢竟是她的生父,血脈親情總歸是最難割舍的東西,他也不想她面對那些不堪。

“太子殿下。”陸修容終於開口,“李玨,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似是十分意外,李暢詫異的望她,“你竟沒聽說過子玨?”

陸修容搖了搖頭,前十三年裏她被關著,後來她滿心圍繞著蘇時鶴,還真不知京城中還有一個他。

略想了想,李暢沖一位禁軍統領交代了幾句,隨後召來一匹馬。

“我帶你去個地方,離此不遠。”

由他帶著一路疾行,不久後,他們停到了一處荒蕪的府宅前。

腐朽的木門,搖晃的樹影,夜色中顯得瘆人。

李暢先她一步推門,伴著門吱呀的一聲響,塵封的過往揭開薄霧。

心裏已經隱約猜出來了這是哪裏,陸修容按了按心口,小心的提著裙角上前去。

剛一踏入,就先看到了門前聚集著一灘幹涸的血跡,能想象當初那些奮力想逃命的人擁到此處,卻被一一斬殺。

李暢也沈默著,帶她一路深入,最後停在了一處馬廄前。

黑暗的馬廄裏,傳來噴氣聲,接著有蹄子刨了刨地面,一匹赤馬站了出來。沒有拴繩,身上還帶著鞍韉,看上去已經有些陳舊。

馬極為精神,看見他們兩個陌生人,還神氣的嘶鳴了兩聲。

“這匹馬,就是子玨的。”李暢輕笑起來,與它招招手算作打招呼。

馬比她高大不少,陸修容仰著頭去看,試圖想象周淳潤在上面的樣子。

李暢短暫的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這匹馬是從北方草原而來,有名的烈馬,子玨當時花了小半年去馴服它。都說馬通靈性,當年那場事發,我也以為子玨已經遇難了,便想將它帶走。”

“可它怎麽都不肯離開,哪怕我找來再厲害的馴馬師,花費再多的時間,它也不肯讓別人近身。就算是用多昂貴的飼料,它也不肯動一下嘴。”

“陸修容,能降服如此烈馬之人,你覺該是如何風姿?”

像是陷入了回憶裏,李暢負手,語氣越發的悵惋。

“他曾孤身率軍潛入敵營,不足弱冠便能打下令人束手無策的硬仗,他曾與我同受太傅教導,所作文字激昂熱烈得讓太傅都咋舌稱嘆。子玨,在京城中是耀眼如日的存在,一度讓我這個太子都艷羨。”

“他自由,張揚,烈烈如風。”

李暢閉上眼,喉嚨裏滾出一聲長嘆。

可那些,都已經是曾經了。

陸修容覺得有一雙手掐住了她的咽管,在李暢的聲聲描述中她試圖勾勒那時的周淳潤,可腦海中卻不受控制的一次次浮現,他連馬車都控制不住的樣子。

呼吸變得艱難,陸修容轉身,就著慘淡的夜色看這荒涼的院落。風起時,層層積累的落葉從地上刮過,蕭瑟如許。

陸修容恍惚好像聽到,有少年提□□空,笑聲爽朗。

她從未見過他那模樣,她也再見不到了。

寒風吹得人麻木,陸修容僵硬的往前邁動一下步子,駿馬就警告的沖她嘶了一聲。

從回憶中回神,李暢擡手抹了抹眼角,不著痕跡的觀察她的面色。

只瞧見她木著臉,像是強撐著不顯露心情。

“該回去了,更多的事,讓他告訴你吧。”

回去時,兩人的氣氛都沈冷了許多。

剛回了丞相府門前,下馬,陸修容就瞧見有熟悉的身影出來。

周淳潤似乎有些詫異他們還外出了一趟,卻也沒多問,只上前沖她伸手。“來,榕榕。”

如水的目光落在他沈靜的眼睛上,陸修容忍到此刻的鼻酸終於控制不住,她幾乎瞬間通紅了眼眶,哽咽著避開他的手自己下馬來。

頃刻間察覺到什麽,周淳潤收回手擰眉想了想,先牽住她的袖子。“榕榕,我們回家。”

“誒?這裏面呢?”李暢手指著裏面問。

“該問的都問出來了。太子殿下坐鎮,定然很快能處理好。至於其他的,明日再說。”周淳潤不由分說的牽住她,越過人影往前走。

一路上淚水一直在落,陸修容怎麽擦也擦不完,索性邊走邊哭。

有雙溫暖的手牢牢牽著她,不至於讓她走失了路。

總算哭累了的時候,陸修容發覺到了一處明亮的住所,她困惑的轉頭看看,“這是哪?”

“在京城的,我們的家。”周淳潤微微皺著眉,手中的一方帕子已經捏了許久,輕嘆一聲給她擦臉。

這是他早就買下的一處宅院,近期正在翻新,本想著一切整頓好了再給她一個驚喜。

可今日的景象,或許她更需要一個獨處的地方。

她還在下意識的哽咽,周淳潤動作不由更輕,他緩緩開口,“我本來的名字叫李玨,是那個‘反臣’李洙的兒子。榕榕,我的身份並不光彩,況且本屬於應死之人,眼下身份暴露便會危機重重,你可要離開我?”

好不容易停止的淚水落得更快,陸修容瞪他一眼,搖頭。

“那榕榕,到底在傷心什麽?”周淳潤繼續問。

那個自從見他就盤桓在心口的問題,陸修容用力眨去眼角的淚水,拉住他的手去摸他腕上的傷口。

幾乎是刻進骨髓的反應,周淳潤反手就想將手腕藏進袖子裏,卻又在直視她眼眸的瞬間,重新將傷痕湊在了她的指下。

“我就是在想,周淳潤,你疼不疼啊?”哽咽不成句,陸修容問出口的瞬間,便剜心的疼。

身軀似乎顫了一下,周淳潤仿佛又被拉到了那一日。想活下去,斷手足經脈廢周身武功便是唯一的條件。

寒涼飄雪的夜裏,他手腳被縛在硬邦邦的木板上,如同受刑的牲畜。皮肉被一下下割開,他能感受到骨血在一寸寸便冷,讓他恣意世間的功夫在抽離,雪飄在了他的傷口處,純白瞬間被染上血。

而他只是用力睜著眼,瞧天上那輪圓月。

這些年來,他唯一記住的便是那夜的月色很美。直至今日,陸修容問了他一句疼不疼,他便覺得五臟六腑都被攪動,痛意如山壓彎了他的肩膀。

周淳潤靠過去,貼在了陸修容的懷中。

用力的環抱住他,陸修容顫抖著眼睫,想起他說的那些觸動她的話語。

那他一個人又是如何熬過那些艱難歲月的呢?

“周淳潤,我與你成婚。夫妻並肩,白首不悔。”陸修容捧起他的臉,一字一頓。

眸色驟然間深沈,周淳潤手掌從她後頸細膩的皮膚滑下去,低頭啄下一吻。

動作在頃刻間點燃。

被抱著躺在床上,陸修容招架不住,錯開大口呼吸。他的唇卻沒有停,有條不紊的向下探索,陸修容便迷離著眼眸由他。

身軀忽的一涼,才驚覺被剝掉了衣服,慘痛的記憶襲上心頭,陸修容抿緊了嘴唇扭頭。

他的嗓音便貼在她耳側響起。

“疼的,榕榕。”

“你多心疼心疼我,我就不疼了。”

陸修容就顫抖著轉過來直視他,恰是情動時分,他眉眼秾麗,汗珠懸在下頜。

迎上去吻在他唇角,卻沒有她預料中的痛苦折磨。

直至許久之後,陸修容倦怠的縮在他懷中沈睡,迷迷糊糊的想起一段久遠的對話。

原來只要有人珍惜,夫妻之事,也是可以不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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