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久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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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久別重逢
半炷香後。
杜少卿牽著孫師姐、趙師侄，興沖沖踏進了紫荷居院門。
內院，竟然清清靜靜，一切如常？
偶有“噠、噠、噠……”，棋子敲擊聲傳來。
趙洛柳瞧他東張西望，頗覺好笑，湊耳道：“夫君，二師姐頗顯倦意，或是回了房中歇息唉。”
杜少卿立時頓足道：“那間東廂房，為夫尚未收拾，落有太多塵灰，豈能安身？”
說著，不待乖巧的好師侄言明，他衣袖亂擺，急急竄入了東廂房右首房。
房中窗明幾凈，當是三位師侄，費心打理過。
雕花大床裏，側躺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滿頭烏發仍懶於梳理，紛散枕畔……
杜少卿聞得悠悠的氣息，身形霎時一緩，輕手輕腳到了床邊歪坐，探過腦袋，靜靜看著那美艷的嬌容。
膚光勝雪，眉目如畫，秀靨淺浮，卻未露一絲媚態，倒顯五分英氣。
不知過了多久。
或是覺察了直視的灼灼目光，那張柔唇，輕啟：“色……胚！”
杜少卿回過神來，眉花眼笑道：“二師姐到何方游歷，一別竟五年有餘？小弟曾出坊市數回，尋訪了方圓兩三萬裏之遙，想盡法子，都未尋到師姐……”
江白衣盯著他看了半晌，黛眉微蹙：“回來片刻，未曾好歇，又啰嗦！”
杜少卿聽得熟悉的語聲，直感渾身舒坦，顧自笑著道來。
“師姐出門後，小弟氣數尚好，終邁入了練氣後期，這幾年來，小弟在外游歷時，僥幸得了幾樁機緣，如今已至練氣境圓滿……”
“小弟符道，也有了大進，現下可輕松制出三階靈符，往後，師姐大可隨意花使，無懼尋常築基……”
江白衣耳聽絮絮叨叨良久，微閉了眼眸，又靜聽了良久的絮叨，忽然問道：“那幾位，皆是爐鼎？”
杜少卿語聲霎時一滯，腦中飛轉，悄悄道：“師姐也知，小弟制符需耗費大筆真氣，僅大師姐和陸師姐兩人，哪裏足用？萬般無奈，小弟不得不與陸師姐、孫師姐她們，結為了道侶……”
江白衣面無表情，陡然問道：“哄來幾位？”
杜少卿幹笑兩聲，偷瞟那張嬌容，戰戰兢兢道：“小弟誠心以待，暫且求來了……六位。”
江白衣不置可否，緩緩起身，自顧取下飛雲千絲法衣，又去了白雀玄冰寶衣，疊好置於床頭，冷冷道：“我出門數年，倒與那人占去了便宜，趁早還來！”
杜少卿暗咽口水，視線掃至奇峭處，兩眼突地一呆：觸目驚心的一道五寸許傷痕，或是被法衣、寶衣抵擋了力道，並不顯眼，且已結痂，仍有些許血漬侵出！
“這……是何方渾球，所傷？”
“無妨。”
江白衣毫不在意，靜躺床中，閉目言道：“借些真氣來使。”
“師姐豈能輕忽，留下暗傷，往後反是麻煩，家中備有許多療傷丹藥，小弟這就去取。”
杜少卿強自挪開視線，急沖沖出了東廂房，往正屋竄去：全部家底、並二師姐最為在意的兩方靈牌，皆藏於師娘床板暗格……
十數息後，他挑揀了五只玉瓶，閃出了正屋。
耳邊，有語聲喚道：“夫君。”
杜少卿腳下微頓，回身望去，笑道：“夫人有事？稍候，可好？”
孫淩瑤神色略有遲疑，自閣樓飛身而至，低語道：“二師姐遠游歸來，妾身當去拜見一二，以免失了禮物。”
當年在流雲宗紫雲峰，她便聽弟子回稟過采雲峰五人的情形，之後被小修哄到紫荷居時，江白衣早出外游歷，倒未能與之結識。
且江白衣是師娘親傳、小修道侶，她境界雖高出其三層，仍不願被人誤作自傲怠慢，而生了怨隙。
即使她一心修行，也曾調教過數名弟子，又非不通人情世故！
先前回來時，這小修竟未與她引薦，就獨自而去，好是可恨……
杜少卿想了想，二師姐的傷勢，需盡快運功療養，溫聲勸道：“二師姐奔波數萬裏之遙，甚是困頓，真元也未恢覆，待晚膳時，再來敘舊，可好？”
“夫君所言甚是，妾身就不去打擾二師姐……”
孫淩瑤交代幾句，轉至了正廳，靜觀師娘與郁玄對弈。
杜柔把玩三枚棋子，鳳目微擡，親切問道：“淩瑤，這些時日，怎未同安晴回來歇息呢？”
孫淩瑤早有說辭，恭敬應道：“回稟師娘，弟子和陸師姐與故交有約，未免打擾師娘清修，便去了鋪中等候。”
杜柔笑著頷首，想起一事，莞爾道：“白衣歸來，紫荷居或也難以清靜呢。”
蔡郁玄正思索解殺的後手，聞言，晶瑩的眼眸微閃，“師娘，這是何故？”
杜柔視線越過廳門，瞥向了東廂房，耳聞隱隱的聲響，捂額道：“紫荷居頗為局促，白衣又喜在院裏練劍，往後，怕要轟鳴震耳……”
天色，漸暗。
杜少卿直勾勾盯著寸許遠的嬌容，微有擔憂：“借去百萬縷真氣，還未收功？”
數月來，他煉化了幾百枚三階靈果，用以畫制靈符、修習禦符術，並相助諸位道侶雙修，氣海存有近200萬縷真氣。
此生，何曾如此富裕過？
二師姐受傷而歸，兩個時辰，便耗了他一半存貨，怎不令人心痛！
他猶豫少許，仍未吝惜，將真陽之氣連連渡去：早年門中拮據，哪有富裕的靈石，置辦好丹藥？二師姐受傷，皆是他借去真氣療傷。
待氣海真氣不足10萬縷數，渾身忽地一震。
耳邊，有語聲淡淡道：“可矣！”
杜少卿心中直欲滴血，盯著那雙脈脈的明眸，關切道：“師姐，傷勢可有大好？”
“添有……一條氣脈。”
江白衣美目極亮，卻無由輕晃，黛眉微蹙：“色胚，再煉化……些靈果……”
杜少卿早忍不住，大嘴堵去，頓有心曠神怡之感，他品嘗良久，陡然吐了口濁氣，不待回味，已摔倒於地滾了幾滾，無奈道：“師姐可要同去火房，陪小弟準備晚膳？”
江白衣被細雨鮮灑，添有幾分清臒的嬌韻，微有恍惚道：“還需恢覆真元，稍後喚我。”
“恢覆真元？”
杜少卿探手取來三塊中品靈石，心痛奉去：“師姐可用此物。”
江白衣毫不猶豫，一把奪至手裏，存入寶衣，“再取兩萬靈石。”
杜少卿暗嘆口氣，如數遞去靈石，胡亂理好衣物，到了火房急急折騰，隨後將靈米、靈果擺至廳中，他使手攪亂了棋局，喚來諸位師姐、師侄，竟足足有十一名修士，圍桌而坐，異香紛呈。
鶯聲燕語，極顯熱鬧！
杜少卿埋頭扒拉碗中靈米，餘光瞟向上首那張嫻靜的嬌容，暗道僥幸：“多虧師娘指點，早早換上了大桌，不然……”
身側，嬌聲笑語綿綿。
二師姐默默用著靈果，三師姐頗有好奇，正詢問她途中的見聞，二師姐未露絲毫不耐，皆與之道來。
對面，陸孫兩位師姐和三位師侄，在旁含笑傾聽，偶或笑著迎合幾句，好是融洽。
大師姐笑意盈盈，也無絲毫不悅，令人甚是欣慰……
腳背，生痛！
杜少卿嘴角微抖，豎耳偷聽一陣，扒光了碗中靈米，暗怒：“二師姐怎未聽勸言，犯險去了西邊游歷？”
耳旁，有語聲輕問：“師弟，二師姐可是修習劍道？”
杜少卿心中微動，看向那張盛顏，溫聲道：“夫人若也習劍，往後，可同二師姐切磋。”
“我不擅劍道，略知一二而已。”
蔡郁玄輕應一聲，嘴角含笑，註目新近歸來的白衣女修：看似，頗為尋常……
現下她是小修道侶，倘若不聞不問，大異於情理，稍作詢問，略露關切，才是人之常情。
杜少卿笑了笑，也未再勸。
不擅劍道？便宜師姐口中的言語，他一句都不會信。
晚膳後。
江白衣迅疾起身，向上首施了一禮，即離席回房
席，散。
杜少卿收拾凈桌面，捧著碗碟杯筷，去了火房，順帶修習飛星禦符術。
心不在焉、折騰得水滴四濺之時。
一道紅衣倩影，閃了進來，湊耳言道：“卿兒，可要將師姐這雙寶靴，借去與那浪蹄子使使？”
杜少卿腦海裏頓有羊脂白玉與虹霞相映的畫面浮閃，不由暗咽口水，幹笑道：“師姐莫讓小弟挨揍。”
武紅衣嬌笑不已，靠在他懷裏，纖手撫至氣海稍作查探，嘆息道：“那浪蹄子一回來，數月存貨，被哄騙一光呢。”
杜少卿心中隱隱作痛，擁著佳人，誠懇道：“咱們都是一家人，待小弟多多煉化靈果，奉與師姐便是。”
武紅衣白了他一眼，探去緩緩把玩，尋思道：“卿兒肉身有缺，需龐大靈氣來蘊養，以待築基挈機，那浪蹄子既然返來，咱們明日便啟程，去飛花谷……”
杜少卿神思飄忽，搖了搖頭，傳音道：“二師姐身有舊傷，等候三兩月，更妥。”
武紅衣手中一滯，沒好氣道：“休要糊塗，事關一生道途，豈能耽誤呢！”
杜少卿大嘴堵去，糾纏了半晌，笑道：“小弟修至練氣境圓滿，不過數月光景，何必著急？青芷當日築基，等有兩年……”
武紅衣舉袖拭了拭唇，嗔道：“好沒良心！”說著，轉身而去。
夜間雜務完畢。
杜少卿立在三株古樹下，望了陣月色，卻沒有半分興致，去尋狡猾掌櫃切磋妙法。
他摸進東廂房右首房，關切道：“師姐，傷勢如何？”
一道白衣身影閉目盤坐榻上，過有半晌，應道：“無礙。”
杜少卿自去床中盤坐，盯著那張美艷不可方物的嬌容，只覺越發熟悉，漸漸眉花眼笑。
耳邊，有語聲斥道：“色胚！”
他不敢多擾，靜心凝神修習《一氣化陽經》，煉化190縷真陽之氣，又服下一枚三階靈果，小心翼翼煉化。
如此，用過三枚銀葉清靈果後，氣海存有25萬縷真氣，空空落落之感漸消。
窗外月上中天，院裏語聲沈寂，身側氣息悠悠……
杜少卿擠入錦被，擁著身前佳人，深吸淡淡發香，湊耳問道。
“師姐怎去了西邊游歷？萬裏之遙的荒域森林，妖獸遍布，極為兇險，也太不安穩……”
“啰嗦！”
江白衣掙脫起身，去了白雀玄冰寶衣，疊好置於枕側，問道：“邁入練氣後期，氣海，每日會少數千縷真氣？”
杜少卿笑了笑，二師姐離去時，他尚未入練氣後期，氣海並無異樣，定是三師姐洩露了此事，隨口應道：“師姐不用擔憂，小弟又不缺真氣。”
練氣境圓滿後，肉身每日會吞噬近萬縷真氣，可煉化靈果來彌補，再不必向諸位道侶借取真元，倒未將此事與眾人言來，憑添煩惱。
江白衣頷首，扯來錦被蓋過，閉目言道：“明早，去飛花谷！”
杜少卿微楞，大手輕柔撫至那道傷痕，溫聲道：“待師姐傷勢痊愈，也是不遲。”
江白衣一顫，偏首看去，眼眸竟然極亮，堅決道：“小傷，無妨！”
“這……”
杜少卿曾同二師姐聯手，做下無數人命案子，深知她脾性。
他腦中飛轉，緩緩湊去，蠱惑言來：“師娘那老毛病，算來已有五月未曾發作，咱們出了坊市，家中僅留三師姐一人，怕是難以照料，小弟無法……嘶……安心啊。”
說著，他渾身一緊，覺暖意融融，大嘴堵去品嘗少許，繼又蠱惑道：
“不如，待師娘舊傷發作，咱們尋來靈藥將之壓制，會有數月……嘶……空閑，或許更為穩妥？”
江白衣黛眉微蹙，靜默半晌，忽地舒了口熱氣，語聲飄忽道：“無妨，可請……師父……同往。”
杜少卿噎了口氣，揭開錦被，兩眼再轉不動……
窗外，天色未亮。
杜少卿心舒意暢，靜賞大片風光，溫聲道：“師姐稍作歇息，可好？”
江白衣臉色紅紅回首望去，目中微有詫異，吐唇道：“廢……物！”
杜少卿幹笑，俯低了身，湊耳道：“既要出門，小弟總得與她們交代一番，莫要令人寒心，生了怨言。”
“可。”
江白衣頷首，躺於床中，閉目假寐。
杜少卿大嘴堵去，寬慰少許，步出了東廂房：與二師姐久別重逢，倒稍顯幾分生疏，還需時日化解……
院裏一片靜寂，諸位師姐、師侄，尚未起身。
他打望少許，悄悄溜出了紫荷居，踏著那條清幽小道，飛快尋至巷弄裏的青石小院。
此時，附近絕無偷雞摸狗的閑人。
杜少卿東張西望，取出一枚玉符，閃進了院門。
耳邊，有語聲奇道：“你這人，半夜鬼鬼祟祟，來此作甚唉？”
杜少卿直直摸進正屋，笑瞇瞇看向床中盤坐的雲鬢花顏，溫聲道：“為夫明早要出坊市，或許數日……三兩月內，定夠回返，特來與夫人告辭，以免夫人掛念。”
方憐容也未多問，悠悠道：“占去妾身好處，若敢跑路，定不讓你好過。”
“夫人放心，為夫最是牢靠，萬不敢始亂終棄！”
杜少卿連連發誓，歪坐床邊笑談幾句，心中仍有惦念之事，拔腿就要開溜。
“且慢！”
方憐容扯住他衣袖，沈吟道：“此行，可有兇險？”
杜少卿暗喜，重重點頭，誠懇言道：“二師姐昨日返來，一同出門做件大事，頗為棘手！”
方憐容盯著他端詳半晌，頷首道：“既然你這條小命無憂，妾身倒也能寬心唉。”
杜少卿微楞，再顧不得臉面，摟著佳人，叫苦道：“前次夫人相贈的五行結煞丹，為夫用之大殺四方，極是厲害，再與為夫一顆用於保命，可好？”
“哦？”
方憐容輕擡手腕，取下一支玉釵就往身側戳去，笑盈盈道：“你這人，真是不長記性唉，妾身所贈之物，有未使出，想想能瞞過妾身？”
杜少卿額頭冷汗直冒，不知哪裏露了破綻，嘴角微抖：“還請夫人饒命。”
方憐容手拈玉釵戳了幾戳，才洩了心下之恨，斥道：“休要打擾妾身修行，快滾，快滾！”
杜少卿心中暗怒，取下法袍陡然湊去，猶覺腰間幾個窟窿劇痛不已：“為夫此去，一別數月，先且犒勞夫人一番。”
方憐容身形震晃，雲鬢頓有散亂，譏笑道：“真是不長……記性唉，妾身早前替你這人留得……嗯嗯……幾分顏面而已，莫非以為自家極有……嗯嗯嗯……能耐？”
“嘶，夫人所言何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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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炷香後。
杜少卿牽著孫師姐、趙師侄，興沖沖踏進了紫荷居院門。
內院，竟然清清靜靜，一切如常？
偶有“噠、噠、噠……”，棋子敲擊聲傳來。
趙洛柳瞧他東張西望，頗覺好笑，湊耳道：“夫君，二師姐頗顯倦意，或是回了房中歇息唉。”
杜少卿立時頓足道：“那間東廂房，為夫尚未收拾，落有太多塵灰，豈能安身？”
說著，不待乖巧的好師侄言明，他衣袖亂擺，急急竄入了東廂房右首房。
房中窗明幾凈，當是三位師侄，費心打理過。
雕花大床裏，側躺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滿頭烏發仍懶於梳理，紛散枕畔……
杜少卿聞得悠悠的氣息，身形霎時一緩，輕手輕腳到了床邊歪坐，探過腦袋，靜靜看著那美艷的嬌容。
膚光勝雪，眉目如畫，秀靨淺浮，卻未露一絲媚態，倒顯五分英氣。
不知過了多久。
或是覺察了直視的灼灼目光，那張柔唇，輕啟：“色……胚！”
杜少卿回過神來，眉花眼笑道：“二師姐到何方游歷，一別竟五年有餘？小弟曾出坊市數回，尋訪了方圓兩三萬裏之遙，想盡法子，都未尋到師姐……”
江白衣盯著他看了半晌，黛眉微蹙：“回來片刻，未曾好歇，又啰嗦！”
杜少卿聽得熟悉的語聲，直感渾身舒坦，顧自笑著道來。
“師姐出門後，小弟氣數尚好，終邁入了練氣後期，這幾年來，小弟在外游歷時，僥幸得了幾樁機緣，如今已至練氣境圓滿……”
“小弟符道，也有了大進，現下可輕松制出三階靈符，往後，師姐大可隨意花使，無懼尋常築基……”
江白衣耳聽絮絮叨叨良久，微閉了眼眸，又靜聽了良久的絮叨，忽然問道：“那幾位，皆是爐鼎？”
杜少卿語聲霎時一滯，腦中飛轉，悄悄道：“師姐也知，小弟制符需耗費大筆真氣，僅大師姐和陸師姐兩人，哪裏足用？萬般無奈，小弟不得不與陸師姐、孫師姐她們，結為了道侶……”
江白衣面無表情，陡然問道：“哄來幾位？”
杜少卿幹笑兩聲，偷瞟那張嬌容，戰戰兢兢道：“小弟誠心以待，暫且求來了……六位。”
江白衣不置可否，緩緩起身，自顧取下飛雲千絲法衣，又去了白雀玄冰寶衣，疊好置於床頭，冷冷道：“我出門數年，倒與那人占去了便宜，趁早還來！”
杜少卿暗咽口水，視線掃至奇峭處，兩眼突地一呆：觸目驚心的一道五寸許傷痕，或是被法衣、寶衣抵擋了力道，並不顯眼，且已結痂，仍有些許血漬侵出！
“這……是何方渾球，所傷？”
“無妨。”
江白衣毫不在意，靜躺床中，閉目言道：“借些真氣來使。”
“師姐豈能輕忽，留下暗傷，往後反是麻煩，家中備有許多療傷丹藥，小弟這就去取。”
杜少卿強自挪開視線，急沖沖出了東廂房，往正屋竄去：全部家底、並二師姐最為在意的兩方靈牌，皆藏於師娘床板暗格……
十數息後，他挑揀了五只玉瓶，閃出了正屋。
耳邊，有語聲喚道：“夫君。”
杜少卿腳下微頓，回身望去，笑道：“夫人有事？稍候，可好？”
孫淩瑤神色略有遲疑，自閣樓飛身而至，低語道：“二師姐遠游歸來，妾身當去拜見一二，以免失了禮物。”
當年在流雲宗紫雲峰，她便聽弟子回稟過采雲峰五人的情形，之後被小修哄到紫荷居時，江白衣早出外游歷，倒未能與之結識。
且江白衣是師娘親傳、小修道侶，她境界雖高出其三層，仍不願被人誤作自傲怠慢，而生了怨隙。
即使她一心修行，也曾調教過數名弟子，又非不通人情世故！
先前回來時，這小修竟未與她引薦，就獨自而去，好是可恨……
杜少卿想了想，二師姐的傷勢，需盡快運功療養，溫聲勸道：“二師姐奔波數萬裏之遙，甚是困頓，真元也未恢覆，待晚膳時，再來敘舊，可好？”
“夫君所言甚是，妾身就不去打擾二師姐……”
孫淩瑤交代幾句，轉至了正廳，靜觀師娘與郁玄對弈。
杜柔把玩三枚棋子，鳳目微擡，親切問道：“淩瑤，這些時日，怎未同安晴回來歇息呢？”
孫淩瑤早有說辭，恭敬應道：“回稟師娘，弟子和陸師姐與故交有約，未免打擾師娘清修，便去了鋪中等候。”
杜柔笑著頷首，想起一事，莞爾道：“白衣歸來，紫荷居或也難以清靜呢。”
蔡郁玄正思索解殺的後手，聞言，晶瑩的眼眸微閃，“師娘，這是何故？”
杜柔視線越過廳門，瞥向了東廂房，耳聞隱隱的聲響，捂額道：“紫荷居頗為局促，白衣又喜在院裏練劍，往後，怕要轟鳴震耳……”
天色，漸暗。
杜少卿直勾勾盯著寸許遠的嬌容，微有擔憂：“借去百萬縷真氣，還未收功？”
數月來，他煉化了幾百枚三階靈果，用以畫制靈符、修習禦符術，並相助諸位道侶雙修，氣海存有近200萬縷真氣。
此生，何曾如此富裕過？
二師姐受傷而歸，兩個時辰，便耗了他一半存貨，怎不令人心痛！
他猶豫少許，仍未吝惜，將真陽之氣連連渡去：早年門中拮據，哪有富裕的靈石，置辦好丹藥？二師姐受傷，皆是他借去真氣療傷。
待氣海真氣不足10萬縷數，渾身忽地一震。
耳邊，有語聲淡淡道：“可矣！”
杜少卿心中直欲滴血，盯著那雙脈脈的明眸，關切道：“師姐，傷勢可有大好？”
“添有……一條氣脈。”
江白衣美目極亮，卻無由輕晃，黛眉微蹙：“色胚，再煉化……些靈果……”
杜少卿早忍不住，大嘴堵去，頓有心曠神怡之感，他品嘗良久，陡然吐了口濁氣，不待回味，已摔倒於地滾了幾滾，無奈道：“師姐可要同去火房，陪小弟準備晚膳？”
江白衣被細雨鮮灑，添有幾分清臒的嬌韻，微有恍惚道：“還需恢覆真元，稍後喚我。”
“恢覆真元？”
杜少卿探手取來三塊中品靈石，心痛奉去：“師姐可用此物。”
江白衣毫不猶豫，一把奪至手裏，存入寶衣，“再取兩萬靈石。”
杜少卿暗嘆口氣，如數遞去靈石，胡亂理好衣物，到了火房急急折騰，隨後將靈米、靈果擺至廳中，他使手攪亂了棋局，喚來諸位師姐、師侄，竟足足有十一名修士，圍桌而坐，異香紛呈。
鶯聲燕語，極顯熱鬧！
杜少卿埋頭扒拉碗中靈米，餘光瞟向上首那張嫻靜的嬌容，暗道僥幸：“多虧師娘指點，早早換上了大桌，不然……”
身側，嬌聲笑語綿綿。
二師姐默默用著靈果，三師姐頗有好奇，正詢問她途中的見聞，二師姐未露絲毫不耐，皆與之道來。
對面，陸孫兩位師姐和三位師侄，在旁含笑傾聽，偶或笑著迎合幾句，好是融洽。
大師姐笑意盈盈，也無絲毫不悅，令人甚是欣慰……
腳背，生痛！
杜少卿嘴角微抖，豎耳偷聽一陣，扒光了碗中靈米，暗怒：“二師姐怎未聽勸言，犯險去了西邊游歷？”
耳旁，有語聲輕問：“師弟，二師姐可是修習劍道？”
杜少卿心中微動，看向那張盛顏，溫聲道：“夫人若也習劍，往後，可同二師姐切磋。”
“我不擅劍道，略知一二而已。”
蔡郁玄輕應一聲，嘴角含笑，註目新近歸來的白衣女修：看似，頗為尋常……
現下她是小修道侶，倘若不聞不問，大異於情理，稍作詢問，略露關切，才是人之常情。
杜少卿笑了笑，也未再勸。
不擅劍道？便宜師姐口中的言語，他一句都不會信。
晚膳後。
江白衣迅疾起身，向上首施了一禮，即離席回房
席，散。
杜少卿收拾凈桌面，捧著碗碟杯筷，去了火房，順帶修習飛星禦符術。
心不在焉、折騰得水滴四濺之時。
一道紅衣倩影，閃了進來，湊耳言道：“卿兒，可要將師姐這雙寶靴，借去與那浪蹄子使使？”
杜少卿腦海裏頓有羊脂白玉與虹霞相映的畫面浮閃，不由暗咽口水，幹笑道：“師姐莫讓小弟挨揍。”
武紅衣嬌笑不已，靠在他懷裏，纖手撫至氣海稍作查探，嘆息道：“那浪蹄子一回來，數月存貨，被哄騙一光呢。”
杜少卿心中隱隱作痛，擁著佳人，誠懇道：“咱們都是一家人，待小弟多多煉化靈果，奉與師姐便是。”
武紅衣白了他一眼，探去緩緩把玩，尋思道：“卿兒肉身有缺，需龐大靈氣來蘊養，以待築基挈機，那浪蹄子既然返來，咱們明日便啟程，去飛花谷……”
杜少卿神思飄忽，搖了搖頭，傳音道：“二師姐身有舊傷，等候三兩月，更妥。”
武紅衣手中一滯，沒好氣道：“休要糊塗，事關一生道途，豈能耽誤呢！”
杜少卿大嘴堵去，糾纏了半晌，笑道：“小弟修至練氣境圓滿，不過數月光景，何必著急？青芷當日築基，等有兩年……”
武紅衣舉袖拭了拭唇，嗔道：“好沒良心！”說著，轉身而去。
夜間雜務完畢。
杜少卿立在三株古樹下，望了陣月色，卻沒有半分興致，去尋狡猾掌櫃切磋妙法。
他摸進東廂房右首房，關切道：“師姐，傷勢如何？”
一道白衣身影閉目盤坐榻上，過有半晌，應道：“無礙。”
杜少卿自去床中盤坐，盯著那張美艷不可方物的嬌容，只覺越發熟悉，漸漸眉花眼笑。
耳邊，有語聲斥道：“色胚！”
他不敢多擾，靜心凝神修習《一氣化陽經》，煉化190縷真陽之氣，又服下一枚三階靈果，小心翼翼煉化。
如此，用過三枚銀葉清靈果後，氣海存有25萬縷真氣，空空落落之感漸消。
窗外月上中天，院裏語聲沈寂，身側氣息悠悠……
杜少卿擠入錦被，擁著身前佳人，深吸淡淡發香，湊耳問道。
“師姐怎去了西邊游歷？萬裏之遙的荒域森林，妖獸遍布，極為兇險，也太不安穩……”
“啰嗦！”
江白衣掙脫起身，去了白雀玄冰寶衣，疊好置於枕側，問道：“邁入練氣後期，氣海，每日會少數千縷真氣？”
杜少卿笑了笑，二師姐離去時，他尚未入練氣後期，氣海並無異樣，定是三師姐洩露了此事，隨口應道：“師姐不用擔憂，小弟又不缺真氣。”
練氣境圓滿後，肉身每日會吞噬近萬縷真氣，可煉化靈果來彌補，再不必向諸位道侶借取真元，倒未將此事與眾人言來，憑添煩惱。
江白衣頷首，扯來錦被蓋過，閉目言道：“明早，去飛花谷！”
杜少卿微楞，大手輕柔撫至那道傷痕，溫聲道：“待師姐傷勢痊愈，也是不遲。”
江白衣一顫，偏首看去，眼眸竟然極亮，堅決道：“小傷，無妨！”
“這……”
杜少卿曾同二師姐聯手，做下無數人命案子，深知她脾性。
他腦中飛轉，緩緩湊去，蠱惑言來：“師娘那老毛病，算來已有五月未曾發作，咱們出了坊市，家中僅留三師姐一人，怕是難以照料，小弟無法……嘶……安心啊。”
說著，他渾身一緊，覺暖意融融，大嘴堵去品嘗少許，繼又蠱惑道：
“不如，待師娘舊傷發作，咱們尋來靈藥將之壓制，會有數月……嘶……空閑，或許更為穩妥？”
江白衣黛眉微蹙，靜默半晌，忽地舒了口熱氣，語聲飄忽道：“無妨，可請……師父……同往。”
杜少卿噎了口氣，揭開錦被，兩眼再轉不動……
窗外，天色未亮。
杜少卿心舒意暢，靜賞大片風光，溫聲道：“師姐稍作歇息，可好？”
江白衣臉色紅紅回首望去，目中微有詫異，吐唇道：“廢……物！”
杜少卿幹笑，俯低了身，湊耳道：“既要出門，小弟總得與她們交代一番，莫要令人寒心，生了怨言。”
“可。”
江白衣頷首，躺於床中，閉目假寐。
杜少卿大嘴堵去，寬慰少許，步出了東廂房：與二師姐久別重逢，倒稍顯幾分生疏，還需時日化解……
院裏一片靜寂，諸位師姐、師侄，尚未起身。
他打望少許，悄悄溜出了紫荷居，踏著那條清幽小道，飛快尋至巷弄裏的青石小院。
此時，附近絕無偷雞摸狗的閑人。
杜少卿東張西望，取出一枚玉符，閃進了院門。
耳邊，有語聲奇道：“你這人，半夜鬼鬼祟祟，來此作甚唉？”
杜少卿直直摸進正屋，笑瞇瞇看向床中盤坐的雲鬢花顏，溫聲道：“為夫明早要出坊市，或許數日……三兩月內，定夠回返，特來與夫人告辭，以免夫人掛念。”
方憐容也未多問，悠悠道：“占去妾身好處，若敢跑路，定不讓你好過。”
“夫人放心，為夫最是牢靠，萬不敢始亂終棄！”
杜少卿連連發誓，歪坐床邊笑談幾句，心中仍有惦念之事，拔腿就要開溜。
“且慢！”
方憐容扯住他衣袖，沈吟道：“此行，可有兇險？”
杜少卿暗喜，重重點頭，誠懇言道：“二師姐昨日返來，一同出門做件大事，頗為棘手！”
方憐容盯著他端詳半晌，頷首道：“既然你這條小命無憂，妾身倒也能寬心唉。”
杜少卿微楞，再顧不得臉面，摟著佳人，叫苦道：“前次夫人相贈的五行結煞丹，為夫用之大殺四方，極是厲害，再與為夫一顆用於保命，可好？”
“哦？”
方憐容輕擡手腕，取下一支玉釵就往身側戳去，笑盈盈道：“你這人，真是不長記性唉，妾身所贈之物，有未使出，想想能瞞過妾身？”
杜少卿額頭冷汗直冒，不知哪裏露了破綻，嘴角微抖：“還請夫人饒命。”
方憐容手拈玉釵戳了幾戳，才洩了心下之恨，斥道：“休要打擾妾身修行，快滾，快滾！”
杜少卿心中暗怒，取下法袍陡然湊去，猶覺腰間幾個窟窿劇痛不已：“為夫此去，一別數月，先且犒勞夫人一番。”
方憐容身形震晃，雲鬢頓有散亂，譏笑道：“真是不長……記性唉，妾身早前替你這人留得……嗯嗯……幾分顏面而已，莫非以為自家極有……嗯嗯嗯……能耐？”
“嘶，夫人所言何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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