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83章

關燈
第 83 章

康熙在自己六十八歲那年除夕,頒發了退位詔書,太子胤礽繼位,史稱承昭帝。

新帝繼位,萬象更新,先帝的諸位皇子面上都恭恭敬敬,臣服於新帝,其實心中各有各的擔憂,以史為鑒,他們這些身為新帝手足的,可沒有多少有好下場的。

親兄弟都尚且如此,更別提他們還都是新帝的異母兄弟,其中,年少時與太子起爭執最多,最喜歡忤逆他的老十敦親王胤俄,心裏最是忐忑。

他自己是個心裏沒成算的,這些年年紀見長,也總跟在老九淳親王胤禟後面,所以這心裏一慌,下意識就去找他去了,一連多日,楞是待在淳親王府不肯走。

胤禟無奈, “你總待在我府上也不是個事兒,再說了,二哥也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心胸狹窄之人。”

胤俄不信,巴巴地看著他的九哥,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那是因為現在皇阿瑪還健在,等皇阿瑪哪日龍馭殯天之後,說不定他就開始找我清算了。”

“你說說你,早知今日,從前為何非要嘴賤耍橫”

胤俄撇了撇嘴,小聲呢喃: “我哪知道他真的能夠順利登基,從前大哥和八哥勢力可都不小,後來太子最大的倚仗,索額圖也被皇阿瑪給殺了,我以為他這個太子已經做到頭了,所以才敢放肆,誰知……”

“誰知峰回路轉,他又生了個好兒子,你就是想說這個,是不是”胤禟翻了個白眼,替他把未盡之言補齊了。

“我又沒有說錯,要不是當時二嫂有了弘煦,皇阿瑪怎麽會對他再心軟”胤俄梗著脖子,絲毫不覺得自己這話有任何毛病。

“你這話說的是沒錯,但是今後可不能再到處外傳,煦兒現在是太子,又深得皇阿瑪的寵愛,皇上心裏指不定怎麽想的。”胤禟說到這裏,刻意壓低了嗓音。

“煦兒心軟,對咱們這些叔伯一向親近,連二哥最恨的大哥和八哥,他都敢親自去登門看望,只要有他在,你放心,二哥肯定不會動你。”

胤禟所說的登門看望,其實是康熙心中所願。

日漸年邁的康熙,心腸也越來越柔軟,老大和老八這兩個兒子雖然參與奪嫡之爭,但一個是他的長子,一個是他曾經很看好的兒子。

每每宮中舉行家宴,兒女齊聚一堂,偏偏就缺了他們二人,康熙這心裏就有些不是滋味。

弘煦日日陪伴在他老人家身側,漸漸察覺到他的心思。

新帝登基,會廣發恩澤,赦免有罪之人,雖然這兩位叔伯不在赦免的名單裏,但弘煦還是找他的額涅和阿瑪說了一聲,想代替康熙親自去看一看兩位叔伯。

已經是新帝的胤礽一聽,心中自然不悅。

“煦兒,你心思純善,這本沒有錯,但你也最清楚,當初他二人聯手陷害朕,使得朕險些被廢了太子之位,若是當初真的如他們所願,你皇額涅就只能跟著朕,一起被囚禁在深宮哪座偏僻的宮禁之中,直到死去那一日,朕登基之後,沒有立即殺了他們二人,永絕後患,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說完太子看向這個讓自己既驕傲又操心的孩子,苦口婆心道: “有的時候對敵人過於仁慈,並不是一件好事,就比如前朝的建文帝朱允炆,最終被自己的親叔叔奪取了帝位,你是太子,將來這個位子,朕遲早是要傳給你的,若是在你繼位之前,你的叔伯一個個暴露了自己的野心,那麽你的處境會變得尤其艱難,此事休要再提了。”

已經被冊封為皇後的石姈妧笑了笑,親自給太子夾了一塊他最愛的冬筍。

“這是南邊新進貢上來的冬筍,臣妾吃著,覺得味道清甜可口,皇上也嘗嘗。”

新帝心中一暖,不再訓誡兒子,專心品嘗妻子夾給自己的菜。

皇後的眼神落在弘煦身上,輕輕搖了一下頭。

【煦兒,聽話,不要再惹你皇阿瑪生氣了,他這幾日忙得都沒怎麽睡,你先哄他高興高興,別的今後再說】

弘煦能夠聽見大家心聲的這件事,新帝和皇後都已經知曉,但新帝只會在朝堂上,與他串通之時,會刻意用到,而皇後,則是在私下裏,習慣將不便說出口的叮囑,用這個法子傳達給弘煦。

得了皇後的叮囑,弘煦不再堅持觸新帝的黴頭,提起筷子也夾了一塊冬筍。

“這冬筍我也愛吃,皇額涅現在卻只惦記著皇阿瑪一人,皇額涅這偏心偏的,實在是令煦兒傷心。”

他還不單單是嘴上這麽說,臉上也故意掛著唏噓委屈的表情。

看見這一幕,新帝之心裏舒坦極了。

要說最讓他耿耿於懷的,可不是老大和老八這兩個人設計陷害他這件事。

而是自從有了這小子之後,從前最寵愛他的康熙也好,他的妻子也好,通通都把心思轉移到了這小子身上,對他多有忽略之處,他忍了這些年,終於重新博得妻子的關註,勝過了這小子。

這可比他登基成為皇帝,還要讓他歡喜雀躍。

“去去去,吃別的去,這盤冬筍是你皇額涅專門給朕做的,還有,往後沒事,就待在你的毓慶宮好生讀書,或者多去暢春園陪你皇瑪法,總之,少來坤寧宮打擾你皇額涅,你如今已經長大了,不許總賴在你皇額涅跟前,聽見了沒有”

聽到這裏,弘煦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夾了旁邊的紅燒肉,塞進自己嘴裏。

【皇阿瑪又想一個人霸占著皇額涅,當真是可惡!以前多少還遮掩一下,現在連遮掩都不遮掩了,我遲早要把皇額涅搶回來!】

弘煦是新帝親自看著,一點一點長大的,他的脾性,新帝怎麽會不清楚,雖然他不能聽見弘煦心裏在想什麽,但他基本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的。

“不服氣是不是這樣吧,朕呢,好心給你出個主意,你好生努力,早日把這個位置接過去,到時候呢,朕跟你皇瑪法現在一樣,成了太上皇,也就不得不聽你的,你考慮考慮”

狠狠地咀嚼著嘴裏的紅燒肉,咽下去之後,弘煦對他皇阿瑪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

“皇阿瑪,煦兒看起來像傻子嗎”

“做皇帝有什麽好的,做太子就夠了,天塌了,有您這位皇帝頂著,我這個太子呢,就替您在皇瑪法面前多盡盡孝心,您放心,我是絕對不會有任何覬覦之心的,最好您直接把皇位傳給您將來的孫子,我也絕對沒有任何怨言!”

他素來在父母面前都是直言不諱,有什麽就說什麽的,就算。他皇阿瑪被他惹生氣了,他也能在保證自己安然無恙的情況下,去暢春園避一避。

新帝頓時被他氣得吹胡子瞪眼,手上重重在桌面一拍。

皇後看這頓飯多半是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優雅地擦了擦嘴角,端坐在一旁,並不打算參與進去。

“你這個臭小子,朕現在都五十了,你現在還不曾娶妻,朕的孫兒更是連影子都瞧不見,等到他長成,至少要再過二十年,二十年後,朕都七十了,且不說朕能不能活到那個歲數,你就真的忍心,看著朕一輩子操持國事,讓朕無法好好陪伴你皇額涅安度晚年!”

弘煦眼疾手快,端起自己才盛的一碗湯,讓它幸免於難,嘴上叭叭的就沒停。

“哪能啊,您也太小看自己了,皇瑪法六十八了,都還精神矍鑠,活到八十歲不成問題,老祖宗也是高壽,可見咱們家是有長壽之相的,皇阿瑪您好生保養,說不定都能活百歲,別說培養出您的孫兒了,就是重孫兒,都差不多能扛事了。”

“弘煦!”新帝一聲咆哮,拿起手邊的茶杯就往這個不孝子那邊砸。

而弘煦本人,靈活閃避,迅速將那一碗湯一飲而盡,一邊往外逃,一邊繼續高聲道。

“多謝皇阿瑪款待,兒臣突然想起皇瑪法昨晚叫人傳話,要兒臣趕去暢春園,陪他老人家外出踏青,兒臣告退!”

話才說完,人已經踏出了坤寧宮的宮門。

“姈妧,你瞧瞧他這德行,這是把朕當老黃牛使喚呢!竟然還要朕再撐二十年,還想著朕能活百歲,替他把孫子也教好,這麽能,怎麽不上天呢”

皇後溫婉一笑,端了一杯新茶給他。

“皇上消消氣,煦兒就是這麽個混不吝的性子,這也怪臣妾教導無方,打小縱著他,讓他養成了如今這總想著安逸享受的毛病。”

新帝喝了一口茶,聽著妻子的溫聲軟語,心裏的火氣消了一大半。

“這怎麽能怪你呢,要說縱他最厲害的,那還得是皇阿瑪他老人家。”

“煦兒到底年紀還小,皇上還是得慢慢教,多費心。”

“咱們就他這麽一個嫡子,朕當然會對他悉心教導,這個你放心,朕也從來沒有真的對他生過氣,只不過總得有個人唱白臉,好生約束他,皇阿瑪與你都舍不得,那這個壞人只好朕來當了。”

“是,有皇上這句話,那臣妾就徹底放心了,皇上才登基,這幾日也一直睡的很少,不如先在臣妾這裏小睡片刻,午後再回去”

本來他就沒打算走,一聽妻子主動挽留,更是心花怒放。

等新帝睡醒離開之後,含巧才進來,替皇後重新梳妝。

“奴婢中午在外頭,聽見太子似乎又惹皇上生氣了,難怪娘娘心中憂慮。”

皇後緩緩睜眼,看著鏡中的自己,這面鏡子是新做的,比銅鏡照人更清晰,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眉間果然有淡淡的憂色,難怪含巧會有此一問。

“已經沒事了,煦兒去了暢春園,料峭春寒,你記得提醒妙菱,讓他外出,務必多穿幾件,披風也得帶上。”

其實皇後心裏的擔憂並未完全消散。

新帝現在已經是帝王了,煦兒是太子,就宛如當年的康熙與太子,若是太子太過耀眼,完美無缺,並不是一件好事。

好在煦兒知道暴露自己的一些短處,這會讓他的皇阿瑪放松警惕,避免父子相爭,釀成禍患。

只是不知……這樣的情況能夠維持多久。

煦兒離宮之後,坐的馬車,並不張揚。

伺候他的十全,也就是梁九功的徒弟,看著馬車行駛的方向並非暢春園。

“太子殿下,咱們不是去暢春園嗎莫不是這車夫不識路奴才出去說一聲。”

“不必,是孤吩咐他往這條路走的,暢春園晚些時候再去,咱們先去另外兩個地方。”

“去哪兒啊”十全順嘴問了一聲。

“到了你就知道了。”弘煦說完閉眼小憩。

十全張了張嘴,到底沒有打擾他休息,取了張毛毯蓋在他身上,自己安靜跪坐在一旁。

馬車停下的時候,十全撩開簾子看了一眼,倏地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恐,猛地扭頭看向自己的主子。

已經醒了的弘煦朝他一挑眉, “怕什麽,下去就是。”

十全苦笑, “太子殿下,咱們還是改道趕緊去暢春園吧,這個地方可去不得啊,要是皇上知道了,肯定會更生氣的,要是他知道奴才沒能制止您,肯定會把奴才的這顆腦袋裏摘了去。”

“這個你放心,孤向你保證,只要你乖乖地跟孤走,你的這個腦袋,會一直好好的待在你的脖子上,但你要是攔著我,那可就不好說了。”弘煦瞇著眼,朝他燦爛一笑,像極了一只狡黠的小狐貍。

十全哪裏敢再多說什麽。

門口雖然有不少守衛,但一看見他們,都不敢多問。

主仆二人暢通無阻,那府上的牌匾字跡有些模糊,但若是仔細辨認,也不難看出,上面赫然寫著——直郡王府。

曾經的大阿哥被圈禁在府上,至今已經有十五年了,十五年的時間,將一個曾經意氣風發的男人,變成了一個頹廢落魄的酒鬼,終日醉生夢死。

聽見逐漸靠近的腳步聲,胤禔頭也不回,繼續擡頭飲酒。

下一瞬,他手上的酒杯卻被人奪了去,他勉強睜開眼,卻看不清來人的臉,只瞧見了他穿的是杏黃色的衣裳,那是太子一個人的專屬。

“稀客呀……尊貴的太子殿下,今日怎麽屈尊降貴來這兒,讓我想想,哦!想到了,呵呵……”

他面露譏諷, “你這個太子都當了四十多年了吧,心裏是不是很憋屈想來找我洩憤”

弘煦嘆了一口氣,放下酒杯。

“大伯,我是弘煦,不是皇阿瑪。”

大阿哥這才仔細瞅了瞅,終於看清了他的臉,只是面對晚輩,做長輩的,總是不想狼狽,他坐直了身子。

“……是弘煦啊。”

“你阿瑪,你叫他皇阿瑪,胤礽登基了”大阿哥很快註意到這一點。

十全差人搬了一張躺椅過來,與大阿哥並排著,弘煦十分自然地躺下,還晃了晃。

“嗯,今年元旦才登基的。”

大阿哥卻一點都不輕松,急迫的追問: “那你皇瑪法呢他怎麽了”

【莫不是胤礽這廝終於忍不住了,對皇阿瑪做了什麽吧!】

聽見大伯心裏的猜想,弘煦解釋說: “大伯你放心,皇瑪法他好著呢,身體康健,唔……看著比大伯你的狀況要好一些。”

大阿哥松了一口氣,又有些尷尬地撓了一下頭。

“我昨晚喝多了,沒註意打理,叫你見笑了,對了,這些年,多謝你替大伯行的方便。”

他被幽禁在王府,妻妾兒女也被連累,他們難免有個頭疼腦熱,可又有誰會在意,門口的守衛也多有怠慢,若非他本人出了什麽事情,輕易是不會上稟的,多虧了弘煦相助。

“大伯客氣了,小的時候,我記得大伯母待我極好,就算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也會這麽做的。”

才說著,大阿哥的繼福晉張氏就到了,恰好聽見他這句話,頓時掉了兩顆眼淚下來。

她擦了擦眼淚,笑著上前。

“煦兒來了。”

弘煦從躺椅上起身,笑著迎了上去,他的這位大伯母看起來狀態倒是不錯。

“大伯母安好。”

“你這孩子,怎麽跑到這地方來了可別叫其他人知曉,快些回去吧。”她是怕新帝知曉這件事之後,會生弘煦的氣。

“皇瑪法心裏記掛著你們,我是代他老人家來探望的,不妨事。”

大阿哥抿了抿唇,表情在憤怒,思念,孺慕,怨恨之間來回切換。

“他怎麽會記掛我不正是他把我囚禁在這裏的嗎”

張氏偏過頭去,弘煦見狀,嘆了口氣。

“大伯,我就直說了,皇瑪法是擔心你知道皇阿瑪登基,會做傻事,所以命我親自來看看你,大伯你放心,皇阿瑪他不會對你們做什麽的,大伯安心就是。”

“你一個毛頭小子,如何能夠知道你皇阿瑪的心思,更不可能左右他,若是來日你皇瑪法走了,你皇阿瑪會如何羞辱我還不知道呢,倒不如自行斷,來得幹凈利落。”

“大伯,這些年我幫你,你以為皇阿瑪他一無所知麽他全都知道,卻並未阻攔,其實他從未視您為死敵,您好好想想吧,我還得去八叔府上走一趟,告辭了。”

又跟張氏略說了幾句話,他就離開了。

大阿哥低下頭,反覆念叨著: “從未視我為死敵……”

他說著說著笑了,又哭了。

十全伺候著主子上了馬車,這顆心終於放進了肚子裏。

但他還是放心的,有點太早了,因為沒過多久,馬車又停了。

他這心裏猛地一跳,主動掀開簾子,擡頭一看。

果不其然,碩大的幾個八貝勒府映入眼簾。

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太子殿下,您這是還嫌不夠啊……皇上要是知道了,不單單會摘了奴才的腦袋,恐怕還得淩遲……”

“反正都是個死,走了。”弘煦拉著他,下了馬車。

與大阿哥截然不同是的,八阿哥依舊維持著往日的儒雅與得體,他坐在後院的一處亭子裏,正饒有興致地對著一池錦鯉彈奏。

聽見腳步聲,他也並未停下,直至一曲畢,雙手按在琴弦上。

“八叔好雅興。”

“弘煦來了,坐。”他甚至還主動翻了一個杯子,擺在旁邊,給弘煦倒了一杯茶。

弘煦倒也不怕,欣然落座。

“不是什麽好茶,比不得你常喝的,將就著嘗嘗吧。”

十全有些警惕地盯著那杯茶,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提醒他的主子。

【哎喲,我的太子殿下,可千萬不能喝呀,誰知道這裏頭有沒有下毒,皇上可就您這麽一個嫡子!你要是出了事,面前這位指不定多高興】

八貝勒笑著看了一眼十全,面露歉意, “不喝也沒關系。”

弘煦端起茶杯,並沒有喝,只是把方才對大阿哥說的那番話重覆了一遍。

八阿哥臉上的笑意反倒深了些。

“原來新帝已經登基了,實在抱歉,我被困在這裏,消息實在閉塞,竟一直不知。還得勞煩你,替我向二哥,不,該稱呼為皇上了,替罪人向皇上道一聲恭喜。”

弘煦覺得這位八叔,就像聊齋先生在書裏刻畫的那個畫皮女鬼,表面上披著溫和的一張人皮,內裏正歇斯底裏,有些可怕,話已經傳到,他也不想再待下去。

“八叔,我還得去見皇瑪法,就先告辭了。”

“啊……好,那我就不送你了。”

弘煦走出一段距離,回頭看了一眼,想問他為何不問問皇瑪法的近況,卻註意到,他的那位八叔雙手死死的抓緊他面前的琴弦。

回到了暢春園,弘煦把自己今天見到的一切都盡數告知了康熙。

“皇瑪法,大伯和八叔應該不會做傻事的,您就放心吧。”

康熙靠在軟墊上,幽幽道: “不,煦兒,你不了解你的大伯和八叔他們,他們生性驕傲,一切都還未可知,不過你已經盡人事,至於到底會如何,且聽天命吧。”

弘煦的行蹤本來是很隱秘的。

但幾日後,八阿哥懸梁自盡了。

他曾去過八貝勒府的事情,也沒瞞住,徹底公開在人前。

弘煦跪在禦書房請罪。

“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煦兒自知有罪,請皇阿瑪息怒,煦兒原領受一切責罰。”

“你不是不懂,胤禩是故意的,好端端的,那他為何要自盡其一,他是想讓朕遭受天下人的非議,讓天下人都以為是朕殺了他,讓朕背上殘殺兄弟手足的罪名。其二,他是想讓朕知道你去看過他,他想讓咱們父子離心。你那麽聰慧,不可能看不清這兩點,可你還是去了。”

新帝壓抑著怒火,盯著面前跪著的煦兒。

“為什麽你是覺得朕終有會殺了他們,還是可憐他們呢”

弘煦緩緩擡頭,直視著龍椅上的新帝, “都不是。”

“那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是朕讓他這麽做的。”

話音剛落,康熙的身影就出現在禦書房的門口。

新帝起身行禮,親自上前攙扶。

“皇阿瑪您怎麽趕回來了也不跟兒臣說一聲,兒臣也好去宮門迎您。”

“若是跟你說了,你會讓朕回來怕是會叫人一邊拖著朕,一邊訓斥懲處煦兒。”

“皇阿瑪,這次無論如何,您不能再縱著他了,他也該長大了,不能總任由自己想的去行事,他現在是大清的儲君,身為太子,他應該成熟一些,考慮得更加周密。”

康熙坐在龍椅上,瞥了一眼旁邊站著的胤礽。

“他今年還不到二十,年紀尚小,你自己正值壯年,又不是跟朕一樣七老八十了,事情有你在背後撐著,能壞到哪裏去,只要你足夠相信他,什麽事情都不會發生。”

康熙的這番話意有所指,新帝聯想到從前自己的遭遇。

“……是,兒臣受教了。”

“老八自盡,是他自己做的選擇,他打小心思就多,你不要怪煦兒,這件事確實是朕讓煦兒去做的,朕只是……不希望自己再白發人送黑發人而已。”

這些年,康熙送走了太後,同齡的王公大臣接連逝去,甚至連他的女兒也走在他的前頭,他這心裏著實是不好受,老大和老八固然有錯,但幽靜終生,也算是給他們最大的懲罰,他只是希望他們能夠好好活著而已。

看著康熙臉上溝壑叢生,須發皆白,新帝心中酸澀,他單膝跪地,伏在康熙的膝上,如同他幼時一般。

“兒臣怕自己忍不住親自教訓煦兒,皇阿瑪,您再多護著煦兒,再多陪兒臣一些年吧。”

康熙雙手輕拍新帝的後背,眼眶一熱。

“……好。”

又過了十二年,八十歲的康熙在睡夢中駕崩,承昭帝傷心欲絕,不能理政,宣布退位給太子弘煦,史稱乾元帝。

————————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