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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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膝下的兩位皇子都得了賞，德妃當晚的腰板挺的比誰都直，一掃前兩年被降位的低迷。
宜妃美目一橫，嗤笑了一聲。
引得貴妃，惠妃與榮妃三人一齊朝她們看去。
大阿哥至今被圈禁在府上，不得出，惠妃的臉上總是帶著一抹愁色，她素來深居簡出，從不參與嬪妃之間的爭鬥，要不是今兒是除夕，她也是不願在人前露面的，因此只看了一眼，便又淡淡的垂下頭去。
榮妃這些年倒是過得舒心，三阿哥編書撰文，頗受器重，與太子關系也還算親厚，兒媳與孫輩們也都孝順，她也是四妃之中最愛看熱鬧的那個，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德妃和宜妃不放。
【謔!又有好戲看了，宜妃接下來又得朝德妃的心尖上插刀子，德妃肯定會陰陽怪氣的還回去】
緊接著宜妃還真的就開口挖苦: “德嬪，不是我說你，這腰和脖子不舒服呢，就別硬端著，我瞧都替你覺得累。”
德妃身後的侍女一福身，頗為不滿地說: “宜妃娘娘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家德妃娘娘已經覆了妃位，娘娘身體康健，就不勞宜妃娘娘操心了。”
等侍女說完，德妃才輕聲斥責了一句: “不懂規矩，還不退下。”
隨後面帶歉意看向宜妃， “是本宮對宮人管教不嚴，宜妃本是關心本宮的身子。不過本宮的身子確實還算康健，倒是聽說九貝子私自南下，還曾大病過一場，比起本宮，宜妃還是多關心關心九貝子的身子吧，若是真的有個萬一，白發人送黑發人，豈不是遺憾的很”
榮妃悄悄地側著身子，找惠妃說悄悄話: “他們倆的嘴呀，真是讓人羨慕，不像我，笨嘴拙舌的，別人挖苦諷刺我，我光顧著生氣了，沒有一次成功還回去的。”
惠妃聽後，無奈搖頭，一擡眼，發現康熙正看向她們這邊，忙輕拍了一下榮妃，提醒她註意儀態，別失了分寸。
而宜妃和德妃正在氣頭上，誰也沒有註意到這個細節。
面對德妃的回擊，宜妃當即身子往後一靠，擺出迎戰的架勢。
“連皇上都獎賞了胤禟，說明他這一病病得也值了，倒是十四阿哥，今年年歲也不小了吧，還是什麽差事都沒辦過，整日就知道跟在八阿哥的屁股後面，卻視自己的同胞兄長為仇敵，兄弟閻墻，手足相殘，德妃有時間，還是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兒子吧。”
雖然德妃確實偏疼自己的幼子，但他至今毫無建樹，也確實是事實，對此她實在無從反駁。
氣得她呼吸聲都重了幾分，手裏的錦帕都快要被她撕爛了。
“大過年的，德妃你一臉怨懟，可是對朕不滿麽”康熙瞇著眼冷聲發問。
他對德妃的不滿，早已積攢在心中有些時日，夢中德妃因為偏愛十四，最後是老四登基，她不願遷居太後寢宮，引得天下流言紛紛，老四曾經被孝懿皇後撫養，德妃一直對這一點耿耿於懷，她對此心懷不滿，也就是對他這個下決定的人也不滿。
十四與老四明明是親兄弟，最後卻鬧到兄弟相殘的地步，德妃非但沒有勸阻，緩和他們兄弟的關系，反而一步步激化，著實是不應該。
德妃驚慌之下，起身告罪。
“臣妾並非是對皇上不滿，是宜妃，宜妃她先出演挑釁臣妾，臣妾一時不忿，這才會在禦前失儀，還請皇上恕罪。”
說完，擡起那雙瑩瑩含淚的多情目，哀哀戚戚地望著康熙。
這一招曾經百試百靈，但是德妃忘了一點，這個除夕夜一過，康熙他今年就六十了，而她自己也已經不再年輕，歲月如梭，他們都老了，現在的康熙最厭煩的就是這些勾心鬥角。
“皇上，臣妾方才看德妃挺著背，姿勢別扭，實在辛苦，還以為她腰跟脖子不舒服，這才開口問候了一句，誰知這一問，反倒讓德妃不高興了，是臣妾的錯，臣妾也有罪。”宜妃站出來，半真半假地認了錯。
康熙就把不耐盡數放在德妃一人身上。
“既然身子不適，那就回去好好養著，不要出來了，省得鬧出這許多誤會來，惹人不快。”
就這麽陰差陽錯的，德妃又被禁足了。
弘煦看向他那已經傻眼了的十四叔，輕輕搖頭，私下不禁唏噓: 【十四叔這是坑了自己的額涅還不知情呢】
他才剛剛感慨完，十四阿哥就沖出去，跪在殿中，替自己的母妃向康熙求情。
“皇阿瑪，母妃並非有意，還請皇阿瑪繞過母妃這次無心之失!”
德妃也不知是不是這些年失勢，實在委屈，竟當場抱著十四哭了起來。
“老十四，本宮有你這樣一個孝順兒子，足矣，你別再為了本宮，惹你皇阿瑪生氣，快些回去吧。”
她此言一出，讓慢了一步，剛剛起身的老四格外尷尬，老十四是孝順兒子，那他成了什麽了
四福晉也有些氣不過，不過該做的樣子還是得做，誰讓德妃是老四的生母呢。
她主動起身，帶著自己唯一的孩子，陪著老四一起到殿中跪著，只是一家三口，都沒有開口說任何一句話，任由前頭那對在眾人面前，表演著母子情深。
這下康熙不能不顧及兩位皇子的顏面，沒有再多說。
“行了，都起來吧，大過年的，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子。”
等這場鬧劇落幕，康熙有些意興闌珊，放下酒杯，又說: “朕也乏了，就先回去歇息了，就讓太子和貴妃代朕繼續這場宴會，煦兒，你陪著朕一道走走。”
“是!”
弘煦起身，向場內的諸位長輩行過禮，這才上前，去攙扶住下臺階的康熙。
祖孫二人的身影消失之後，殿內的皇子心裏都有些悶，看康熙對弘煦如此親近寵愛，這皇位即便太子做不上，也不會輪到他們這些人。
離開舉辦宴會的太極殿後，康熙並沒有如眾人所想，帶著弘煦回到他的寢殿乾清宮，而是吩咐擡轎攆的太監們去了慈寧宮。
給太皇太後上過香後，康熙望著她老人家的畫像，眼睛有些泛紅。
“煦兒啊，這兩年朕時常在想，若是太皇太後她老人家還在，對朕這些年的政治是否會認可滿意。”
看著畫像上慈眉善目的老者，弘煦點了點頭。
“老祖宗她一定會為皇瑪法感到驕傲的，在皇瑪法的治理之下，大清如今進入了盛世，百姓安居樂業，這不都是人人都看得見的麽”
康熙笑了笑，回頭看向他。
“但朕老了……”
“皇瑪法您，”看著康熙臉上的風霜，弘煦想要否認的話，到底還是沒能說出口，他的眼眶也漸漸地變紅了。
他上前一步，像幼時那般撲進康熙的懷裏，把臉埋進康熙的胸膛。
聽著孩子的抽泣，康熙心中湧過一道暖流，他回抱懷裏的孫兒，輕拍他的後腦勺。
“哭什麽只要是個人都會變老的，你將來也一樣，你看，這天下臣民都對著朕稱萬歲，可朕心裏從來就沒有相信過，自己能活萬歲，朕會變老，終有一日，也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後人記得的，只有史書上留下的描寫朕的那些文字。”
康熙說著說著，漸漸釋然了。
“朕不想將來落得個晚年昏聵的名聲，煦兒，你還記得朕答應過你什麽麽”
深陷在悲傷情緒之中的弘煦吸了一下鼻子，松開緊抱著康熙的雙手，緩緩擡頭。
“皇瑪法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太多了，您今兒個還答應讓我把宮中編撰的書籍印刷成冊，拿到宮外去賣呢。”
這話把康熙給氣笑了，他曲起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在這小家夥的腦袋上叩了一下。
“嘶!疼!”弘煦捂著自己的腦門，痛乎出聲，五官都皺到一塊兒了。
“光惦記著怎麽賺錢了，朕當初就不應該讓你跟你九叔時常待在一起，凈學了他那些不好的毛病。”
說完，康熙就擡腳打算回去了。
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弘煦又湊到康熙的面前，主動攙扶著他，與他一道往外走。
“錯了錯了，煦兒知錯了，跟您開個玩笑麽不是，您是指答應陪著我游覽大清的大好山河，抓遍天下貪官汙吏這件事對不對”
“算你有點記性，朕的打算你必定已經猜到了，可朕若是繼續留在京中，你阿瑪行事必定被多方掣肘，畏手畏腳，所以朕打算離京遠行，帶著你去見識見識外邊的世界。”
弘煦迫不及待地說: “好啊!那再好不過了，我早就在這宮裏呆膩了，京城裏也跟著您轉遍了，過完年我馬上就十歲了，已經是大人了，我一定可以照顧好您的!”
康熙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你是康熙四十三年生的，過完年才康熙五十二年，哪來的十歲”
“虛歲麽!康熙四十二年我就已經在我額涅的肚子裏了，還能聽見你們跟她說話呢。”
“凈瞎說。”康熙笑罵了一句。
弘煦嘿嘿一笑，沒有辯駁，雖然他確實說的是大實話。
關於前世的記憶，已經漸漸模糊，反正這一世他很幸福，這就足夠了。
“那咱們什麽時候啟程”弘煦恨不得出發的日子就是明日。
康熙好笑地看著他， “朕現在與你說，是想讓你自己也提前做好準備，不過切記這件事不能有第三人知曉，即便是太子妃，你也不許告訴她。”
“不說不說，這個您放心，就算是額涅她拿著棍子逼我，我也絕對不會洩露半個字。”弘煦舉著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立下保證。
“所以咱們到底什麽時候出發呀”
“這時機，朕得好好再想想，反正要走的話，朕肯定帶著你，這個你放心。”
弘煦瞪大了眼睛看著他，震驚之後，有些生氣。
“您實話說，您是不是還想過撇下我，一個人去玩兒去!”
康熙尷尬地清一下了嗓子，扭過頭去。
“今晚的……月亮還挺圓的。”
弘煦擡頭，看著天上被雲層擋的嚴嚴實實的天空，心中憤慨。
“皇瑪法!您每次心虛都讓我擡頭看天，不行!您必須保證，一定會帶著我，不然我現在就跑回去，告訴阿瑪還有我那些叔叔們!”
“朕保證，對天立誓，這總夠了吧”
“您得把三根手指頭對著天，再說一遍，才算數!”
“得得得，朕對著天，朕發誓，如若要離宮遠行，必定帶著朕的愛孫弘煦同行，滿意了”
祖孫倆笑笑鬧鬧，兩個身影又粘在了一起。
二人的密謀，除了一直跟在他們身邊的梁九功，還真是無人知曉。
康熙五十二年，正值康熙六十整壽，康熙下令宴請各地六十歲以上的老者到宮中赴宴，共計有千餘人，宮裏又好生熱鬧了一回。
在民間又刷了一波聲望。
正值春耕，本來說帶著弘煦，只是到暢春園親自播種插秧的康熙，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留書一封，坐著馬車跑了。
等宮人們發現，並上報給太子的時候，祖孫二人已經坐上了南下的船，早不知去往何方了。
太子與太子妃夫妻二人，聽完追查祖孫二人動向的侍衛回稟的消息，目光同時落在桌上的那封還未拆的信上。
“姈妧，你說這封信裏會寫著什麽內容孤有點不敢拆開看。”
他們都是聰明人，康熙冷不丁消失，這封信極有可能會是那個令舉國震動的消息。
“殿下，事已至此，這封信無論如何您都得打開，這不正是你一直所期盼的嗎又何須畏懼呢”太子妃緊握他的右手，定定地看著他。
“是了……這是孤一直期盼的。”
太子深吸了一口氣，他伸手拿起了那封信，撕開了被臘封住的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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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下的兩位皇子都得了賞，德妃當晚的腰板挺的比誰都直，一掃前兩年被降位的低迷。
宜妃美目一橫，嗤笑了一聲。
引得貴妃，惠妃與榮妃三人一齊朝她們看去。
大阿哥至今被圈禁在府上，不得出，惠妃的臉上總是帶著一抹愁色，她素來深居簡出，從不參與嬪妃之間的爭鬥，要不是今兒是除夕，她也是不願在人前露面的，因此只看了一眼，便又淡淡的垂下頭去。
榮妃這些年倒是過得舒心，三阿哥編書撰文，頗受器重，與太子關系也還算親厚，兒媳與孫輩們也都孝順，她也是四妃之中最愛看熱鬧的那個，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德妃和宜妃不放。
【謔!又有好戲看了，宜妃接下來又得朝德妃的心尖上插刀子，德妃肯定會陰陽怪氣的還回去】
緊接著宜妃還真的就開口挖苦: “德嬪，不是我說你，這腰和脖子不舒服呢，就別硬端著，我瞧都替你覺得累。”
德妃身後的侍女一福身，頗為不滿地說: “宜妃娘娘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家德妃娘娘已經覆了妃位，娘娘身體康健，就不勞宜妃娘娘操心了。”
等侍女說完，德妃才輕聲斥責了一句: “不懂規矩，還不退下。”
隨後面帶歉意看向宜妃， “是本宮對宮人管教不嚴，宜妃本是關心本宮的身子。不過本宮的身子確實還算康健，倒是聽說九貝子私自南下，還曾大病過一場，比起本宮，宜妃還是多關心關心九貝子的身子吧，若是真的有個萬一，白發人送黑發人，豈不是遺憾的很”
榮妃悄悄地側著身子，找惠妃說悄悄話: “他們倆的嘴呀，真是讓人羨慕，不像我，笨嘴拙舌的，別人挖苦諷刺我，我光顧著生氣了，沒有一次成功還回去的。”
惠妃聽後，無奈搖頭，一擡眼，發現康熙正看向她們這邊，忙輕拍了一下榮妃，提醒她註意儀態，別失了分寸。
而宜妃和德妃正在氣頭上，誰也沒有註意到這個細節。
面對德妃的回擊，宜妃當即身子往後一靠，擺出迎戰的架勢。
“連皇上都獎賞了胤禟，說明他這一病病得也值了，倒是十四阿哥，今年年歲也不小了吧，還是什麽差事都沒辦過，整日就知道跟在八阿哥的屁股後面，卻視自己的同胞兄長為仇敵，兄弟閻墻，手足相殘，德妃有時間，還是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兒子吧。”
雖然德妃確實偏疼自己的幼子，但他至今毫無建樹，也確實是事實，對此她實在無從反駁。
氣得她呼吸聲都重了幾分，手裏的錦帕都快要被她撕爛了。
“大過年的，德妃你一臉怨懟，可是對朕不滿麽”康熙瞇著眼冷聲發問。
他對德妃的不滿，早已積攢在心中有些時日，夢中德妃因為偏愛十四，最後是老四登基，她不願遷居太後寢宮，引得天下流言紛紛，老四曾經被孝懿皇後撫養，德妃一直對這一點耿耿於懷，她對此心懷不滿，也就是對他這個下決定的人也不滿。
十四與老四明明是親兄弟，最後卻鬧到兄弟相殘的地步，德妃非但沒有勸阻，緩和他們兄弟的關系，反而一步步激化，著實是不應該。
德妃驚慌之下，起身告罪。
“臣妾並非是對皇上不滿，是宜妃，宜妃她先出演挑釁臣妾，臣妾一時不忿，這才會在禦前失儀，還請皇上恕罪。”
說完，擡起那雙瑩瑩含淚的多情目，哀哀戚戚地望著康熙。
這一招曾經百試百靈，但是德妃忘了一點，這個除夕夜一過，康熙他今年就六十了，而她自己也已經不再年輕，歲月如梭，他們都老了，現在的康熙最厭煩的就是這些勾心鬥角。
“皇上，臣妾方才看德妃挺著背，姿勢別扭，實在辛苦，還以為她腰跟脖子不舒服，這才開口問候了一句，誰知這一問，反倒讓德妃不高興了，是臣妾的錯，臣妾也有罪。”宜妃站出來，半真半假地認了錯。
康熙就把不耐盡數放在德妃一人身上。
“既然身子不適，那就回去好好養著，不要出來了，省得鬧出這許多誤會來，惹人不快。”
就這麽陰差陽錯的，德妃又被禁足了。
弘煦看向他那已經傻眼了的十四叔，輕輕搖頭，私下不禁唏噓: 【十四叔這是坑了自己的額涅還不知情呢】
他才剛剛感慨完，十四阿哥就沖出去，跪在殿中，替自己的母妃向康熙求情。
“皇阿瑪，母妃並非有意，還請皇阿瑪繞過母妃這次無心之失!”
德妃也不知是不是這些年失勢，實在委屈，竟當場抱著十四哭了起來。
“老十四，本宮有你這樣一個孝順兒子，足矣，你別再為了本宮，惹你皇阿瑪生氣，快些回去吧。”
她此言一出，讓慢了一步，剛剛起身的老四格外尷尬，老十四是孝順兒子，那他成了什麽了
四福晉也有些氣不過，不過該做的樣子還是得做，誰讓德妃是老四的生母呢。
她主動起身，帶著自己唯一的孩子，陪著老四一起到殿中跪著，只是一家三口，都沒有開口說任何一句話，任由前頭那對在眾人面前，表演著母子情深。
這下康熙不能不顧及兩位皇子的顏面，沒有再多說。
“行了，都起來吧，大過年的，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子。”
等這場鬧劇落幕，康熙有些意興闌珊，放下酒杯，又說: “朕也乏了，就先回去歇息了，就讓太子和貴妃代朕繼續這場宴會，煦兒，你陪著朕一道走走。”
“是!”
弘煦起身，向場內的諸位長輩行過禮，這才上前，去攙扶住下臺階的康熙。
祖孫二人的身影消失之後，殿內的皇子心裏都有些悶，看康熙對弘煦如此親近寵愛，這皇位即便太子做不上，也不會輪到他們這些人。
離開舉辦宴會的太極殿後，康熙並沒有如眾人所想，帶著弘煦回到他的寢殿乾清宮，而是吩咐擡轎攆的太監們去了慈寧宮。
給太皇太後上過香後，康熙望著她老人家的畫像，眼睛有些泛紅。
“煦兒啊，這兩年朕時常在想，若是太皇太後她老人家還在，對朕這些年的政治是否會認可滿意。”
看著畫像上慈眉善目的老者，弘煦點了點頭。
“老祖宗她一定會為皇瑪法感到驕傲的，在皇瑪法的治理之下，大清如今進入了盛世，百姓安居樂業，這不都是人人都看得見的麽”
康熙笑了笑，回頭看向他。
“但朕老了……”
“皇瑪法您，”看著康熙臉上的風霜，弘煦想要否認的話，到底還是沒能說出口，他的眼眶也漸漸地變紅了。
他上前一步，像幼時那般撲進康熙的懷裏，把臉埋進康熙的胸膛。
聽著孩子的抽泣，康熙心中湧過一道暖流，他回抱懷裏的孫兒，輕拍他的後腦勺。
“哭什麽只要是個人都會變老的，你將來也一樣，你看，這天下臣民都對著朕稱萬歲，可朕心裏從來就沒有相信過，自己能活萬歲，朕會變老，終有一日，也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後人記得的，只有史書上留下的描寫朕的那些文字。”
康熙說著說著，漸漸釋然了。
“朕不想將來落得個晚年昏聵的名聲，煦兒，你還記得朕答應過你什麽麽”
深陷在悲傷情緒之中的弘煦吸了一下鼻子，松開緊抱著康熙的雙手，緩緩擡頭。
“皇瑪法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太多了，您今兒個還答應讓我把宮中編撰的書籍印刷成冊，拿到宮外去賣呢。”
這話把康熙給氣笑了，他曲起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在這小家夥的腦袋上叩了一下。
“嘶!疼!”弘煦捂著自己的腦門，痛乎出聲，五官都皺到一塊兒了。
“光惦記著怎麽賺錢了，朕當初就不應該讓你跟你九叔時常待在一起，凈學了他那些不好的毛病。”
說完，康熙就擡腳打算回去了。
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弘煦又湊到康熙的面前，主動攙扶著他，與他一道往外走。
“錯了錯了，煦兒知錯了，跟您開個玩笑麽不是，您是指答應陪著我游覽大清的大好山河，抓遍天下貪官汙吏這件事對不對”
“算你有點記性，朕的打算你必定已經猜到了，可朕若是繼續留在京中，你阿瑪行事必定被多方掣肘，畏手畏腳，所以朕打算離京遠行，帶著你去見識見識外邊的世界。”
弘煦迫不及待地說: “好啊!那再好不過了，我早就在這宮裏呆膩了，京城裏也跟著您轉遍了，過完年我馬上就十歲了，已經是大人了，我一定可以照顧好您的!”
康熙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你是康熙四十三年生的，過完年才康熙五十二年，哪來的十歲”
“虛歲麽!康熙四十二年我就已經在我額涅的肚子裏了，還能聽見你們跟她說話呢。”
“凈瞎說。”康熙笑罵了一句。
弘煦嘿嘿一笑，沒有辯駁，雖然他確實說的是大實話。
關於前世的記憶，已經漸漸模糊，反正這一世他很幸福，這就足夠了。
“那咱們什麽時候啟程”弘煦恨不得出發的日子就是明日。
康熙好笑地看著他， “朕現在與你說，是想讓你自己也提前做好準備，不過切記這件事不能有第三人知曉，即便是太子妃，你也不許告訴她。”
“不說不說，這個您放心，就算是額涅她拿著棍子逼我，我也絕對不會洩露半個字。”弘煦舉著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立下保證。
“所以咱們到底什麽時候出發呀”
“這時機，朕得好好再想想，反正要走的話，朕肯定帶著你，這個你放心。”
弘煦瞪大了眼睛看著他，震驚之後，有些生氣。
“您實話說，您是不是還想過撇下我，一個人去玩兒去!”
康熙尷尬地清一下了嗓子，扭過頭去。
“今晚的……月亮還挺圓的。”
弘煦擡頭，看著天上被雲層擋的嚴嚴實實的天空，心中憤慨。
“皇瑪法!您每次心虛都讓我擡頭看天，不行!您必須保證，一定會帶著我，不然我現在就跑回去，告訴阿瑪還有我那些叔叔們!”
“朕保證，對天立誓，這總夠了吧”
“您得把三根手指頭對著天，再說一遍，才算數!”
“得得得，朕對著天，朕發誓，如若要離宮遠行，必定帶著朕的愛孫弘煦同行，滿意了”
祖孫倆笑笑鬧鬧，兩個身影又粘在了一起。
二人的密謀，除了一直跟在他們身邊的梁九功，還真是無人知曉。
康熙五十二年，正值康熙六十整壽，康熙下令宴請各地六十歲以上的老者到宮中赴宴，共計有千餘人，宮裏又好生熱鬧了一回。
在民間又刷了一波聲望。
正值春耕，本來說帶著弘煦，只是到暢春園親自播種插秧的康熙，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留書一封，坐著馬車跑了。
等宮人們發現，並上報給太子的時候，祖孫二人已經坐上了南下的船，早不知去往何方了。
太子與太子妃夫妻二人，聽完追查祖孫二人動向的侍衛回稟的消息，目光同時落在桌上的那封還未拆的信上。
“姈妧，你說這封信裏會寫著什麽內容孤有點不敢拆開看。”
他們都是聰明人，康熙冷不丁消失，這封信極有可能會是那個令舉國震動的消息。
“殿下，事已至此，這封信無論如何您都得打開，這不正是你一直所期盼的嗎又何須畏懼呢”太子妃緊握他的右手，定定地看著他。
“是了……這是孤一直期盼的。”
太子深吸了一口氣，他伸手拿起了那封信，撕開了被臘封住的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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