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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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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時間

那天很快結束,有了周宴禮的幫倒忙,打掃的事情也全部交給了家裏傭人。

江會會有些不好意思,和周晉為道歉:“今天給你添麻煩了。”

明明是來工作的,結果什麽都沒做,還損壞了這裏的地板,以及一看就很貴的羊毛地毯。

“添麻煩的不是你,你道什麽歉。”周晉為說話語氣很淡,但話的指向性卻很明確。

周宴禮起身:“想不到二十年前的你罵人還挺含蓄。”

這要放在二十年後,哪還有這個待遇。他爸直接一個眼神他就嚇得不敢動彈了。

周宴禮順手把搭在沙發上的外套拿過來,一起拿來的還有江會會的書包和給她買的衣服:“行,我這個十惡不赦的大罪人就不在這兒繼續礙您的眼了。”

見江會會還在楞神階段,他伸手扯了扯她的帽子:“發什麽呆,走了。”

“哦。”她回過神來,又看了周晉為一眼,然後才一路小跑跟過去。

周宴禮先將江會會送到家。

他看著四周破破爛爛的城中村,雖然不是第一次來了,但還是震驚這破地方居然也能住人。

想到這,他就恨不得江會會立刻從家裏搬出來。

可自己如今還沒有能力,等以後……

他突然想到什麽。

靠,發票忘了讓周晉為報銷!

——

江會會回到家時,屋裏傳來媽媽憤怒的叫嚷聲:“也不知道這死丫頭出門前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麽。”

江會會腳步一頓,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她抿了抿唇,還是小心翼翼地將門推開。

媽媽正插腰站在廚房裏,看著一地狼藉生氣。

看見回家的江會會後,她直接走出來,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你現在才回來,你怎麽不等家裏淹了才回來!?你做完飯水龍頭不知道擰緊點?你個死敗家丫頭!”

廚房的水龍頭忘了關,開了一上午,家裏幾乎淹了一半,部分家具也被泡發,需要扔掉。

是下午回家的媽媽先發現的。

江會會記得很清楚,她出門的時候所有水龍頭都擰得很緊。

“不是我,我……”她剛要解釋。

江滿從房間出來,打斷她:“就是你!你出門前給我做了飯,只有你一個人進過廚房。不是你還能有誰?”

媽媽伸手將她攥進廚房:“你自己看看!這櫥櫃也得換。家裏幾個錢夠你這麽糟蹋的?你缺心還是缺肝啊!”

江會會猛地被攥了一下,沒站穩,手肘磕到墻壁上,那種火辣辣的痛疼很快就傳來,但她此刻也顧不上別的,她慌亂地解釋:“真的不是我,我出門之前還檢查過的,我把鍋洗完之後就擰緊了。”

因為家裏的水龍頭有些問題,除非擰得非常非常緊,不然它還是會斷斷續續的往下滴水。

所以她記得很清楚,她擰緊了。

媽媽的音量變大,沖她吼道:“做錯事了你還狡辯?江會會,反了天了你!”

江會會被媽媽這一嗓子嚇到,楞在那裏,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可即使這樣,她還是顫抖著嘴唇,為自己辯解:“真的不是我,我肯定沒有……我沒有……”

“江會會!”媽媽將她拉過來,巴掌使勁往她身上拍,“我就是這麽教你的?做錯事了不承認?”

冬天的衣服很厚,其實打的並不疼。

可江會會還是被打到眼眶泛紅,使勁忍著眼淚。說不清是因為害怕,還是巨大的委屈。

她渾身顫抖。不管她怎麽解釋,媽媽認定了這一切就是她做的。

廚房外面,是眼神閃躲的江滿。

——

給江會會買的衣服忘記拿走了,周宴禮專程給她送了回來。

他們住的這棟樓很老舊,沒有電梯,只能爬樓梯。她家又住在八樓。

每天爬上爬下的,難怪她那麽瘦。

八樓對長期運動健身的周宴禮來說很輕松。只是到六樓的時候,他的腳步放慢許多。

老房子隔音差,他聽見女人的吼罵聲傳了過來。

那聲“江會會”喊的中氣十足。

他一楞,立馬拔腿往樓上跑。長腿的優勢在此刻體現,一步邁三個樓坎。

門沒關,他站在外面剛要進去,看見站在裏面的江會會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旁邊的女人正在打她。

周宴禮臉色驟變,直接沖進去,將那女人甩開。

他早把尊老愛幼那套教養拋腦後了,滿臉戾氣,沖她吼道:“你他媽幹嘛呢!?”

媽媽險些被這一下摜倒,驚惑看著面前這個陌生人:“你……你是誰?你怎麽來我家了?你信不信我報警?”

他冷笑,甚至脫了外套開始卷袖子:“報!你他媽現在就報!警察來之前剛好夠老子揍你一頓了。”

江會會急忙過來阻攔:“媽,他是我同學,他可能誤會了,您不要報警。”

媽?

聽到她口中的稱呼,周宴禮短暫地楞了會神。

他看向面前這個尖酸刻薄的女人,姥姥?

姥姥去世的早,他沒見過真人,只在照片裏看到過。但爸爸似乎不想多說她的事,每次自己指著照片問起時,他都敷衍帶過。

所以周宴禮對這個姥姥的基本信息是不了解的。

這下他終於理解了他爸為什麽不想多聊她了。

雖然是長輩,但他還是忍不住想罵一句。

這傻逼。

江會會將他往外推:“我今天有點事,你先回去吧。”

她滿臉淚水,胡亂擦了擦,眼睛還是腫的。

周宴禮看到,心臟一陣陣刺疼。

但他知道,這種時候他的確不適合留下來。

江會會將他推出去後,就關上了門。

或許是被這一鬧,有了顧慮,裏面女人嘶吼責怪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哪怕周宴禮把耳朵貼上去也沒聽見一二。

周宴禮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外面等著,打算裏面稍微有點動靜他就立馬沖進去。

過了差不多十來分鐘,裏面都沒有太大的動靜。

他不放心,剛要進去,門從裏面開了。

出來的人是江會會,她眼眶紅腫,什麽都沒帶,唯獨只帶了那個不知道背了多久的書包。

出去之後就往樓下走,也不說話,一直低著頭。偶爾擡手擦一擦眼淚。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都走出這片小區了。

周宴禮跟在她身後,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

他知道,這種時候自己應該讓她自己靜一靜。

所以他只是跟著她,看著她的背影。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

她個子瘦瘦小小的,穿著並不合身的衣服,頭發也在剛才的推搡中變得淩亂。她的皮膚很白,沒有血色的那種白,被室外的冷風一吹,白裏泛著紅。

她看上去那麽瘦弱,孤零零的,好像風稍微大一點就能將她吹跑。

明明長了一張很乖的臉。

齊劉海,皮膚白,巴掌臉,眼睛圓圓的,瞳孔黑亮,哪怕身體纖瘦,但她的臉頰還是有肉的,嬰兒肥未褪。

所以周宴禮很不理解,這麽乖的小女孩,為什麽會有人忍心不愛她。

如果她是他的女兒,他一定會對她百般寵愛,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會想辦法給她摘了。

天空開始下雪,路上不時有行駛而過的車輛,天也慢慢暗了下去。

就這麽漫無目的走了一會,連路燈都開了。

江會會突然停下,不走了。

她蹲在路邊,一臉迷茫地看著對面的學校。

走著走著,竟然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這裏。

她的生活很乏味,除了家,就是學校。

就連離家出走也無處可去。

她一直都是一個人,明明她是有家的,可那個家好像不太喜歡她。她永遠都是人群裏,最不起眼的那一個。為了能夠繼續讀書,她拼命學習,拿獎學金交學費。可弟弟一出生就什麽都有了。

她吸了吸鼻子,那種巨大的委屈再次湧上來,堵在她胸口。

從小到大,因為是姐姐,她忍受了多少委屈。媽媽總說,你是姐姐,你要讓著弟弟。當初生了你,家裏的負擔也變大了,不然我和你爸爸也不會分隔兩地去打工。

所以江會會認真學習,放學了也會在家多做家務,為了媽媽能夠輕松一些。她甚至還會在假期裏兼職。可媽媽總說她做的不夠,她還不夠,還不夠聽話,還不夠懂事。

江會會想,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寧願不當姐姐,她寧願不要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她又想哭了,可她拼命忍著,在心裏反覆告訴自己,眼淚是沒有用的。哭完以後,還得自己擦幹凈。

夜晚的冷風很大,她被吹的臉頰刺痛。

下一秒,風似乎停了。

她楞了一下,擡眸。

阻擋寒風侵襲的人,此時在她面前蹲下,他伸手接過她懷裏的書包,聲音溫柔:“哪裏來的小流浪貓,沒地方去的話,要不要跟我回家?”

他眉眼溫柔,說話也是輕言慢語,江會會甚至覺得他陌生起來。半點不像平日裏那個吊兒郎當沒正形的周宴禮。

他的眼裏滿是心疼,替她擦幹眼淚:“我們會會今天受委屈了。想哭就哭,不要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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