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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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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突破

◎讓他滾。◎

虞望丘此時正在和崔長老下棋, 崔長老執白棋,他執黑棋。棋盤之上,黑子被白子殺得只剩下零星幾顆。

棋道和陣法有些相似之處,按理說, 陣法高超的人下棋也不會太差, 但虞望丘就是個反面例子, 他陣法之道高深, 卻是個實打實的臭棋簍子,還特喜歡拉著長老們下棋。

“景郁你來啦,快來陪你師父下會棋……”

崔長老見景郁來了,如釋重負, 忙起身對虞望丘道, “宗主, 我這手頭上還有好些庶務沒處理完, 我就先撤了啊。”

還好景郁來得及時,不然他想走, 也要被說成贏了就跑。

有人接班,虞望丘自然沒再難為崔長老,景郁向兩位長輩見禮後,自然坐在了虞望丘對面。

虞望丘知道景郁不會沒事來找他下棋,也不問, 擡手將棋盤上的棋子撤去。倆人各執一色,重新開了一局。

景郁下了幾手, 先憋不住了:“師父, 我想請教您一個陣法上的問題。”

“稀奇, 你還會主動來問為師陣法了?”虞望丘大感意外。

他原以為景郁是來為旁的事有求於他, 沒成想是學業上的正事。

“師父, 您這話說的,弟子近日在教倆師侄學陣法,阿正在課上問了一個陣法問題,我實不知和解,”

景郁不敢瞞著師父,有些羞恥道,“弟子查遍藏書也未找到答案,只好來請教師父了。”

虞望丘一聽,更來了興致。

竟然是他那兩個寶貝徒孫問的,還把他一向自負的小徒弟給問倒了。

“什麽問題,快說。”

“聚氣陣和散氣陣是倆個相逆的陣法,且陣眼位置和基礎原理都相同,但為何散氣陣比聚氣陣多了一個陣骨?”

虞望丘聞言先是一楞,繼而摸著胡子大笑。

“難怪此題你答不出來,你學陣法向來只學其形,卻從不拆解其中原理,看來我那倆師侄在陣道上頗有求知之心,倒是比你強多了!”

景郁被師父揶揄,耳朵都羞紅了,但心下卻實在好奇,若是今日得不到答案,他晚上又睡不著覺了。

“師父就別打趣我了,到底是何緣故?”

“你先告訴為師,這兩個陣法的用處是什麽?”虞望丘反問他。

這兩個陣法都是入門陣法,煉氣期的弟子都知曉其用途。

景郁老老實實作答:“聚氣陣顧名思義是聚周遭靈氣,陣俢在修煉時,往往都會在腳底下布一個聚氣陣,來輔助加快吸取靈氣。”

“而散氣陣一般是作為輔助小陣,運用到別的大型陣法裏,能夠平衡靈氣,把多餘且富足的靈氣均勻地散去陣法的各個節點。”

虞望丘點頭:“沒錯,聚氣陣是牽引周圍本就存在的靈氣,將其聚集在一處。哪怕沒有聚氣陣,修士也能通過運轉心經來達到將靈氣匯聚丹田的目的,此乃自然轉化,順應天道。”

“而散氣卻是將本應匯聚在此的靈氣,將其打散,行倒行逆施之事,因此需多加一根陣骨做支撐,你若不解,可試試用少一根陣骨的散氣陣符,看看註入靈氣運行後,那陣型會不會瞬間潰散。”

聽師父講解完,景郁恍然大悟。

這原理竟這般簡單,是他忽略了這兩個陣法的用途本質,且經師父這一題解,以前許多不知其陣骨結構的陣法,竟然都有些融會貫通之感。

“謝師父點撥。”景郁激動地站起來。

“那倆娃娃的字識得如何?怎麽開始教起了陣法來?”虞望丘問。

“字也在每天教著,陣法是那天偶然見倆孩子對陣法頗有天賦和興趣,所以便一起教了。”

虞望丘點頭,能問出“散氣陣為何比聚氣陣多一根陣骨”這般一針見血的問題,想來確是個學陣法的好苗子。

“你若教不來,只管教識字,陣法等為師以後親自教也不遲。”

虞望丘言下之意,別把他那倆徒孫給教歪了。

景郁耳根更紅。

“看你沒心思陪我下棋了,回去後多下點功夫,免得再被那倆娃娃問倒了,跑來跟為師求救。”

虞望丘將棋盤收了起來,半晌後見景郁還站在原地沒動,不由得問:“可還有事?”

景郁被師父這一通埋汰,已經想跑了,但心裏有所牽掛,仍鼓起勇氣、期期艾艾地問:“師父,順梁那邊還未有消息嗎,大師姐她這次怎麽去了這麽久?”

距離方遙下山,已經過去月餘。按照以往,早該回來了。

虞望丘指了指一旁放在書案上的信件,道:“我還未同你們幾個說,順梁知府在半月前就送來了信,說你大師姐正在府中閉關沖擊元嬰境,所以耽擱了些。”

順梁離宗地太遠,傳音木牌不起效果,只能靠人力傳信,他也是前日才知道這事。

虞望丘知道方遙在劍道上下的功夫遠比修煉更多,修為從來都是順其自然,她在金丹後期已經停留了快十年,此次破鏡的機遇屬實難得,不然也不會臨時在順梁府衙裏破鏡。

“大師姐竟然要破元嬰了?”景郁聞言也是驚訝欣喜。

“所以你也要努力了,不要落下你大師姐太多。”虞望丘不忘鞭策他一句。

“師父,大師姐何等天賦,我們如何相比,她在天上飛,我們就只管在後面跑著就夠了。”景郁眉眼洋溢著鮮明的笑意,嘴貧地說。

虞望丘心下感嘆,別家的師兄弟姐妹們,表面上關系再好,總有些較勁攀比之心,但是他們四個卻從來沒有。

他畢竟是一宗掌門,平日裏有眾多事務需要處理,連下個棋也都是忙裏偷閑。方遙是他帶得最用心的大弟子,後來入門的蘇明畫和景郁,幾乎是方遙亦師亦姐地帶他們長大的,無怪乎他們師姐弟感情這麽好。

“信上有說大師姐何日出關麽?我們好提前為大師姐接風洗塵。”景郁又追問道。

方遙道心正,每次破鏡都很快,她的心魔在破築基境時便已斬去了,虞望丘猶記得她上回破金丹後期,只用了半個月。

“應當快了,”虞望丘估摸著,“就這倆日罷。”



順梁府衙。

自從那日不歡而散後,金陽宗幾人就再也未見過方遙和她那位凡人道侶。

這大半個月來,曲長陵手腕上的傷和袁成秀肩頭的外傷已經愈合長疤,唐岐的內傷也調理得平穩,可以趕路了。

臨行前,祝雯月覺得還是應該和方遙打聲招呼,於是和師兄一起,敲了敲她緊閉多日的房門。

片刻後,門咯吱一聲開了,謝聽站在門口。

“有事?”

祝雯月發現他衣衫稍顯淩亂,眉眼間不耐之色明顯,一時語塞。

心想不會壞了他們什麽好事吧,這大白天的……

謝聽這些日子在方遙身邊寸步不離,連衣衫都未曾更換過,只用凈塵的法術處理。而且他知道人修破鏡最忌諱被打擾,自然對他們很不耐煩。

袁成秀本來就想直接走的,硬是被祝雯月拉來,見到是謝聽來開門,還一副被打擾得不爽,臉色更黑。

“方遙呢?”

謝聽掃了他一眼,語氣冷漠:“阿遙她正在破鏡,有什麽事等她出關再說。”

破鏡?

袁成秀一楞。

此行見到方遙,他頗引以為傲的是,他提前突破到元嬰,而她在金丹後期已經停留了快十年之久。

袁成秀還想著等他養好了傷,仗著高她一個境界的修為,會在半年後的宗門大比上占到便宜,她這怎麽也說破就破了?

那天看她練劍,也沒覺得她有突破的跡象啊。

“原來方道友竟在閉關破鏡,難怪這幾日也不見她出來練劍了……”

祝雯月覷見謝聽越來越不耐的臉色,忙簡短道:“我們今日準備啟程回宗了,特來告知方道友一聲。”

“知道了。”

謝聽說完,欲把門闔住,又被袁成秀伸手擋住,擡腳就要往裏進。

“我不信,讓我看一眼她是否真在破鏡。”

他們這倆人悶在房間裏快月餘,足不出戶,縱然方遙在破鏡,還需要一個凡人陪同嗎?

袁成秀只想弄清楚他們在搞什麽鬼。

他掌心抵住門板,手中使出力道,門板卻紋絲未動。

袁成秀有些驚異地看著面前單手撐門的謝聽,這凡人看著柔弱可欺,力氣竟然這麽大?

他用上全力,竟不能往裏推動一絲。

方遙看不見,謝聽懶得跟他們扮演凡人戲碼,他的耐心已經接近告罄,在他們看不見的門後,第一段指節已然化作的猛獸的爪趾,入木三寸地紮進了門板中。

在妖族眼中,像袁成秀這樣擅自強闖地盤,乃是大忌。他顧忌著屋裏的方遙,壓下橫生的戾氣,眉眼陰沈,吐出一字:“滾!”

“你——”

袁成秀臉色一變,正要動用靈氣時,忽然一道磅礴震蕩的靈氣從屋內向外沖開,平地卷起層層氣旋,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攪動聚攏。那股力量壓到極致又驟然松開,濃厚的靈氣如流雲般四散。

院子裏的梅花在這靈氣的沖刷下,朵朵競相綻開,滿樹紅梅似火,清冷馥郁的梅香頓時溢滿了整個院落。

幾息後,湧動的靈氣慢慢歸於寂靜。

袁成秀和祝雯月都從彼此的眼神裏看到了驚異。

她真的在破鏡,可這靈氣的濃度,真的只是在破元嬰嗎?怎麽感覺比他們的師叔突破大乘境時,鬧出的動靜還大?

屋內,方遙緩緩睜開眼,感受到丹田洶湧澎湃的靈力,內視識海,由意識具象而成的縮小版嬰孩正和她保持著一樣的姿勢在識海中打坐,透明純粹,沒有一絲雜質。

元嬰境,大成。

饒是她那張素來清冷的面容,也不免露出一絲笑意,但又因著門口發生的事,笑容一閃而逝。

方遙徑自起身,走向門口,對袁成秀冷聲道:“看清楚了嗎?我是不是真的在破鏡?”

後者啞口。

“抱歉,是我師兄莽撞了。”祝雯月先道了個歉,順便恭賀道,“恭喜方道友,這麽順利就突破元嬰了。”

她點頭回應,淡淡地回了個“嗯”。

祝雯月趕緊扯了扯師兄的袖子,尬笑說:“那就我們先告辭了。”

袁成秀被祝雯月拉走,等倆人走遠,方遙動手闔上屋門後,繼而轉過身,打量謝聽。

謝聽一見到她,方才渾身的戾氣和陰鷙都一掃而空,眼尾愉悅地翹起來,整個狀態都為之一松。

“阿遙。”他輕輕叫她。

“你剛才那句滾……說得挺有氣勢。”

方遙看著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謝聽沒由來地有點心虛。

謝聽掩唇清咳一聲:“……我平時不罵人的,除非特殊情況。”

他這話說得不假,他的確很少罵人,一般都直接動手。

“罵得沒錯,是該讓他滾。”方遙說。

這就是她不太想在宗門以外的地方破鏡的原因,總會有些意外情況發生,不過好在她已經順利突破,並無受到幹擾。

謝聽把她的雪寂還給她,方遙把劍別回腰後,隨口問:“我閉關了多久?”

“二十七天。”

方遙皺眉,竟然用了這麽久?

“我們也該回去了。”

“好,”謝聽想到什麽,“現在就走?你餓不餓?要不要用些吃食?”

破鏡的確很消耗精力,方遙經他這麽一問,才覺得胃裏一陣空虛。

她從儲物袋裏掏出兩顆辟谷丹服下,苦澀的藥丸一入腹,就變成暖融融的飽足感,饑餓的感覺瞬間消退。

“無礙,現在就走罷。”

他們在此處也耽擱得太久了些,再晚下去,師父他們該等著急了。

受被她破鏡四溢的靈氣影響,不止是她院落裏的梅花,整個府衙的梅花都在一息之間提前盛開,府裏的下人們都在討論這一神奇美景。

徐知府得知方遙要走,拼命挽留:“仙長,何必走得這麽著急,您就是在這住個一年半載,我都求之不得啊。”

方遙客氣道:“我們叨擾徐大人多日,實在不便多留,還得盡早回宗覆命。”

“……萬一您一走,那只還潛伏在順梁大妖出來鬧事,可如何是好?”徐培有些顧慮地問。

有個元嬰級別的仙長坐鎮,哪怕只是在閉關,他心裏都踏實,她這一走,徐培瞬間就又有些提心吊膽起來。

方遙頓了頓說:“我閉關了這麽多日,它都沒有現身鬧事,多半已經離開了。”

而倆人口中的某大妖,此時已經坐進了馬車裏,慵懶愜意地倚在窗邊,聽他們二人聊天。

方遙的飛劍帶倆崽崽尚能行,但帶著他,多有不便,於是問徐培借了輛馬車。在他們的馬車前面還停靠著一輛車,金陽宗的幾人也決定做馬車回去,金陽宗離順梁近,坐個半日也就到了,還不用費靈氣。

“徐大人,告辭了。”

方遙向徐培請辭,剛準備登上馬車,忽然聽到有人在身後叫她:“師姐。”

她轉頭一看,是唐岐。

他與蘇明畫同歲,且以他和蘇明畫的關系,他叫自己一聲師姐也不為過。

唐岐從懷裏拿出一支精致的花簪,有些難為情地懇請道:“師姐,能否幫我把這個帶給明畫?”

“這是?”

“賠禮。”

唐岐撓頭,經過多日的調理,他的氣色比之前好了許多,臉上也有了血色,“能否再幫我帶句話,我上次真不是故意吃她的丹藥,而且當時在擂臺上,我也沒想那麽多……”

方遙接過發簪:“我會幫你傳達的。”

見唐岐有些躊躇不安的神色,她不禁安撫道:“三師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快,你改天來靈霄宗哄哄她,也就沒事了。”

“多謝師姐。”唐岐拱手道謝。

方遙撩開簾子,鉆進馬車,在謝聽身側坐下。

“他給了你什麽?”謝聽問。

“發簪。”

他方才聽全了他們的對話,知道是唐岐托她給師妹的賠禮,只是有些疑惑:“道歉為什麽要送個?”

“女孩子都喜歡首飾。”

方遙不解他為什麽會問這麽顯而易見的常識問題,而且她師妹蘇明畫平日最喜歡穿衣打扮,唐岐這也算是投其所好。

女孩子都喜歡?謝聽若有所思。

馬車的車輪緩緩駛動,經過繁華的街道,方遙聽到熟悉的叫賣聲,撩開紗簾,看到還是上次那個賣糖人的小販正在街邊吆喝。

她想著,倆崽崽一定會喜歡糖人,她這次出來這麽久,正好給他們買點禮物帶回去。

於是叫停了車夫,方遙對謝聽道:“我去買點東西。”

謝聽透過車簾,偏頭看到對面正好是一家首飾店,於是也下了馬車,對正在等熬糖漿的方遙說:“我也去買點東西。”

方遙以為他是去買些吃的之類,便隨口應“好”。

小販顯然還認得他們,熱情地問她:“仙長,您想做什麽款式的啊?”

“我想做兩個孩子,五歲左右,一男一女,”方遙認真描述,“女孩子可愛一些,豎雙丸發髻,男孩子文靜一些,半束發。”

“……”

她的描述太過籠統,但看得出已經盡力了,好在小販很有經驗,心領神會,沒一會兒,兩個糖人栩栩如生在小販手裏塑造成型,粗一看,倒還真的有些像阿正和阿圓。

方遙心滿意足地接過倆個糖人,但離宗地的路程很遠,她怕糖人化了,於是裝進了儲物袋裏,儲物袋裏流速靜止,完全不用擔心食物會變質。

正想付錢時,她在儲物袋裏翻找了一通,面露尷尬,心道壞了,她身上沒有帶太多銅錢的習慣,之前官府給的銀兩懸賞也沒收。

“仙長,這倆個糖人就送給你了,”小販看出她的窘迫,忙道,“我表嬸子的閨女,也被那妖物擄走了,若不是你,孩子的命都沒了,你付錢我跟你急!”

“謝謝。”方遙心裏記著了這糖人攤位的位置,想著下次出任務經過時再過來還上。

她轉過身,看到馬車周圍的景象,面露疑惑。

謝聽正在指揮四五個夥計打扮的人,一盒盒,一箱箱地往馬車上搬東西。

有的盒子沒有封蓋,裏面發簪釵環耳飾裝得滿滿當當,金的銀的翡翠的白玉的琉璃的,在日光下熠熠生輝,閃到晃眼,引得周遭路人紛紛側目圍觀。

“這玉錦閣是打算搬店面了嗎?”某路過的行人喃喃自語。

“公子,這車裏好像放不下了,剩下的怎麽辦?”夥計點頭哈腰地詢問謝聽。

車內的空間本就不大,幾個箱子塞進去,便顯得狹窄局促,地上還摞著十幾個箱子沒裝進去。

謝聽思索片刻,桃花眼微亮,過來扯了扯她的袖子:“阿遙你的儲物袋呢?這些都放進去。”

方遙:“……”

小販:“……”

【作者有話說】

謝聽:老婆求誇。

阿圓(叉腰):我就說了爹爹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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