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柯天晴尾音拖長, 同時一口氣提上來，可話到臨頭, 卻突然說不出口, 心裏虛得很，一種異樣感現在才後知後覺湧上來。

雖然他們的本意是想刺激緩緩，看清她自己的心意，從而撮合他們倆，但如果跳出來站在緩緩的角度想想，這不就是被組團欺騙了嗎？

難怪她一直覺得哪裏怪怪的，光顧著高興能和緩緩多一層關系了。

不好不好, 這樣不行。

柯天晴懊悔地抿了抿唇, 不滿地瞥了裴舒曄一眼，他急啥呀急, 大不了再追上個三年兩載的, 就不信成不了。

向知緩見柯天晴表情糾結，又聯想到這段時間裴舒曄的不同往常, 以及柯璐對她態度上的細微變化, 再想想他們兩家的背景和關系, 她很快蹦出了一個念頭。

這個念頭讓她有些難以置信，只是事情關系到葉凝希無法占測，片刻間她驗證不了。

向知緩微微翕動雙唇，不確定地問：“難道是訂婚宴？”

一時之間，她自動腦補了各種指腹為婚、家族糾葛等等等等，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想象力可以這麽豐富。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原因作祟, 柯天晴覺得向知緩的聲音飄入耳裏，像是處在懸崖邊搖搖欲墜的伶仃野花，可憐無辜得很，就等她這風一吹，立即跌入萬丈深淵。

再看向知緩的臉色，也仿佛帶了濾鏡似的，看著比剛才瞬間蒼白了許多。

事實自然沒有這麽誇張，但向知緩確實因自己說出的這個猜測，剎那間鼻子有些泛酸。

“不不不，不是不是，怎麽可能，你想哪去了。”

柯天晴連忙解釋，“其實今天還是葉凝希外婆動手術的日子，老人家現在在國外養病，她之前見過我哥，不知怎麽就一心希望葉凝希和我哥能在一起，不然不肯動手術，執拗得很，所以他們就做做樣子，拍些視頻照片發給老人家暫時安撫好。”

這是實話，只不過裴舒曄不僅在鏡頭面前“做做樣子”，更是在向知緩面前故作舉止。

按照原來的劇本，柯天晴的臺詞是要隱去真相，確實是往“訂婚”方面誤導向知緩的，只是她現在根本不忍心欺騙向知緩看到她難過，一股腦全說了。

“真的？”向知緩忽然松了口氣。

“當然真的啊！”

柯天晴瞥了裴舒曄一眼，兩人正好目光對視，裴舒曄雖然和葉凝希跳著舞，但註意力一直放在向知緩這，只不過角度不好，看不到向知緩的神情。

沒完成自己的差事，柯天晴心虛地避開了視線。

但是緩緩剛才的表情變化，應該也能說明結果了。

“緩緩啊，”柯天晴湊過去，壓低聲音，“你是喜歡我哥的吧？”

向知緩一楞。

“看到我哥和葉凝希比較親密，你心裏是不是酸酸的？是不是有些難受不是滋味？我作為一個有過感情經歷的人告訴你，這就是吃醋的表現，因為喜歡才會吃醋，想我當初喜歡許逸澤的時候……”

聽著柯天晴滔滔不絕地追憶起了往昔，向知緩低眉沈默，她忽然微微皺眉，隨即問：“你們是不是故意的？”

柯天晴的話戛然而止，她心裏一慌，臉上天真地眨了眨眼，“什麽故意的？”

“這樣很好玩嗎？”向知緩面露慍色，回想他們的表現，分明是故意做給她看的，只是裝樣子拍視頻照片，有必要都刻意擺在她眼前嗎？

又聽柯天晴說這些，目的顯而易見。

她是占不出牽扯到葉凝希的事，但不代表她就傻了。

“緩緩，你可能誤會了什麽……”

向知緩倏地站起身，徑直走向裴舒曄。

一看情勢不太對，裴舒曄連忙問了問葉凝希，葉凝希很快開天眼，把剛才發生的事迅速轉達裴舒曄，附贈一個同情的眼神。

沒多久，向知緩到了他們跟前。

“緩寶……”

“裴舒曄，”葉凝希識趣地讓開，向知緩站到裴舒曄身前，擡頭盯著他，“有意思嗎？你是以為我會傷心欲絕還是醋意大發？你是覺得看我難過的樣子或是生氣的樣子就痛快了？”

“好我承認我好像是喜歡你，”聽到這句的裴舒曄頓時兩眼冒光，但向知緩緊接著下一句，“但我要重新考慮了。”

向知緩說完，不再看裴舒曄，朝葉凝希說：“你答應的，教我符箓。”

“嗯……”葉凝希抿了抿唇，斜看了裴舒曄一眼，裴舒曄只沈默凝視著向知緩，一言不發，她微一聳肩，“跟我來吧。”

兩人並肩走著，氣氛凝固，到了待客室，葉凝希將準備好的符箓典籍遞給向知緩，“我一般周末有空，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向知緩低著頭，飛快地將幾本典籍翻閱了兩遍，“啪”地一聲合起書，還給葉凝希，冷淡地說：“不必了，謝謝。”

葉凝希輕呵一聲，指尖點了點書封，“就算因為我幫了裴舒曄，你生我的氣，但這東西不是那麽簡單的，不是你自個兒悶頭研究就能學會的，向知緩，自信是好，但你未免自負了。”

“也許吧。”

向知緩轉身離開，葉凝希略帶賭氣似的說：“你會來找我的。”

明明是同行，年紀也差不多，她卻各個方面都不如向知緩，唯獨符箓上她占了優勢，總要讓向知緩也有請教她的時候。

這心態就像兩個小孩子玩游戲，一個一直贏，另一個只想著能贏一次就心滿意足了。

“哥……”

柯天晴在裴舒曄面前揮了揮手，裴舒曄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兄妹倆這麽多年一起長大，柯天晴還從未見過裴舒曄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安慰好。

想著爸爸和哥哥畢竟都是男人，更有話說，柯天晴連忙去找裴啟來安慰裴舒曄。

露臺，冬夜的晚風像是卷著刀子，劃在人臉上鋒利得疼。

裴舒曄孤身一人站在角落，安靜地

望著夜空。

“當初你們這麽計劃，我就說不行吧，女人最受不了欺騙了，”裴啟走到裴舒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在這場戲裏，裴啟是唯一沒參加的那個人，“看，你爸爸就是你爸爸，讓你不聽爸爸的話。”

面對裴啟的“幽默”，裴舒曄依舊沈默不語。

“你打小就聰明，這回怎麽犯了渾，”裴啟搖了搖頭，“你就算使個苦肉計也比故意讓知緩吃醋來的強。”

裴舒曄苦笑。

苦肉計？他不是沒想過，向知緩一占他的命數，知道最後反正肯定無礙，哪裏還會擔心什麽，她太厲害了，而只有牽扯上葉凝希才能逃離她的占測之外。

“而且你也有些急了，想當年我追你媽，那花的時間精力，一晚上都說不完……”

“爸，”裴舒曄終於開口，他輕輕嘆了一聲，“我總覺得，她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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