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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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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溫嬋手持打龍鞭,身後還跟著兩個神情肅殺的侍女,那副架勢,看著就是要去死諫的,她破釜沈舟,勢如破竹,誰也不敢惹她。

林大有只能蔫蔫跟著,卻朝身後一個小內侍使了個眼色。

此事若是鬧到陛下面前,陛下沒了面子,貴妃不一樣能落到好,至少明面上的責備是會有的。

不能讓王妃見到陛下!

林大有眼神示意的那個小太監,匆匆忙忙跑走去通風報信,林大有湊上來,想跟溫嬋說句話,可溫嬋眼神肅殺,理也不理他。

她已經打定了主意,今日便借著打龍鞭,問一問陛下,為何不給將士糧草,為何要縱容妖妃?

寒了功臣的心,誰還願意去保護大梁,維護蕭氏江山?

今日便是血濺乾元殿,她也要問個分明!為何陛下要這麽做?

“請通稟,我要面見陛下!”

宮門的侍衛看著她身後的林大有,面露難色,他雖是巡防營的人,承溫家的香火情,可也得按規矩辦事。

“二小……王妃娘娘,沒有陛下召見,咱們不能讓您入宮,乾元殿還是朝臣們議政之地,您一個女眷,無命不得入內,娘娘,您回去吧。”

“勞煩統領通傳,就請告訴陛下,溫國公之女溫嬋,豫郡王王妃,請求面見陛下!”

溫嬋絲毫不退,侍衛瞧了一眼林大有,低聲道:“娘娘,您進了乾元殿,也未必能瞧見陛下……這內宮全是金吾衛,不歸咱們巡防營管,您若出個好歹,叫老國公怎能心安?”

溫嬋雙手舉起打龍鞭:“何大哥,你瞧這是什麽?”

一截玄鐵鐵鞭,通體不過一尺之長,上有丹書鐵券,通體盤龍金紋。

“這……這是……”

巡防營的人,甚至整個大梁的百姓,誰不知道溫家的打龍鞭?此乃昭烈大帝所賜,昭烈帝甚至曾言,溫國公持此鞭,若帝王不賢,甚至可以鞭打帝王。

這種殊榮,只有溫家有。

但這麽多年,溫家一直赤膽忠心,戰戰兢兢,絕不肯以打龍鞭持有者自居,甚至在當朝皇帝讓溫家放棄統領巡防營,老國公也悉數放權。

此次都拿出了打龍鞭,可見事情之嚴重。

何統領面色一變:“既有打龍鞭,按照祖宗法制,我等不得攔,請王妃娘娘入內。”

溫嬋略微頷首,大步走進去,就要直沖乾元殿,誰敢攔她?

還沒入太興門,蘇德發滿頭大汗的跑出來,對溫嬋行禮作揖:“王妃娘娘,您且慢,陛下現在沒法見你,求您先跟老奴去芳雪殿等候。”

“我不去,今日我必要見到陛下,我要問問陛下,因何要辱我溫家至此,我爹爹,我哥哥們還沒死呢,陛下放縱貴妃,欺負我溫家孤兒寡母不成?”

蘇德發面苦不已,不住拱手:“我的好娘娘,您就跟著老奴去吧,陛下現在正在大發雷霆?您若再去火上澆油,陛下一怒之下,當真什麽都不管不顧了,您要怎麽辦啊,三殿下離京之前,特意求過老奴,勸著您一些,莫讓您沖動,您若真有個好歹,陛下後悔也補救不了,殿下心傷若在因為您,父子心生怨懟,這不就晚了嗎?”

溫嬋心中生怒:“所以我便是拿了打龍鞭,陛下也不能見我?”

蘇德發道:“您先在芳雪殿歇息片刻,陛下此時因為貴妃的事發了好大的脾氣,您可千萬不能去火上澆油了。”

不僅是這樣,蘇德發還跟著一隊黑衣玄甲的侍衛,明晃晃的擋住她的去路。

溫嬋心中的酸澀與委屈,在此刻達到頂峰,她著實不明白,陛下居然連祖宗家法都不認,她已經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卻在此時像是打到了軟棉花上,什麽力氣都發揮不出來,實在惱怒又無力。

蘇德發見她似有所松動,湊近低聲道:“王妃娘娘,老奴也就跟您略透透口風,貴妃娘娘惹惱陛下,縱然不發明旨,也會被私下斥責,貴妃娘娘所行之事必不能成,您見好就收吧。”

溫嬋皺眉:“陛下是因為我請出打龍鞭才對貴妃生氣?”

若當真如此,陛下知道自己的錯處了?終於要開始清理賈家?

蘇德發搖搖頭:“您別問了,知道的越多對您沒有益處。”

溫嬋只好默不作聲,垂下眼眸,跟著他到了芳雪殿。

蘇德發叫宮婢奉上茶點,行了一禮後便退了出去,溫嬋的兩個婢女十分緊張,檢查了一圈,沒發現有什麽不妥,既沒有埋伏的細作,也沒有迷香之物。

“二小姐,陛下不見您,咱們該怎麽辦?”

“能怎麽辦?等著吧。”

“那咱們這打龍鞭不是白請了嗎?”

“不是白請,又是什麽?”

一個不屬於三人的男子聲音從殿外穿來,兩個婢女立刻緊張起來,入宮不得帶兵器,但她們拳腳功夫也不是吃素的,能護住溫嬋一時。

溫嬋看向來人,低聲對兩個婢女道:“不用緊張,是隆陽江氏的公子,我的救命恩人。”

“公子怎會在此處?”

她撫了撫額頭:“我倒是忘了,公子乃是鬼谷司的人,自然該護衛在陛下左右。”

男人沒做聲,徑直坐在她對面。

“鬼谷司規矩這般森嚴嗎?公子的面具一刻都不能摘?”

他沒回答:“貴妃被斥責了,卻不是因為你,也不是因為溫家。”

溫嬋一楞:“那是因為什麽?”

他擡了擡下巴,示意她身邊兩個女婢,溫嬋頓時明白:“你們兩個出去守著,沒有我的命令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兩個女婢對視一眼,臉上擔憂,卻還是依言出去,她們是溫嬋的死士,不是王府的人,自然只聽她的話。

“貴妃與人幽會,被抓到了。”

他言簡意賅,溫嬋卻差點一口茶噴出來:“這……這……”

她眼睛瞪得圓溜溜,因為驚訝,嘴巴都微微張開,完全是茫然無措的模樣。

“貴妃如此得盛寵,居然還與人私通?這……這難道陛下不處置貴妃,連帶著處置賈家?”

溫嬋想明白其中關節,越說越興奮,雖不是因為賈家興風作浪被英明神武的陛下察覺,鏟除貪官妖妃,肅清朝政,但若因貴妃失德,滅了賈氏,這也是大功一件。

男人搖搖頭。

“什麽意思?搖頭是……”

又想到蘇德發對她說的那些話,面色一白:“難道……難道貴妃與人私通,陛下都不願處置她,竟這般愛她?”

男人不置可否。

“有別的辦法可以達到目的,你卻偏要請你家那打龍鞭,凡事都如此兩敗俱傷,頭破血流?就算如了你的意,又能如何。”

他語氣淡淡,似乎她今日橫下心,想要魚死網破是十分愚蠢且沒必要的行為。

溫嬋惱怒,又覺悲哀:“我擡出打龍鞭,並不是想壓迫皇權,只是想讓陛下遵循祖制,讓陛下清醒,溫家世代忠良,若非沒有辦法,我怎會請出打龍鞭讓陛下難堪?貴妃要我阿妹給賈升做妾,堂堂國公之女,卻要被迫做小,何其屈辱。”

面具後,男人漆黑雙目一眨不眨的盯著她,若非有面具遮擋了他過於炙熱的目光,溫嬋非被他看的不自在起來。

“他既能殺孔家人,就也能殺溫家,你當真以為一個打龍鞭,就能讓昏庸無道之君改變?”

見溫嬋面色震驚,他緩緩道:“不如說,正因溫家持有打龍鞭,才會讓他更加忌諱。”

溫嬋震驚的是,哪怕大家心裏都知道老皇帝昏庸,就算是她這個兒媳,私下也會恨恨說上一句昏君。

可誰敢明面提起,只能自己想想,便是她與親娘童氏說起時,也只是長籲短嘆,不敢明著說。

他既是鬼谷司的統領,居然就不怕隔墻有耳,治他一個大不敬之罪?

“你……你是暗衛統領,為何,為何卻……”

“他做的出,卻不讓人說,真是可笑。”

溫嬋垂下頭,其實這是滿朝忠臣心底最直觀的感受,昏君妖妃,亡我大梁,大家只是怕牽連家族,心照不宣都不說罷了。

“你請出了打龍鞭,觸及他逆鱗,你若死了,也是白死,便僥幸不死,又能有什麽好下場?”

溫嬋面色憂慮,臉頰羞紅:“我……我是真的沒辦法,走投無路才會……”

他說的是對的,陛下都敢對孔家下手,未必不敢動溫家。

溫家有打龍鞭,可就是因為這麽多年只是供奉,根本就不用,才能得到皇室一些信任,她做的確實莽撞,但她也實在沒辦法,難道就只能任由貴妃欺辱,接受旨意,讓阿妤做妾嗎?

而且此事到底因何而起,她隱隱覺得,可能與賈升那日唐突她有關。

若災禍當真是她帶給阿妤的,她心中更加愧疚難言。

“那貴妃今日……”

“是我做的。”

“是你?”溫嬋有些恍惚。

“不過是知道一些辛秘,引人過去看罷了。”

溫嬋完全失語,神色不僅懵懂還狐疑,難道他是為了她?還是說有什麽別的目的?他隸屬鬼谷司,到底主子是誰?如果如他所說,三番四次救她,到底有什麽目的?

見她懷疑,男人忽然冷笑起來。

他起身就要走,顯然是看出溫嬋的質疑與不信任。

溫嬋自然不信,他雖救過她,可要說為了她做這種事,他為了什麽跟她非親非故,要蹚渾水?

而且他總是帶著面具,都從沒見過他真正的樣子,叫人如何能相信。

可現在,她在宮中孤立無援,只靠自己心裏沒底,賢妃也不是個能靠得住的,若賢妃當真能靠得住,上次在驪山行宮別情院,賢妃說已經讓宮婢守住了門,不會有人來打攪她,那賈升是如何闖進來的?

她現在誰都無法信任,能信的只有自己。

但現在,在這孤立無援的深宮內,哪怕只有眼前這個身上諸多疑點的江公子,至少,是對她有善意的吧。

“不是……我不是懷疑……”

他的腳步停了下來,頭卻沒轉向她。

“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懷疑你別有用心,可是,你一直都戴著面具,從沒有讓我看過你長得什麽樣子,我怎能不懷疑呢,防人之心也不可無啊。”

見他只是沈默,身上一股冷肅之氣,溫嬋很是委屈:“你願意救我,卻不願同我露出真容,讓我怎麽信你?”

而且這人手裏還拿捏著她的信物,保不準哪天就想要求她違背祖宗,違背良心,給他做事呢。

可是他又的確三番五次的救了她,他到底是誰,有什麽隱藏身份,為什麽能在驪山行宮如入無人之境?她如今是豫王妃,就算她是女眷,接觸不到戰事機密,但身份也算特殊,很多人想要接觸她,親近她,都是帶著目的的。

這一點,蕭舜已經在信中三番五次的提醒她。

即便抱著善意接近她的,也要防備三分,以免身邊真的混進來姜氏叛軍的細作,誤了國家大事。

溫嬋一直銘記在心,生怕自己和旭兒成為蕭舜的軟肋,明明是個只要享受榮華富貴的王妃,卻操著戶部的心,在民間給前線將士籌集糧草,自己的日子過的緊巴巴,根本都不像個王妃。

還不是為了讓蕭舜看見,她,是能幫得上他的。

男人轉過身,面對溫嬋,竟是做勢要拿下面具。

“你……你……可以讓我看你的真容?”

“我沒說過不行,你沒問過。”

他的話很平靜,就好像一切都是因為她從沒問過不關心的原因似的,溫嬋心中委屈:“這也不能怪我吧,你總是這麽冷冰冰的,也沒說可以給我看。”

他不置可否,緩緩摘下臉上黑色的玄鐵面具。

溫嬋呆呆的仰頭看,面具後是一張極平凡的臉,無論眉眼唇角都很平平無奇,並無過人之處,然而奇異的便是,他面色過於蒼白,無一絲血色,雙眸黑漆漆的仿佛兩團旋渦,盯著人看的時候黑洞洞的有點嚇人。

如此一個生的平凡的人,居然奇異的有種吸引力,溫嬋忙垂下頭,她是郡王妃,已經嫁人了,怎能盯著別的男子這樣看。

“怎麽,不如郡王殿下生的俊美,礙著王妃的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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