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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目(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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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目(25)

一路上, 他也時常地望著這勝園當中的風景,更加覺得給他一種熟悉之感,就仿佛是他來過, 他布置過的地方一樣。

還是說,她和他有著同樣的喜好。

一想到這裏, 明清玉自動地把清池這種行為理解了。就像是稚鳥在向人炫耀著自己的小窩一樣。還有些可愛。

“ 明公子, 你覺得如何啊?”她還歪過頭來, 問著他,清亮的眸子裏帶著一絲待他揭秘的渴望。

“清池小姐, 看來是很用心在布置園子。”

少女怔了一下,再看他的眼神, 又似在透過他看著另外一個人。

在發覺到這一點後,明清玉心中覺得怪異的點又多了一個。

哥哥這個義妹到底是想做什麽?

明清玉自然也是對清池懷疑的, 甚至覺得她想從自己身上挖掘著什麽。

初春, 屋檐下還有些冰棱子掛著, 像是水晶般的剔透。勝園裏的奴仆早以在畫樓上布置了暖爐,等到清池和明清玉上樓時, 只覺是溫暖舒適, 淡淡的梅花香清甜好聞。

明清玉的視線落在了畫屏一角邊的琴凳上, 看來她還是早有準備。

也發現了他的視線,清池也道:“明公子,這是我提前讓人備好的, 你覺得如何?若是還有別的需要, 也盡可對我說。”

明清玉微微一笑,抱著琴, 道:“小姐有心了,清玉不知, 小姐為了聽清玉彈琴,做了這麽多的準備,真是榮幸之至。”

清池道:“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明清玉款款地走到了琴臺前,身姿極其好看,一舉一動,都有矜貴風雅的姿態。

若是不說他是一個琴師,便是說是哪家的世家公子也說得。

清池坐在一邊的貴妃椅裏,揮退了過來侍奉的婢女。

看著這一幕,從外窗灑落日光到地毯上,素雅之際,白衣人便坐在琴臺上,有那麽一瞬間,清池朦朧地覺得,回到了上一世和他渡過的時間。

白衣人溫和地笑著望著她,只是眼眸之中卻再也沒有那種溺愛:“清池小姐,那我彈一曲《幽蘭操》如何?”

清池有點兒走神。

“清池小姐?”明清玉手停在琴弦上,輕聲地問。

清池從回憶當中,醒過神來,“好啊。”

和她不久之前在簾外聽到的琴聲不一樣,他現在的琴聲,當然是她無比熟悉的,就如前世每次聽到的一樣,只是少了幾分……少了幾分動人的真情。

清池終於在這琴聲裏聽到了,即便是故地重游,眼前之人都不是前世之人,而且和她想象當中那個單純的明清玉也不一樣,原來他並不是“他”。

多麽可笑。而她也應該早就想到啊。

琴聲裏,明清玉也在暗暗打量著眼前這少女,見她的神情不知何時竟然惆悵了起來。

明明也是在認真地聽著琴聲,但是顯然她一直在走神。

這個時候,明清玉忽然就後悔和她一起來這裏了。他內心隱隱有種不安,甚至覺得自己就像是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就連琴聲裏傳遞出來了他的那種輕微的煩躁。

清池立即就聽出來了,擡眸瞧了他一眼。

明清玉意外,他掀了掀眼皮子,說起來這不過是他們的第三次見面,為何她會給他一種那麽熟悉他的感覺。

就連他琴聲當中的小小失誤,也被她聽了出來。

離奇之至。

若不是明清玉一再確定過,那一次在金風細雨樓就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恐怕還真的要懷疑她的居心了。

琴聲停,明清玉也從自己的思緒當中清醒了過來。

清池讚賞地拍著手掌,送上彩虹屁。“明公子的琴聲可真是動人啊,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好聽的《幽蘭操》,仿佛真的見到了一株蘭花傲骨淩霜,悄然開在深谷之中,一抹芳華叫人心牽。”

可不知為何,一向溫和的明清玉,這一次竟然揭開了她的底。“方才我見清池小姐你一直在走神,我還以為我的琴聲入不了你的耳。”

清池悻悻。

也莫名地發覺明清玉身上多了一些銳利的攻擊感。

那雙黑眸子盯著她看,眼底的那點黑痣在破碎感之中多了一抹冰冷。

清池覺得自己如果沒有感覺出錯,那麽這便就是他在提防著自己。

“明公子還真是慧眼如炬……只不過,我啊,也是在聽到明公子這動人的琴聲後,想到了很多的事情,自然難免就走神了。”

明清玉笑了一下,場面一時又輕松了下來。

“若是我的琴聲,能夠讓清池小姐有所感,那便真是我的幸運了。”

兩人目光對視。

清池熱情地招待他,“如今琴也聽了,明公子便是我的客人。快過來坐。”

雖然在明清玉眼裏,清池也就是一個小姑娘,頂多就是一個有趣的小姑娘。不過,準備的幹果茶水裏都有他喜歡,隨意地找著盛京裏的話題聊著。清池也多是以輕松的為主,多為掌故八卦,一個暖和的午後便都在室內度過了。

明清玉忽而覺得,偶爾有些這樣的消遣也不錯。

真的讓他感覺到了一種輕松之感。

難怪哥哥,一直對這個掛著義妹名義的她一直都挺看重的。

離開勝園的時候,他望著清池,“清池小姐,今日我很歡喜。”

清池:“……”什麽意思?

他那雙溫柔當中兼顧著些魅惑般的眼睛覷她,水色唇瓣輕輕地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清池明白了,可惜啊,她現在真的是一點綺念都沒有。她現在腦海裏全都是對明清玉的懷疑,他前世那般處心積慮地接近她到底是為何?

而這一世,倒像是在逗她玩一樣的,就連偶爾裝一下,也更多的是漫不經心。簡直給她和“明清玉”區別如兩人。

“若是明公子不介意,勝園這兒隨時為你開放。”清池壓制住心頭的百感交加,說著。

清池見著他遠去的背影。

不知何時,玄冥便站在了她的身後,“小姐,他不簡單。”

清池覺得好笑,不知當初她到底是怎麽把這個人看成了一只無辜的小白兔,這外皮是一直無辜的小白兔,可是底下到底是什麽 ,就連她也不知道。

玄冥在見著她眸中的火星時,忍不住地說:“小姐,要不要……”

“玄冥,這件事你別插手了。他應該已經對你生了懷疑。”清池說著,然後道:“我要去一趟大院。”

當清池親自把這件事交到應九郎的手裏時,就是應九郎本人都震驚了。這還是三年來,清池第一次請他出山。

明清玉的事,他早就在玄冥哪裏知道了些。“小姐,你是懷疑他。”

清池點點頭,她撫摸著手心當中的茶花,茶花瓣緋紅艷麗,就像那一個人一樣,可是當揭開花瓣,裏面的花蕊密密麻麻地嚇人,就仿佛一口吞噬著一切的尖利牙齒。“應先生,我想要知道他是不是除了琴師這個身份還有其他的身份。”

應九郎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姐,你是懷疑他不是真正的明清玉。”

清池撥弄著花瓣,淡淡地答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應九郎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也暗暗地看出來了,小姐果然對這件事特別的在意。“小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帶回來你想要知道的。”

應九郎信誓旦旦地說著,臉上也帶著十足的信心。

清池自然也相信他是可以的。

只是不到三日,清池就見到了受傷而歸的應九郎。他左肋下受了一道重傷,幾乎是被利劍劈到的,回到大院裏已經半身都是鮮血染著樣子。

清池和玄冥趕過來的時候,玉衡正在落淚。

“小姐,玄冥……”見到他們時,玉衡的聲音裏t都透露除了幾分依賴。

貪狼和破軍也是同樣的焦躁不安和擔心不滿。

“這是怎麽了?”

應九郎一見到清池,不顧傷口都要起來,“小姐……”

他臉色虛白,整個人看上去就是一副虛弱的樣子。

“你坐著說,到底怎麽了?”清池擔憂地道,心裏的不安更是濃烈了起來。

應九郎嘆了一聲,聲音都有些發顫,“小姐,我想這一次我們惹了馬蜂窩了。”

他看了一眼玄冥,玄冥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玉衡,貪狼,破軍,我們出去吧。應先生有話和小姐說。”

玉衡手裏拿著金瘡藥,舍不得出去,她眼角發紅,但是也知道這件事應九郎是並不想要他們知道的。

貪狼、破軍看著玄冥關上門了,不在應九郎跟前,臉上的焦躁著急就更不假掩飾了。

“應先生前幾天出門了,一直到今天才回來。這一回來就渾身是血的,還讓我們收拾東西!玄冥,你跟在小姐身邊,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嗎?”

三人都齊齊地瞧著玄冥。

但是玄冥在他們期盼的眼神下,仍然是閉口不答。“這件事,只能小姐和應先生來說。”

“你……!”貪狼是真的生氣了,差點就伸出了手朝玄冥身上揮了過去。當然也被玉衡和破軍攔下了。

“貪狼,你就少添點亂吧。”

“貪狼,貪狼,玄冥說得沒錯,你別急得分寸都沒有了。”破軍說著。

玉衡也紅著眼眶說:“小姐和應先生都在裏面呢,有什麽事等他們出來不就知道了,你急什麽!”

他們雖是這麽說的,但是玄冥卻能感覺得到他們是在生氣的。他沈默了,但是就剛才所看見的那一幕,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是沒有錯的,一定是明清玉身上很危險,應先生知道的這個秘密,也一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屋內。

應九郎面不改色地給自己上了金瘡藥,但是臉上已經冒出了一些熱汗。

清池在旁邊旁觀著他的傷口,臉色冷了冷,“這傷口看起來是要向你的致命處而去,還好被你避開了。”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竟然這麽危險?到底是什麽麻煩。”

一向樂觀的應九郎都露出了苦澀的模樣,“小姐,這明清玉啊,可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琴師而已,他是……”

清池從來沒見過他這樣欲言又止的樣子,仿佛這要說的不是簡單的一句話,而是重若千鈞的一顆暴雷。

“小姐,情況緊急,一會兒大院裏的所有人我都會讓他們分散開了,暫時在民間避一避風頭。我更加也不能留在這裏。若是一個月後,一切安定下來,屆時我會讓人告訴小姐你。”

“現在情況到了這種地步?”清池想過明清玉不簡單,卻沒想到竟然讓應九郎都避退到了這種程度。

應九郎道:“小姐,他們是反軍,還是前朝餘孽。我們可惹不起……”

自然也不敢舉辦,這不是紫都找上門去送死嘛。

清池:“……”這一個個的,身份都挺能藏啊。

“我這一路的,還意外地跟進了他們的老巢,小姐你知道嘛,竟然就在城外不到二十裏的路。”應九郎搖搖頭,感慨著反軍的大膽。

他吸了一口氣,是因為疼的。

“這明清玉的身份在他們之中一定不簡單,甚至是……”應九郎又開始吞吞吐吐起來了。

清池瞥了他一眼,“應先生,你還有什麽瞞著我的。”

到了這個時候,又有什麽必要?

應九郎看著少女那芙蓉花般明艷的容顏,在聽到他的這些話後,非但沒有嚇到,反而還有些躍躍欲試,甚至想要挖開那更深層次的秘密。也是,若是小姐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樣,恐怕自己現在也不會在這裏。

不過,這一次的事情也的確是遠超他們的想象。

“小姐,也許他就是前朝皇室遺裔。”

清池很淡定,不就是前朝皇室遺脈嘛,蔣元還是當今皇上在民間的私生子呢。“哦。”

“那就按照你說的,所有人都暫時藏入民間。”一滴水藏在大海裏,也沒有那麽容易被找到。

應九郎松了一口氣。

“小姐,玄冥就繼續跟著你。若是有什麽事,屆時也由來為我們傳遞消息。”接著,清池又和應九郎又簡單地商議了其他的事情,清池看他臉色不太好,也是速戰速決的。

清池關心的眸光讓應九郎心裏一暖,“小姐,你就別擔心了,只是一些皮肉傷,我用了藥,養上一段時間就好了。我真該慶幸他的劍裏沒有毒,否則,小姐你可真的就見不到我了。”

他微微喘氣地說著,整個人看起來雖然有些虛弱,不過說話聲音還是中氣十足的。看來是真的沒有傷到筋骨。

“你一個人離開,可有找到什麽合適的地方?”

“地方我倒是找好了,不過不能告訴小姐你哦。”到了這個地步,他竟然還有心思和她開玩笑。

清池白了他一眼,然後道:“一切小心。”

清池帶著玄冥離開了大院。玄冥的臉色很凝重,在聽完了清池說的來龍去脈後,他也就放松了一些。

“小姐……”

清池回頭看著眼前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玄冥,白皙俊朗的臉龐看起來還有幾分稚嫩,但是骨架子卻更像是一個青年,身材緊實精壯,狹長眉眼低垂,年輕又帶著無限的可能性,隱忍沈默猶如一只小獸。

“放心吧,應先生會沒事的。還有我呢。”清池安慰著,“畢竟這裏是盛京,大夏王朝的首都之地,他們也不管亂來的。”

這句話,就是清池自己說了也不信。

玄冥的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卻發光一般地看著他,仿佛把她當做了自己的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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