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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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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清醒

雪暮寒房間的門是從裏面栓住的,這一點白玉沈十分清楚。因為他從來到雪暮寒門前的時候,推過好幾次。

前面幾天來的時候,他遇到過崔言智一次。崔言智告訴他,雪暮寒將自己關在房中,不見人,也不應聲。如果不是親眼見到雪暮寒進去,幾乎都要懷疑他已經不在房間之中了。

白玉沈每日必來一次,為了能夠看沈衣雪一眼,也為了讓雪暮寒看到自己的誠意。可他卻從未見過雪暮寒來開過門。

當然,他也沒有如願見到沈衣雪,因為沈衣雪不是去給司蓮心換藥,就是躲在自己房中研究那玉簡。

而直接去敲沈衣雪房間的門,他還是不太敢的。畢竟離雪暮寒的房間太近了,萬一被雪暮寒看到,只怕連解釋也不好解釋。

也是巧了,二人在此期間居然沒有碰面。

如果不是隱隱有烈酒的氣味兒飄出來,白玉沈也以為雪暮寒已經在眾人皆不知情的情況下悄然離開了。

只是,也許是一種男人的直覺,或者是潛意識,在聽到門內傳來腳步聲的時候,白玉沈躲了起來。

結果他就看到了發絲淩亂衣衫不整的沈衣雪走了出來。

那一瞬間,就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將整顆心攫住,又像突然之間被浸入冰冷幽深的潭水之中,白玉沈整個人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

他一直深愛著的女人,他為了她背棄原本的門派,為了她在劍宗外門做著雜役一樣低賤的事情,為了她讓自己身受重傷!

可是她呢?就這樣衣衫不整地從另一個男人的房間裏出來!

那他所做的一切算什麽?可笑?可悲?可憐?還是在她的眼裏根本什麽都不是?

指甲,深深地掐進了面前流蘇樹的樹幹,細小的木刺趁機刺進指甲縫裏,有著尖銳的痛,卻怎麽也抵不過心頭如被尖錐刺穿的感覺。

他的嘴唇被咬出血來,他渾然不覺,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忍!

忍住從樹後沖出去的沖動,忍住去質問她的沖動!

因為他沒有立場,沒有資格質問她!她又不是他的什麽人,喜歡什麽人,做什麽事自然也與他無關。

而且,一旦當著面說了出來,就再也沒有了轉寰的餘地!

她和雪暮寒的關系已經如此親密,到了可以在同一個房間好幾天的地步了嗎?看看她的頭發,她的衣服,怎麽讓人相信她和雪暮寒在房間裏什麽都沒有做過!

當然,他不得不承認,雪暮寒比自己優秀得不是一點半點。如果自己是個女子,只怕也會放棄自己而選擇雪暮寒了。只是,她和雪暮寒之間是有著一層師徒關系的!雪暮寒怎麽可以!

這才是雪暮寒一而再,再而三拒絕收自己為弟子的真正原因吧?

自己對沈衣雪的心思,從未隱瞞過人,當初在點星樓的時候,自己甚至當著雪暮寒的面就表露過自己的心思。

當時只是為了她能有一絲的感動,哪裏想到最後卻是招來了雪暮寒的忌憚?

再想到房間裏的酒氣,白玉沈甚至有一陣想要殺人的沖動!

直到沈衣雪的背影完全消失,白玉沈才敢從樹後面走了出來,望著雪暮寒房間敞開的門,他忽然就有了一股想要沖進雪暮寒的房間,將裏面的雪暮寒大卸八塊,千刀萬剮,碎屍萬段的沖動!

這樣想著,幾乎是不由控制他自己控制,白玉沈拖著沈重的腳步到了雪暮寒房間的門前。

顫抖的手,上面青色的血管就好像一條條扭曲的毒蛇,纏繞在他的手背上。白玉沈用盡全身的力氣抓著門框,腳卻無論如何都擡不起來,邁不過腳下並不算高的門檻。

裏面烈酒的氣味刺激著他,讓他的心跟手一樣,顫抖的厲害。

他忍不住去想,自己進去以後,會看到一個怎樣不堪的畫面?香冷金猊,被翻紅浪?還有沈沈睡去的雪暮寒?

白玉沈不想去想,可是此刻的心思完全不受他自己的控制,越是不想去想,就越要去想。就如一個深沈的夢靨,甚至所有的細節都能在眼前浮現!

越是如此,心中殺人的沖動就越甚!

也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似乎只是很短暫的一瞬,又似乎漫長地如同一生一世,白玉沈才將自己的腳邁進去了一只!

就這一只腳,似乎已經耗盡的他通身的力量。

待他將兩只腳都挪過門檻之後,還沒有擡起頭來,就感覺到有兩道冰冷而帶著嘲諷的目光如實質一般刺了過來!

心中有一霎的空白,白玉沈擡起頭來,就看到了不遠處的雪暮寒。

雪暮寒還是淩亂的頭發,還是臟亂的衣衫,只是那雙眼睛卻清明無比,似乎一下就洞穿了白玉沈的內心深處。

就在剛才,雪暮寒忽然就感覺到了一個帶著怨毒的殺意,讓他渾身都不由一個激靈!

雖然是酒醉,他不是不能清醒,而是不願清醒。如果他願意,喝再多再烈的酒,他也可以如喝水一般,保持頭腦的清明。對於一個修者來說,這是一件簡單地不能再簡單的事情了。

他只是想醉而已。

白玉沈沒有想到會在如此情況下,見到這樣一個雪暮寒,一時楞在了那裏,進退兩難。

他不開口,雪暮寒也不開口,就這麽冷冷地望著對方。

沈衣雪跳窗進來,雪暮寒當時是感應到了的,只是不願意清醒,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在誘惑著他,就任性這一次吧!

酒醉的人,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可以被原諒的,不是嗎?

只是,雪暮寒很受打擊的是,沈衣雪對他這個師父真的是太沒有同情心了!扶不動他,幹脆就任由他在地上躺著!甚至還把他繼續丟下!

本來,雪暮寒也不想這麽快就清醒,就算是冰冷的地板,因為她曾經躺過也變得溫暖,他只想多感受一刻,也好多一刻的回憶。

哪裏知道,就在沈衣雪從房間裏走出去還沒有盞茶時間,他就感覺到了殺意。

這讓他一下就清醒過來,走出了臥房就看到了在門口一臉嫉妒怨恨不甘種種情緒混雜在一起的白玉沈。

想必沈衣雪從自己房中離開的情景被他都看到了吧?

雪暮寒心中冷笑,看到了又如何?不要說他與沈衣雪之間清清白白,就算是不清不白,又關他白玉沈什麽事!只為一時景象蒙蔽,而不去探究背後真相,他白玉沈口口聲聲如何如何喜歡沈衣雪,然而卻對沈衣雪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這樣的男人,怎麽配喜歡沈衣雪!

白玉沈頭上冷汗涔涔,頭腦中一片空白,一時不知該如何自處。

白玉沈不開口,雪暮寒也不主動說話。他就當白玉沈如空氣一般,自顧自地轉身回去洗漱整理。

再出來的時候,雪暮寒已經又恢覆了那副清冷出塵,孤高若仙的形象,除了眼睛中隱約的紅色血絲,再無一絲邋遢醉漢的模樣。

白玉沈一雙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瞪著雪暮寒,雪暮寒卻恍如未覺,從白玉沈身邊走過,看意思是準備出門了。

“你是她的師父!”

白玉沈的聲音有些顫抖,雖然很大卻明顯沒有底氣,“你們……你們……”

雪暮寒聞言,停下了腳步,慢慢地轉身,目光清冷地望著白玉沈,聲音波瀾不驚:“我知道,我是她的師父,她是我的入室弟子,不用你來提醒。”

白玉沈一呆,顯然雪暮寒的回答出乎了他的意料,就算雪暮寒不為他自己辯解,總得維護一下沈衣雪吧?

師徒之間這樣的事情被人撞見,是人總得心虛,總會下意識地想要掩飾才是吧?這可是人倫大忌呀!怎麽能如此地理直氣壯!如此的雲淡風輕!

“難得你就不為她想一想嗎?”白玉沈原本豐神俊朗的一張臉,此刻充血紫漲,眼睛裏滿是不可置信,就連嘴唇也哆嗦著,“你讓她以後如何自處?如何面對天下人!”

“難道你不知道名節對一個女子有多麽重要?”白玉沈胸口劇烈起伏著,心中的怒火灼得他整個胸腔生疼,眼睛也中似乎有火噴出,“你怎麽可以!”

“我怎麽了?”雪暮寒似乎根本沒有註意白玉沈的情緒,只淡淡地問了一句,一如平時的清冷,不食煙火。

白玉沈將自己的下唇咬出血來,被怒火燒得通紅的眼睛死死瞪著雪暮寒,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雪暮寒的目光如帶了冰塊的冷水當頭澆下,卻又帶著說不出的諷刺:“你說不出來?”

“你――”白玉沈嘶聲低吼,卻怎麽也說不出“師徒*”這四個字來。

“你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實的?”雪暮寒的聲音愈發冰冷,“你沒有長心,不會自己去判斷嗎?”

白玉沈一呆,目中現出一絲迷惑,一時不解地望著雪暮寒。

雪暮寒卻沒有替他解惑的意思,轉頭不去看他,繼續擡腳向門外走去。

“你什麽意思?”白玉沈不肯死心,一把拉住了雪暮寒,“說清楚!”

“我說的很清楚了。”雪暮寒無視對方扭曲的表情,將白玉沈的手拂開,好像那是多麽骯臟的東西,“你自己的判斷呢?”

“你離開吧,我不會收你為徒的。”雪暮寒說完,人已經出了房門,只留下白玉沈維持著一腳門內,一腳門外的姿勢不變。

“師父!”

“師父?”

崔言智和沈衣雪的聲音幾乎同時從白玉沈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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