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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琴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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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琴的日記

我被一股巨大的悲傷籠罩,久久無法回神。

眼角有一滴溫熱的淚水緩緩從太陽穴流到耳後,當我坐直身子,看到書桌前靜靜躺著的日記本,琴伏在案桌的背影依然清晰可見,我讓這股力量吸引了過去,不自覺的翻開日記本,用微弱的手電筒照在年歲已久的日記本上。

夢還未遠去,日記本上的字跡仿佛是剛寫下來的,在最後面的幾篇中,隨著筆觸的生硬而在紙張留下脆硬的痕跡…。

農歷八月二十三日

已經一周不見你的消息,他們還在努力的往大海的方向找你,我知道你喜歡大海,可你不會因為這片湛藍的海而忘記了岸上,回到心急等待你的妻子身旁,是嗎?

中秋節的前一天,我跟你說了一堆中國的故事,有嫦娥奔月,吳剛伐樹,玉兔搗藥,還有月餅的故事,你聽得津津有味,說中國人的神話真多,我笑著說:“信不信隨你,反正都是真的。”

你是不相信的,也不打算反駁我,笑說:“明天中秋節不是團圓節日嗎?我去海裏抓一條大魚,晚上我們請大家一起過來吃,好嗎?”

這是你開心時常常做的事,我答應了下來。

我的手裏還在加緊趕工新的紗裙,一個月前在海邊看到丹紅色印著花朵的質料,很適合做裙擺,一直沒有時間拿出來裁剪,你說我穿紅色的很好看,若是來得及,明天就一身新的見客,這才是我最期待的。

你不知道,那天的我確實很漂亮,還得到毒嘴伊蓮的稱讚,她跟我說了一堆,恨不得讓我把紗裙送她。

中秋節當天邀請的客人確實很多,我提前準備許多蔬果,還有瑪麗跟我一起等待我們的丈夫一起歸來。

我們在客廳談論該如何吃你們抓的鮮魚,如同往常一樣。

當我看到麥克提著魚回來,瑪麗上前接過他抓的魚時,那動人的畫面似曾相識,我想你一定知道家裏還有一個妻子在等著你。

早上出門時,你踩著輕松的腳步,我只顧在廚房忙得團團轉,連再見都沒有好好的說一聲,聽見你在戶外對我說:“等我回來。”

我在廚房隔著小木屋對外喊著:“知道了。”

沒有想到,這會是我們夫妻間最後的一段對話,匆促的告別,連一個吻都沒有…。

我記得中秋節的晚上,一屋子的人跑到海邊,迎著海面上的暈著光圈的月亮,又圓又大,像一輪沈默的太陽,所有會游泳的人自願幫忙下海尋找你的消息,夜裏的海水是冰冷的,人是焦慮的,他們可以摸著海水打發時間,身為你的妻子,只能呆坐在沙灘上遙望這一片墨黑不可測的海洋。

直到天轉成魚肚白,星星隱沒在白光之中,岸邊上休息的人越來越多,我知道他們都累了,沒有人敢開口跟我說話。

瑪麗和艾維坐在兩側,瑪麗握著我冰冷的手打盹,艾維見到從海邊剛上來的人,總是會替我上前詢問一番。

從遠方能夠看得到那些剛上岸的男子,一整夜的搜尋消耗他們的精力,當艾維跟他們說話時,總是露出抱歉的神情,搖頭、嘆氣。

其實他們大可不比如此,應該是我謝謝他們的。

海邊的太陽很快的從地平線另外一端升起,我們無奈的坐在岸上面對大海,開始有人往陸地的方向走,艾維勸我回去休息,我不太願意,以為只要這樣等著,安迪就會回心轉意的回家。

勸我的人越來越多,我實在是不願意動,跟他們抵抗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聽從她們的意見,當我真正站起來,頭感覺到一陣暈眩,醒來時已經躺在小木屋裏。

農歷九月二日

今天瑪麗她們親自帶拿手的好菜上門,我們很久沒有聊得十分開心,凱文又長大了些,在屋內屋外穿來穿去,見到有人發現他,又靦腆的趕緊溜到一旁,許久沒見面,大夥對彼此感到鮮少的陌生。

艾維帶著一大堆的冷食,幫忙放在廚房陰涼的角落,深怕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伊蓮平時的話最多,可是今晚她說話總是吃螺絲,結結巴巴的,惹上不少的笑話,最後她只好自嘲來娛樂大家。

艾維說村裏的孩子們最近老是不聽話,沒有去處,上一次差一點跑到另外一座山遇到山豬,幸好孩子聰明及時爬到樹上去,又遇到自己人給揪了下來,她希望我能夠找時間給這些孩子們上課,如同往常般,就算減少時間也行,總之是不想讓我閑著。

伊蓮還想著她的紗裙,她不再讓我做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用各種方法讓我送她紗裙,只希望我能夠教她幾招,讓她回去有空閑的時間能夠多手動做兩件紗裙。

和他們說話可以暫時忘記煩人的事,艾維知道我不喜歡特別的照顧,像是我的周圍發生重大的轉變,即便如此,她依然帶著長輩的熱心不經意流露出關註的眼神。

當她們說到無關緊要的事情時,伊蓮的表情最為生動,張大的嘴巴和扭動的臉頰上的肌肉,我只見到她臉上誇張的神氣,完全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耳鳴的厲害。當她們大笑時我也跟著笑了出來,有的時候我說出了風馬不相幹的話題時,她們總是寬宏的原諒,剛開始我帶著深深的歉疚,可是後來我想,她們對我是不可能像往常一般,並不是因為其他的緣故,只是因為這屋裏少了另外一個主人。

安迪,她們在話語間有意無意的提醒你不會再回來了,你是他們說的那種人嗎?

農歷九月十五日

已經一個月沒有你的消息,安迪,有什麽重要的事可以讓你拋下心愛的妻子離家而去?

除了在這間小木屋等你,我還能夠去哪裏呢?

她們是認為你死了,可是這句話在她們口中說出來仿佛是很簡單,我的耳膜如同刀子刮過般刺痛難耐,當伊蓮忍不住脫口時,我直接松手,面前純白色琺瑯磁盤掉落在地面上,碎得不成人形,她們深怕我刮傷不讓我收拾,她們怎麽知道我是故意的。

那天下午,我草草的打發他們離開。

巴頓每天都來看我,冷巖也是,自從上次對他生氣之後,他漸漸的與我保持距離,村裏的人傳言的非常厲害,說一些奇怪的天方夜譚,好像跟他們無關一樣。

我是不想讓他們沾染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巴頓是很好的朋友,替我解決生活上的困難,深怕我挨餓受苦,他並不知道,真正的苦是無法從肉眼看得見的。

瑪麗開始替我尋找找對象,希望我不要一個人生活,人是需要陪伴動物,可是她不知道,人的一生中,只要遇過一次心靈上交流的對象,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再面對其他的人,都是多餘的。

他們在物質上給予我支援和關心,在我心裏的深處,有一個部分,隨著你的遠去,慢慢的消逝不見,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只是純粹的肉體,和渡過平凡的餘生。

農歷十月三日

我知道你去了哪裏,可是我不要其他人來告訴我。

安迪,你不肯來找我,那麽,我來找你,行嗎?

我再也看不下去,和先前的心境完全不同,日記的後面全是哀傷和思念丈夫的文字,翻頁時,琴和安迪的相片不小心掉落在地面上,我把它撿起來,夾在日記的最後,發現有一個圓形的五星芒圖形,三角形的地方都用了紅色的染料塗滿,圖形的下方寫著我看不懂的潦草文字。

我合上日記本,此時此刻,屋外沒有聽見任何的動靜,安靜的令人恐懼,我朝窗外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色,沒有暴風雨的跡象,小木屋內沒有人氣,張永他們去了哪裏?

才這麽想的同時,小房間外頭有一個沈重的咚咚聲,對方的腳拖在地板上,好像是有人走路經過。

“張永?”我小聲試探,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誰在外頭?”我又更大聲說話,門外依然沒有人。

我鼓起勇氣靠在門邊,用手推開木門,小木屋的客廳沒有開燈,室內的環境昏暗不明,無法一下子看清,定眼一瞧,客廳只有我一人,其他人都去了哪裏?

我裸腳踩在地板上,發現腳底板一陣冰冷,低下頭來,正巧發現地上一攤的水漬,如同人淋雨過後留在地面上的潮濕,從小房間的門口延伸到屋外,剛才檢查屋外並沒有下雨,漏水的地方用一個幹凈的臉盆接著,臉盆裏沒有任何的水滴,想必很久沒有下雨了,這水是從哪裏來的?

我有點生氣,自從來到這座島,做噩夢也就算了,還發生一些詭異不可解釋的現象,現在小木屋連一個人也沒有,憤怒的朝客廳大喊:“你告訴我這麽多事,到底要我做什麽?”

客廳靜的一個回音都沒有。

我穿上鞋子往門口出去,門外一道冷空氣魚貫而入,毫無預警的吸了一大口,身體一陣猛烈的顫抖,我回頭抓起鬥篷披上,鼓起勇氣朝著門外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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