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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歧途演員(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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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歧途演員(四)

下午的時候打了點滴, 也吃了藥,到吃晚飯的時候,周濟的燒退了, 脫水癥狀也已經緩解。

他吃了飯後又沒忍住睡了, 再醒來的時候, 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去,走廊外面也沒有再像之前那麽嘈雜。

醒來之後緩了幾秒, 突然想起來了什麽, 他猛地一轉頭,看向旁邊的位置。

原本坐著人的椅子已經空了。

在旁邊摸索半天, 終於摸出了手機, 他點開屏幕看了眼時間。

【22:13】

原來已經這麽晚了,陳哥也確實該回去了。

說不出是什麽樣的心情,周濟拿著手機,知道自己該給對方發消息表示感謝,但手指一動不動,只這麽看著屏幕上的時間跳動, 之後看著屏幕熄滅。

“哢——”

屏幕熄滅的同時, 病房的大門打開。

他轉過頭,一眼就看到了從門外走進的人。

是原本應該已經離開的人。對方還是他睡著前的模樣,只是手上多了個水杯。

陳落松手裏拿著杯溫開水, 眉梢微動:“醒了。”

他在這坐了一段時間, 床上的人一直沒有醒來,也就接個水的時間, 對方剛好就醒了。

房間裏像是瞬間就亮了起來。周濟坐起, 沒忍住笑了下,說醒了。

對方把手裏的溫開水遞給他。

溫開水下肚, 身體瞬間就暖和了起來。周濟捧著水杯,不自覺側眼看向坐在一邊的人。

每次醒來的時候身邊都沒有人,無論是在醫院,或者是其他地方。這麽多年他已經習慣,也已經學會不在意。

原來醒來的時候身邊有人,是這種心情。

是一種完全沒有體會過的感覺。

看著一杯溫水見底,陳落松站起來提出了離開。他薅了把周小雞的頭,說:“過幾天再來看你。”

聽上去很像一句很常見的客套話,像是隨口一說,周濟卻沒忍住笑了下,說:“好。”

一句簡單的約定,平常的生活就有了期待。

陳落松穿過外套,離開了醫院。

從醫院回到住的地方,同樣需要經過之前去過的酒店。

現在這個時候已經過了晚高峰,路上沒有堵車,行人也比白天少了不少。

隔著一段距離,已經能夠看到酒店的名字。路口的紅燈亮起,他在斑馬線前停下了車。

一個人從馬路對面走來,戴著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臉,從車前路過的時候,可以看到帽檐下的染成金色的頭發。

只看了一眼,陳落松收回視線。

綠燈亮起,車輛重新啟動,向著到路盡頭駛去。

過了馬路的人停下腳步,轉過身略微擡起帽檐,看向已經近乎消失在視線範圍內的車輛。

——

陳落松第二天的時候把車鑰匙還給了白特助,在對方剛好來辦公室送文件的時候還的。

白明微知道對方借車是為了去看前不久看上了生病的小明星,也很識趣地沒有多說,只在接過鑰匙後說了之後幾天的行程規劃。

之後一整周都需要去外地考察,中間穿插得有和當地的部門的人的會面,考察的地方離這邊遠,輕易回不來。

陳落松掃了一眼行程表,應了聲,之後說:“回來第二天的時間空出來。”

白明微大概猜到了這個人留出時間做什麽。

繼許文之後,又喜歡上了一個小明星麽。

考察是一天後出發,大部分事情都是白特助在安排,陳落松只需要按時上車,按時到機場。

這一趟飛得有些久,需要飛幾個小時,落地的時候是下午,機場已經有人在等著。

今天沒有任何工作上的安排,只約了晚上一起吃頓晚飯,吃了晚飯之後就可以直接去酒店。

這次出行的人員很簡單,除了必到的老板和特助,只有一個隨行助理,三個人三間房,為了方便,白明微讓人訂酒店的時候把他安排在陳總隔壁。

雖然只是吃了一頓晚飯,實際上等到回到酒店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

陳落松回到房間後照例問了周小雞感冒的事,放下手機後去洗了澡。

浴室水聲響起又結束,磨砂玻璃門再打開的時候,和裏面的人一起走出的還有蒸騰的水霧。

房間落地窗外燈光閃爍,是看慣了的城市夜景。洗完澡的人隨意穿了件浴袍,濕潤頭發不斷往下滴著水,跟著腳步蜿蜒出一道水痕。

並沒有洗完澡後吹幹頭發的習慣,陳落松用毛巾擦了兩下濕潤頭發,之後就把毛巾搭在脖子上。

擦得十分敷衍且不走心。

今天晚上沒有其他安排,現在也沒有到睡覺的點,他這次來的時候順手帶上了一本書,這個時候看正好。

車流和喧鬧聲被隔絕在了窗外,安靜房間只剩下坐在沙發上的人慢慢翻動書頁的聲音。

隔著一道墻,隔壁房間同樣一片安靜。

把明天的事項都已經準備好,在準備去洗澡前,白明微打開行李箱,看到了放在一側的幾個藥瓶。

他想起來了,今天陳總還沒吃藥。

這些藥都是對方的,是車禍之後從醫院出來的時候醫生開的藥,對方平時會忘記吃藥,經常需要他提醒,加上為了方便,所以這些藥最後都放在了他這裏。

現在還在可以吃藥的時間範圍內。暫時放下換洗衣服,白明微拿起幾個藥瓶,帶上房間門往隔壁走去,敲響房間門。

短暫的安靜之後,腳步聲由遠及近,之後房間門打開。

“陳總,今天還沒吃藥。”

房間門打開的瞬間,白明微看到的就是還在緩慢聚攏著水滴的濕潤碎發和松松垮垮的浴袍。

大腦還沒反應過來,眼睛已經在第一時間自覺移開,他垂下眼,又看到了冷白的突出的腳腕。

陳落松手上還有書,拿不下藥,於是轉身,讓人進了房間。

白明微跟著人往沙發的方向走,手裏還握著幾瓶藥,說:“這些藥等下需要就溫水吃。”

陳落松回到沙發邊,放下手裏的書,回頭看了眼,提醒說:“地上有水,有些滑。”

白明微聞言低頭看向地板,看到正好積在面前的零星的水痕。

他條件反射往旁邊一走,沒能註意到和地板顏色相近的沙發腳,小腿猛然撞上。

“砰——”

一聲撞擊聲之後,重心傾斜,視線變化,在疼痛傳達到大腦的時候,他看到的是站在沙發邊的人轉頭看來的淺色瞳孔。

藥瓶散落,發出一陣聲響,之後是無限的安靜和有些淩亂的呼吸聲。

原本站著的兩個人一起倒在了沙發上。

在發現不可避免地要撞到人的時候,白明微習慣性伸手,用手護住了對方的後腦勺,之後一起撞上了沙發。

手臂磕在了沙發邊角,磕上的瞬間就發麻,動彈不得,他低頭看向壓在身下的人,在第一時間道歉,說:“抱歉……”

他剩下的話沒能說出,就這麽頓在了喉嚨裏。

倒在沙發上的人碎發向後垂去,本來就松散的浴袍淩亂。他的一只手還陷在對方腦後,能夠清楚感受到還有些濕潤的細軟發絲。

距離太近了。

平時他很少認真看這個人,但是現在從這個距離,能夠清楚看到對方的過長的睫毛和淺淡瞳孔。

好像一低頭就能碰到。

近看比平時來得更驚心動魄。鼻尖還能聞到淺淡味道,不像是洗發水或是其他味道,更像是山間朝霧,捉摸不透。

他還聽到了過快的心跳聲。不是對方的,是他自己的,一聲比一聲急促,在安靜空間裏清晰可聞。

身上壓著個人,陳落松安靜躺了會兒,之後略微擡起眼,問:“可以動了嗎?”

白明微閉上眼,不敢和人對上視線,只說:“……還有些麻,抱歉。”

聲音聽上去比平時要沙啞了不少。

陳落松於是沒再說話。

時間安靜過去,支在沙發上的人終於能夠動彈,不太流暢地坐了起來,起來的途中還要註意著不碰到身下的人,動作看著莫名怪異。

陳落松坐起,低頭重新系了下差一點松開的浴袍,順帶說:“你做平板支撐還挺厲害。”

白明微撿起地上的藥瓶,沒敢往旁邊的方向看,又說了聲抱歉。

腿和手臂撞到的地方到現在還在不斷發痛,他卻像是一無所覺,快速收拾好了藥瓶,沒有把藥瓶裏的藥拿出,也沒有準備溫水,很快離開了房間。

陳落松倒不是一定要別人準備藥和水,在房間門重新關上後,再看了兩頁書,他起身去接了杯溫水。

重新回到客廳的時候,放在沙發上的手機響了兩聲,他拿起看了一眼。

是剛離開沒多久的白特助發來的消息,對方說了這些藥具體該怎麽吃,末了又說了聲抱歉。

把藥放進嘴裏,之後仰頭一口喝下,陳落松放下手裏水杯,繼續低頭看書,短暫的小插曲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黑夜沈沈,安靜過去。

第二天一早,在酒店餐廳吃早飯的時候,助理總覺得很不對勁。

很不對勁,尤其是白特助,眼睛底下有青黑,看著比平時疲憊了不少。

明明昨天應該沒什麽累人的工作來著。

他想到了,也問了,說:“白特助昨晚沒睡好嗎?”

白明微略微移開視線,應了聲:“算是。”

腦子裏想著事,事實上他昨天沒能睡著。

他昨天竟然起反應了,對他的上司,一個最不可能的人。所以他匆忙離開了對方的房間,連藥和水也來不及準備,只在事後發消息。

陳落松喝了口粥,問:“是因為腿還在痛嗎?”

白明微終於看了眼他。

這個人看著面色如常,和平時沒有任何差別。

他一時間很難分清,對方是對這些事不在意或者說不敏感,還是已經經歷過太多所以無所謂。

安靜了片刻,他回答說:“不是。”

之後又說:“沒事。”

沒事就得繼續上班。

為期一周的考察在最後一天的上午結束,中午就回了A市,下午成了額外的休息時間。

休息了一下午,出差回來後的第二天依舊需要上半天班。

回來後的第二天早上,白明微依舊和平時一樣泡了茶。

直到進到辦公室,看到空無一人的辦公桌的時候,他這才想起辦公室的主人今天沒有安排工作,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去劇組找小演員了。

低頭看了眼手裏的茶,他最後關上門,退出了辦公室。

——

陳落松在上午的時候又去了上次去過的地方,只是這次去的不是酒店,而是附近的劇組取景地。周小雞上次感冒痊愈之後加班趕上了進度,所以得了半天的休假,休假的時間剛好就在回來考察回來的第二天。

他沒有進劇組,就在附近找了個地方見面。他剛到不久,遠處一個黃色人影就迅速沖了過來。

確實是沖過來的,衛衣的穗子和頭發跑得揚起,隱約似乎還能感受到風的形狀,到了近前的時候差點剎不住腳。

熟悉人影越來越近,完全不經過大腦思考,像是出自本能或者長久的習慣一樣,周濟伸手就想撲過去抱住,在抱住人前一刻勉強拉回了理智,不太及時地剎車。

他看著自己手,又看了眼站在對面的人,想要解釋什麽,但又發現沒什麽好解釋的。

河邊的風從耳邊吹過,陳落松手揣在口袋裏,略微擡起眼,笑說:“想抱就抱。”

然後他眼前瞬間就被大片的黃色覆蓋,對方一點不帶猶豫和客氣。

借著身高優勢一把抱住了人,懷裏滿滿當當,周濟笑得眼睛瞇起,說:“抱歉陳哥,我來晚了。”

就這麽抱了會兒,抱著人的手略微收緊,再深吸了一口氣,他終於舍得放手。

這裏是河邊,河邊有長椅,他帶著旁邊人找了個地方坐下,解釋說:“今天有許文的粉絲探班,劇組有些亂,所以來晚了些。”

“許文是這部劇的男一,”他說完後反應過來,補充完後又隨口問,“陳哥知道他嗎?”

碎發紛揚,湖面粼粼閃著光,陳落松笑了下,說:“應該算是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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