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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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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女娃娃小臉蛋粉嫩光滑,微潤的唇瓣因為生氣輕抿著,一雙烏黑的大眼在看見賀霖佑容顏的一瞬,轉怒意為訝然,清澈的眸光似驕陽下的溪水,泛著細碎的光,小扇子一般的眼睫撲閃兩下,茫然得可愛。

“大膽!”蔣文傑率先反應過來,做勢就要扯開洛朝朝的手。

洛朝朝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似是碰到了燙手的東西一般,兩手縮在胸前,向後退開了一步。

賀霖佑這時候收回目光,不疾不徐地將自己的衣服整理好。

“對不起。”

小女娃輕靈綿軟的聲音霎時響起,惹得賀霖佑再次擡眸。

少年薄唇輕啟:“不礙事。”

這時在一邊的齋長終於是反應過來了,露出和善的笑意:“洛小姐這是認錯人了?”

洛朝朝小腦袋重重點了兩下,就在此刻,洛朝朝身後的回廊外,一個和賀霖佑差不多高的少年,手裏揮舞著一本冊子,笑得極為猖狂:“笨蛋洛朝朝,你的話本子在我這呢。”

洛朝朝怒目回頭,氣得咬牙切齒,然後匆匆朝著齋長行禮:“學生告退。”

隨後,轉身就朝著拿話本子的那人追去,兩側發髻上綴著的流蘇赤玉隨著她的舉動蕩動著,肆意地碰撞著少女柔嫩的肌膚,白色的衣裳翩翩躚躚,靈動可人。

但是那小模樣,還是如剛才一般的氣勢洶洶。

望著洛朝朝離去的背影,齋長一臉的笑意,瞧得出來,他似乎極為喜歡這個女娃娃。

隨後,他收回目光,和賀霖佑解釋:“方才扯公子衣裳的,乃是洛丞相家的孫小姐。”

賀霖佑神色為斂,問道:“先生說的是,已經致仕的洛丞相?”

洛丞相的名號整個鸞州無人不知,賀霖佑早在京城的時候就聽自己的父皇提及過此人,此人十五在一場流觴宴上聞名,之後便被當朝尚書大人看中,做了尚書大人的門生,之後科舉入仕,官途坦蕩,官至丞相,這其中男女等同,可入仕為官的想法,便是他提出來的,後來舉國大興創辦書院,男女皆可入學,便是受這位洛丞相的影響。

只是自古男尊女卑的思維已經刻入骨髓,終究是難以打破,如今女子科考入仕還未被批準,入宮為官也需靠人舉薦,且無法上朝,雖有變革但是變得不多,於朝廷而言影響甚微。不過女子入學的民風倒是盛行了起來。

仔細算來,這位前丞相,四十多歲便致仕,如今已過知命之年,真是個享天倫之樂的年紀。

齋長對賀霖佑的反應極為驚訝。

還以為這位丞相離京十年,京城的人早就把他忘記了,況且眼前這個少年才十歲左右的年紀,洛丞相離開京城的時候,他或許還未出生呢,沒想到他居然知道洛丞相。

“正是洛丞相。”齋長說起這洛丞相,居然滿臉的笑意,這眼眸中,還透著絲絲驕傲,他續而道,“說起洛丞相一家,也是稀奇。洛丞相家有五子,無一女兒,這前四個兒子成家了生孩子了,也都是男娃,唯有這五少爺得了一個女娃娃,便是方才揪公子衣裳那孩子,所以這小孫女,可是洛家的命根子,書院中,她還有三個哥哥,另外兩個在中院和成院,年歲最小的孫少爺和洛孫小姐安置在同一個齋。哦,洛丞相的三公子也在我們南鳴任命夫子,不過主要負責成院。”

賀霖佑聽得認真,神色認真地點點頭,又聽齋長爽朗地笑了一下:“公子以後可是要與這位洛孫小姐同窗的,此番了解一二也是好的。”

賀霖佑皇子的身份,除了古山長並無第二日知曉,所以才有齋長如此推心置腹的一幕。

這是告訴賀霖佑,以後對這位洛家的孫小姐,能奉承便奉承著,可千萬惹不得。

就是不知,方才藏她畫本子的人是誰,她哥哥嗎?

賀霖佑內心閃過絲絲困惑,但是這疑惑並未盤旋多久,便又被齋長的聲音帶走了思緒。

齋長最後帶著賀霖佑參觀了山長為他準備的住所,小院子是靠近後山的地段,和前方的學堂院隔得甚遠,所以此處幽靜,空地寬敞,是一處三進院,周圍廚房柴房皆備,除主屋外還有兩間廂房,也算寬敞,隨不比皇宮,但也比身在鬧室的大宅子更得賀霖佑的心意。

蔣文傑的屋子被安排在東廂房,一開門便能看到賀霖佑的寢屋,倒也合乎他的職權,護衛賀霖佑。

主仆二人沒有多少行李,屋子也是幹凈的,所以都不用收拾,直接就可以住下。

齋長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方才逛書院的時候也給他們指了飯堂的位置,所以此刻他也可以功成身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送走了齋長,不多時便到了飯點,一路奔波,主仆二人皆已饑腸轆轆。

蔣文傑本是打算去飯堂打包一些飯菜回來,讓賀霖佑單獨用飯的,畢竟他家小殿下可從未與平民在同一屋子內用過飯,書院裏的飯堂桌子還是長條的,那一桌子,不知道要坐多少個人,他是萬不能讓他家殿下紆尊降貴,和一群庶民一起用飯的。

但是蔣文傑的想法被賀霖佑拒絕了。

“這裏不是皇宮,我也不是皇子,何來尊卑之分。”

賀霖佑雖然年紀小,但是主意卻是大的,萬事一旦自己做了決定,便不會輕易改變。所以蔣文傑也沒說什麽,便隨著賀霖佑去了飯堂。

走到路上的時候,人來人往,蔣文傑身上的服飾以及腰上佩戴的劍刃都叫人心生疑惑,賀霖佑也發覺了眾人異樣的目光,此刻若是放任蔣文傑和自己去吃飯,恐怕這一頓飯都吃不安生了,往後他是要在這裏長久居住的,第一眼便讓人覺得他與常人不同,恐怕往後在書院裏也難有朋友,無法自處。

思及此,賀霖佑和蔣文傑道:“這裏人來人往,皆是學生,你回去把佩刀卸下,換身衣裳再來用飯吧。”

“可是殿下……”蔣文傑還是不放心,話到嘴邊,又被賀霖佑淩厲的目光震懾住,急忙改口,“公子,屬下就算是把刀丟了,也不敢不貼身護著你。”

“那我和山長說一聲,你明日就回京吧。”

少年的態度極為冷漠,言語中帶著不容拒絕的霸道,遣走蔣文傑的意思未留絲毫情面,蔣文傑也出乎意外,沒想到殿下如此絕情,後又委屈了起來。他十二歲時就是殿下的貼身護衛了,對殿下的情意可謂同親人一般,可是他在殿下眼中,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隨從,想打發便打發了去。

見蔣文傑一直低頭不說話,賀霖佑耐心告罄,薄唇不耐煩地抿了一下,淡漠道:“一刻鐘。”

這似乎也是給蔣文傑遞了一節臺階,蔣文傑倏然擡頭:“是,屬下馬上就去,公子在飯堂等著屬下。”說完,反身,飛速地跑開了。

賀霖佑自然不會一直留在原地等著蔣文傑,待蔣文傑的身影消失以後,他便轉身朝著飯堂走去。

來南鳴,往後都是要一個人自處的,總不能事事帶著蔣文傑,早晚都是一個人,他需盡快習慣才是。

擁擠吵鬧的飯堂內擠滿了人,混雜著誘人的香氣,勾得人味蕾大開。

南鳴書院的每個學子都有一個月的飯牌,每用一張便少一張,一個月超額用完,便需另付飯錢,也是別樣的提醒學子們節約糧食。

此刻,距離打飯位置最遠的一張長桌上,七零八落坐了五個人,按理說一張桌子至少得坐十人以上,可是這張桌子上坐著的人卻零零散散,哪怕有些人路過了此處,也不敢覬覦那桌的位置。

圍繞在洛朝朝身邊的,都是與她年紀相仿的幾個孩子,桌子兩邊一側坐了三個人,另一側坐了兩個人。

洛朝朝坐的一側,她的堂哥洛文禮坐在了她的左邊,右邊則是與她要好的朋友肖桐青。

肖桐青的父親與洛朝朝的四伯,也就是洛文禮的父親,同在去年鄉試的時候中了舉人,此刻二人也相伴一起入京預備後年的春闈,也因為如此,肖桐青才會結交洛朝朝以及洛文禮。

不過她也主要是與洛朝朝來往,洛文禮鮮少搭理她。

洛朝朝對面的兩人,都是洛文禮的小跟班,與洛朝朝也算熟識。

洛朝朝的飯碟中,兩葷兩素,一湯一飯,飯碟旁邊還有一串糖葫蘆,這串糖葫蘆,是別人碗裏所沒有的。

今日的飯堂的菜之中,有洛朝朝極為喜歡的糖醋排骨,滿滿當當堆了一小格,洛朝朝拿起雕尾木筷正想吃,旁邊就多出了一雙筷子,一筷子兩塊小排就被夾走了。

洛朝朝眼眸瞪大地看著筷子伸過來又夾過去。

堆壘起來的可口小排山瞬間矮了一半。

洛文禮是絲毫不客氣,兩塊一夾,放入自己的飯碟中。他方才也有這個菜,但是吃得太快,洛朝朝一晃眼的功夫,他的碗裏小排骨就消失了,唯有手邊堆壘著一些骨頭,證明洛文禮飯碗中的那道菜不是憑空消失的。

夾一筷子還不夠,洛文禮還想再來一筷,洛朝朝手臂一伸,護在自己的吃食面前,生氣道:“你幹什麽?”

圓潤的大眼兇兇地盯著洛文禮,嘴巴不由得抿起,小臉因為生氣鼓起,威懾力沒有,反而顯得更可愛了。

洛文禮不以為意,顯然,欺負洛朝朝這種事情他早就習以為常了,餘光淡掃了洛朝朝一眼,道:“你又吃不完,哥哥幫你吃兩塊。”

“不用,我能吃完。”說完,洛朝朝移著小飯盒,遠離洛文禮。

“嘿,小氣鬼。”

洛朝朝坐在中間,也不能移到哪裏去,只能更貼近肖桐青罷了,她方一停下,洛文禮又移了過去,不僅如此,還厚著臉皮道:“下次,哥哥的給你吃。”說完手臂一伸,帶著筷子又來搶奪洛朝朝的小排了。

洛朝朝也與之杠上了,端起盤子,身子一扭,越過肖桐青的肩膀,就把飯碟舉了出去。

她的視線一直落在洛文禮的筷子上,忽視了他們身後的小道上有一人正不疾不徐地走來,她的這一閃身,恰好將自己的午飯送到了別人的胸膛上。

“哐當”一聲,飯碟應聲落地,眾人回眸。

當洛朝朝對上那雙沒有情緒的眸子的時候,噌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小臉羞紅,到嘴邊的“對不起”三字硬是沒有說出來。這似乎,是她第二次惹到這個人了,前不久,她錯將此人認成了柳戰逸,狠狠地揪了人家的衣服,此刻又將自己的飯菜潑到了人家的身上。

賀霖佑也是瞧見這個角落比較冷清,人坐得不是那麽滿,於是便想在此處用飯,不曾想,竟然遇上這等倒黴事,這一撞,他碗裏的飯菜也傾斜了一邊,讓他瞬間沒了胃口。

他緩緩擡起眸子,漆黑的瞳孔哪怕一個字都不說,也足以讓洛朝朝羞愧難當了。

洛朝朝躊躇了許久,才開口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實在對不起。”

賀霖佑收回目光,神色不鹹不淡,冷冷吐出兩個字:“沒事。”然後繞過地上的那些飯菜,走開了。

洛朝朝一口沒吃的飯菜都落在地上,連那七日只能吃一次的糖葫蘆,也給浪費了。賀霖佑走後,後面也有人路過,一不小心,將洛朝朝的糖葫蘆踩了個稀碎,洛朝朝探出的手訕訕收回,眼神幽怨地看向身後看戲的洛文禮:“都怪你!”

說完以後,氣憤地走開了。

“我……”洛文禮也想道歉,可是洛朝朝就沒給他這個機會,他看了一眼已經被踩扁的糖葫蘆,然後又看了看洛朝朝遠去的背影。

這丫頭最喜歡吃糖葫蘆了,好不容易忍了七天吃一次,祖父又囑咐了南鳴書院的飯堂,只準她七日一次,這一次浪費了,那不得哭鼻子?

一邊的肖桐青悄悄打量著洛文禮的神色,猶豫著開口:“我去給朝朝再打一份飯吧。”

“不用。”洛文禮冷漠道,然後看向對面的其中一人,“方尚遠,你去給朝朝打一份飯。”

說完,他吃了兩口,擱下了筷子。

方才那小丫頭走得匆忙,一晃眼,居然找不到人了。

長得矮蘿蔔似的,還喜歡到處亂串。

洛文禮四處掃視,找尋洛朝朝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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