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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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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招

張慕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我可是冒著挨罵的風險來給你通風報信的,你就對我這個態度?”

容瑾只得放下手中的毫筆,將案上的茶盞輕輕推過去:“你喝茶。”

張慕表示很滿意、很知足,假若他是一只孔雀,此刻一定在得意洋洋地開屏,畢竟眼前這個萬人景仰的皇帝現在有求於他。

他端起茶盞飲了兩口,還不忘囑咐一句:“你到時可不能把我賣了,否則我在家裏就沒好日子過了。”

容瑾隱忍地合上案上的奏折:“你且有話快說。”

張慕看著他焦急的樣子,不由得戲謔:“你啊,也就在事關三公主時會這般沈不住氣。”他往前湊過去,壓低了聲音:“我聽家裏夫人無意中透露,三公主並未與南蠻國那兩個老少汗王圓過房,她……還是個完壁之身。”

容瑾沈著臉,好一會兒沒吱聲。

“怎麽,你不覺得這是個驚喜?”張慕不解地盯著他。

容瑾握著拳,從龍椅上起身,在殿內踱了兩步,聲音略略發啞:“你知道的,我根本就不在意這些,只要是她就行。”

張慕吐了口氣:“你說得也有道理,但這不是壞事啊,至少表明她沒被那兩個汗王欺負。”

“你怎知她沒被欺負?”容瑾轉頭看向他,狹長的眸裏溢出幽幽冷光:“她一個弱女子……在草原上……”他說不下去,轉過頭,背對著他。

“三公主那性子可不是一般的烈,誰能欺負得了她?”張慕說完覷了他一眼,扶了扶額,“我本是想讓你高興的,現在倒好,反讓你憂郁上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總之,事情都過去了,三公主現在完好無損地回來了,你也該松口氣了。”

容瑾沒吭聲,轉身坐回到了案前。

“不過有件事我須得提醒你一聲。”張慕的神色肅穆了幾分:“以沈安達為首的那幫臣子估計不會善罷甘休,我聽人說他們昨日結伴去夫子山找德叔了,想讓德叔出面迫使你將三公主貶為庶人、且不得讓她入後宮。”

容瑾的面上如覆寒冰:“德叔最是了解我的性情,他不會出面的。”

“那就好,那就隨這幫人白忙活去吧。“張慕松了口氣,頓了頓:“還有件事你也須得留個心眼兒。”

容瑾沈聲問:“何事?”

“那趙小錦的心思可是人盡皆知的,我今日聽太醫院的人說,她已好幾次出現在公主府外的街口了,也不知是在打什麽鬼主意。”

“無礙,我在公主府裏裏外外都安排了護衛。”容瑾的眸中露出些許不屑:“趙小錦一介女流,量她翻不出什麽浪花來。”

“行,你有防備就好。”張慕又端起茶盞飲了兩口,滿懷感慨:“真盼著你能早點除掉這些阻力、早點迎娶三公主,如此,我的那位夫人便能安心地在家生養了。”

容瑾不屑地冷“哼”一聲:“這些阻力在我眼裏根本就不是事。”

張慕一頓:“好大的口氣,那在你眼裏什麽事才算事?”

容瑾眼尾浮起一抹黯然,沈默了片刻才喃喃開口,語氣裏帶著幾許無奈:“三公主……不肯嫁給我。”

張慕瞪著眼,完全不可置信:“怎麽會呢,你可是周國最有權勢最為俊美的男人,多少女子在覬覦著你的後宮呢,三公主竟然不要你?”他蹙著眉,百思不得其解,“她以前可是句句不離‘容哥哥’的人,這才離開幾個月,就將你忘得幹幹凈凈了?”

容瑾沈重地吸了口氣,沒吱聲。

張慕探究地盯著他:“那你打算怎麽辦?”

容瑾沒好氣地回:“你說我能怎麽辦?”

“你當真求教?”

“當真!”

張慕將身子往後一仰,再次得意地翹起了二郎腿,“這件事嘛,我倒是真有法子幫你。”

容瑾滿目期待,定定地看著他。

哪怕他是一代帝王,此刻也不過是個愛而不得的男子而已。

張慕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俗話說‘好女怕纏郎’,你只管死纏爛打便是,纏得她慢慢習慣你、依賴你,心裏自然也就慢慢地有你了,之前我家夫人從流華殿回來後,也是百般拒絕我、不理我,我用的便是這招,屢試屢靈。”

容瑾有些疑惑:“不會纏得她厭煩麽?”

“若是會纏得厭煩,我夫人為何又嫁給了我呢?”張慕得意地瞥了他一眼,“你呀,還是太不了解女子的心思了,這女子的話嘛,你得反著聽。”

“如何反著聽?”

“她說不喜歡你,其實是喜歡你;她說讓你回去,其實是想讓你留下;她說不想嫁給你,其實啊,”張慕故意頓了頓:“是一門心思想做你的妻。”

容瑾眼睫翕動,向來沈著的臉上竟露出些許雀躍的神情,隨後穩了穩心神:“張慕,你說的若是有假,我定不輕饒你。”

張慕將案上的茶水一口飲盡,不屑撇了撇嘴,懶散地從錦凳上站起來:“老子好心好意給你支招,你還在這兒裝腔作勢,罷了,不理你了,還不如回家陪夫人去。”說完用衣袖擦了擦嘴,吊兒郎當地出了殿門。

容瑾看著殿外澄凈而明朗天空,嘴角彎出一抹淺淺的弧度,隨口喚了聲“趙公公”。

趙富貴躬身進殿:“皇上,您有何吩咐?”

“備好輦,待會兒朕要出宮一趟。”

洛染這兩日除了在院子裏耍鞭子,便是去後院裏摘果子吃,反正過得清閑又愜意,雖府門外偶爾也傳來幾句“前朝餘孽罪惡滔天”之類的謾罵,但只要她不在意,就全當是耳釁風了。

馬嬤嬤卻是憂心忡忡,小心翼翼提醒:“三公主這些時日可千萬別去看望……別院那些人,不然外頭怕是要罵得更兇了。”

“別院那些人”,不就是指她的父皇及那些娘娘們麽,她本沒想去看望他們的,畢竟早就聲稱過“恩斷義絕”了,但眼下洛家人已成過街老鼠,同為洛家人的她,心底難免生出了一些惺惺相惜的同情。

少女脆生生地反駁:“反正看望他們也是被罵,不看望也是被罵,那我何不去看看呢,哪天小德子進宮去問一問皇上,看我何時能去一趟別院。”

馬嬤嬤揪著胸口,滿面愁雲,這個小祖宗啊,不提這茬倒還好,一提,她卻還來勁了,“三公主啊,你眼下都得靠皇上保著,哪還能顧惜得了旁人。”

“我又沒說要顧惜他們。”少女不耐煩地撅了撅嘴,轉身窩進旁邊的玫瑰椅裏:“我不過就是……好奇去看看而已。”

畢竟都是故人,畢竟都落到了難處,去看望一趟,也算是祭奠那段在深宮裏的歲月。

馬嬤嬤長嘆了口氣,沒得法,都隨了小主子吧。

主仆二人正沈默相對,小德子突然進殿稟報:“三公主,皇上來了,帶來了好多西域進貢的果子。”

少女“嗖”的一聲站起來:“他……他怎麽來了?”她想他來,又不想他來,他當真來了,她又覺得太突然了。

馬嬤嬤一聽皇上來了,霎時精神大振:“老奴這就去做飲子,做皇上最愛的甜飲子。”說完轉背就出了殿門。

不過片刻功夫,容瑾便出現在了正廳門口。

他身著一襲月白色素衣,玉冠束發,看上去俊朗而潔凈,好似仍是當初那個樂坊的樂師,謙和、端方,傾國傾城。

少女立即福身行禮:“臣妾拜見皇上。”

容瑾上前一步想去扶她,卻又驀地憶起上次她對他的排斥,指尖還未觸到她的衣袖,便又黯然地縮了回來,故作淡然地道了聲:“小染……不必如此多禮。”

少女擡頭看他,又立即垂首,靜靜盯著門口地磚上的那一縷斜陽,低聲問:“皇上今日過來,是有事麽?”

她的語氣聽上去雖已無當日的冰冷,卻也仍是疏離得很,他一時有些無措,不知該如何才能貼近她,“我也沒別的事,就是……過來看看你。”

少女仍垂著腦袋:“我挺好的,皇上不必掛心。”

從前在他面前,她鬧騰、愛耍小性兒、愛脫鞋,莽莽撞撞咋咋唬唬,如今再見,她卻是一副彬彬有禮客套疏離的模樣,他心頭驀地掠過一陣酸楚。

“小染,你能不能……”他欲言又止。

少女這才眨著撲閃閃的眸看向他,他本就身形頎長,又逆光而站,那身量便顯得愈加高大,她須得略略擡頭才能將他整張臉映入眸中:“我能不能什麽?”

能不能什麽呢?能不能跟以前一樣喊他“容哥哥”,能不能在他面前自由自在蹦蹦跳跳,並像小尾巴一樣黏著他,與他相擁、親吻,迫不急待地想要嫁給他。

但他有什麽資格說出這些話呢,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都是因為他的欺騙麽,不都是因為他毀了她的生活麽?

“能不能……”他溫柔地看著她,喃喃低語:“能不能在公主府給我安頓一間屋子?”

少女怔了怔,眉毛瞬間皺成了一坨,眸中總算露出之前的幾分氣性兒,“皇上為何要住在這裏來?”是皇宮不夠大麽,是殿宇不夠多麽,他一八尺之軀,究竟想要住多少間屋子?

容瑾抿了抿唇角,手指暗暗在袖間握成拳,片刻後又輕輕舒展開,“我也不是每日都過來,就是……在想出宮的時候,能來這兒待一待,可好?”

少女撅起嘴,耷下腦袋,不吭聲。

他又輕聲追問:“是不答應麽?”若按張慕的說法,她不答應,便是很希望他住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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