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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慕幹脆不拐彎抹角了，直擊要害：“莫非你還在想著三公主？”
容瑾一怔，手中的毫筆也跟著懸空頓住，片刻後才輕輕落下，一邊批閱奏折一邊淡然地反問：“你覺得我不該想她嗎？”
張慕無奈地搖了搖頭，將二郎腿換了一邊，壓低了聲音：“我覺得你壓根兒就沒忘記過她吧。”
容瑾仍未擡眼，“那你就不要再問這些廢話了。”
“可你現在又能如何？”張慕無奈地嘆了口氣：“莫非去南蠻國將她搶回來不成？”
容瑾這才擡眸看向他，好似看的也不是他，而是看向自己的內心，語氣低沈而堅定，“你不用管，我自有我的謀劃。”說完放下毫筆，斜睨了他一眼：“今日過來究竟有何事要說？”
張慕本想問他有何謀劃的，卻被他無端換了話引，罷了，先說他自己的事吧：“我呢……”他故意擡了擡下巴，帶著幾分得意，“快要當爹了，王真有喜了。”
容瑾覷了眼他得意的樣子，不鹹不淡地道了聲恭喜。
“一聲‘恭喜’可不夠，你到時可是皇叔，等娃兒出生後具體看你的表現吧。”張慕拿腔拿調地咳了兩聲：“你也知道，王真眼下是雙身子，就怕費心費神動了胎氣啥的，所以呢，我須得做點兒讓她高興的事兒。”
容瑾沒好氣地冷哼一聲，“你有話且直言。”
“行，那我直說了。”張慕放下二郎腿，往案桌前湊了湊：“眼下王時運不還關在天牢裏麽，我想帶著王真去看看他，當然，”他特意提高音量強調：“以我現在這張臉的份量，也是能在天牢門前自由出入的，不過，你畢竟是皇帝嘛，我還是過來說一聲。”
容瑾抿著唇角沈默片刻，開口問：“王真如何看待她這位父親？”
“自然是不喜歡的，但也沒辦法，骨肉至親，打斷了骨頭不還連著筋麽。”
“那就將王時運及其家眷從天牢放出來吧，”容瑾給了他一道諭旨，“畢竟當日他並沒跟著洛庭軒逃往臨安，而是留在了京城，憑著這一點，便允他在城裏安安穩穩地做個平頭百姓吧。”
張慕面色一喜，繼而得瑟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面：“我這面子當真是夠大呀，竟讓王家人都跟著免了罪責。”
容瑾不屑地瞟了他一眼：“面子可不是給你的。”
張慕一怔：“你不是給我面子，那是給誰面子？”
“王真。”容瑾脫口而出：“她是三公主唯一的閨中密友，這個面子我自然是要給她的。”
被打臉的張慕“嗖”的起身，氣咻咻地盯著他：“原來我在你心中的份量竟是沒比過三公主，我與你都結識多少年了，那三公主與你不過才……”
話未說完便被容瑾硬生生打斷：“在你心中，我與王真的份量哪個更重一些？”
張慕神色一滯，心虛地眨了眨眼，囁嚅著：“這……這哪能一樣呢，王真畢竟是我妻子，那三公主與你又沒……”
容瑾再次打斷他：“她在我心中的份量，與王真在你心中的份量是一樣的。”
張慕沒好氣瞥了他一眼：“你就在這兒瞎想吧，我倒要看看，朝中那些臣子究竟能讓你那後宮空置到幾時。”說完一把抓起他的諭旨，轉背出了太和殿。
容瑾看了眼他消失的門口，垂眸，又看向手裏摩挲的琉璃珠，自言自語：“不會空置很久了，我會盡快將她接回來的。”
張慕出宮後並未直接回家，而是拐了個彎，先去了天牢，且憑著他的一張臉，順利穿過天牢的層層關卡，來到了王時運所待的囚室外。
畢竟他是禦前紅人嘛，誰又敢攔他呢。
王時運乃前朝戶部尚書，官銜不小，故爾關押在了天牢的最裏層，此時他正在囚室內的草席上打座，其家眷則橫七豎八歪在草席的另一頭，皆是一副混吃等死的模樣。
張慕令侍衛開了門鎖，提起長腿入了囚室。
室內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難聞的酸臭味，幾人形容狼狽，早已不見當日顯赫時的光鮮，王時運更是白發白須，儼然已變成一個耄耋老頭兒。
他顫顫微微地在草席上挪了挪，瞇著眼縫擡頭打量張慕：“你是……何人？”
張慕看著這個與自己妻子長得有幾分相像的老頭兒，心底激蕩著一股覆仇的快感。
當日老頭兒在朝為官高高在上時，他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市井郎中，想要光明正大地娶走王真無異於癡心妄想；而如今，老頭兒成為前朝餘孽關押在獄，他卻成為禦前紅人官至太醫院提點，在某種程度上，他倒成了王家可依附的後盾。
他環視了一眼室內，沈聲開口：“我乃太醫院提點張慕。”頓了頓，又強調一句：“當今聖上與我有過命之交。”
王時運一聽此人來頭不小，立即俯下身去：“罪人王時運給張大人請安了。”在官場營營茍茍多年，他最是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
草席另一頭幾位女眷也跟著俯身跪地。
張慕朝前行了兩步，單膝蹲下來，蹲到與白發白須的老頭兒一般的高度，雙眸緊緊逼視著他，一字一頓開口：“王真乃是我的妻子，且已懷有我的骨肉。”
猶如一道驚雷，驚得王時運霎時擡起了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喃喃問：“小女……她成親了？我咋不知道呢，是……是何時的事？”
草席另一頭的王家主母也忍不住擡起頭來，眉眼間仍習慣性地溢出一抹隱隱的囂張：“真真她……怎的就嫁人了，這……這不合理數啊？”
張慕冷冷一笑，語氣裏帶了幾分狠厲：“在你們決定要將她送給趙溪知做妾之時，我便娶了她，三公主為我們作保，怎的，你們這是不服麽？”
那王家主母嚇得身子一僵，低下了頭，不敢再吱聲。
王時運穩了穩心神，也再次將頭埋下去：“服，我們服，王家淪落至此，能與張大人結親乃是高攀，乃是……祖上積德。”
聽到“高攀”二字，張慕心頭甚悅，舔了舔後牙槽，得意地站起身，不緊不慢地開口：“正是因為有了這層姻親關系，皇上已經決定了，”他故意擡起下巴，提起長腿在室內踱了兩步：“明日便放你們出獄，準你們在京城做個平頭百姓。”
王時運聽得一楞，混濁的老眼裏霎時閃出淚光來，哽咽著高呼：“謝皇上隆恩，謝張大人援手，謝皇上隆恩，謝張大人援手。”
身後的一眾女眷也趕緊跟著磕頭謝恩。
張慕仍是一臉冷笑：“明日我會和王真拿著皇上的諭旨過來接你們出獄，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筆賬需要與你們算一算。”
王時運聽出他的話外之音，擡頭顫著聲兒小心翼翼地問：“張大人……想算什麽賬？”
“聽說王真在娘家時可沒過過幾天好日子，無端受到的那些責罵我便不與你們計較了，但有一樁事，可不能這麽輕易地翻過去。”張慕狠厲地盯著王時運，又掃了幾位女眷一眼：“我第一次見到王真時，她的胳膊上便遍布著被燭火烙下的紅彤彤的傷疤，我想知道，這事兒是誰幹的？”
那日，王真怯生生地不敢道出傷她之人是誰，還怯生生地叫了他一聲“張叔叔”，想到往事，他便心疼不已。
王時運聞言一怔，好似並不知情，扭頭看了眼那幾名跪著的女眷，沈聲問：“你們誰幹的？”
女眷們皆搖著頭，沒人承認。
“好啊，你們都不承認。”張慕“嗤笑”一聲，提腿就往囚室外走，邊走邊說：“既然如此那你們都別妄想出獄了，我會勸皇上收回旨意，就讓你們在這獄中老死吧。”
“張大人且等等。”王時運急切地喚住他，慌亂地用膝蓋往前挪了幾步：“煩請張大人再給老朽幾息時間。”
張慕聞言果然頓住步子，不慌不忙地舔著後牙槽，“成，那我就再等幾息，讓你們自行交出這個人。”
王時運感恩戴德，“多謝張大人。”說完板起了眉眼，扭頭朝身後的一眾女眷看過去，厲聲問：“究竟是誰幹的，說？”
女眷共有四位，除了王家主母，便是妾室張氏、嫡出的二女兒王琴，及庶出的三女兒王芳，此時四人皆縮瑟著不敢出作聲。
王時運氣得抖著白須，咬著牙：“你們這是想為了一己安危而將王家所有人都拉進地獄麽？倘若如此，但凡我發現丁點端倪，定會不留情面地將此人逐出家門，自此恩斷義絕。”
他向來狠得下心，當日為了王家利益，他毫不客氣地要將王真送給趙溪知作妾，今日為了王家利益，他也同樣能將女眷中的任何一位推出來擋禍。
空氣沈靜了片刻。
隨後王家主母脖子一梗，飛快地從草席上爬下來，瑟縮著跪在了囚室骯臟的地面上，聲音打結，氣息發顫：“回……回老爺，是奴家做的，是奴家用燭火……親手將真真燙傷的。”
王時運松了口氣，忙一臉討好地看向張慕：“張大人，是內子做的，要如何算賬你盡管說，老朽決不姑息。”
張慕微瞇雙眸，透過昏暗的光線掃了王家主母一眼：“親手？一個主母想要傷害一個庶女又何須親自動手？”他不屑地笑了笑，儼然不信：“王夫人這麽急著站出來，莫不是為了替嫡出的二女兒王琴背鍋？”
跪在後頭的王琴早已嚇得語不成句，一邊哭一邊瑟縮著搖頭：“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王家主母也慌亂地搖頭，流淚哭訴：“張大人，不是她，是我啊。”
張慕不為所動：“聽聞你的大女兒嫁離了京城，便只剩這個二女兒在府中耀武揚威，平日裏可沒少欺負王真吧，今日咱們就了結這筆賬吧，也讓她嘗嘗滴蠟的滋味。”說完他沈聲朝囚室外喚了聲來人。
兩名侍衛手持蠟燭威風凜凜進入屋中。
王家主母見狀心中大駭，一把拉住張慕的衣角：“張大人你行行好，她還是個孩子啊，不懂事的啊。”
張慕咬牙反問：“王真那會兒不也是個孩子嗎，憑什麽懂事的孩子就要被這不懂事的孩子欺負？”他氣得紅了眼圈，厲聲吩咐：“將人給我架起來，扒衣袖，滴蠟。”
兩名侍衛大聲應“是”，繼而毫不客氣地架起了王琴，一把捋起她的衣袖，點燃燭火後一滴滴往她手臂上滴上去。
陰暗而封閉的囚室傳來了王琴一聲接一聲的哭喊：“我好痛，好痛啊，父親救我，母親救我……”
但沒人敢上前救她，畢竟救下她後，全家人都得老死獄中，誰會願意接受這樣的生活呢？
張慕冷冷看著蠟燭簌簌滴落，看著那白色肌膚被燙紅、湯傷，心中積壓了近一年的郁氣終於得到舒解，以王真的善良，自然是不忍做這些的，那就讓他來做吧。
他雖不是個文武雙全的男人，但只要得著機會，他便要讓那些欺負過她的人都得到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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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慕幹脆不拐彎抹角了，直擊要害：“莫非你還在想著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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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慕無奈地搖了搖頭，將二郎腿換了一邊，壓低了聲音：“我覺得你壓根兒就沒忘記過她吧。”
容瑾仍未擡眼，“那你就不要再問這些廢話了。”
“可你現在又能如何？”張慕無奈地嘆了口氣：“莫非去南蠻國將她搶回來不成？”
容瑾這才擡眸看向他，好似看的也不是他，而是看向自己的內心，語氣低沈而堅定，“你不用管，我自有我的謀劃。”說完放下毫筆，斜睨了他一眼：“今日過來究竟有何事要說？”
張慕本想問他有何謀劃的，卻被他無端換了話引，罷了，先說他自己的事吧：“我呢……”他故意擡了擡下巴，帶著幾分得意，“快要當爹了，王真有喜了。”
容瑾覷了眼他得意的樣子，不鹹不淡地道了聲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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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瑾沒好氣地冷哼一聲，“你有話且直言。”
“行，那我直說了。”張慕放下二郎腿，往案桌前湊了湊：“眼下王時運不還關在天牢裏麽，我想帶著王真去看看他，當然，”他特意提高音量強調：“以我現在這張臉的份量，也是能在天牢門前自由出入的，不過，你畢竟是皇帝嘛，我還是過來說一聲。”
容瑾抿著唇角沈默片刻，開口問：“王真如何看待她這位父親？”
“自然是不喜歡的，但也沒辦法，骨肉至親，打斷了骨頭不還連著筋麽。”
“那就將王時運及其家眷從天牢放出來吧，”容瑾給了他一道諭旨，“畢竟當日他並沒跟著洛庭軒逃往臨安，而是留在了京城，憑著這一點，便允他在城裏安安穩穩地做個平頭百姓吧。”
張慕面色一喜，繼而得瑟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面：“我這面子當真是夠大呀，竟讓王家人都跟著免了罪責。”
容瑾不屑地瞟了他一眼：“面子可不是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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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真。”容瑾脫口而出：“她是三公主唯一的閨中密友，這個面子我自然是要給她的。”
被打臉的張慕“嗖”的起身，氣咻咻地盯著他：“原來我在你心中的份量竟是沒比過三公主，我與你都結識多少年了，那三公主與你不過才……”
話未說完便被容瑾硬生生打斷：“在你心中，我與王真的份量哪個更重一些？”
張慕神色一滯，心虛地眨了眨眼，囁嚅著：“這……這哪能一樣呢，王真畢竟是我妻子，那三公主與你又沒……”
容瑾再次打斷他：“她在我心中的份量，與王真在你心中的份量是一樣的。”
張慕沒好氣瞥了他一眼：“你就在這兒瞎想吧，我倒要看看，朝中那些臣子究竟能讓你那後宮空置到幾時。”說完一把抓起他的諭旨，轉背出了太和殿。
容瑾看了眼他消失的門口，垂眸，又看向手裏摩挲的琉璃珠，自言自語：“不會空置很久了，我會盡快將她接回來的。”
張慕出宮後並未直接回家，而是拐了個彎，先去了天牢，且憑著他的一張臉，順利穿過天牢的層層關卡，來到了王時運所待的囚室外。
畢竟他是禦前紅人嘛，誰又敢攔他呢。
王時運乃前朝戶部尚書，官銜不小，故爾關押在了天牢的最裏層，此時他正在囚室內的草席上打座，其家眷則橫七豎八歪在草席的另一頭，皆是一副混吃等死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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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難聞的酸臭味，幾人形容狼狽，早已不見當日顯赫時的光鮮，王時運更是白發白須，儼然已變成一個耄耋老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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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慕看著這個與自己妻子長得有幾分相像的老頭兒，心底激蕩著一股覆仇的快感。
當日老頭兒在朝為官高高在上時，他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市井郎中，想要光明正大地娶走王真無異於癡心妄想；而如今，老頭兒成為前朝餘孽關押在獄，他卻成為禦前紅人官至太醫院提點，在某種程度上，他倒成了王家可依附的後盾。
他環視了一眼室內，沈聲開口：“我乃太醫院提點張慕。”頓了頓，又強調一句：“當今聖上與我有過命之交。”
王時運一聽此人來頭不小，立即俯下身去：“罪人王時運給張大人請安了。”在官場營營茍茍多年，他最是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
草席另一頭幾位女眷也跟著俯身跪地。
張慕朝前行了兩步，單膝蹲下來，蹲到與白發白須的老頭兒一般的高度，雙眸緊緊逼視著他，一字一頓開口：“王真乃是我的妻子，且已懷有我的骨肉。”
猶如一道驚雷，驚得王時運霎時擡起了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喃喃問：“小女……她成親了？我咋不知道呢，是……是何時的事？”
草席另一頭的王家主母也忍不住擡起頭來，眉眼間仍習慣性地溢出一抹隱隱的囂張：“真真她……怎的就嫁人了，這……這不合理數啊？”
張慕冷冷一笑，語氣裏帶了幾分狠厲：“在你們決定要將她送給趙溪知做妾之時，我便娶了她，三公主為我們作保，怎的，你們這是不服麽？”
那王家主母嚇得身子一僵，低下了頭，不敢再吱聲。
王時運穩了穩心神，也再次將頭埋下去：“服，我們服，王家淪落至此，能與張大人結親乃是高攀，乃是……祖上積德。”
聽到“高攀”二字，張慕心頭甚悅，舔了舔後牙槽，得意地站起身，不緊不慢地開口：“正是因為有了這層姻親關系，皇上已經決定了，”他故意擡起下巴，提起長腿在室內踱了兩步：“明日便放你們出獄，準你們在京城做個平頭百姓。”
王時運聽得一楞，混濁的老眼裏霎時閃出淚光來，哽咽著高呼：“謝皇上隆恩，謝張大人援手，謝皇上隆恩，謝張大人援手。”
身後的一眾女眷也趕緊跟著磕頭謝恩。
張慕仍是一臉冷笑：“明日我會和王真拿著皇上的諭旨過來接你們出獄，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筆賬需要與你們算一算。”
王時運聽出他的話外之音，擡頭顫著聲兒小心翼翼地問：“張大人……想算什麽賬？”
“聽說王真在娘家時可沒過過幾天好日子，無端受到的那些責罵我便不與你們計較了，但有一樁事，可不能這麽輕易地翻過去。”張慕狠厲地盯著王時運，又掃了幾位女眷一眼：“我第一次見到王真時，她的胳膊上便遍布著被燭火烙下的紅彤彤的傷疤，我想知道，這事兒是誰幹的？”
那日，王真怯生生地不敢道出傷她之人是誰，還怯生生地叫了他一聲“張叔叔”，想到往事，他便心疼不已。
王時運聞言一怔，好似並不知情，扭頭看了眼那幾名跪著的女眷，沈聲問：“你們誰幹的？”
女眷們皆搖著頭，沒人承認。
“好啊，你們都不承認。”張慕“嗤笑”一聲，提腿就往囚室外走，邊走邊說：“既然如此那你們都別妄想出獄了，我會勸皇上收回旨意，就讓你們在這獄中老死吧。”
“張大人且等等。”王時運急切地喚住他，慌亂地用膝蓋往前挪了幾步：“煩請張大人再給老朽幾息時間。”
張慕聞言果然頓住步子，不慌不忙地舔著後牙槽，“成，那我就再等幾息，讓你們自行交出這個人。”
王時運感恩戴德，“多謝張大人。”說完板起了眉眼，扭頭朝身後的一眾女眷看過去，厲聲問：“究竟是誰幹的，說？”
女眷共有四位，除了王家主母，便是妾室張氏、嫡出的二女兒王琴，及庶出的三女兒王芳，此時四人皆縮瑟著不敢出作聲。
王時運氣得抖著白須，咬著牙：“你們這是想為了一己安危而將王家所有人都拉進地獄麽？倘若如此，但凡我發現丁點端倪，定會不留情面地將此人逐出家門，自此恩斷義絕。”
他向來狠得下心，當日為了王家利益，他毫不客氣地要將王真送給趙溪知作妾，今日為了王家利益，他也同樣能將女眷中的任何一位推出來擋禍。
空氣沈靜了片刻。
隨後王家主母脖子一梗，飛快地從草席上爬下來，瑟縮著跪在了囚室骯臟的地面上，聲音打結，氣息發顫：“回……回老爺，是奴家做的，是奴家用燭火……親手將真真燙傷的。”
王時運松了口氣，忙一臉討好地看向張慕：“張大人，是內子做的，要如何算賬你盡管說，老朽決不姑息。”
張慕微瞇雙眸，透過昏暗的光線掃了王家主母一眼：“親手？一個主母想要傷害一個庶女又何須親自動手？”他不屑地笑了笑，儼然不信：“王夫人這麽急著站出來，莫不是為了替嫡出的二女兒王琴背鍋？”
跪在後頭的王琴早已嚇得語不成句，一邊哭一邊瑟縮著搖頭：“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王家主母也慌亂地搖頭，流淚哭訴：“張大人，不是她，是我啊。”
張慕不為所動：“聽聞你的大女兒嫁離了京城，便只剩這個二女兒在府中耀武揚威，平日裏可沒少欺負王真吧，今日咱們就了結這筆賬吧，也讓她嘗嘗滴蠟的滋味。”說完他沈聲朝囚室外喚了聲來人。
兩名侍衛手持蠟燭威風凜凜進入屋中。
王家主母見狀心中大駭，一把拉住張慕的衣角：“張大人你行行好，她還是個孩子啊，不懂事的啊。”
張慕咬牙反問：“王真那會兒不也是個孩子嗎，憑什麽懂事的孩子就要被這不懂事的孩子欺負？”他氣得紅了眼圈，厲聲吩咐：“將人給我架起來，扒衣袖，滴蠟。”
兩名侍衛大聲應“是”，繼而毫不客氣地架起了王琴，一把捋起她的衣袖，點燃燭火後一滴滴往她手臂上滴上去。
陰暗而封閉的囚室傳來了王琴一聲接一聲的哭喊：“我好痛，好痛啊，父親救我，母親救我……”
但沒人敢上前救她，畢竟救下她後，全家人都得老死獄中，誰會願意接受這樣的生活呢？
張慕冷冷看著蠟燭簌簌滴落，看著那白色肌膚被燙紅、湯傷，心中積壓了近一年的郁氣終於得到舒解，以王真的善良，自然是不忍做這些的，那就讓他來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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