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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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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鳥

太後被軟禁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洛染的耳中。

少女面色大驚:“這是何時發生的事?”這幾日她心緒低落,成日軟耷耷地歪在寢殿裏,殊不知外頭竟發生了這樣的大事。

“就在昨日。”小德子將自己從宮裏聽來的消息一一講來,從二皇子被斬腿,到燕帝親臨慈安宮,再到慈安宮被禁衛軍圍了個水洩不通,“眼下那慈安宮怕是連一只鳥也飛不進去了。”

少女眉毛皺成一坨:“究竟是誰斬了洛承業的腿,當真是太後?”

小德子想了想:“皇上此舉不就是在懷疑太後麽,不過,”他蹙眉想了想:“說不定也是向陽會的人。”

少女聽到“向陽會”幾個字,不由得怔了怔,隨後撅了撅嘴:“不可能的,向陽會不會那樣做。”

她好歹與“那個人”相處了幾個月,對他的品性還是有些了解的,作為向陽會的會長,他應該不會指使人幹出這般殘忍的事。

小德子哪會知道這裏頭的彎彎繞繞,仍堅定地懷疑向陽會:“三公主有所不知,外頭都傳言那向陽會的會長滅絕人性殺人如麻,斬人雙腿這樣的事不就是他這樣的人能幹出來的麽?”

“你胡說。”少女突然來了氣性兒,“嗖”的一聲從玫瑰椅裏站起來,氣咻咻地瞪著小德子:“別成日裏聽風就是雨亂傳謠言。”

小德子嚇得後背一緊,忙低頭認錯,“是……是奴才唐突了。”心裏卻尋思著,三公主咋的還幫著向陽會的人說話了?

少女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先退下吧,待有新消息了再來稟報。”

小德子應了聲“是”,老老實實退下了,他前腳剛走,圓圓後腳便踏著碎步進殿:“三公主,那個南蠻國的小王子來了。”

“卓爾?”少女現在才沒功夫理他呢,“就說我身子不適不方便見客,讓他回去吧。”

圓圓剛應了聲“是”,殿外便突然傳來卓爾硬朗的聲音:“客人都上門來了,哪還有被趕走的道理?”

少女聞聲往外看出去,見卓爾正立於殿外的臺階上,一襲錦衣、剛勁挺拔,手裏還提了一只鳥籠,籠中囚著一只艷麗的鳥,黃色羽冠,紅色腰身,再加上一襲長尾,看上去甚是打眼。

她看了眼卓爾,又瞄了一眼那鳥,百無聊賴地撅了撅嘴:“既然來了,那就請進來吧。”說完轉身坐回到了自己的玫瑰椅裏。

卓爾提著鳥籠進殿,行了中原人的儀禮,臉孔雖板得硬綁綁,語氣卻是客氣的:“得知三公主搬回了府邸,在下特意帶了禮物前來探望。”說著將手中的鳥籠舉起來晃了晃。

少女雖不大想理卓爾,但對這只鳥卻是好奇的,瞪圓了一雙杏眼往那籠中細細地瞅,脆生生地問:“這是什麽鳥?”

卓爾木訥地答:“紅腹錦雞。”

“雞?”少女皺著眉:“那它不是鳥?”

卓爾恍惚了片刻:“它是鳥,不過名字裏有個‘雞’字而已。”

少女又往那籠子裏瞄了瞄:“既然有‘雞’字,那它就不是正宗的鳥,不過是想冒充鳥的‘雞’而已。”

卓爾被逼得眉毛又變得一高一低了,也扭頭朝那籠中瞟了兩眼:“不對,它是鳥,是我花高價在鳥市買的。”

少女嬌俏地斜了他一眼,眸中還隱隱帶著嘲諷:“那是你傻,被人騙了還不知道,誰會稀罕一只冒充鳥的雞呢。”

卓爾有些生氣了,托著鳥籠朝她逼近了幾步:“你到底收不收?”

少女挑起眉頭瞪著他:“未必你還逼人收禮不成?”

“這是我給你買的。”

“我不稀罕。”

好心好意想討她歡心,沒成想話還沒說幾句竟又要吵起來了,卓爾對自己有些懊惱,沈靜了片刻,繼而試探著上前兩步,將手中的鳥籠推到她跟前,放軟了語氣:“管它是雞還是鳥,要不……你就收下吧,也是……我的心意。”

少女本就心緒不好,被他這麽一惹,心緒更差了,甩手後退了一步,奶兇奶兇的,刁蠻任性的架勢昭然若揭:“我偏不收,就不收,未必你還欺負人不成。”

竟說他欺負人,明明每次都是她欺負他。

沈靜下來的卓爾又變得焦躁了,脹紅了臉,提腿朝她欺身過去,兩人的距離觸手可及呼吸可聞,他身形高大肩寬體壯,哪怕僅僅只是站著,也有一種氣勢逼人的壓力。

少女卻一點也不怕他,撅著嘴怒視著他:“怎的,你還想打人不成,本公主可告訴你,這府裏可是有護衛的,只須本公主一聲令下你便會被打成馬蜂……”

不待她說完,他突然伸出大手一把握住她細細的腰肢,單手輕輕一提,猶如提著一只真正的小雞似的,“嗖”的一聲將她放在旁邊的高幾上坐好。

那高幾當真有些高,她一雙腿都懸著沒落地,而他立於她跟前,仍是比她高了整整一個頭。

少女好生氣,蹙著眉頭,近距離地瞪著他:“你可知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竟貿然伸手抱我,你還要不要臉。”

卓爾挑著他一高一低的眉毛,有點生氣,又莫名有點高興:“那個姓容的不就攬過你的肩麽,我抱一下……又怎麽了?”

“你怎能和他比。”

“我怎不能和他比?”

少女一時無語,垂眸,不說話了。

她不說話,他的心裏便堵上了,低頭瞟了眼手中的鳥籠:“既然你不喜歡這只鳥,它便不配活在這世上,我現在便捏死它。”說完伸手就要打開鳥籠殺鳥,反正他殺人時都不曾眨眼,何況是殺只鳥。

“你敢!”少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厲聲喝止:“既然你將它送我了,它便是我的鳥了,你怎能隨便殺我的鳥?”

卓爾一楞,“你不是不要它麽?”

“我現在要了。”少女嬌俏地“哼”了一聲,又氣咻咻地補了句:“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壞蛋。”

只要她收下了鳥,管她怎麽罵他,他心裏都暢快得很,但面上仍是不顯,安心地放下鳥籠後,他將一張木訥得如石頭的臉往她跟前擡了擡。

少女本能地將身子往後躲,像看神經病似的看他:“你幹嘛?”

卓爾將下巴擡得更高了,“你看,我現在……變白了麽?”

少女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你究竟何意?”

“你不是喜歡長得白凈的人麽,我現在已經越來越白凈了。”他說著還故意扭動著脖子,好讓少女全方位檢視他的臉。

少女定睛看了他片刻,發現他果然變白了些許,不似先前那般黑得密不透風了,嘴上的胡須也刮得利利索索的,整張臉看上去幹凈了不少,“你是如何變白的?”她好奇地問。

卓爾一本正經:“你們中原流傳,每日用雞蛋清敷臉便可使黑皮變白皮,我不過是跟著照做了而已,果然有奇效。”

少女忍不住“撲哧”一笑。

“你在笑話我?”

少女不屑地撇了撇嘴:“本公主就是要笑話你,怎麽了?”那欺負人的架勢,當真是問心無愧理直氣壯。

卓爾被她欺負多次,倒也習慣了,此時仍在認認真真地辯解:“等你去了我們南蠻國,就會知道我是所有人中最白的那個了。”

少女一聽要去南蠻國,霎時心頭火起:“誰要去你們那蠻荒之地了,你這烏鴉嘴能不能消停點兒。”說著伸出小手狠狠推他硬硬的胸膛:“你走開,我要下去。”

他偏不走開,反而用一雙大手握住她纖薄的肩:“我們南蠻國好男兒多的是,個個都比那姓容的強,你離那姓容的遠點兒是對的,至少我就比他……”

“別碰我,你快點走開。”少女壓根兒沒耐心聽他講話,倔強地耍起了小性兒,用腳踢他,用手撈他,磨蹭著要從高幾上跳下去,他卻如一棵大樹般紋絲不動,牢牢地摁住她。

“三公主,我話還沒說完呢,你聽我說,我已經想了很久了……”

“你走開,我不想聽你說話。”少女使出吃奶的勁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縮回手臂時驀地碰到他腰間的彎刀,刀柄上的絡子勾到了她的手指。

她頓住,低頭往那彎刀瞄了一眼:“你那絡子上有琉璃珠子?”

向來木訥的卓爾霎時大驚,慌忙將她的手抽回,後退一步拉開了距離,驚魂未定地看著她,那一高一低的眉毛仿佛凝固了似的。

少女氣咻咻地喘了口氣,仍是滿臉狐疑地看向他的腰間:“你那顆琉璃珠子是怎麽回事?”

卓爾大手一握,牢牢將嵌有琉璃珠子的絡子藏進掌心,“是……是我撿的。”確實是他撿的,也知道是她掉的,所以才萬般珍惜地嵌在絡子上,掛在彎刀上。

少女蹙著眉,眼珠子瞪得更圓了:“你不是偷的我的?”

卓爾滾了滾喉頭:“我說了……是我撿的。”他又往後退了幾步:“我不知是不是你掉的,反正這是我的了,都掛在我的刀上了。”

少女如小泥鰍般“嗖”的一聲從高幾上滑下來,朝他逼近幾步:“我一看你這心虛的樣子就知道那琉璃珠子來歷不明,一定就是我的。”

卓爾一張嘴哪能說得過她,尋思著走為上計:“我……我今日在這兒打擾良久,該回去了,下次再來看望三公主。”說完提起長腿轉身出了殿門,猶如一陣風似的眨眼就不見了人影。

當真是落荒而逃!

少女看了眼空蕩蕩的門外,又看了眼地上那只鳥,撅著嘴,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卓爾大步流星出了公主府,急匆匆鉆進了自己的馬車,坐上車後胸口仍在“撲撲”跳個不停。

巴圖一眼瞧出主子的異樣:“可是那三公主又欺負小王子了?”

卓爾板著臉:“沒有。”

巴圖對三公主向來沒好感,“奴近日聽聞,三公主出生在七月半,身上還有個什麽奇怪的胎記,連柳玄機都說過她不祥,小王子當真要讓她去咱們南蠻國和親麽?”

卓爾板著的臉不只硬綁綁,且還變得冷森森了:“你一個奴,有資格說這樣的話嗎?”

巴圖胸口一松,洩了氣,乖乖道了聲:“奴再不敢胡言亂語了。”呵,有本事去兇那三公主啊。

此時容宅裏。

容瑾坐在門廳裏,旁邊一位叫丁辰的護衛正在向他稟報這些天探到的消息。

丁辰乃德叔的遠房侄兒,前幾年加入向陽會,自宇一離城後,便是由他來接管與容瑾聯絡的事務。

容瑾用白皙的指尖摩挲著杯盞,不疾不徐地問:“明日夜間我會去宮裏,讓方嬤嬤將地宮的入口打開吧。”

丁辰抱拳應“是”。

“宇一那邊可有消息?”

丁辰搖頭:“暫時還沒有,但小的會一直留意。”

容瑾“嗯”了一聲,沈默片刻後突然問:“我讓你盯著公主府的,那邊……可有什麽動靜?”

丁辰如實稟報:“倒是沒有什麽大的動靜,只不過,今日那南蠻國的小王子去過一趟公主府。”

容瑾聞言驀地握緊了手中的茶盞,握得指節都隱隱泛出一層青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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