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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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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了

次日洛染剛用完早膳,小德子便興沖沖地來門口稟報:“三公主,四姑娘來了。”

少女面色一喜,眉頭挑得高高的:“真的嗎,太好了,快請。”

一旁的馬嬤嬤也跟著高興:“瞧這兩位小主子,當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一個想見,一個便來了。”

少女雀躍地跑出門去迎接,剛行至屋外的臺階下,便一眼望見戴著帷帽匆匆行來的王真。

她跑上前拉住王真的手,嘻嘻一笑:“如今洛宏基都死了,你還戴著帷帽幹嘛?”

王真隔著薄紗朝她“噓”了一聲,繼而低聲叮囑:“洛宏基可是你兄長,你萬不可如此眉飛色舞地在人前說到他的死。”

少女牽著她往屋內走,臉上凈是不屑:“我才沒把他當成什麽狗屁兄長呢,他敢那樣對你,我就認定他是個大壞蛋,再說了,自郭娘娘離世,宮裏那些人也便與我沒啥關系了。”

王真揶揄著小聲問:“連皇上也跟你沒啥關系?”

少女答得毫不猶豫:“是。”

王真這才垂下頭,不吱聲了,於她而言又何曾不是如此,自娘親離世,王家人也便與她沒啥關系了。

“家人”這個詞於她倆而言,都略略顯得沈重了些。

進了臥房,少女便擡手替王真摘下帷帽,“天這麽熱,下次別戴它了,敞敞亮亮地來便是。”

王真嘆了口氣,與少女肩並肩坐上軟榻:“我這不是擔心……王家人撞見我麽。”

少女不解地瞪著一雙杏眼:“你不是正準備回家麽,為何還怕他們撞見你?”

王真垂下腦袋,一時不知該如何回。

馬嬤嬤端著茶水與糕點進屋,嘴裏還碎碎地叨個不停:“昨日三公主還念叨著四姑娘呢,沒成想四姑娘今日就來了,”她將茶水放在二人身側,又將八寶盒置於榻前的矮幾上:“這盒中有四姑娘愛吃的綠豆糕,是三公主特意交代老奴備好的,你不知道,這綠豆糕……”

少女聽得耳朵要起繭子了,“哎呀馬嬤嬤,你能不能少說兩句,我們要講悄悄話了你快些出去吧。”

“哎,老奴這就出去,這就出去。”馬嬤嬤拿著托盤堆著滿臉的笑總算退出了屋子。

屋內安靜下來,少女偏著腦袋打量王真:“莫非你不想再回王家了?”

王真搖頭,又點頭:“說實在的,我當真不想再回那個家了,但若是不回去,我便不能光明正大地嫁給張慕。”

少女也不禁面露擔憂:“你失蹤了這麽久,陡然回去,還不知王家主母會如何懲治你呢,若是讓你閉門思過或跪祠堂倒也罷了,但若是強迫你嫁給旁人,豈不是因小失大了?”

王真幽幽一嘆,“這也正是我所擔憂的。”她身子一歪倒在了榻上,目光空洞地盯著屋頂的橫梁:“也不知前路是喜還是憂。”

少女也身子一歪倒在了榻上,與王真肩並肩躺著,陽光自窗扇的孔隙滲進來,穿過屋子的上空,形成一根懸空的長長的金色光柱,細小的塵埃恍若精靈在光柱中飛快舞動。

王真盯著那光柱怔怔發楞,喃喃自語,“有時候做人,還不如做一粒塵埃來得自在。”

少女斜了她一眼:“你以前想做燕子,現在又想做塵埃,還不如老老實實做人呢。”她說著翻了個身,將腦袋翹起來:“我倒有個法子,你覺得可不可行?”

王真也翻了個身,扭頭看她:“什麽法子?”

“我先差人去打探打探王府的情況,若情況還好,你便回去,若情況不好,你便別回去了。”

王真面露難色:“那我與張慕的婚事……”

“不是有我在麽?”少女像模像樣地拍了拍胸口:“我好歹也是燕國堂堂正正的三公主,有足夠的資格替人簽署婚姻文書,到時候我替你們把親事辦了。”

王真思量片刻,面上漸漸露出喜色:“倒是個好主意。”

“不過,婚事可能會簡單些,不會有那般熱鬧,你到時可不能怨我。”

王真心中的大石落地,終於眉開眼笑,整個人頓覺輕松了不少,伸臂一把抱住少女,激動得都有些哽咽了:“我怎會怨你,我謝你還來不及呢……謝謝三公主。”

少女嘻嘻一笑:“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你別跟我客氣。”

兩人再次歪在了軟榻上,悄瞇瞇聊了許多心裏的小秘密,聊得兩人忍不住“咯咯”亂笑。

笑完後王真突然問:“你與容公子的事究竟怎樣了,聽說他被提拔為協律都尉了,是不是意味著皇上會很快答應你們的親事?”

少女本來有一肚子疑惑想要說與真真聽,這會兒卻又開不了口了,她不想質疑容哥哥,更不想在背後說他的不是,撅了撅小嘴兒,強顏歡笑:“自然是很快了,你就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吧。”

王真瞧出她神色裏的異樣,端詳了她兩眼:“當真?”

少女垂眸,堅定地點頭:“當真!”

“那趙小錦沒出來使壞?”

“沒有,她可沒這狗膽。”

王真眸中露出些許失落:“你長大了,心裏會藏秘密了。”她說著輕輕拉住少女的手:“不過,待來日你想將心底的話說與我聽時,一定要記得找我。”

少女扁了扁嘴,眸中隱隱閃出淚光來,隨後將腦袋擱到了真真的肩頭,“真真,你真好。”

王真與少女相擁,長舒了一口氣:“相信我們都會好好的。”

兩人隨後一起用了午膳,到歇晌時王真才戴上帷帽準備回去。

少女將她送到宅子門口,嘴上仍不忘交代:“你放心,我明日便讓小德子去打探王府的消息,到時告知你結果。”

王真隔著白紗輕輕“嗯”了一聲,這才轉身走向馬車。

張慕下車來接她,朝少女施了一禮後,便攙著王真上了車,一聲響鞭傳來,馬車徐徐消失在了巷子的拐角處。

少女回屋歇晌了半個時辰,醒來後正欲吩咐小德子去王府打探消息,馬嬤嬤卻急匆匆進了屋,面色發緊:“三公主,王時運來了。”

她一時沒回過神,坐在榻上揉了揉眼:“王時運?”

“是啊,就是四姑娘的父親,戶部尚書王時運。”

少女驀地一激靈,擡頭、瞪眼:“真真的父親來了?”說完立馬赤足下塌,茫然地在屋內轉了一圈:“他來找我做什麽?”

馬嬤嬤也是一頭霧水,心裏幹著急:“莫非是……他知道三公主與四姑娘有來往,特意來質問三公主的?”

“他敢!”少女咬住軟乎乎的唇瓣,嬌俏地“哼”了一聲,“他把我的好朋友弄丟了,我還沒找他算帳呢。”

“那眼下如何是好?要不要見?”

少女氣咻咻地朝屋外的天光瞟了一眼,轉身坐到了銅鏡前:“幫我梳妝,見客。”

王時運在宅子大門前負手而立,守門的太監一開始說三公主在歇晌,須得等等,後來又說三公主在梳妝,須得再等等。

初秋的太陽沿著巷子一側照進來,曬得那壘著青磚的墻壁熱烘烘的,熱得一身朝服的王時運大汗淋淋。

他抹了把額上的汗,朝巷子四周看了幾眼,面上露出幾許鄙夷,堂堂一國公主,不乖乖地住在公主府,竟為了一個戲子搬到這等阿雜地方來,當真是胡作非為。

他又想到自己的女兒,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古話當真說得沒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若非認識了三公主這等頑劣之徒,自己的女兒又怎會忤逆至此?

他越想越氣,越氣越熱,不由得在悶熱的巷子裏來回踱步,以期獲得些許涼意。

隨行的小廝從馬車裏倒了一盞涼茶出來:“老爺,您解解渴。”

王時運端起茶盞幾口飲完,扶了扶額,沈聲交代:“郭三兒,你且記住了,我今日來找三公主的事不得外傳。”畢竟自己女兒失蹤的消息至今未曾向外洩漏。

叫郭三兒的小廝老老實實應了聲“是”。

不過片刻之後,宅子大門終於“吱呀”一聲打開,小德子躬身從裏走出來,面色恭敬地行了一禮:“王尚書,三公主請您進去。”

熱得腦袋發脹的王時運這才甩了甩衣袖,闊步踏進了宅子大門。

少女在閑間裏接待了王時運,還特意讓馬嬤嬤擺上了從宮裏領來的糕點,泡上了昂貴的蒙頂山茶,畢竟是真真的父親,在沒弄清他的來意之前,好歹要給他起碼的尊重。

王時運進門後按儀程行了大禮,一板一眼,甚是嚴苛。

之後便直言不諱地開口:“實不相瞞,微臣今日前來是想向三公主打聽小女的下落,她離家這麽多時日,微臣也找了許多地方,實在想不出能去哪兒找了,微臣瞧著往日你們關系頗為親厚,故爾才想來問問三公主。”

少女狐疑地盯著他:“真真剛失蹤時,王尚書為何沒來找我,這會兒都失蹤好些時日了,為何又突然來了?”

王時運垂首嘆了口氣:“三公主也應聽說過了,小女之所以離家,乃是因為大皇子想納她為側妃,她不答應,這才偷偷跑了,當時我若來找三公主,若通過三公主找到了小女,這……這勢必會影響三公主與大皇子間的兄妹情誼,到是若傳到皇上那裏,估計也會引來龍心不悅,微臣為了大局著想不得不克制住自己,但眼下不一樣了,大皇子已經薨了,也意味著小女自由了,微臣思前想後,還是不得不來這一趟啊。”

少女面上的神色明顯冷下來,小嘴兒繃得緊緊的,盯了一臉胡子的王時運思量片刻,脆生生地開口:“為大局著想?大局就是你王尚書的仕途麽,因為怕惹惱父皇,你便不敢來找本公主打探真真的消息?”

這丫頭的嘴當真是利得很,王時運抹了一把額上的汗,苦著臉:“三公主啊,你當真不知為臣的艱難,微臣身後可是王家一大家人,老老小小都指望著微臣呀,微臣不得不思慮周全些呀。”

這個“父親”的樣範,當真與她太和殿裏那個父皇有得一拼,少女隱忍地吞下心底的惡氣,“王尚書,有一點你說錯了,真真並非是因為不想做側妃而離家出走的。”

王時運一懵,眉頭微蹙:“她……她明明就是因為這個事情……”

“她是因為你逼她答應做側妃才離家出走的,你將她關起來,讓她孤立無援,讓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除了跑,還能有什麽別的出路?”

王時運眸中精光一閃:“三公主這話的意思是……你見過小女了,”他面上露出喜色,往前行了一大步:“三公主知道小女的下落?”

少女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語帶嘲諷:“真真離家這麽些時日,也沒見到王尚書這麽急著想要她回去啊?”

王時運笑了笑,隨口應道:“實不相瞞,微臣正準備給她訂一樁親事。”

洛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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