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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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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香囊

洛染從後門進入了容宅。

狗兒領著她穿過後院的空地,踏上檐下的臺階,繼而推開一扇連接前後走廊的大門,正要將她往門裏帶。

少女頓住步子,雙手負在身後,挑眉、垂眸,故作不情願狀:“你要帶我去哪裏呀?”

狗兒扶著門框一楞:“三公主……不是要見我家公子麽?”

“誰說我要見你家公子了?”少女下巴一擡,“我不過是看你打開了後門,順道走過來了而已。”

九歲的狗兒一臉無措,“那三公主到底要不要見我家公子?”

少女擡頭看了眼藍澄澄的天空,那天空被後院的屋檐切割成端端方方的模樣,幹幹凈凈的,就像容哥哥毫無瑕疵的臉,笛聲仍在婉轉飄蕩,起起伏伏,輕輕柔柔,悠揚得好似夏日裏涼爽的風。

她擡起下巴:“我雖沒想過要見你家公子,但你若硬要帶我去見他,我也是願意的。”

狗兒胸口一松,“那小的現在就帶三公主去見公子。”

少女嬌俏地“嗯”了一聲,心滿意足地跟在了他身後。

容瑾在正房後的一棵槐樹下吹骨笛,槐樹已有些年頭,樹皮粗糲,樹桿粗壯,這也是整棟宅子唯一的一棵樹。

洛染穿過正房的後門,一眼望見了樹下的容瑾。

他背朝她,一襲白袍,身姿頎長。

陽光自樹葉間篩下,星星點點落到他身上,他輕擡雙臂握住骨笛,頭往一側微微傾斜,笛聲周身縈繞,如詩如畫,如夢如幻。

這就是個如琉璃珠般耀眼的男子啊,明亮、脆弱,哪怕僅是一個背影,也堪與這世間所有美人媲美。

少女在後門的屋檐下看得呆住,直至笛聲止息,容瑾從樹下回眸,輕喚一聲“小染”時,她才如夢初醒,也呢喃了一聲“容哥哥”。

容瑾微微一笑,他一笑,鳳眼便會微微上翹,眼尾顯得愈加細長而嫵媚,白皙的雙頰輕輕窩起,好似聚攏了所有光亮,美艷絕倫。

“小染來多久了?”他聲音清儒地問她。

少女垂眸,又擡眸,心裏惶惑得很,不知還要不要生他的氣,嘴裏低低地應著,“就來了一小會兒。”

他將骨笛輕輕掛回腰間,轉身走向少女,那星星點點的陽光也隨著他的步伐在他頭上和身上緩緩移動,如同一張細細密密的網。

少女負於身後的雙手松開了,轉而交織在身前,隨後手指一勾再次松開,心裏悶悶的仍是不得舒展,容哥哥都私會過何麗晴了,她無論如何也要生一生氣的。

見他徐徐走近,少女抿著小嘴正要開口質問,卻見他從胸兜裏掏出一個緋色香囊,輕輕托於掌上,遞到她面前:“給小染的。”

他手掌白皙如玉,襯得那香囊也明艷艷的。

少女含在嘴裏的話又吞了下去,瞪大了雙眸:“是容哥哥繡的麽?”

他微笑著“嗯”了一聲,繼而輕輕拉開香囊口的繩結,翻出裏面的一層布料,“這上面還繡了兩個字。”

少女飛快地接過香囊,低頭細細地往裏瞅,見裏面用金線繡了兩個小楷:“染……玉?”她滿臉好奇:“染是我的名字,這個‘玉’字是什麽意思?”

容瑾垂眸,眼尾浮起淡淡的羞澀:“瑾,釋義為美玉。”

少女瞬間滿臉雀躍,開心得快要蹦起來了:“那就是容哥哥的名字了,太好了,我們倆的名字又在一起了。”她提著香囊低下頭,咋咋唬唬的就要掛上腰際。

“讓冥臣來吧。”他語氣溫柔地接過香囊,捋順上面長長的掛繩,繼而彎下頎長的身體,將香囊穩穩當當地掛在了少女細細的腰肢上。

少女眉眼彎彎,不停地低頭往自己腰間看,又擡頭看他,眸中光影灼灼:“容哥哥怎會知道我想要香囊。”

容瑾抿了抿唇,目光悠長地看著面前的少女:“在公主府的那晚……小染入睡前說過,讓冥臣得空了給小染繡只香囊。”

她說過的話自己都忘了,他竟然還記得,少女這會兒心裏甜得都要湧出蜜來了,“謝謝容哥哥,我可喜歡這個香囊了。”

說完她再次擡頭看他,他好高呀,寬闊的肩膀結結實實為她擋去了頭頂零碎的陽光,眼眸微垂,唇角輕抿,看著他的唇,她驀地想到偷親他時那軟軟的觸感,又羞得趕忙垂下腦袋,心裏的蜜洶湧得更泛濫了。

“小染。”他再次溫柔地開口,“對不起,惹你生氣了。”

少女低頭輕輕摸著腰間的香囊:“我這會兒……又沒那麽生氣了。”只要容哥哥肯哄她,她一下就能哄好。

他看著她烏黑的發髻,小心翼翼地問:“那什麽時候,能完完全全地不生氣?”

少女“嗖”的擡起頭來,杏眼瞪得圓圓的:“除非容哥哥能告訴我,昨日何麗晴過來與你說了什麽。”

容瑾低頭,沈默下來。

他自然不能向她透露何麗晴所看到的實情。

少女見他不吱聲,撅起唇瓣,好似又有點小性兒了,“莫非,容哥哥與何麗晴之間……有什麽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

他搖頭,“沒有。”

“那你為何不吱聲?”

容瑾滾了滾喉頭,目光幽深地看著少女:“何麗晴她是……想勸說冥臣入贅何府,成為她的夫婿。”

少女急得脖子一梗:“那容哥哥答應了?”

“自然是沒有。”他輕輕握住她的肩,按撫住她的情緒:“小染放心,冥臣是不會答應的。”

少女總算心頭一松:“這還差不多,就讓何麗晴那個討厭鬼做白日夢去吧。”說完仍是不解氣,“容哥哥,你也跟我一樣討厭何麗晴的對不對?”

他毫不猶豫地點頭:“是,我跟小染一樣討厭她。”

少女終於眉間舒展,沖他嘻嘻一笑,露出白白的牙:“我現在已經完全不生容哥哥的氣了。”

他也舒了口氣,壓在胸口的石頭總算落地,暗暗看了一眼少女後,手指卻又不安地在袖間卷起來,想開口說什麽,卻欲言又止。

少女的愁緒已一掃而光,正低頭把玩容哥哥送的香囊呢,小嘴兒還不停地“叭叭”著:“容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喜歡緋色。”

他輕輕“嗯”了一聲。

“容哥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繡的呀,繡了很久嗎?”

他輕聲答:“有段時間了,每天繡一點。”

少女再次擡起瓷白小臉,“以後我要每天都戴著它,就像容哥哥每天都陪在我身邊一樣。”

“小染。”他突然出聲喚她,神色微凝:“你可不可以答應冥臣一件事?”

少女笑盈盈的,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兒:“容哥哥有什麽事盡管說,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會答應容哥哥的。”

他面色謙和,不疾不徐地開口,“冥臣希望,往後無論發生何事,小染都要相信冥臣心裏沒有旁人,可好?”

容哥哥的語氣好奇怪啊,少女收住笑,楞著神:“往後會發生什麽事呢?”

容瑾垂眸,眼睫翕動,繼而才緩緩擡眸:“並無具體的事,冥臣只是不想小染再為那些不重要的人而傷神了。”

少女怔了怔,繼而滿口答應:“容哥哥放心吧,我再不會因為何麗晴那個討厭鬼而生你的氣了,她若敢再來糾纏你,我便用我的‘紅紅’抽暈她。”

容瑾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如此,冥臣便安心了。”

他一笑,狹長的眼尾也跟著微微上翹,薄薄的雙唇看上去更柔軟更潤澤了,嫵媚溫婉,貌色傾城。

少女擡著小腦袋怔怔地看著容哥哥,恨不能踮起腳再親他一口才好,可又擔心惹他生氣,只得攥住他的袖口傻乎乎地看著他。

正進退不得之際,屋內突然傳來宇一的聲音:“公子,宮裏傳來旨意。”

真掃興呀,少女撅起嘴,黯然松開了容哥哥的衣袖。

容瑾扭頭問:“何事?”

宇一抱拳立於門口處,看了眼洛染,這才回稟:“慈安宮的張公公來傳話,稱兩日後東夷國使臣入宮,屆時宮中要舉辦宴會,特召公子上臺演藝,望公子提前做好準備。”

洛染一聽東夷國使臣入宮,不由得面色一緊:“他們……不就是來與燕國和親的麽。”

容瑾聞言也面色一緊,目露擔憂地看向少女。

“容哥哥你放心,管他什麽東夷國還是南蠻國,父皇定不敢讓我去和親的,反正我一步也不會離開京城。”少女滿臉的倔強。

“三公主。”宇一接下話引,“小的剛剛看到馬嬤嬤匆匆忙忙地過來了,也不知是不是找你有急事。”

“馬嬤嬤來了?”少女難以置信地挑起眉眼,又轉頭看容瑾,“容哥哥,那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找你。”她說完提著裙擺猶如一只蹁躚的蝴蝶,一溜煙就飛出去了。

容瑾怔怔看著少女消失的門口,面色漸漸冷下來,握緊拳,提起長腿進了屋子。

宇一跟在他後頭:“公子也覺得東夷國使臣是來和親的麽?”

容瑾立於案前,拿起毫筆在宣紙上寫了個大大的“靜”字,沈聲開口:“沒錯,昨日那個小王子應是提前知曉了消息,特意來告知三公主的。”

他說完狹長的鳳眸裏掠過一絲寒光,恍如利刃一般,讓旁邊的宇一也感覺後背涼嗖嗖的,不敢再多問。

馬嬤嬤一進屋就牛飲了一大杯水,氣都沒喘勻便讓圓圓趕緊出去將小主子找回來。

圓圓正要提腳出屋呢,無憂無慮的小主子便進來了,脆生生地問:“馬嬤嬤怎麽來了,可是宮裏有事?”

馬嬤嬤捂著胸口朝主子行了禮,上氣不接下氣,聲音都哽咽了:“三公主,不好了,東夷國的使臣來了,聽說又是為和親之事,眼下宮裏正要設宴款待他呢,皇上剛剛傳了口諭到公主府,說是讓你兩日後進宮赴宴。”

少女身子一歪,斜靠進圈椅裏,滿臉不屑地盯著屋頂的橫梁:“進宮就進宮唄,怕他們做甚。”

馬嬤嬤用衣袖擦了把濕潤的眼角:“萬一……萬一他們又要讓三公主去和親可怎麽辦?”

少女頭一偏,朝屋外的天光翻了個白眼:“父皇這個皇帝做得真夠窩囊,連做他的女兒都窩囊。”她咬了咬唇,挺直腰背坐正了身子:“放心吧馬嬤嬤,我不會去和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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