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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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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裏,燕帝給卓爾賜了座,又賜了茶水與糕點,言語間凈是客氣:“小王子今日怎的這般有空,竟想到來宮中走動。”

卓爾乃南蠻國汗王最小的兒子,旁人皆稱他為小王子,雖剛及弱冠,卻是長相老成,肌膚黑沈,下巴上還蓄著大胡子,乍一看會以為他已過而立。

“皇上誤會了,我今日並非是有空,”他面色陰冷地盯著燕帝,一雙綠眸帶著惡狼般的陰狠,好似隨時要將人撕成碎片,“而是特意抽空,來太和殿找皇上討句實話。”

燕帝目光微顫,指尖輕叩了幾下桌面,仍努力擺出一副笑臉:“小王子有話但說無妨,朕洗耳恭聽。”

卓爾冷哼了一聲:“當年皇上從周國人手裏奪下江山建立燕國,我父汗可是從中助力不小,皇上可還記得?”

燕帝叩擊桌面的指尖驀地頓住,嘴角的笑意收了幾分,重提陳年舊事,他心頭多少有些不快,但嘴上仍保持著和氣:“朕自然記得當年汗王的付出,故爾朕立下誓言,要與南蠻國永結兄弟之誼。”

“是嗎?”卓爾微瞇綠眸,滿臉質疑:“父汗這次特意派他最小的兒子作為使臣,來勸說皇上與南蠻國邊境互市,皇上為何遲遲不點頭?”

燕帝將手肘從案上收回,擱在了龍椅兩側的扶手上,“小王子有所不知,我們中原人向兄弟之邦表達情誼的方式可不只互市這一種方式。”

若想互市,必得開放邊境,到時南蠻的鐵騎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踏入燕國,他辛苦打下的江山豈不是要拱手讓人?燕帝可不傻。

卓爾從座位上起身,在殿內踱了兩步,仰頭看了眼巍峨的橫梁,朗聲開口:“皇上所言沒錯,鞏固兩邦之誼除了互市,還可以和親,所以當我聽聞皇上有意讓容貌傾城的三公主和親南蠻時,我也頗為欣喜,只安心地等待著皇上下旨賜婚,以便替父汗迎回三公主,但我等來的是什麽呢,等來的是滿城沸沸揚揚地傳言三公主找面首的消息,如此,這和親之事豈不是又要泡湯了?若是和親之事泡湯,敢問皇上,你要如何向南蠻國表達兄弟之誼呢?”

“小王子,這裏面肯定有誤會……”燕帝剛想要解釋一二,卻被卓爾硬生生打斷:“皇上。”他擡手摸了摸腰間的蹀躞帶,那裏之前掛了一把彎刀,但在進太和殿時被禦前侍衛卸下了,手便摸了個空,“你可知我們草原人如何處置失言之人?”

燕帝徹底收住臉上的笑意,言語間有了幾分狠厲:“小王子這是在威脅?”

“不敢。”卓爾板著一張臉,“我只是真心想告訴皇上草原人的行事方式而已。”他說著朝門外喚了聲“烏塔”。

叫烏塔的男子入得殿中,先是向燕帝行禮,繼而向卓爾行禮,“不知小王子有何吩咐。”

卓爾身形魁梧,比烏塔幾乎高出半個頭,他漠然地掃了他一眼,面色平靜地問:“是你說的皇上有意讓三公主去南蠻和親?”

烏塔一時不知此問何意,擡眸瞄了瞄面色森冷的主子,又垂眸盯住自己的腳尖,滾了滾喉頭:“是,我……我是聽……”

話未說完,便見卓爾如飛鷹般以閃電之速移至他身後,繼而一把揪住他的頭顱重重往左側一扭,只聽“哢嚓”一聲悶響,烏塔還沒來得及明白怎麽回事便被扭斷了脖子。

隨後卓爾手掌一松,烏塔便如麻袋般軟塌塌地倒在了地上,無聲無息了,黑沈沈的血自他嘴裏湧出,如花朵般在鋥亮的地磚上悄然綻放。

卓爾看了看那血,又擡頭看向燕帝,綠眸微凝,殺氣騰騰,此時他不只像一頭惡狼,更像是一個惡魔。

空氣沈靜了一瞬。

龍椅上的燕帝驚住了,蒼老的臉上不見丁點血色,他雖經歷過戰場上血腥的撕殺,卻從未見過一個人竟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冷靜地殺人。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當殿殺人。”燕帝一聲厲喝:“來人啦。”

持劍侍衛齊齊湧入殿中,如人墻般將卓爾團團圍住,此刻哪怕他有通天本事,也已是插翅難逃。

卓爾自始至終神色平靜,毫無懼色,殺人於他而言,好似不過是隨口喝盞熱茶而已。

他拍了拍剛剛殺過人的手掌,像上面沾了灰塵似的:“我只是隨手處置了一個南蠻國失言之人,怎的,莫非我自己殺自己人,皇上也不允許了?”

燕帝怒目圓睜:“你竟敢在太和殿裏當著朕的面殺人,你當燕國的皇權何在?”

“皇上對南蠻國的訴求百般推諉,不知又當南蠻國的皇權何在?”卓爾環視了一眼圍住他的侍衛:“我僅是想讓皇上看看失言之人的下場,皇上竟如此大動幹戈,不知皇上是否想好了今日是抓我,還是殺我?不過無論是抓,還是殺,必將引得南蠻國與燕國開戰,南蠻國乃馬背上的民族,可隨時開戰,那麽燕國呢,是否準備好了迎戰?”

燕帝咬著牙,下頜處松軟的面皮也在暗暗發顫,沈默了片刻,終於朝殿內的侍衛擺了擺手,沈聲吩咐:“你們都退下吧。”

領頭的侍衛心有不甘,惡狠狠地盯了卓爾一眼,轉頭拉住殿內的屍體,退出了殿門。

殿內再次安靜下來。

卓爾坐回到座位,自顧自地倒了杯茶水,仰頭一口飲盡,一張臉硬綁綁的,好似由石頭刻成,難得見到多餘的表情,“皇上這般處置最是英明,如此,南蠻與燕國將還是兄弟之邦,將繼續締結兄弟之誼。”

燕帝心裏忍著一口惡氣,言語間便少了客氣,單刀直入:“若小王子覺得三公主名聲有損,朕可以下旨讓另外的公主和親南蠻。”

卓爾再次從座位上起身,負手在殿內踱了兩步,答非所問,“聽聞前朝周國皇帝在位時,每年國庫收入約為六千萬兩白銀,但自皇上從周帝手裏奪下江山,每年國庫收入便銳減為一千萬兩白銀,這一千萬兩白銀除了要支付官員的俸祿,還須得支付軍需,皇上手頭著實是捉襟見肘。”

燕帝握緊袖間的拳,面色陰沈:“小王子來燕國本是客,沒想到竟僭越到將燕國內情打聽得如此詳實。”

“不用刻意去打聽,只需稍加留意便可知曉。”卓爾轉了個身,朝皇帝的龍椅靠近了兩步:“我還聽聞周帝在位時,早將手頭巨額的白銀及珠寶秘密藏進了一座地宮裏,其數量之巨,足可以支撐周朝綿延上百年,只可惜周朝出了個反叛的洛將軍,也就是皇上您,最終被迫改朝換代。”

燕帝已耐心耗盡,“嗖”的一聲從龍椅上站起來:“小王子今日反覆重提舊事,究竟意欲何為?”

卓爾仍是一臉冷色:“皇上雖奪下了周朝的江山,卻至今未曾找到周帝埋於地下的那座寶藏,若皇上想表達對南蠻國的兄弟之誼,不如也讓南蠻國一起參與尋寶,到時兩國五五分利。”

繞來繞去,落腳點終歸還是利益。

燕帝神色微凝,語帶嘲諷:“原來小王子來燕國的本意,即非為了互市,也非想要和親,而是為了尋寶?”

卓爾站在殿內的空地上,直楞楞地盯著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圖:“我已坦言告之,皇上意下如何?”

燕帝松開袖間的拳頭,坐回到龍椅,端起案上的茶水飲了一口:“合作倒也無妨,不過小王子剛也說了,朕至今未曾尋到那座寶藏,因此手上並無有力的線索,如何與你們合作?”

卓爾一雙綠眸如地獄鬼火,磷磷閃爍:“皇上尋了多年,手頭總有些線索吧,我們也有線索,可以進行互通,還有,當年皇上將周帝一家屠盡時,卻不慎讓守護周帝的趙明坤逃脫,而這個趙明坤便是周朝寶藏唯一的知情人,”他說著再次上前兩步:“據說他後來死在長平,而他死前最後見到的人,是皇上的一名妃子,名叫郭曼雲。”

燕帝握緊茶盞,握得指尖泛白,沒想到這些隱秘舊事竟被南蠻人打聽得如此清楚。

“既然你們都知曉她叫郭曼雲了,也該知道她早就死了。”燕帝語氣冷淡。

卓爾神色微斂:“她可曾留下過什麽話?”

燕帝說到這兒就來氣,抿唇沈默了片刻,無奈開口:“她性子倔,哪怕被打入冷宮也不曾道出實情,而且死得也突然,朕未曾與她見上最後一面,故爾也不知她死前留下什麽話。”

“她死前誰在她身旁?”

燕帝眉眼翕動,意味深長地直視卓爾,“無人在她身旁。”

卓爾面無表情地與他對視,沈默著,不知是信了,還是不信,

隨後他坐回席位,又飲了一杯茶水,就尋寶之事與燕帝簡單交流幾句後,便起身行告退之禮。

燕帝早就煩他了,虛禮一番,便允他退下了。

待卓爾魁梧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燕帝立即喚了聲“夏德”。

夏德從殿內躬身出來:“屬下在。”

“都過去好些時日了,你可搜到了朕想要的東西?”

夏德惶恐:“屬下今日也是特意來向皇上稟報的,屬下已將冷宮及鳳陽殿搜了個遍,幾乎都已掘地三尺了,但……沒有發現皇上所說的信件。”

燕帝咬著牙,握緊拳頭,心裏的怨氣不得釋放,只得硬生生吞下,狡猾的郭曼雲呀,到死了都叫他不得安生,“你去流雲觀將玄機請進宮吧,朕有事與她商議。”

夏德應了聲“是”,趕忙出宮去請柳玄機了。

卓爾大步流星地出了宮門,身後還跟著護衛巴圖,兩人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往自己馬車的方向走。

剛行至車轅前,一條緋色軟鞭“嗖”的一聲從空中落下,如一尾小蛇般擊響了車前的空地。

巴圖驚得面色一僵。

身形魁梧的卓爾卻動也未動,幾乎連眼也未眨,那尾“小蛇”在他眼裏不過就是根軟趴趴的繩子而已。

自認為很厲害的少女徐徐走近,腳上蹬著金縷鞋,身著一襲粉色襦裙,下巴輕揚,一臉嬌俏,脆脆的聲音裏還帶著幾分狠厲:“你就是那個南蠻國使臣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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