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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我已經是練兒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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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我已經是練兒的人了

這次換晏行舟楞住了, 看了看辛如練,似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指了指自己不確定地問:“我……我也在這裏休息?”

雖然他和練兒在外人眼裏是夫妻, 可是一直都是分開睡的。

練兒只把沖喜當公事公辦,接連幾次試探, 被他引導相信他不是文叢潤後就各自做各自的了。

更別說這陣子出了這麽多事, 他又是不再在家, 又是托病出門尋醫,和練兒相處的時間並不多。

像方才那樣二人一起添燈烤火就已經是很是難得了,提出一起休息還真是他沒想到的, 更是他不敢想的。

“你的眼睛。”辛如練沒有正面回答,只說了這四個字。

神色如常,似乎並不覺得這有什麽。

她的父親方才已經說了,讓她和晏行舟住在一起, 有什麽也能照應。

念在他的眼睛一半是因為她傷的, 她也該為此擔責。

她不喜歡欠別人的,也不會逃避責任。

況且謝景谙放出要立後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試探她和晏行舟。

索性將計就計,她和晏行舟做出尋常夫妻的樣子也能迷惑他一二。

辛如練如此想。

晏行舟聽得她這樣說, 笑意浮上眼底, 被燭火一照襯得溫柔繾綣,綿綿如江南煙雨。

原來是因為這個。

那看來他還要托這雙眼睛的福, 要不是因為它, 他估計還聽不到練兒這句話。

或者要不要讓眼睛慢點好?這樣就能一直待在她身邊了。

晏行舟心裏如此想,也不推辭, 二人洗漱一番,辛如練便率先上了榻。

看著她整理床鋪合衣躺下, 晏行舟突然有些局促。

雖然只是單純地蓋一床被子休息,不做什麽,可他就是沒來由地有些躊躇。

他也不是沒有幻想過和她一起同床共枕的畫面,不過幻想終究是幻想,真到了這一天,他反而有些緊張。

這一緊張就導致他想找一些事做分散註意力,於是也不管剛才已經洗漱了一遍,又叫人打水進來,打算重新洗了一遍。

側身躺在裏側的辛如練聽得水聲響起,不由得疑惑:“你這是在……過二堂?”

這過堂是指有事告官的人在公堂受審,時律法周正,官員處理過堂講究一次把事辦好,要效也要達,這過二堂可就不好聽了。

但晏行舟知道,辛如練不是用這個來陰陽他,而是打趣他。

能得她一句打趣,他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辛如練看著晏行舟的動作,面帶不解。

他先前不是已經洗了一遍嗎?怎麽又重覆了一遍?

還是說這是他們大禦的某項習俗?

“吵到你了吧?”晏行舟耳尖微紅,面上不自在,也有些不好意思,胡亂扯了一個理由,“我就是怕弄臟你的床榻。”

辛如練目光落到他身上,並不相信他這個信手拈來的解釋:“你不是說你是幹凈的?”

晏行舟被她用先前自己說過的話堵了個正著,不禁笑出聲來。

他那時的幹凈和她現在的幹凈可不是同一個意思。

不過被她這麽調侃,晏行舟也洗不下去了。

叫人撤掉水盆,晏行舟動手把燈燭剪滅,只留一些零星微光,隨後也上了床榻。

床簾落下,足夠容納兩人躺下的床榻就顯得狹小了些,雖然隔著一個小臂的距離,但這一靜下來,彼此的呼吸似乎都能聽見。

辛如練依舊靠裏側躺。

和以前一樣,並沒有因為身邊多了一個人而覺得和之前一個人睡有什麽不一樣,也沒什麽好拘束放不開的。

以往在外打仗,條件不允許的情況下將士們擠著挨著,以天為被,沙石地都能睡。

現在能有松軟的床榻供她休息已經很不錯了,她又不是計較男女大防的人,自然也沒覺得不自在。

晏行舟平躺,許是自小受各種禮儀規矩教導約束,躺下和站著時一樣板正,讓人找不出半點兒錯處,這就導致他只偏頭看辛如練。

想起方才的調侃,他道:“練兒,我真的是幹凈的。”

辛如練不知道他怎麽還在糾結這個話題,只淺淺地嗯了一聲,閉上眼就要睡去。

她習慣了孤獨,也習慣了一個人倒頭就睡,並沒有要搭話的意思。

主要是她心裏覺得這件事不關她的事。

晏行舟過去有沒有侍妾,將來有沒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都是他自己的事,和她並沒有什麽直接關系。

她又不是他的誰,他也不需要跟她解釋什麽。

她只是和他暫時以夫妻名義搭夥過日子而已,待此間事了便各自歸位,從此天涯陌路,誰也不欠誰。

晏行舟也知道自己這句話顯得蒼白無力,尤其是聽到辛如練這般淡淡地應他,態度不明,也不知道信還是不信,心底就更加迫切想要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我可以證明的。”他說得懇切,大有把一顆心剖出來給辛如練看的派頭。

辛如練眼也未擡,語氣依舊:“怎麽證明?”

她本來不想搭話的,但是怕晏行舟執著於這個問題刺激到眼睛,只得順著他這話說下去。

可是話一出口她就覺得不大對。

她離經叛道,雖然百無禁忌,但這個問題好像不是她該和他探討的。

正要補上一句讓他別多想,晏行舟已經開口。

“若是有朝一日我臟了,不用練兒親自動手,我會自裁。”

聲音郎朗,字字清晰入耳。

辛如練被他這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該怎麽接,半晌只得轉移話題:“夜深了,睡吧。”

多說多措,還不如不說。

“有些睡不著。”見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晏行舟便也順著她來,看著頭頂的床帳,笑意溫柔似水,“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同榻抵足而眠。”

確實是第一次。

他和她總共成了兩次親,卻是第一次這般如夫妻一樣同床共枕。

第一次堂還沒拜完,她就匆匆上了戰場。

第二次他還沒道明身份,就遇到了刺殺。

幾番陰差陽錯,到如今才能有此番尋常夫妻的光景。

辛如練掀了掀眼皮,目下一片澄澈:“既然睡不著,不妨說說當初從皇宮裏出來,你做了什麽才把身中劇毒的我給強行拉了回來。”

那毒藥她又不是沒見識過它的厲害,見血封喉不是說說而已。

經此一事她還能活,委實是她沒想到的。

晏行舟到底做了什麽,她才得以茍延殘喘至今。

晏行舟一楞,似乎沒想到她會忽然問起這個,頓了頓,笑道:“我還能做什麽,我又不是大夫,就只能請書改想盡各種法子祛毒,書改是佘老前輩的關門弟子,他的本事練兒難道還不知道,不過也是練兒命不該絕。”

辛如練聽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並沒有聽到她想聽的,便閉上眼睛不再理會他。

要是真如他說的這般輕松,當初大周就不會滅國了。

更何況先前她和宋培印、江書改也談起過這個話題,兩人對此皆是支支吾吾,擺明了這裏面有隱情。

偏偏晏行舟藏著掖著,什麽都不說。

他總是這樣,每次問他些什麽,他都不肯實話告知。

文叢潤的事是這樣,毒藥的事也是這樣。

辛如練心裏堵著氣,什麽都沒說,只是閉上眼睛沒過一會兒就聽得身旁窸窸窣窣地響,是衣料摩擦出來的聲音。

晏行舟似乎翻了個身。

辛如練沒管,依舊閉著眼打算繼續睡。

睡意還沒起,便察覺頸後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輕微地動。

辛如練轉過身去,稀稀落落的燭火下,晏行舟側身勾起她的一縷發絲,與他自己肩頭的一綹墨發在指尖繞做一團。

指間鴉發如雲,枕上青絲糾纏,燈影成雙,透過帳簾越發朦朧。

晏行舟將纏在一起的兩線發絲握在手中,就像是對待什麽珍寶一樣:“如此,便算是結發了。”

所以他剛剛就是在弄這個?

辛如練腦中思索片刻。

他似乎格外註重這些她並不在意的小事。

上次在東郊小院,他有傘不撐非要淋雪,踩著她的腳印說什麽共白頭。

這次他抓著她們兩個人的頭發,含笑說什麽結發。

晏行舟這個人,看起來萬事不驚胸有成竹,可辛如練總感覺他有些患得患失的。

是因為得到的太少,所以只要抓住一點兒便要牢牢握住?

還是因為失去得太多,所以但凡有一點兒從指尖溜走他就會痛不欲生?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究竟是什麽造成了他現在的這個樣子?

想來他這個太子當得也不容易吧,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說到底也是一個可憐人,她又何必跟他計較置氣一些有的沒的。

反正他不說,她也有法子知道。

她不是還能探聽他的心聲嗎?

正如他所說的,人能說謊,傷口不會,心也不會。

只待他眼睛好些再去琢磨這些事。

至於淋雪結發什麽的,在她看來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又不會對她造成什麽損失,他既然喜歡,由著他來就是。

辛如練如此想,擡手給他掖了掖被子:“早些睡。”

說完,便閉上眼沈沈睡去。

忙活了一整天,她確實也累了。

聽著綿長均勻的呼吸聲,晏行舟握著頭發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緊了怕扯疼她,松了又怕握不住。

如此反覆幾次,擡眼見辛如練的眉頭微微皺起,便伸手為她輕輕撫平。

這些日子到底是苦了她了,夜裏都睡不安穩,想必又在操心那些煩心事。

晏行舟一遍又一遍地撫過她的眉心,直到辛如練不再緊鎖眉頭,他才傾身把頭靠過去,和她額頭相貼。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哪怕你趕我走我也不走。”

“練兒,不要丟下我。”

燭火漸滅,屋外碎雪簌簌,榻上人影條條,呢喃細語也漸漸泯滅在晃動的燭光裏,一夜好眠。

第二日

辛如練醒來時天色方才蒙蒙亮。

她一向醒得早,但是晏行舟似乎比她醒得還要早,以至於她一睜眼就看見晏行舟對著她笑。

“練兒醒了?”晏行舟替她將額前碎發別到耳後,“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辛如練看著他那架勢,似乎一夜沒睡,但精神卻極好:“你沒休息?”

晏行舟唇角一勾:“不是沒休息而是睡醒了,我現在已經是練兒的人了,練兒可不能不要我。”

辛如練覺得他這句話有歧義,還是很大的歧義。

每一句單獨拆開都能理解,可是混在一起就感覺味道不對了。

不過只怕昨晚晏行舟歇在她這裏的事整個宋府都知道了,真要追究起來也不算錯。

辛如練不由得又把目光落到晏行舟臉上。

他一開口就是別不要他,看來昨日那事他還放在心上,和離什麽的得往後放放,不然一不小心把人弄哭弄瞎,她反倒成了罪人。

“練兒可以叫一聲我的名字嗎?我想聽。”晏行舟試探性地去牽她的手,見她不避便大著膽子與她十指交握。

辛如練看向自己的手。

兩手交握,十指緊扣。

這還是她第一次和人這般親密接觸,許是頭一次,有些怪異卻不反感。

晏行舟怕她不肯,便又在後面加了一句:“我眼睛有些疼,想聽練兒喚我名字,聽到練兒叫我名字就不疼了。”

“喚你名字就不疼?”辛如練秀眉飛挑,“我也不是大夫。”

這都什麽蹩腳的理由,和上次那個衣服上沾染了茶漬和風雪,怕在屬下面前失儀有什麽區別?

聽得這個也字,晏行舟就知道她是在點昨晚他說的那句話。

笑意浮上臉頰,他道:“可你是練兒。”

他接得也快,絲毫不覺得自己的理由不充分且不切實際。

見辛如練還不打算依他,晏行舟只得捂著眼睛嘶嘶抽冷氣:“練兒,我疼。”

面色微白,眼睛泛紅,看起來當真是疼極了。

辛如練被他磨得沒了脾氣,想著他父親說的不能刺激他,只得開口:“宋硯清。”

晏行舟就知道她最吃自己的苦肉計。

只是還沒等他高興,就聽得宋硯清三個字砸落耳邊。

眼裏的光淡去,晏行舟搖了搖頭:“不是這個。”

他要聽的不是這個。

宋硯清不是他的名字,他只是借宋硯清身份在大齊行事。

在他期盼的眼神裏,辛如練又換了一個名字:“席東月。”

“練兒……”

接連兩次沒聽到自己想聽到的,晏行舟面上隱隱有委屈之色,眼底也多了幾分神傷。

他如何不知道辛如練是故意的。

這也怪不得她。

誰讓他當初幾個身份來回騙她,把她蒙在鼓裏,幾次正面對上,他都使了小把戲把人騙過去。

現在練兒什麽都喊了,就是不叫他名字,是他活該。

辛如練就這樣看著他,裝作不知道他要的名字是哪一個,想了想忽然開口。

“文叢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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