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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席東月,我知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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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席東月,我知道是你

雖然闊別近兩月, 但辛如練還是能聽出,這是宋硯清的聲音。

微微一怔,隨即推門進去。

屋中燒了炭火取暖, 辛如練一進去便覺得身子暖和了不少,不再有凍得直發抖的感覺。

窗戶留了條縫, 是用來透氣防止炭火過旺出事, 淅淅瀝瀝的雨聲敲打在窗欞上, 清脆又富有韻律。

辛如練繞過正中的山水屏風,直奔床榻處去。

室內昏暗,燈燭已熄, 辛如練挑起帳簾,借著窗戶透進來的天光,便見一人臥於其間,錦被壓到脖頸處, 蓋得嚴嚴實實, 面色憔悴蒼白,可見病態。

彼時那人也正看過來,側臉偏頭之際,眼角淚痣斜飛入頰, 墨發披散, 鋪了滿肩滿枕,更襯得幾分羸弱之態。

“夫人?”宋硯清見到是她, 眼底的睡意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驚喜之色,“東月前兒傳信說是夫人不日便到, 我還以為會晚些時候,不承想夫人這麽快便來了。”

視線觸及辛如練頭發衣服濕漉漉的一片, 渾身不住滴水,宋硯清語氣都帶了幾分焦急:“夫人身上怎麽全濕了,外面下這麽大雨,夫人可是冒雨趕來的?”

他想撐起來給辛如練找件衣服換上,但眉宇微蹙很是吃力,才一動作又跌了回去。

“別動。”辛如練制止他的動作,順勢坐去了榻沿。

到底怕過了寒氣給他,辛如練只坐了一點邊緣,坐下去前還拂了拂被褥,盡量不讓自己弄濕被褥。

目光不斷在他臉上游移,很想在他身上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

眼前之人眉眼柔和,說話也是溫聲軟語,沒有一點兒鋒芒淩厲的模樣。

除卻眼角淚痣一點,和席東月完全是兩個人。

辛如練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對自己的猜想有些懷疑。

若宋硯清和席東月是同一個人,那麽現在這一幕又該怎麽解釋?

她和趙斷鴻分頭行動,她往東走,趙斷鴻追著席東月往西走。

就算席東月有通天的本事,時間上也來不及。

可若宋硯清不是席東月,為什麽又這麽巧?

偏偏讓她在一線天撞見他。

偏偏二人都在同一處位置有痣。

就連臉部大小都一樣,長六寸半,寬三寸八。

這也是她無意間發現的。

在客棧時茶漪娘子說什麽都要給她做件衣裳,於是便取了尺子為她量體裁衣。

她想起當時在宋府,阿姊和宋硯清因為臉部大小一事曾動用尺子量過。

那時阿姊本想借機發難來著,卻不想被宋硯清成功化解。

她也是頭一次見到有人能脫口而出自己的臉長寬幾何,便有意無意記下了這組數據。

於是趁著茶漪娘子給自己量尺寸,使了別的借口將趙斷鴻和席東月的臉都不動聲色量了一遍。

最後得出的結果是席東月臉的長寬和宋硯清分毫不差。

每個人的臉型大小都有所不同,就像趙斷鴻,許是年紀未到,他的臉量出來和席東月相比要小一些。

能做到毫厘不爽的,她也是第一次見。

於此,她更肯定宋硯清和席東月是一個人。

但是,現如今宋硯清在他面前,席東月尚被趙斷鴻追蹤,就算追丟了,趙斷鴻也該來和她匯合才是。

然而現在趙斷鴻並沒有出現,也就是說,席東月還在他的追蹤範圍之內。

一個人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

唯一能解釋的就是,他們本身就是兩個人。

“夫人?”宋硯清半天沒聽到辛如練說話,不由得喚了一聲。

辛如練忽地探向他的頸側脈搏。

平緩、微弱,和習武之人並不相同。

席東月的武功他也見識過,能和趙斷鴻打平手,甚至隱隱壓過趙斷鴻,可見武功不低。

容貌不一樣,聲音不一樣,身體狀況也不一樣。

手腕一動,又碰了碰他的發絲。

是幹的,沒有半點兒潮意,不像是才從雨中趕來的。

收回手,辛如練對上宋硯清的視線,問道:“席東月是誰?”

宋硯清似不明白辛如練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問起他,楞了楞,不過隨即笑道:“夫人和東月見過了吧,應該也註意到他和我有一樣的淚痣。”

想起往事,宋硯清眸底都帶了幾許悵然。

“是這樣的,有一次東月受了重傷,誤打誤撞入了府進了我的房間,我瞧著他和我眼角都有一樣的淚痣,和我那麽像又天差地別,我生來身子骨就不好,纏綿病榻茍延殘喘,他立身江湖來去自由,天地浩大不必困頓任何一處。”

“許是為了自己那一點不甘心吧,既然我無法去看山河浩瀚,便讓他代替我,於是我瞞著父親給他包紮醫治,東月也是個講義氣的,知道我的情況後也很是動容,我們二人也算是惺惺相惜,便結為了異姓兄弟,私底下常有來往。”

“這次我隨同大福寺方丈苦行修度,遲遲未歸是為去一線天采藥,父親早些年受了不少罪,身上有些陳年舊疾,那日丫鬟匆匆將我叫走便是因為父親犯了病,我輾轉到這裏卻不小心害了病,東月知道後便讓我在這裏休整,他則替我去一線天采藥。”

怕辛如練產生心理負擔,宋硯清並沒有說去一線天是為了給她找藥引。

不過也不算是騙她,去一線天也確實有為他亞父尋藥的原因。

亞父身上的毒一日不解,他便一日不得安。

辛如練聽他將事情來龍去脈都交代了,一時無話。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幾乎找不出任何漏洞。

可她仍然覺得其中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被宋硯清可以隱瞞了下來。

知道多說無用,辛如練從身後的小簍子裏掏出黃鸝鳥,將它放到宋硯清身旁。

黃鸝被她護得很好,外面風大雨大,它待在簍子裏,羽毛半點兒未濕,甚至睡了一頓好覺。

此時被她拿出來還有些迷糊,搖搖晃晃扒拉著辛如練的手不肯放。

辛如練輕輕推了推它,示意它到宋硯清身邊去。

她並不是喜歡向別人討要東西的人。

那日她故意讓席東月把黃鸝鳥送與她,其實暗自留了個心眼。

人能說謊,但動物不會。

鄉書既然是席東月一手養大的,即使對方再怎麽偽裝,它也能察覺。

現在,她就要用黃鸝驗證宋硯清到底是不是席東月。

黃鸝被辛如練推到宋硯清身邊,歪著頭看了看,爪子一轉,把尾巴對準了宋硯清,撲棱翅膀間,一點黃白之物便落到了錦被上。

辛如練眼皮一跳。

這黃鸝不親近宋硯清也就罷了,居然還在他的被子上……

宋硯清倒是不以為意,反而笑了:“這是東月的鄉書吧,小家夥可愛是可愛,但就是素來都不怎麽待見我,每次見到我都搖頭晃腦地幹壞事,也怪我沒什麽動物緣,想和它親近親近都不行。”

黃鸝似聽出了宋硯清說它壞話,扯了他的一根頭發絲解氣,隨後又在被子上蹭了蹭,確定蹭幹凈了才飛回到辛如練肩頭。

辛如練看了看黃鸝,又看了看宋硯清。

黃鸝對宋硯清的態度和對席東月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面對宋硯清時,鄉書傲慢又無禮。

面對席東月時,它親昵可愛惹人喜歡。

如此看來,宋硯清真的不是席東月。

默了半晌,辛如練道了句抱歉,起身便要去找掌櫃的要一床新被褥來換。

然而,等她走到門口時忽然發覺不對。

黃鸝踩在她肩上,迷迷瞪瞪又要睡著,辛如練突然一停,它差點兒沒摔下去。

好在辛如練及時摟了它一把,這才沒讓它跌到地上。

辛如練垂眸,開始思索哪裏不對。

宋硯清的被子為什麽蓋得嚴嚴實實,甚至壓到了脖子處。

現在已經入冬,天氣漸寒,但屋內燃了炭火,不至於捂得這麽嚴實。

不僅如此,宋硯清是知禮守正的人,沖喜成親當天面對她的刁難都能特意囑咐小廝代他還禮。

按照宋硯清的性子,看到滿身風雨的她,不該無動於衷。

然而從她進門到剛才,宋硯清期間只掙紮過一次,想起來但沒成功。

換作以前,他只怕早就拉著她的手問這個問那個,但是方才這麽久,他的手自始至終都沒拿出來。

為什麽不拿出來?

是受了傷?

還是為了遮掩什麽?

被褥蓋得很嚴,只把他的頭留了出來,她甚至都看不見他的衣服。

對,衣服。

手拿出來勢必會暴露穿的什麽衣服。

他不肯將手拿出來,是不是因為身上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

窗戶開著,只怕不僅是為了透氣。

她要是席東月,繞了這麽一大圈也不會選擇從正門進。

所以他是從窗戶進來的。

進來後用內力烘幹了頭發,做了一系列偽裝,但因為時間問題,所以身上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就只能借助被褥遮擋。

至於黃鸝的表現。

辛如練目光落到肩頭的鄉書身上。

席東月既然能把它訓練成信鴿,那麽交代它幾句,讓它再碰到自己時做出別的反應也不無可能。

辛如練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雖然她不知道席東月是怎麽甩開趙斷鴻,折返回來後甚至在她前面率先到達客棧,完成改妝等一系列動作。

但她現在仔細想來,越發覺得其中不對。

轉身,辛如練又朝床榻走去。

這次她沒有再旁敲側擊,面對宋硯清直接開門見山:“席東月,我知道是你,是你自己承認,還是我自己動手?”

宋硯清一楞,不明白辛如練去而覆返,還稱呼他是席東月是為什麽,淡淡一笑:“夫人可是恍惚了?我是宋硯清,不是東月。”

見他仍不認賬,辛如練也懶得廢話,上前一把掀開他身上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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