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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下旨為宋三公子沖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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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下旨為宋三公子沖喜

從宮女的談話中,辛如練得知今日上朝時,宋閣老聲淚俱下打斷了似乎有事要宣布的陛下,涕泗橫流,言辭懇切請求陛下為他的小兒子賜婚。

說是他的小兒子危在旦夕命不久矣,得高人指點,需得生辰八字有紫薇之象的女子為其沖喜才能度過此劫。

九州五國內,只有大樂的韶寧帝姬和她符合條件。

韶寧帝姬未出世就和大禦的明昭太子指腹為婚,身上有婚約,更何況一國帝姬怎麽可能會自降身份下嫁他國臣子之子。

是以宋閣老只好把主意打到辛如練身上來。

宋閣老乃大齊股肱之臣,位比攝政王,一生都在為大齊事業做貢獻,可惜子孫福薄。

長子早夭,次子溺水身亡,老來好不容易得個小兒子,偏生小兒子早產,生來體弱多病,自小泡藥罐子長大,養在深宅不見天日。

人人都道宋閣老的小兒子活不長久,就連名醫都說這位宋三公子及不過三歲。

可就是這樣一個病懨懨弱不禁風的人,靠著數不盡的藥物吊著一口氣,竟生生養到弱冠的年歲。

因為前兩個兒子早早離世,宋閣老對這個來之不易的小兒子很是厚愛,在得知小兒子行將就木時差點兒沒閉過氣去。

到處求醫問藥,傾家蕩產也要保住小兒子。

各種方法都試盡了,小兒子還是不見好轉,日漸式微。

直到遇到大福寺的方丈,方丈慈悲為懷,不忍宋閣老白發人送黑發人,出言提點了一句。

這才有了今日朝堂上的請旨賜婚一事。

辛如練揉了揉額頭,腦中思緒如潮。

大福寺本就是大齊的國寺,寺中的方丈又是開國皇帝欽點的護國佛僧,歷朝歷代下來,每一屆的方丈說話分量堪比皇帝。

想來謝景谙在宋閣老的功績和方丈的權威之下,不得不讓步。

辛如練不知道自己該喜還是該憂。

謝景谙的立後詔書沒有下達,這點對她來說是好事。

宋閣老突然橫插一手,她得奉旨沖喜。

辛如練忽然覺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魚,任何人都能不顧她的意願決定她的生死,她在其間只能任人宰割。

深深的無力感磋磨著辛如練,從靈魂到肉丨體,像是在被淩遲。

門嘎吱一聲被推開,燭火撩動,明黃色身影映入眼簾。

謝景谙在床邊坐下,吩咐人進來擺膳。

“阿練,該吃飯了。”

夜色漸深,他的聲音溫涼如水,但眉宇化不開的郁色暴露了他此刻不舒的心境。

辛如練沒應他,木訥地躺在床上:“陛下何時放我出宮嫁人?”

“對不起阿練。”一聽到嫁人兩字,謝景谙心直發慌,急忙解釋:“下旨讓你嫁與宋硯清並非我本意,我正要告知大臣們立你為後的事宜,不承想宋閣老他會搶在我前面替宋硯清求娶你。”

想起早朝時的一幕,謝景谙面色不由得冷了下來,黑沈壓抑蘊著暴怒。

當時他都已經開口準備說立後的事了,結果宋閣老突然跪下,哭喊著求他做主。

宋閣老是大齊非同一般的能臣,對大齊意義非凡,又一把年紀,於情於理,都是段不能怠慢的。

於是他就打算先解決宋閣老的問題再宣布立後之事。

只是沒想到,對方開口居然是求他給辛如練和宋硯清賜婚。

“宋閣老對大齊意味著什麽你我不是不知道,此番就連大福寺的方丈都發話了,我沒有辦法阿練。”

說著,謝景谙拉過辛如練的手往自己臉上貼。

“都怪我太無用,身為帝王卻處處受制,到頭來連阿練你都護不住,阿練你打我吧,怎麽打都可以,你消消氣,不要用這種態度和我說話好嗎?你越這樣冷靜疏離我越難受。”

辛如練抽回自己的手,語氣依舊淡漠,無波無瀾:“陛下言重,我沒有生氣,陛下也無需自責,我的意思是陛下既然已經革了我的職,況且我如今已是宋家未過門的沖喜嫁娘,留宿陛下寢宮怕是不妥。”

革職的事是她醒來後聽說的。

辛家手握虎符,歷代掌兵,君王用之亦忌憚之。

辛府所有榮華都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到她們這一代,她父親怕功高蓋主惹來滅門之禍,以封存虎符向謝景谙謀求一個閑職,整日沈迷聲色,不理朝政軍情。

她知道父親此舉是為了向君王投誠,用實際行動證明辛家不會反。

但她父親只知功高蓋主會引君主忌憚猜疑,卻不知就算明哲保身也會被君主鏟除拔去。

虎符對辛家來說是毒也是藥。

從祖輩開始,虎符這種慢性毒藥就已經種在了辛家根系裏,拿著它遲早會中毒身亡,也因為拿著它,有藥相抵,相生相克,所以能保證辛家不會在短期內消亡。

但如果封存虎符,那就是徹底斷了藥,毒素從祖輩開始滲透,到現在已經是入侵肺腑,沒了虎符的藥,再這樣下去,不出一年,辛家在大齊必會被除名。

所以,及笄時得知謝景谙要立自己為後,她一鼓作氣偷了虎符隨軍北上,離經叛道戰場殺敵。

既是遠離謝景谙最直接有效的法子,也是辛家和皇權的一場豪賭。

私盜虎符本是誅九族的大罪,好在第一場戰役在她的帶領下取得了勝利,以功抵過,辛家重新進入一個平衡狀態。

她賭贏了。

自此接下虎符,在外征戰。

本以為還能以一己之力庇佑辛家幾年,現在她被革職,辛家算是徹底完了。

謝景谙:“不是的阿練,你聽我說……”

他的話還沒說,辛如練出聲打斷:“我累了,陛下請回吧。”

說完,辛如練背過身閉上眼睡了,也不再去理會身後的人如何。

謝景谙緊抿成線的薄唇翕張,想說些什麽又不知從何說起。

辛家兵重,父皇臨終前讓他務必解決辛家,以絕後患。

愛屋及烏,他的阿練是辛家人,他又如何能對辛家下得去手。

這些年來他雖然在有意無意削弱辛家勢力,但並沒有動真格。

三年前他的阿練私帶虎符領兵作戰,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所有的計劃和安排都在此基礎上作廢。

他原本有機會趁此滅了辛家,但他並沒有這樣做。

他知道他的阿練是在逼他,逼他做選擇。

要麽,殺了她,連同辛家。

要麽,留下她,保全辛家。

他吃透了阿練的脾性,阿練也同樣摸清了他的性子。

他沒得選,也甘之若飴受阿練的威逼。

既要留下他的阿練,又要保全辛家,他只好推翻之前的所有部署,想了個折衷的法子。

讓他的阿練當將軍,大齊乃至九州五國唯一的女將軍。

待時機成熟,他會革了阿練的職,讓他的阿練順理成章地當他的皇後。

外人看來,革職收回虎符是在打壓辛家,敲山震虎,立後則是皇恩浩蕩,不會因此寒了臣子的心。

打一個巴掌,再給一個甜棗,這是帝王家慣用的手段。

如此一來,他的阿練做了皇後,他又保全了辛家,一舉兩得。

這也是他能給辛家最大的體面。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下有序進行,明明就差一點便成功了,偏偏百密一疏,沒料到宋閣老會橫插一腳。

謝景谙眸色陰沈,拳頭攥緊,骨節硌得作響,

以他現在的能力,暫時還動不了宋家。

不過他遲早會收拾宋家。

破壞他和阿練的人,他會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擡眸看向床榻上的辛如練,謝景谙眼底戾氣不加掩飾:“阿練你放心,我遲早會把你接回來。”



宋閣老當朝替自己小兒子求娶辛將軍,不,求娶辛家女郎沖喜一事不脛而走,宮內宮外嘩然。

沖喜之事宜早不宜遲,怕自己兒子等不了太久,賜婚第二天,宋閣老就張羅著迎娶辛如練的事宜。

天還沒亮,宋府的花轎便早早地候在辛如練歇息的殿外,各色聘禮從宋府一直堆積到宮門口,琳瑯滿目應接不暇。

光是數量就可以看出宋閣老對此番沖喜的重視,為此不惜花大價錢為宋三公子籌備。

而另一邊,皇帝為辛家女郎也準備了相當的嫁妝,珠翠寶玉、綾羅綢緞等占滿了整個皇宮,規格堪比一國之後。

看了的人無不齊齊喟嘆皇室對宋家的器重。

幾天前皇帝斥奪了辛如練的軍職,收回了虎符,朝臣百姓都當陛下這是要對辛家動手的節奏。

沒了虎符,辛家就沒了立身根本,滅門絕戶近在眼前。

只是還沒等到辛家被抄的消息,峰回路轉,宋閣老的小兒子需要辛如練沖喜,聖旨賜婚,算是變相救了辛家一門。

短短幾天,辛家榮衰不斷更改,任誰都要嘆一句世事無常。

八擡大轎從皇宮出發,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後面跟著一眼望不到頭的嫁妝和聘禮,隊伍浩蕩,遠近的百姓都來瞧熱鬧。

熱鬧之一,宋家的大手筆聘禮,以及皇帝的高規模嫁妝,無論哪一個,都是前無古人。

熱鬧之二,辛家女郎半年前就已成婚,作為有夫之婦,才喪夫就再嫁,讓人咋舌。

熱鬧之三,宋三公子日薄西山,此番沖喜能否成功,到現在都還是懸念。

輾轉許久,花轎抵達宋府,人人伸長了脖子往裏瞧。

這一瞧,正好看見新嫁娘穿著一身孝服從花轎裏出來。

左手抱著一副靈牌,上書“亡夫文叢潤”。

右手一柄短劍,雪白的劍刃上還沾著斑駁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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