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尾聲

偌大的校園少了人群的喧擾和流動，突然之間變得空曠寧靜，仿佛被世界遺棄一般時間停止流逝了。種在道路兩側的綠植隨微風輕輕搖曳，花壇裏的各色鮮花散發著靜謐的幽香，地面緩慢爬行的螞蟻以及不時劃過天際的點點飛鴉也在某一瞬間成為了靜態畫面，校園內所發生的全部現象一時讓人產生了時間靜止的錯覺。這是假象，也是假想。實際上，這個時候大部分學生老老實實地坐在教室裏上課，只有在上課的時間段，校園才是最寧靜卻又不失生機的。

偶然間，一只小巧玲瓏的鳥掠過樹梢，撲棱一聲，如蜻蜓點水般輕盈地落在某棟教學樓前的平地上。鳥兒斜歪著腦袋，瞪著豆大點兒的墨色眼睛好奇地向裏頭張望。整棟教學樓裏，斷斷續續地傳出老師清晰明快的講課聲。

叮鈴鈴！鈴聲猛然打響，鳥兒受到驚嚇，倉皇飛去，重又憩息在教學樓前的一棵樟樹枝頭上。隨著鈴聲的響起，校園不再安寧，學生們像一股水流從各棟教學樓內湧出來，分流到校園裏的每一處。哇啦哇啦的講話聲和人們行走的腳步聲交疊在一起，像含糊不清的嗚嗚嗡嗡的低語。

教學樓二樓的走廊上，周曉曉俯身靠著護欄，低頭看樓下來來往往的人影，她臉色紅潤，臉上浮現出可愛的笑容。在她身邊，一個女同學雙手支在護欄上，正側著腦袋目光愉悅地望著周曉曉，十分親切又十分快活地對著她說些什麽。

“曉曉，你看，那只鳥離我們多近啊！”女同學像是為了吸引周曉曉的註意，故意伸出手指朝那棵離教學樓最近的樟樹比劃了一下。

周曉曉擡起頭，朝她指的方向一望，果然看見枝頭上有一只鳥，她還未曾仔細觀察，那鳥就再一次展翅飛翔，眨眼間連個影子也瞧不見了。

“這只鳥跑得可真快呀，我都沒看清楚。”周曉曉稍表遺憾地說道。說完這話，她惋惜的神情在臉上停留不過片刻，立即便像是發現了什麽新驚喜似的，驚呼道:“咦？那是裴永飛！”

一個高高壯壯的少年自遠處而來，混跡在樓下的人群中。少年深黑色的頭發剪得幹幹凈凈，沒有一絲多餘的雜發，身上穿的衣服整潔明亮，沒有怪異難聞的氣味。雖然他神情冷漠，雙眼無神，一看就是一副兇相，但在從前，不會有人想到這個人是裴永飛。他現在以新的面貌示人了，這是絕無僅有的事。誰也不知道是什麽讓裴永飛發生了改變。

夏日的操場是校園裏最鬧哄哄的場所，一大堆學生踩過那軟綿綿的草地，踏過那結實的塑膠跑道，踱過那硬邦邦的水泥地。他們其中之一的林吹漫無目的地走在操場上，隨著身旁就近的人流從操場的這一頭，走到那一頭，再從那一頭走到這一頭，如此循環往覆。她臉上沒有神情，就像心裏依然非常空靜。一只飛鳥從她頭頂閃過，她感到頭上游過一片陰影。

十分鐘的下課時間是既短暫又漫長的，當鈴聲再次打響，一切回歸原位。林吹跟隨著大波人流，回到了教學樓，在進入教室的一剎那，她下意識地看向了那張擺在教室角落裏的空座位。這張座位原先不擺在那兒，並且去年夏天還有人坐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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