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陌路同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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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陌路同歸（三）
午時，嚌嚌嘈嘈的食堂大廳裏，林吹端著一個餐盤，站在擁擠的人流中。她舉目四望，正費力地尋找一張空餐桌，然而她掃了一圈又一圈，希望還是落了空。臨近期末，這幾天來食堂吃飯的人特別多，而林吹又比平常早些時候離開了教室，也怪不得食堂人滿為患。她向來只喜歡安安靜靜地獨自吃飯，不想與別人同坐一處，如今她只好和別人共用一張餐桌了。
林吹走向了一張人少的餐桌，桌子邊只坐了兩個人。林吹把餐盤放到銀色的餐桌上時，其中一個人擡起頭，看了看林吹。
林吹註意到了對方打量的目光，她也看過去，卻發現看她的人是賀赫。她坐下後，雙方默契地收回視線，埋頭吃飯。空氣中只流動著碗筷碰撞聲。
很快，另一個人吃完飯，端起餐盤離開了桌子。賀赫盤子裏的飯菜也吃得差不多了，這時，她突兀地出聲道：“你要吃到什麽時候？”
這突如其來的詢問把林吹一時問住了，她低頭看了看碗裏的飯菜——還沒吃到一半。她不想思考這個問題，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因而她只楞了不到一會兒，又自顧自地吃起飯來了。
“我等你吧，待會一起走。”賀赫的聲音簡短有力，她不在乎林吹是否回話，仿佛認定了林吹必須和她一起走。
“嗯。”
林吹出聲同意時，正好直視賀赫，卻看見賀赫那雙眼鏡之下的冰冷的眸子正凝視著她。她的雙眸看不出任何情緒，清冷如雪，跟她四目相對的剎那，林吹居然感到一絲寒意。林吹難以想象賀赫是抱著什麽心思跟她說話的，她那顆冷淡的心，差點就動搖了。
之後吃飯的時間裏，兩人再無開口，賀赫就冷冰冰地端坐在林吹對面，眼睛盯著林吹。中途有幾次，林吹隨意地擡眼一瞥，不小心對上了賀赫的眼睛，林吹就會很快轉移視線。她覺得賀赫盯著她看的目光讓她覺得不舒服，就像一根寒刺輕輕紮了她一下，雖然不輕不重，不痛不癢，但令她無法忘懷，總以為這雙眼睛背後還隱藏了別的東西，她不想探究那是什麽。
吃過飯，賀赫和林吹兩人並排走出了食堂，路上，賀赫又再一次問道：“你要午休嗎？”
“對。”這回林吹大概知道賀赫要探知什麽了，她想知道她們是不是一道的。
“我要回教室，那麽你就回宿舍吧。”賀赫臉上掛著一副冷冷的表情，說道。
賀赫走了，林吹頓時感到松快不少，她馬上註意到一件事:若是跟賀赫待在一塊，身邊就會被一種古怪的沈重情緒包圍。那麽要是跟她待久了，也許那陰郁嚴肅的沈重情緒就會占據身心。但是意外的，就算林吹想到了這些，她也沒有對賀赫產生太多的反感，她只感受到了一種悲哀。這悲哀從何處來的，她也不知。她若有所思地望著賀赫行走的身影，恍然間，竟看見了自己！
“嘿，林吹，在這杵著幹什麽？”就在林吹凝神思索之際，周曉曉飄然而至，“剛好一起回宿舍吧，我也是一個人呢！”
“走吧。”林吹的思緒被打斷了，她就不願再繼續想下去了。她甚至對自己剛才產生的想法和幻覺感到後怕。她極力勸說自己，這是賀赫自個兒的事，再怎麽樣也與她無關。
十二月初的月考一結束，所有人如釋重負，緊張的氣氛瞬間消散。趁著考試結束了，又正好是晚餐時間，不少同學想要放松心情，便跑出了校門，準備大吃一頓。周曉曉便是在這個時間段，來到了林吹所在班級的教室門口。林吹一眼就看到了嘴巴彎彎地笑著的周曉曉，在她喊林吹的名字前，林吹趕緊起身，沖她招了招手。周曉曉見到林吹已經起身朝她走來，便合上了正欲開口的嘴。
“什麽事？”林吹淡定地看著對方的臉，問道。
“哎呀，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嗎？”周曉曉反問道。
林吹看著周曉曉沒說話。周曉曉是極少主動來打擾她的，尤其在分班以後，她一次也沒來過林吹班上找她，怎麽這次這麽突然？
“一起去外面走走嗎？學校外面新開了一家飾品店，價格優惠。”周曉曉用一雙眼神殷切的眼睛註視著林吹。
“去看看吧，林吹，你一直待在學校，待在教室，就不想見一見其他的風景嗎？”見林吹遲遲不語，周曉曉又繼續說道。
林吹像被提點一般，忽而想到自己來這所學校讀了一年半，竟從來沒有好好逛一逛、看一看這座小城市。她對學習沒有濃厚的興趣，對外面的世界更不感興趣。可是周曉曉的話確實讓她有點動心了，她想：看一次也無妨。
“好吧。”
周曉曉邁著輕松愉悅的步伐，帶領林吹穿過重重人流，來到了校外大街上一家新開的飾品店。
飾品店裏的裝飾比較簡陋，不過所售賣的物品一個個十分精美。因為是新開的店，店裏在搞打折活動，吸引了許多女學生進店。望著這些琳瑯滿目的商品，林吹眼睛都看花了。一旁的周曉曉卻興致勃勃，一臉興奮。林吹便任由周曉曉在店裏精挑細選，她就在店裏隨意逛逛。
周曉曉挑好商品，結完了賬，回到林吹身邊，心滿意足地念道：“挑好了，我們回去吧。”
幽暗的天空下，學校門前的街道一如往常般熙來攘往，寒風凜凜，林吹和周曉曉漫步在人群中，與無數個和她們一樣懷揣著青春的煩惱的少年少女，共同走過這條道路，渡過這段時光。
林吹想起了第一次來這所學校的那天，人也是這麽多，店鋪還是那麽擁擠繁榮，跟如今相比，大街上的商鋪換了又換，走在路上的學生，似乎同從前無二，可就是感覺發生了變化，卻又說不出哪裏變了。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湧上了林吹的心頭，林吹難得有些傷感。
忽然，她頭腦裏浮現了賀赫的身影，她看見了一雙眼神冰冷的眼睛，她感覺自己似乎剛剛與賀赫在人群中擦肩而過。她想，是錯覺吧。
晚自習結束，林吹一回到宿舍，周曉曉就把下午從飾品店帶出來的小手提紙袋放在了林吹手上，手提袋裏裝的是周曉曉挑選的禮物。
“林吹，這個送給你。”周曉曉滿心歡喜地說道，臉上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林吹望著捧在手中的手提袋，一時竟呆住了。雖然沒能看見林吹驚喜的笑容，但是能夠見到林吹感到意外而呆住的表情，周曉曉便覺得很高興了。
“只是一件很普通、很廉價的東西，希望你喜歡。”周曉曉補充道，“你自己打開看一下吧。”
林吹聽到周曉曉的說話聲，總算緩過神來了，她打開紙袋，從裏面取出了一個淺灰色的毛絨發卡，發卡上還繪有一只可愛的小綿羊。
林吹摸著這個發卡，感覺內心就像被照射入了一束暖光。她擡起眼睛望著周曉曉，卻發現對方正用一雙充滿真摯的眼睛望著她。她從前總是以冷漠的態度無視周曉曉的示好，對她的熱情友好不為所動，現在她忽然感到一絲愧疚。
“原本還有更漂亮更好的，但是我還是選了這個。總覺得很適合你。”周曉曉忽然略帶傷感地說道，“你知道嗎？今天考完試，真的很累。我在走廊上，看見一對朋友有說有笑地路過我身邊時，我就想到了你。雖然也許我們算不上朋友，但我很高興遇見你。就算我們不同班了，以後我們不在一塊了，我也會一直記得你，林吹。”
“謝謝。”將發卡握在手心好半天，林吹才吐露出了心中的這份謝意。一件小小的禮物或許的確不足掛齒，但林吹深知，周曉曉給予她的從來不是一枚發卡，而是長久以來她所持有善意和溫柔。她沒有辦法像普通朋友那樣笑著或熱切地回應周曉曉的真誠和禮物，她做不到，因為她以前沒做過這樣的事，也就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但她冷漠的外表，已然產生了裂縫，正慢慢剝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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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嚌嚌嘈嘈的食堂大廳裏，林吹端著一個餐盤，站在擁擠的人流中。她舉目四望，正費力地尋找一張空餐桌，然而她掃了一圈又一圈，希望還是落了空。臨近期末，這幾天來食堂吃飯的人特別多，而林吹又比平常早些時候離開了教室，也怪不得食堂人滿為患。她向來只喜歡安安靜靜地獨自吃飯，不想與別人同坐一處，如今她只好和別人共用一張餐桌了。
林吹走向了一張人少的餐桌，桌子邊只坐了兩個人。林吹把餐盤放到銀色的餐桌上時，其中一個人擡起頭，看了看林吹。
林吹註意到了對方打量的目光，她也看過去，卻發現看她的人是賀赫。她坐下後，雙方默契地收回視線，埋頭吃飯。空氣中只流動著碗筷碰撞聲。
很快，另一個人吃完飯，端起餐盤離開了桌子。賀赫盤子裏的飯菜也吃得差不多了，這時，她突兀地出聲道：“你要吃到什麽時候？”
這突如其來的詢問把林吹一時問住了，她低頭看了看碗裏的飯菜——還沒吃到一半。她不想思考這個問題，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因而她只楞了不到一會兒，又自顧自地吃起飯來了。
“我等你吧，待會一起走。”賀赫的聲音簡短有力，她不在乎林吹是否回話，仿佛認定了林吹必須和她一起走。
“嗯。”
林吹出聲同意時，正好直視賀赫，卻看見賀赫那雙眼鏡之下的冰冷的眸子正凝視著她。她的雙眸看不出任何情緒，清冷如雪，跟她四目相對的剎那，林吹居然感到一絲寒意。林吹難以想象賀赫是抱著什麽心思跟她說話的，她那顆冷淡的心，差點就動搖了。
之後吃飯的時間裏，兩人再無開口，賀赫就冷冰冰地端坐在林吹對面，眼睛盯著林吹。中途有幾次，林吹隨意地擡眼一瞥，不小心對上了賀赫的眼睛，林吹就會很快轉移視線。她覺得賀赫盯著她看的目光讓她覺得不舒服，就像一根寒刺輕輕紮了她一下，雖然不輕不重，不痛不癢，但令她無法忘懷，總以為這雙眼睛背後還隱藏了別的東西，她不想探究那是什麽。
吃過飯，賀赫和林吹兩人並排走出了食堂，路上，賀赫又再一次問道：“你要午休嗎？”
“對。”這回林吹大概知道賀赫要探知什麽了，她想知道她們是不是一道的。
“我要回教室，那麽你就回宿舍吧。”賀赫臉上掛著一副冷冷的表情，說道。
賀赫走了，林吹頓時感到松快不少，她馬上註意到一件事:若是跟賀赫待在一塊，身邊就會被一種古怪的沈重情緒包圍。那麽要是跟她待久了，也許那陰郁嚴肅的沈重情緒就會占據身心。但是意外的，就算林吹想到了這些，她也沒有對賀赫產生太多的反感，她只感受到了一種悲哀。這悲哀從何處來的，她也不知。她若有所思地望著賀赫行走的身影，恍然間，竟看見了自己！
“嘿，林吹，在這杵著幹什麽？”就在林吹凝神思索之際，周曉曉飄然而至，“剛好一起回宿舍吧，我也是一個人呢！”
“走吧。”林吹的思緒被打斷了，她就不願再繼續想下去了。她甚至對自己剛才產生的想法和幻覺感到後怕。她極力勸說自己，這是賀赫自個兒的事，再怎麽樣也與她無關。
十二月初的月考一結束，所有人如釋重負，緊張的氣氛瞬間消散。趁著考試結束了，又正好是晚餐時間，不少同學想要放松心情，便跑出了校門，準備大吃一頓。周曉曉便是在這個時間段，來到了林吹所在班級的教室門口。林吹一眼就看到了嘴巴彎彎地笑著的周曉曉，在她喊林吹的名字前，林吹趕緊起身，沖她招了招手。周曉曉見到林吹已經起身朝她走來，便合上了正欲開口的嘴。
“什麽事？”林吹淡定地看著對方的臉，問道。
“哎呀，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嗎？”周曉曉反問道。
林吹看著周曉曉沒說話。周曉曉是極少主動來打擾她的，尤其在分班以後，她一次也沒來過林吹班上找她，怎麽這次這麽突然？
“一起去外面走走嗎？學校外面新開了一家飾品店，價格優惠。”周曉曉用一雙眼神殷切的眼睛註視著林吹。
“去看看吧，林吹，你一直待在學校，待在教室，就不想見一見其他的風景嗎？”見林吹遲遲不語，周曉曉又繼續說道。
林吹像被提點一般，忽而想到自己來這所學校讀了一年半，竟從來沒有好好逛一逛、看一看這座小城市。她對學習沒有濃厚的興趣，對外面的世界更不感興趣。可是周曉曉的話確實讓她有點動心了，她想：看一次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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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曉曉邁著輕松愉悅的步伐，帶領林吹穿過重重人流，來到了校外大街上一家新開的飾品店。
飾品店裏的裝飾比較簡陋，不過所售賣的物品一個個十分精美。因為是新開的店，店裏在搞打折活動，吸引了許多女學生進店。望著這些琳瑯滿目的商品，林吹眼睛都看花了。一旁的周曉曉卻興致勃勃，一臉興奮。林吹便任由周曉曉在店裏精挑細選，她就在店裏隨意逛逛。
周曉曉挑好商品，結完了賬，回到林吹身邊，心滿意足地念道：“挑好了，我們回去吧。”
幽暗的天空下，學校門前的街道一如往常般熙來攘往，寒風凜凜，林吹和周曉曉漫步在人群中，與無數個和她們一樣懷揣著青春的煩惱的少年少女，共同走過這條道路，渡過這段時光。
林吹想起了第一次來這所學校的那天，人也是這麽多，店鋪還是那麽擁擠繁榮，跟如今相比，大街上的商鋪換了又換，走在路上的學生，似乎同從前無二，可就是感覺發生了變化，卻又說不出哪裏變了。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湧上了林吹的心頭，林吹難得有些傷感。
忽然，她頭腦裏浮現了賀赫的身影，她看見了一雙眼神冰冷的眼睛，她感覺自己似乎剛剛與賀赫在人群中擦肩而過。她想，是錯覺吧。
晚自習結束，林吹一回到宿舍，周曉曉就把下午從飾品店帶出來的小手提紙袋放在了林吹手上，手提袋裏裝的是周曉曉挑選的禮物。
“林吹，這個送給你。”周曉曉滿心歡喜地說道，臉上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林吹望著捧在手中的手提袋，一時竟呆住了。雖然沒能看見林吹驚喜的笑容，但是能夠見到林吹感到意外而呆住的表情，周曉曉便覺得很高興了。
“只是一件很普通、很廉價的東西，希望你喜歡。”周曉曉補充道，“你自己打開看一下吧。”
林吹聽到周曉曉的說話聲，總算緩過神來了，她打開紙袋，從裏面取出了一個淺灰色的毛絨發卡，發卡上還繪有一只可愛的小綿羊。
林吹摸著這個發卡，感覺內心就像被照射入了一束暖光。她擡起眼睛望著周曉曉，卻發現對方正用一雙充滿真摯的眼睛望著她。她從前總是以冷漠的態度無視周曉曉的示好，對她的熱情友好不為所動，現在她忽然感到一絲愧疚。
“原本還有更漂亮更好的，但是我還是選了這個。總覺得很適合你。”周曉曉忽然略帶傷感地說道，“你知道嗎？今天考完試，真的很累。我在走廊上，看見一對朋友有說有笑地路過我身邊時，我就想到了你。雖然也許我們算不上朋友，但我很高興遇見你。就算我們不同班了，以後我們不在一塊了，我也會一直記得你，林吹。”
“謝謝。”將發卡握在手心好半天，林吹才吐露出了心中的這份謝意。一件小小的禮物或許的確不足掛齒，但林吹深知，周曉曉給予她的從來不是一枚發卡，而是長久以來她所持有善意和溫柔。她沒有辦法像普通朋友那樣笑著或熱切地回應周曉曉的真誠和禮物，她做不到，因為她以前沒做過這樣的事，也就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但她冷漠的外表，已然產生了裂縫，正慢慢剝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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