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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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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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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櫻井花剛回到神奈川後,其實暑假就只剩下了十來天的時間了,山吹提前放假,但開學時間和其他學校完全沒差,主打一個為學生考慮。而放假的日子也正好是最熱的那幾天,晃眼到有些發白的陽光蒸發著大地的水分,要不是櫻井家的特權一些游玩可以走特殊通道,櫻井花估摸著自己可能早就熱死在排隊的時候了。

可以和朋友們在池塘旁邊釣魚曬得胳膊兩種顏色,但是不可以在游樂園的長隊裏面待一分鐘,人的時間觀念就是這樣被劃分得清清楚楚。只是簡單的幾天,讓櫻井花感受到了這個世界上的時間流速果然是不同的,至少和不同的人待在一起,那就是不一樣的。

她感覺自己的這個暑假像是在輪班,又是要陪老太太禮佛,又是要陪弟弟出去玩,有的時候還得和父親聊聊天以確定還存在父女愛這種不咋能被感受到但實際上存在的東西,要是她在努力一點,就可以考個‘陪同證’賺取一些傭金了。

雖然櫻井花覺得這樣想不好,陪弟弟出來玩怎麽能算是工作呢,但是在第四次從游樂設施裏面出來之後,反應過來自己腦子裏面的想法儼然是下次可以和仁來玩這個,她的內心就已經在翻江倒海了。

櫻井花:先記下來,下次玩。

還是櫻井花:但我真是個壞姐姐。

顯然在這個時候,弟弟和男朋友的地位已經開始不平等,甚至男朋友的重要性有了要超越親弟弟的意思。

不死川飛鳥說這是正常的,你沒必要為了這點事在那邊想一堆亂七八糟的,以後躺你身邊的是你男朋友又不是你弟……

不死川飛鳥:還是說你真打算玩得這麽變態?

櫻井花回覆:快,停止你的想法。

在內心的折磨下,櫻井花唯一能做的就是多陪陪自家弟弟,腦子裏面的東西她是控制不了,行為上的還是能稍微管控一下的。對於這種情況,櫻井花接受且坦然:人的心果然就是會情不自禁飛向自己在乎的。

但她只是待了兩三天,嘉田和美她們就開始問她什麽時間回東京了,準備在家裏面待多久,亞久津仁都還沒問過這種話,櫻井花倒是要被她們刷屏了。儼然給了櫻井花一種‘沒有了她他們就馬上要活不下去了’的錯覺。

櫻井花:你們玩得這麽開心的時候還能想著我,我真是太感動啦。

除了群裏面時不時發出來的消息和照片,甚平慎太郎那一直更新的ins上也能看得出來這群家夥到底玩得有多瘋狂——他們這群人很早就互關了,櫻井花的賬號還是之前的賬號,她清空之後就再也沒有發過東西,除了把社交狀態改為非單身,就只是單純地看朋友們發東西。

和竹內總是會更新的風景照與人物照不同,甚平慎太郎的更新裏面全是聚餐、燒烤、游泳……照片裏面偶爾會多出來一兩個陌生的面孔,但基本上都是熟悉的人。

櫻井花感覺他們是故意的,因為除了玩之外,總會有一些美食的近景拍攝被固定發送到她的面前,草莓塔、芒果冰或者全是燒烤料的西班牙烤肉,好像就是故意饞她一樣,連帶上的濾鏡都是網上被評價為‘最讓食物充滿食欲’的那一款。

面對朋友們的好心,櫻井花不知道分享什麽,只能分享一下高檔餐廳的精致套餐和高檔環境,連帶著VIP票也拍攝了一下,並且在看到朋友們的問號並且發出了有錢人真該死的評價之後,在床上笑得格外開心。

櫻井花想:啊,朋友和朋友之間就是不一樣的。

等晚上都有空了——特別指亞久津仁出門了櫻井花有空的時候——在群裏面聊天,嘉田和美她們還會主動分享好玩的事情給櫻井花聽。

小早田:甚平有病,他和中島非要鉆近路,結果被一群不良少年找上麻煩了。媽的,有病,一群高中生聚在那邊抽煙說我們進入了他們的轄區,要交保護費。

櫻井花對此頗為擔憂:你們交了?

小早田銳評:就和美那個脾氣怎麽可能交。

櫻井花更擔心了:那後來怎麽樣了?

甚平慎太郎突然間接上了話:有人神兵天降了。

櫻井花:?

小早田:哈哈哈哈哈嘉田不是一直dream那種英雄救美的劇情嗎?沒想到真的給她遇到了哈哈哈哈哈。

櫻井花感覺小早田這個哈哈哈用的地方是不是不太對。而接下來嘉田和美發出來的“……”就直接印證了這一點。

小早田:就在我們陷入危難且倆男的屁用沒有的時候,突然間有人出現在了巷子口,他以非常疑惑的問句喊了嘉田的姓氏下且霸道的語氣讓那群高中生滾,以超級大英雄的姿勢拯救了我們於水火。

甚平慎太郎:……那是他們人太多了好嗎!我和八冶怕你們出事。

小早田:快,櫻井猜猜是誰降臨了!

甚平慎太郎的掙紮被小早田又打出來的字覆蓋掉,櫻井花在看到這段描述的時候內心就隱隱感覺有些奇怪了。就在她還沒來得及打字把猜測實體化的時候,小早田直接公布答案了——

小早田:是你男朋友!

小早田:哈哈哈哈哈哈嘉田當時那個驚喜的表情直接差點變成驚恐了哈哈哈哈,英雄救‘美’實現了,但是英雄是好閨蜜男朋友哈哈哈哈哈,我現在想想就覺得搞笑。

櫻井花:……

嘉田和美大概是為了避免櫻井花誤會,直接跳了回來:我可沒有這麽想!!而且當時喊我名字的是太一!是太一!他喊的是嘉田前輩!怎麽可能是小花男朋友喊的!

嘉田和美:等那群高中生發出了什麽‘哇,這是山吹的亞久津仁,被盯上了可不妙’這種發言跑掉之後,他甚至都沒讓太一和我說幾句話!就走了!

嘉田和美:我甚至懷疑他可能都沒認出來我們是誰,只是路過樂於助人了一下。

可能是打完這行字,嘉田和美也覺得‘樂於助人’這四個字不太貼合亞久津仁,快速地補充了一句:太一認出來我們了,所以被救下來了。

朋友們把場景描述得非常仔細,非常有畫面感,裏面亂七八糟的地方顯然是朋友們為了好笑而被刻意戲劇化了一些,但櫻井花想的是:啊,連你們都能偶遇仁,我卻只能在這裏打視頻電話。

櫻井花的戀愛腦又冒出來了。

都已經見面這麽多次了,就算他沒刻意去記,但以亞久津仁的記性,說不記得嘉田和美他們幾個那還真的不怎麽現實,可能就是發現是櫻井花的朋友們被不良少年纏上了,於是另外一個不良少年挺身而出。

不過亞久津仁確實也沒跟她說這件事就是了,他只是說今天要陪太一去自主練習,然後下午河村有邀請他們去吃壽司,遇到嘉田和美她們的事情要不是小早田當故事一樣說出來了,櫻井花還不知道。

這兩天亞久津仁一直都在陪壇太一打網球,對方現在對於網球的目標儼然已經更替為成為正選,亞久津仁的輸比賽的那次給了他很大的觸動,正很熱情地面對每一次的訓練,以希望成為山吹的支柱,還會很熱切地問櫻井花能不能讓亞久津前輩陪他練習。

櫻井花:……這種事情不要問我,問你亞久津前輩。

一邊是問都不問就直接把人拽走的千石清純,一邊是連一起打個球都要詢問對方女朋友意見的壇太一,櫻井花覺得這兩個人什麽時候能把態度和作法中和一樣,那她也不會感覺這麽奇怪了。

群裏面的聊天內容已經從中島八冶那句‘感覺亞久津前輩真的好帥啊,我男的都要心動了’開始走偏了,甚平毫不客氣地揭穿好友雖然覺得亞久津仁帥但是連搭話都不敢的真實狀態,然後被惡狠狠地反駁了一句‘這兩個又沒有沖突,也不知道是暗戀了兩年了連告白都不敢’,由此拉開了一段男生之間的爭吵。

櫻井花看著就膽戰心驚,她總害怕兩個人吵著吵著就把甚平慎太郎喜歡小早田雅美這件事直接給捅開了。

對象和朋友們的暑假生活都很精彩,對比之下櫻井花就感覺自己的剩下的暑假生活就猶如生病了的小孩在窗口扒著往下看其他孩子玩得熱鬧,有一種向外擴散的無助感。

夾雜在兩個男生的揭短中,嘉田和美問櫻井花:你什麽時候回來啊小花,我好想去吃甜品,竹內和小早田都不愛吃那東西,沒人陪我去。

說完還是一個哭哭唧唧的表情包。

櫻井花想了想,打字:應該是開學前吧,我要多陪一會兒弟弟呢。

她這個說的是實話。

和國中生們自由自在的暑假生活不太一樣,櫻井浩司能玩的時間著實不多,鋼琴課、禮儀課、書法課……但凡是官方描述能夠和陶冶情操,增進個人素質搭上邊的,那他都得接觸。

櫻井花光是看就覺得害怕。她平時被一門數學就搞得腦袋暈暈,付出了一定的努力才把及格線給穩住了,就更別說看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那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

特別是當她發現櫻井浩司學得有模有樣,甚至可以讓每位老師都在長谷月惠子那裏誇讚的時候,櫻井花想:啊,我真是個沒用的壞姐姐。

其他的課櫻井花陪不了,主要是她在旁邊只能礙手礙腳的,但插花課她還是能陪一下的,不止她,長谷月惠子也會陪著櫻井浩司上這節課——看似是陪他,其實是兩個人自己挺喜歡這個的。

男孩子對插花的興趣不大,但櫻井浩司還是在好好學,就是學得有點直男審美,讓櫻井花看了好一會兒不知道他想搭配出來什麽樣的東西。中途櫻井孝讓管家過來通知他先過去試試新牽來的小馬駒,他和插花老師說了一聲,就半途出去了。

管家來通知完櫻井浩司並沒有第一時間就離開,他看了一眼屋子裏面的櫻井花,恭恭敬敬地又開口:“大小姐,藤田小姐說是來找您,現在正在門口。”

櫻井花:……

櫻井花險些被玫瑰花刺紮了一下,她認識這麽多的人裏面,姓藤田的就只有藤田玲子一位,自從那一天的不歡而散之後,櫻井花也沒有再被聯系,她本來已經做好了讓垃圾離開自己的生活的態度,結果現在還是忍不住動搖了一下。

櫻井花:人什麽時候能真的狠下心。

但她也只是動搖了一下,櫻井花並沒有想見她們的打算,現在只是在思考該用什麽樣的話術搪塞回去,畢竟繼母就在身邊。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長谷月惠子看了一眼有些櫻井花,放下手裏面的玫瑰枝丫,擡了擡手,主動開口道:“跟那孩子說聲,小花今天不在家。過兩天可能要回東京了,家裏面的事情比較多。讓她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了。”

櫻井花:?

長輩們對於小輩之間的矛盾都是略有所知的,畢竟幾家大人之間是有來往的,長谷月惠子主動幫忙解決了櫻井花的問題,大人出面說這種話,是比她拒絕要有力度得多。藤田玲子、森乃寺、黑澤澈……這群人曾經確實是和她關系要好到連家裏面長輩都能喊出對方名字的程度,現在也就這樣了。

學生跑了,授課內容就暫停了,母女倆的氛圍也有點奇怪,年輕的插花老師找了個理由出去接電話。直到屋子裏面只剩下了兩個人,櫻井花才慢慢地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坐到長谷月惠子身邊看她插花。很素雅的搭配,就像她的繼母一樣,看著讓人心神安靜,長谷月惠子問她:“那天回來看你不太高興,和飛鳥他們鬧矛盾了嗎?”

櫻井花搖頭:“不是和飛鳥。”

長谷月惠子淡淡道:“那就是和黑澤家那兩個孩子。”

櫻井花笑道:“已經解決了。”

小孩子的一些事情總是瞞不過大人的,但是解決也是要交給小孩子自己,長谷月惠子並不插手櫻井花處理人際關系,她只是半安慰性質地說了句玩笑話:“今年浩司生日的時候,那孩子有來送禮物,浩司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把禮物給退回去了呢。”

這是一件值得笑的事情,於是櫻井花也跟著繼母一起笑,“那該收的禮物還是要收,人情就可以不記了。”

談話將氛圍緩和下來,聲音也帶上了笑意,大概是難得這樣單獨相處的環境,櫻井花遲疑了一下才下定決心,開口道:“母親,我高中出國的事情還能推延嗎?”出國這其實是在她出院的時候就定下來的事情,現在要處理起來也不麻煩,櫻井花猶豫了幾天要不要說,現在正是最好的機會了。

她也不是不要出國,而是想多在東京待一會兒。

長谷月惠子略有些驚訝,看了一眼有些緊張的櫻井花,片刻後,倒是溫柔地笑了笑:“這麽早就下這個決定嗎?不等到國三的時候再看看嗎?”

櫻井花搖搖頭,她解釋道:“我想和朋友們一起上高中呢。”

除非特殊情況,國中和高中都是直升的,櫻井花確實也可以等到國三在做決定,可她現在的心裏和腦海裏面就全都是這種想法,是想要和朋友們待得更久一點,想要和他待得更久一點的想法,這些東西快要溢出來了,櫻井花感覺如果自己不表達出來,可能就會死掉。

某種意義上的死掉。

長谷月惠子的笑意更濃了:“只是因為朋友?”

櫻井花啊了一聲,下意識地低了下頭,有點不好意思:“您看出來了?”

長谷月惠子比櫻井孝年輕不少,具體算起來,年齡上和亞久津優紀沒差多少,和櫻井花交流起來大多時候不像什麽長輩,倒能說是像朋友。聲音裏面略帶打趣,長谷月惠子道:“我哪有這麽厲害呢,是飛鳥不小心說漏嘴了,我也就知道這件事了,”說完,她看著櫻井花猛地瞪大了的眼睛,接了句,“放心,你父親還不知道呢。”

櫻井花:這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櫻井花:不過,飛鳥!!!!

面對繼母的話,櫻井花本能地道歉:“對不起……”

長谷月惠子對此很看得開,她一向這樣樂觀隨和,才給了櫻井花更多的自由感,“是因為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才道歉的嗎?下次可不能這麽晚才讓我知道了哦。”

她倒是挺好奇的,“是什麽樣的男生,居然就這麽點時間,讓我們小花連家都不想回了。”

櫻井花:“沒有不想回家……”但這種話語在長谷月惠子面前毫無信任度可言,她只能卡頓了一下發音,老老實實回答繼母的問題,“是個很好的人,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

櫻井花有很多話能夠說,例如從外貌上來說,亞久津仁長得高又身材好,幾乎是全方面地符合她的擇偶審美;從能力上來說,對方學習好又很有體育天賦,在普通人裏面本身就超出一截;從相處上來說,亞久津仁又很會照顧人,那些其他時候他都懶得管的事情,在她這邊卻會事無巨細地全部安排好……

這些是她的既得利益,是好像無論說出哪一條,都會是她會想和亞久津仁在一起的理由。

但是和他走下去,這些會被嘉田和美說‘別再秀了再秀明天就要有個小女孩子自殺了’的東西好像都不是關鍵,甚至都是可以拋之腦後的東西,她只是因為和亞久津仁在一起很開心,所以才想和他繼續走下去的。

只是因為心足夠跳躍到臉紅的頻率,好像暴雨和烈日都可以變成戀愛裏面的調情品。

這個答案倒是有些出乎意料,長谷月惠子看著櫻井花:“真好呢,這個男生讓你更願意去愛這個世界了是嗎?”

“沒有,”這個問題櫻井花回答得很快,她挺直了腰桿,像是本能地反駁了一下,“是您和我父親才讓我想去試著愛這個世界的。”所以她才一直想著,無論如何,家人一定是她生活中的第一位。

這才是她發現她在亞久津仁和浩司之間可能更想和男朋友膩歪時,內心掙紮的主要原因。

“這話我是喜歡聽的,”長谷月惠子道,“那那個孩子給你帶來了什麽,只是開心嗎?”

不止。

繼母的提問讓櫻井花情不自禁柔和了表情,她抿了抿唇,可能是因為覺得答案有些矯情而讓聲音輕了一點:“那可能是,重新對未來充滿了期待?”她說這話的時候很不好意思,身體微微下滑了一點,視線也不再註視著繼母,全然是閨中的女孩子談情郎時那羞澀的樣子。

“哎呀,”長谷月惠子摸著自己的右臉頰,笑容溫和,“看我們小花這嬌羞的樣子呢,倒真像是朵花。”

櫻井花被說得更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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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結束的前一天——對櫻井花來說其實不算,她並沒有打算去參加八月份的奧多摩合宿,已經和班主任請了假了,這本來就不是強制參與的集體活動,聽那邊的語氣,估計請假的人不在少數,還挺讓他頭疼的——已經不止是嘉田和美她們了,連亞久津優紀都問過一遍櫻井花準備時候回來,亞久津仁就硬是沒把這句話問出口,櫻井花非常故做地思考著難道對方不希望她回去這個答案非常明顯的問題,一邊哄弟弟。

對櫻井花依依不舍的櫻井浩司在她離家前還是徹底拋下了小大人的模樣,哭哭唧唧地抱著她的大腿不想讓人走,一邊嚎著一邊說自己也要去東京上學。

櫻井花:……你來東京的話可能只會被扔到冰帝裏面去。

櫻井花這次不給櫻井浩司畫具體的餅了,她只是說有空的話一定會經常回來陪他的,沒有說出來的必要前提是有空。

等哄好了櫻井浩司,又和長輩們告別,櫻井花是空蕩蕩地回來的,走的時候拎著四套新衣服和一堆繼母塞給她的東西,還有專門給亞久津母子的禮物,說是謝謝對方照顧她的回禮了。

說完這些,長谷月惠子和櫻井花眨眨眼:不過這個事情還是先不要告訴你父親哦,我怕他接受不了。

櫻井花覺得這個是正確的決定。

已經進入八月份,櫻井花婉拒了家裏面司機開車送她的想法,決定自己坐電車回去。在田叔的要求下,也就勉強答應了對方送她到車站。

正是盛夏,距離櫻花綻放的開學季已經過去了四個月,櫻井花有點記不起來自己第一到東京的時候是什麽想法,她翻了好半天才看到當時和不死川飛鳥的聊天記錄,看到她和對方說:我好緊張呢。

那時的不死川飛鳥回她:第一次借住不是挺正常的,不過你家給了她家這麽多生活費,應該也不會苛待你吧?

櫻井花:不知道,她家好像還有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也是一個學校的,我已經在思考怎麽和他好好相處了。

不死川飛鳥:男的女的啊?

櫻井花:好像是男的,沒見過呢……

櫻井花:你說為什麽家裏面不讓我單獨住個公寓,非要找人照顧我啊?而且和我爹還是這種關系……我感覺好尷尬。

不死川飛鳥:這還不是怕你自己偷偷死掉。而且多和別人接觸一下對你現在也好,伯父放心讓你過去說明那邊是信得過的人。

不死川飛鳥:樂觀點唄,新環境新氣象,交點新朋友是好事。

不死川飛鳥:加油!鄧小花!你是最棒的!

櫻井花:你別喊我這個名字啦……其他的就希望如此吧。

櫻井花看到當初說的是希望如此吧,她這才發覺自己最開始好像對於來到東京這件事並沒有什麽很積極樂觀的態度,可到了現在,她已經變成了希望能夠和朋友們一直待在一起的樣子了。

她現在坐在電車上的心情也和那次截然不同,櫻井花那時更多的是忐忑和思慮,因為到東京的時間點不好,卡著晚飯的時候,她盯著亞久津優紀的手機號發呆,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提前聯系對方;這會兒她挨個回覆了朋友們問的什麽時候到,甚至還因為亞久津仁問了她在哪節車廂而麻煩了一下列車員。

窗外的陽光燦爛,卻被玻璃和空調隔絕了令人煩躁的暑氣,櫻井花靠窗坐著,看著窗外的風景快速閃過,她又給不死川飛鳥發消息:我好緊張呢。

不死川飛鳥:?

不死川飛鳥:這麽迫不及待看到你男朋友?真是有了男人忘了朋友。

櫻井花:我可沒有這麽想哦。

不死川飛鳥:呵呵。

櫻井花好笑,問她:你有沒有打算來東京啊,就不是看你學弟比賽那種,來找我玩唄,我給你介紹亞久津他們。

不死川飛鳥:怎麽?珍藏展覽是吧?給你的前夫姐介紹現任們。

不死川飛鳥:我懂,我已經是過去式了。

櫻井花:我可不準你這麽說自己,你在我心中永遠有一席之地。

不死川飛鳥:?已經就只剩下了一席之地了是吧,剩下的全是你新朋友是吧?

櫻井花:哪有。

櫻井花沒敢把剩下那句話打出去:朋友們占據一席之地,剩下的暫時都是亞久津仁。

兩個小時的車途櫻井花聊著天就過去了,主要是在和嘉田和美她們聊天,開學後的第一個活動是體育祭,有區別於運動會,這個由學生們主導的大型活動沒有什麽競爭性,全是一些多人配合的小游戲,又到了小早田要忽悠……鼓舞全班積極參與的時候,她在裏面罵罵咧咧地說著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竹內:體育祭比運動會好多了,至少會有人主動參加呢。後面的大掃除你就看頭不頭疼吧。

小早田:我討厭體育祭是因為沒人參加嗎?是因為體育祭上全是兩人三足秀恩愛的項目,這群該死的情侶……

小早田:除了櫻井和她男朋友。

櫻井花覺得除了也沒什麽必要,她忍了一會兒才沒在座位上笑出來,就看到群裏面針對情侶開始發表一些不怎麽立場堅定的發言,沒罵一句就會在後面緊跟上一句‘除了櫻井/小花和她男朋友’,明明是特地把兩個人排除出去,但櫻井花就覺得是在罵他倆。

學校的活動豐富精彩,光是到聖誕節之前就還有好幾場大型活動,所有人的時間被擠滿得好像就要從現在開始安排計劃,不然真抽不出空來出去玩。櫻井花記起來壇太一還有跟她說有個七所學校的網球部的學園祭活動,由冰帝網球部主要出資舉辦,現在山吹這邊缺個執行經理的位置需要兩邊協調,問櫻井花有沒有興趣。

櫻井花覺得這個職位並不適合自己,她不適合執行經理,她可能執行著執行著就只顧著和亞久津仁談戀愛去了——雖然她並不會真的這麽做就是了。

櫻井花非常躺平地想:這可能就是青春吧。

已經在約聖誕節出去玩了,甚至都聊到了過年去哪看煙花,明年情人節一起做巧克力這種事情,櫻井花不怎麽打字,看他們聊得熱火朝天,等聽到電車裏面的系統提醒音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到站了。

跟隨著前面的人群坐電梯下去,這個時間點坐車的人不多,櫻井花身邊的座位一路上都是空著的,才讓她聊天的時候露出各種小表情也不會陷入尷尬和奇怪,等她拿著手機正準備告訴亞久津仁自己在哪個戰臺,就聽到有人喊了聲她的名字。

熟悉的,平靜的,卻一下子將她的心神都蕩起來的聲音。

櫻井花有些錯愕,她知道亞久津仁會在車站等她,但沒想到這就遇到了。櫻井花這下子才明白為什麽亞久津仁專門問了她車廂號,車廂對應著最近的站臺口,對方可能是查了電車的地形圖,確定了櫻井花大概會在哪個出口出來。

男朋友給的貼心實在令人驚喜,特別是這種琢磨過來之後更加驚喜的。

亞久津仁確實沒有問櫻井花到底什麽時候回東京,他只是在櫻井花到東京的第一時間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盛夏的風吹起耳邊的碎發,笑容綻放,連帶著步伐都變得輕盈了,幾乎是在看到人的那一瞬間,櫻井花的心臟就不受控制地飛快跳動起來。驗票出站,櫻井花感覺只是這短短的五六秒鐘,就比兩個小時候的車程還漫長。

等出了站臺,櫻井花根本沒有思考,她松開手裏面的行李,直接跑了過去,抱住了還站在原地的男朋友。抱得嚴嚴實實,幾乎是把自己砸進了對方的懷裏。

就像是撲進了自己所期待的未來一樣。

肢體接觸到的那一瞬間,巨大的幸福感與滿足感可以融化人的心神,怪不得都愛用小別勝新婚的說法,只是分開了一周,櫻井花感覺感情都升華了似的。她察覺到亞久津仁回抱住了她,於是擡起頭,對著男朋友揚起來個更大的笑臉,眼睛都瞇起來了,“你在這邊等多久啦?”

亞久津仁:“剛到。”

櫻井花選擇相信這兩個字,就當他是剛到的,那麽他們就有上天註定好的緣分,能夠恰好遇到一起。亞久津仁好像想親她似的,視線在她的嘴唇停留了幾次,但礙於身邊還有路人——他們的擁抱已經足夠引起旁人的註視了——到最後只是親了一下櫻井花的額頭。

而就在這簡短互動的時候,櫻井花本來扔在出站口旁邊的行李被人默默地推了過來。是個女生,看起來是私立學校高中生的打扮,似乎是在沈默著做好人好事,在櫻井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把櫻井花的行李快速地推到了她的身邊,一句話一個眼神都沒有留下來,直接就逃竄一樣跟旁邊的一行人走了,連給櫻井花道謝的機會都沒有。

儼然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典範。

櫻井花呆楞的時候能夠聽到她的朋友大聲地嘲笑她:“人家小情侶膩歪你幹嘛非要湊上去看啊,你就不怕人家以為你是要把人行李偷走?”

那個女生反駁道:“我這是在做好人好事,身正不怕影子斜!唉,小情侶好膩歪哦,好般配,好年輕,都想給他倆拍個照片了,要不是不太好,我都想偷拍一張留著自己看了。”

她的朋友道:“老實說,我一直覺得你E得有點嚇人了。”

那女生搖頭:“Nonono,只是別人的青春有點太吸引人。”

後續的話隨著人群的走遠有些聽不清了,恰到好處的氛圍被人打斷了一下就有點續不上了,旁邊的行李好像是什麽多餘的東西,櫻井花松開抱著亞久津仁的手,笑得多了一絲尷尬。她想,這人還挺熱心的。等在心裏想完了,櫻井花看見對方很自覺地拿好行李,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這幾天的陰霾和疲倦被一掃而空,她主動牽住亞久津仁空出來的手,若有似無地晃了兩下。

“我好想你哦,”櫻井花道,“在第一天晚上就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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